《无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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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春秋-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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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红灯笼
更新时间:2009…2…12 8:14:54 字数:12145


  一个城楼上如果同时点燃了三盏灯笼,那代表着什么?
  又会发生什么事?

  水员外想要证实什么?难道他真的怀疑自己的脑袋那么值钱?

  他自从点了这三个红灯笼后,已足足的缩在城墙边不远的鼓楼里整整一个时辰。

  他动也不动一下的,仿佛已化成了鼓楼里的鼓。

  然而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目,在月色里不停的校溜。

  他在搜寻什么?他又在等什么?

  难道他真想看看是谁会来此接头?

  星疏月淡。

  望着地上鼓楼的影子逐渐西移,水员外已有了不耐。

  江湖传言本来就有许多时候是捕风捉影,所以他开始有些意志动摇。

  本来嘛!这个连听也没听过的“菊门”,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干麻会花那么一大笔银子买自己的脑袋。

  也就在水员外懊恼平白放着大头觉不睡,跑来这数星星的时候——

  他已发现了二条淡如轻烟的影子,像流星划过夜空般急速的朝着这里移动。

  他的眼睛更亮了,同时他亦紧张的扯紧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来了,嗯,还真快的身手,王八羔子,你们可害得我好等……”水员外喃喃自语。

  二个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老的长得高头大马,虎臂熊腰。

  年轻的二十多岁年纪,颇清秀,但脸上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鸷。

  两个人唯一相同处,就是全为鹑衣百结,丐帮装束。

  水员外看清楚了这两个人,他当然也认识他们,因为老的他称之为郝大叔,他在帮中的地位仅次于自己的授业恩师。而少的则为郝大叔郝少峰的徒弟,人称“怒豹”的楚向云。

  这时候,这两个人。

  水员外不禁有些纳闷,然而他却无所行动。

  因为历经了这许多事情,他已学会了保护自己,也更学会了提防别人。

  人在高处看得远,听得也较清楚。

  水员外的目光就像夜空中的寒星,一眨一眨的。

  “师父,怎么不见有人呢?”楚向云说。

  郝少峰高大的身躯原地转了一圈,也有些不解道:“奇怪,难道是有人开玩笑?”

  “那我们还要不要等下去?”

  “再等一会好了……”

  这些话水员外听得很清楚,只是他不明白丐帮为什么先来,而“菊门”的人却不见?

  他也很想下去,也很想问问这位郝大叔。

  然而他却竭力的忍住了这股冲动,因为他明白在事情未澄清前,丐帮恐怕没有任何人肯听自己说一句话。

  他静静的等,黑夜里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可清楚感觉到。

  蓦然——

  郝少峰抬起了头,他定定的望着水员外藏身的鼓楼。

  水员外这时就如遭到两股冷电袭身,他心里方自一惊。

  “鼓楼上的朋友,你既然挂上了三盏红灯笼,为何那么小器吝于一见?”郝少峰朗声说道。

  水员外不作声,他只期望郝少峰只是拭探性的问问,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绝没有一丝破绽露出。

  楼高五丈,底下的人要想上去除非攀登。

  “师父,上面没人您老人家为何?……”楚向云疑惑的问。

  嘿嘿笑了救声,郝少峰说:“不,上面绝对有人。”

  水员外的心一阵猛跳,他实在难以相信郝少峰为什么那么肯定鼓楼里有人藏匿?

  难道他能透视?!

  不只水员外想不透,连底下郝少峰的徒弟楚向云也一样想不透。

  郝少峰不是神仙,他更不会未卜先知。

  然而他是个老江湖,老江湖的敏锐观察力却是数十年的经验一点一滴,甚至受过血的教训所累积而成。

  “相好的,莫非你在上头睡着了?上头的风大,你可得小心身子骨啊……”郝少峰又在叫着。

  水员外已经让对方叫得心里发毛,他似乎也铁了心,硬是不哼一声。

  “藏头缩尾的鼠悲,你何不伸出头瞧瞧地上的影子?”郝少峰话已挑明。

  影子?!水员外心头一跳,他抬头望了望月色。

  这一望却差些没把晚上才吃的羊馒泡饼给全吐了出来。

  月亮不圆,月光亦淡,然而它现在的角度偏西而又下垂。

  该死的却是它正好斜斜的照在整座鼓楼里。

  再看看身上洒满了月光,水员外笃定的圆脸已变成了扁的。

  是的,月光既然能照在身上,那么它一定有影子,也难怪郝少峰会那么肯定。

  顺着月影水员外一眼瞧出,可不是,自己的影子正歪七扭八的印在不远的地上,虽然影子看不出是谁来,但是这已足够郝少峰识破有人在鼓楼上。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水员外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下了鼓楼。

  “您好,郝大叔,呃,还有向云兄。”水员外搓着肥胖的小手,一脸尴尬的模样。

  对方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水员外那张员外脸却真实的摆在眼前。

  一阵沉寂后,郝少峰才沙哑着嗓子道:“是……是你?真的是你?……”

  “是的,郝大叔是我,我也希望不是我……”水员外苦笑着说。

  “这三盏灯笼是……”

  “是我点的。”

  “什么意思?”郝少峰简直想伸出手摸摸这个家伙是不是发烧。

  “我只是……只是想证实一下到底是不是真有人肯花十万两银子买我的脑袋?”

