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默默地捡起桌子的英语课本，低着头站到了教师最后。
课堂里讲课依旧在继续，只是随着这一个小插曲，偶尔会有后座的几个男生不时的转过头，朝彭程打眼色，做鬼脸之类的。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彭程目光扫过前面五十几个座位，其中有两个空荡荡的特别明显，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似的，空荡荡的。
……
吴兴县长途客运站。
“让一下，让一下。”
一辆长途大巴车前，张杰华拖着一大包的行李，左右晃着身子，把两个想从旁边挤上车乘客给堵住，才勉强上了车。
“金雷，你先挤到前面去，把我的位置看住了，不要被人坐了。”
车门外长长的队伍里，一对中年夫妇也跟着人群，在奋力超前挤。男的面容和张杰华有四五分相似，只是额上皱纹一道道，显露出了被生活砥砺的痕迹。妇人则体型有些胖，正抱着一个蛇皮袋，大叫着让张杰华到后面去占位置。
“我知道了。”
张杰华应了一声，也不管两人听没听讲。金雷是他的小名，除了父母和发小外，平常也没几个人这么叫。
各种服饰着装，千奇百怪的带子行礼，不断的从车门涌了上来。
张杰华艰难地挪动了几步，就发现前面的队伍突然挺住了。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孩，也是大包小包地行李，正挡在了过道中间。
“也是去魔都打工的吧。”张杰华心里默默地想道。
过道被堵住，后面移动的人群顿时叫骂声一片，张杰华没理会，依旧稳住脚步站着，主要是年轻的妇人抱着个孩子，还没坐下来。
好不容易，等这对年轻夫妇放好行李让开，张杰华赶紧拖动着手里的包，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就看到自己车票上的位置上坐了个流里流气的男子。
“让让，这位置是我的。”
张杰华将手里的包放在了座位上方的架子上，拍了拍座位后背的海绵。
男子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双手抱胸，架着二郎腿，头一转，看向外面的车窗。
“喂，说你呢，你坐了我位置。”
张杰华看着对方这幅表情，顿时有些恼火，伸手推了男子一把，这一路上车挤过来已经让人觉得很是不愉快了。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座位上的男子被张杰华推了一把，腾地站起了起来。
“让一边去听到没有，这是我的座位。”张杰华毫不示弱，怒目而视。
“金雷，怎么回事？”
张杰华的父母经过一番艰难的拥挤，终于上了车，看到儿子跟人起了冲突，赶忙上前来拉住张杰华。“座位给人家坐就坐会，没事呢。”
“不行，我买的票凭什么他坐。”张杰华一把甩开母亲的手，指男子道，“你让不让？”
那名男子似乎看着张杰华人高马大的，而且后面还跟着父母，一对三，气焰顿时稍稍弱了下去，一把挤开面前的张杰华，让开了座位。骂咧咧道：“一个破座位，了不起啊，一群土老帽，赶着去城市里要饭呐，什么人嘛。”
“你说什么？”
本来已经准备坐下来的张杰华，听到对方的话后，骤然转身，就要冲上前去。
“好了，坐好，别惹事。”跟在张杰华身后的父亲，一把拉住他，出身训斥道。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别和人起冲突。”
父母两人拉着张杰华在位置上坐了下来，放好行李后向他谆谆教导。
张杰华挪了挪身子，没做声，撇过头看着大巴车窗外，到处是携带着大包小包外出务工的人群。
今天好像脾气有点大啊。张杰华没来由就想着。
自己也是这庞大进城务工群体中的一员，只是，脑子里为什么偶尔会想起在学校的日子，那长长的跑道，奔跑的少年。
第四十五章 第一场预赛
第二天早上，正式的比赛就开始了。