  “这么说你是自己送上门的?”郝少峰想不透的问。

  “可是到现在我还没碰上买主,可能这个消息不确实……”

  古怪的一笑,郝少峰与他的徒弟互觑一眼后又说:“不,这消息千真万确。”

  这句话如果别人对水员外说,他或许不会相信。

  然而郝少峰说有这回事,那就一定有这回事。

  因为丐帮的消息一向灵通而确实,再者郝少峰的地位相当于丐帮中的副帮主,那么他说的话水员外又怎能不信呢?

  “真……真有这事?”水员外嘎声道。

  不管任何人、任何组织,肯花十万两银子来买一个人的命已够让人惊异。

  如果你知道自己正是人家的对象,岂不更惊异?

  “疯子……这世上竟有这种疯子?……”水员外自始都认为这是传言,却没想到传言是实。

  “‘菊门’?‘菊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水员外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着郝少峰。

  叹了一声,都少峰苦笑道:“它实在不是个玩意,因为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花十万两银子来买你的命,不过我知道这世上已很少有人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更何况你又是丐帮缉捕的叛徒。”

  水员外退了三步。

  郝少峰和楚向云进了三步。

  这情形很微妙,也很明显。

  水员外明白了什么?

  他瞪着眼,有些慌乱的说:“郝……郝大叔。我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

  “我……我随你们回去,事到如今我只想见师父他老人家一面。”

  看了水员外鲜艳的衣裳一眼,郝少峰摇了摇头道:“你已非我丐帮中人……”

  “我这么做无非……无非……”一时之间水员外不知如何解释。

  “我很想帮你,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难道我想死在丐帮也不成?!……”

  “这原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

  “但是什么?”水员外急道。

  “你不奇怪为什么‘菊门’的人没出现吗?”郝少峰岔开了话题道。

  红灯笼,这应该是“菊门”约定的信号。

  那么“菊门”的人为什么没来?反而丐帮的人来了?

  是不是郝少峰先歼除了此地“菊门”的人?

  水员外虽知丐帮行事一向不愿假手他人,可是他却不明白郝大叔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他本是个不太花脑筋的人,然而这许多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已逼得他学会了去思考。

  然而他想不出来,他实在想不出来。

  水员外苦笑了下声,他说:“郝大叔,我想‘菊门’的人已被您除了……”

  “不,‘菊门’里的人他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知道谁是谁。”郝少峰一直视线没离开水员外说。

  “那么他们怎么会没来?!”

  “他们已经来了。”郝少峰淡然道。

  “来了?!在哪?!”水员外骤听此言还真吓了一跳。

  他转头四望,除了月夜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回过头来,他突然发现这两张他原本极为熟悉的面孔已让他觉得陌生,不只陌生,甚至已变得可怖。

  水员外“蹬、蹬、蹬”又退了三步。

  郝少峰与楚向云仍然进了三步。

  他们始终保持着和水员外的距离。

  这种距离习武的人都知道是一种最好功击,也是一种最难逃脱的距离。

  “菊门”,水员外到现在才知道它真是一个可怕的组织。

  他也才明白这个组织就像个阴魂一样,随时都可能在你的身边出现。

  他现在的圆脸已由圆变扁、变凹进去——

  他张大了嘴,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只傻傻地。傻傻地看着这两张似熟悉又陌生的脸——

  人家说水员外的眼睛随时随地都在笑。

  但是如果你现在看到水员外的眼睛,恐怕你宁愿去看一条死鱼的眼睛。

  毕竟死鱼的眼睛也比他现在的眼睛来得漂亮和来得生动。

  “是的,你猜得不错,我和云儿正是‘菊门’中人。”郝少峰轻叹一口气说。

  “你……你们……”水员外语不成声。

  他怎能相信?又怎能想得到?

  “唉!吓到你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岂只吓到,水员外简直快被吓死。

  “为什么?又怎么可能?……”水员外喃喃道。

  他当然无法相信这个平日颇受自己敬重的长者会是“菊门”中人。

  毕竟这是无理由和不可能的事情。

  郝少峰已失去了原有的表情,他阴鸷森冷的道:“这话说来可长了,总之为‘名’、更为‘利’,你应懂得这两个字正是每个人所追求的……”

  水员外不懂,他一点也不懂。

  因为以郝少峰在丐帮中的地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要追求什么?

  为利?那更不可能。

  每个丐帮弟子早已失去了荣华之心,何况他在帮中数十年的声誉,又岂会为利所诱?

  所以水员外仍然是一脸茫然……。

  但是他哪又知道有的人就是不肯屈人之下,哪怕是他只是居一人之下。

  他又哪知道愈是年纪大的人,愈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去好好的享受余日无多的人生。

  水员外虽然不懂得郝少峰为什么会晚年失节。

  可是他却知道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代表了什么。

  何况从对方的眼神里,他更感觉到死亡的阴影。

  他不怕死,虽然他知道今天已很难不死。

  但是他不愿现在死,尤其含冤而死。

  他已冷静下来,并且镇定得像一座雕像。

  因为他不得不冷静,不得不镇定。

  毕竟他已嗅到危险的气息,不是自己的,而是整个丐帮的。

  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把丐帮的安危看得如此重要?

  “你准备好了?”郝少峰的话冰冷得令人发抖。

  点点头,水员外说:“我想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是不?”

  “是的,因为你无论再说什么今天仍然要死。”

  水员外明知以自己的武功绝难敌过这位,可是他不得不尽全力一拼,他本就不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

  于是——

  一道光影倏起,那是水员外的“玉骨描金扇”。

  同时他亦开口。“你们这一对混球、王八羔子,我先替丐帮清理门户。”

  嗯,不错,水员外总是先出手。

  而且他已恨极,竟敢出言骂起这位平日口中的郝大叔。

  一个被人诬指的叛徒,碰上了一个真正判徒,他能不恨吗?

  他当然已多少猜到些自己的冤情,以及丐帮被挑的各处分舵,一定和对方有关。

  夜寒。

  水员外的心却已沸腾。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专注的使出他所会的各式招数,搂头盖脸的全砸向对方。

  他不能有一点分心,因为他明白他所面对的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

  楚向云已门至一旁,且一面戒备一面看着二人腾跃闪动的人物。

  郝少峰成名多年的铁掌,此刻像两只飞舞的彩蝶,亦像两只蒲扇在空中不停的翻转。

  凭良心说,水员外真不是郝少峰的对手。

  不只功夫火候、对敌应招,江湖历练甚至心眼才智,哪一样他都不是郝少峰的对手。

  但是他现在不但未败,反而打得有板有眼,竟能战成平手。

  他所恃的只是一股气,一股怨气、一股怒气、一股令人感到可怕的无形之气。

  这就是他不败的原因,也正是郝少峰颇感讶异的地方。

  在以往水员外绝不会,也不敢和这位长辈动手,可是当一切不能动手的原因撤除后,他已把他当成了敌人,一种誓必杀之的敌人,那么他怎能不倾全力于此一战?

  五招、十招、二十招、二十五招。

  二十五招了,水员外已整整力战二十五招。

  他自己感到奇怪,他的对手又何尝不感到奇怪。

  曙光方露,天已渐明。

  然而场中二人黏缠在一块的拼斗反而愈见模糊,只因为尘土漫天。

  一个人固然可能凭一时之气,力战比自己强上许多的高手。

  但是时间拖久以后呢?

  姜是老的辣,郝少峰早就明白水员外那锐气拖不久,更拖不长。

  毕竟武功一途是时间与苦练的累积。

  所以郝少峰尽量避其锋锐,守多于攻,他在等机会,等水员外气势的衰退。他在等,等水员外徒劳无功的进袭。

  水员外也发现到了这一情况却欲罢不能。

  他不能停,也不敢停,他只有攻击。

  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犹豫、稍有气势接不上的瞬间,他很可能失去了先机,那么对方蓄势已久的攻击,将会排山倒海的逼来。

  水员外累了,他一累败象即现。

  沸腾的心逐渐冷却,空有一腔怨愤又能如何?

  气势又岂能长久不衰?人总是人,力量总有用竭的时候。

  当水员外的手下一慢,他才发现到这位郝大叔为什么能坐上丐帮第二把交椅。

  掌影如刃,森寒而冰凉。

  郝少峰的攻击现在才开始。

  而只不过才一开始,水员外肩膀上已重重的承受了一记。

  没有排山倒海、没有雷霆万钧。郝小峰的攻击既不眩人耳目,更不快捷凌厉。

  他只是缓慢的推掌、斜削,一掌又一掌。

  水员外的攻势已消,他只能被动的举臂格拒,偏偏那看似缓慢的每一掌已让他目不暇接。

  又一下,水员外真不明白这一下是怎么捱上的,因为他明明挡过了这一掌,然而右胸如火炙的疼痛已告诉了他没挡过那一掌。

  死亡的脚步已近,水员外的脸已惨白。

  郝少峰狰狞的笑脸也一寸寸的逼进。

  现在水员外混身上下少说也捱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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