整个田径邀请赛的时间也就五天，赛事安排比较紧密，其中60米的短跑比赛，建平体校这边没有名额，只能看着别人先开始。不过田赛那边倒是不耽搁，女子组的跳远比赛已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苏祖参加的100米是下午开始进行的预赛，这次参赛有三十多支队伍，除了少数和建平市体校这样只有一个人的，其他各个队伍都是好几个人报名。
其中省体工队一线二线队更是上了一二十个，短跑历来都是田径的大项，门槛低，对方方面面的要求也不想其他项目那么高。尤其是在运动员青少年时期，田径的人数多数都集中在跑步的项目上。
最后在百米短跑这个项目上总人数也有109人参赛，预赛就要准备个14场。
看着这么多人参赛，远处看台上的谢彩文的神情不好看，这真是憋屈的。要不是省市几个大部门牵头，又是直属上级单位，他都不稀罕参加。
看看自己本乡本土的队伍，再看看其他人，建平市体校代表队，就给了30个名额，平均到每个项目也就个把人。而百米短跑这种超级大项，更是被砍到建平市体校代表队只有一个人名额参赛。
从内场的走道出来，苏祖就感觉眼前视野突然开阔，听到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映入眼帘的体育场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观众席上不说都坐满了人，但放眼看过去，依旧有相当数量的观众。
或许是学校组织的，其中很多都是附近的中学生和大学生，也有不少是榕海本地人和一部分专程来看比赛的游客。
各种混杂的喧闹声也听不清具体内容，就是那种喧嚷鼎沸的热闹，招摇的彩带小红旗，让人不自觉的就有了几分紧迫感。
而且在场地上，偶尔还有出现着背着沉重摄像机的摄影师，谈笑自若的队员，神色郑重的裁判员，这是苏祖第一次感觉到了正式大赛的氛围。
有许多的观众，有摄像机，专业的裁判员和许多以前未曾见过的设备，这才是真正的比赛场。
苏祖是第五组第六道，相对于来说不管是时间安排还是跑道位置，都算不上优势，但也勉强过得去。这种预赛小组赛安排，越是靠前越容易沦为炮灰。赛事主办方一般都会把一些优秀的选手放在靠后的组别里。
和他同组的7名选手，大家都不太熟悉，也有什么亲切交谈之类的，在起跑线前各自活动了下手腕脚腕，查看了下起跑器，在发令员的指挥下各自就位。
“set！”发令员开始喊预备口令，因为有三地的选手，采用的是国际标准的口令，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苏祖的起跑速度不错，跟顶尖高手那种0。2秒以内起跑反应肯定差远了，但基本也在同一组中也保持在了前面的位置。
凭借着快速的步频，苏祖的加速阶段的速度比其他选手更快，最先达到了最高速，三十米过后立马取得了优势，途中跑的这个最高速奔跑阶段，由于体能力量各项属性的大幅度提升，
丝毫没有衰弱下来，反而一直能够持续加速，一直在最顶点的高速保持着。
其实国内的运动员在短跑项目上，前三十米一直不弱，速度快，但是持续加速能力一般，这是几十年来一直的问题。也不止国内，日本在亚洲称雄的选手，放在国际赛场也一样。
苏祖的前面起跑到加速，和国内的大多数的运动员没什么差异，但属性的提升，尤其是体能耐力三项，能够支撑起高敏捷带来的快速步频，逐渐显现出来的就是能够更长时间的保持高速，甚至在高速中还继续加速。
这种特点其实就是当初校运会和县运会张杰华速度不慢的原因，有一部分人起跑和前半程一般，但是到了后半程速度起来，能够更长距离的稳定高速，乃至加速。
尽管苏祖此时离顶尖的短跑运动员还有不小的距离，但个人的奔跑风格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
这一趟预赛，苏祖不敢说全力以赴，但基本也没有什么保留，一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正规大赛不知道同组选手的实力水平，另一个也是整个邀请赛100米项目建平体校只有他一个人，开赛前谢彩文庄韬两位教练都再三提醒，不要保留，一定进入决赛。
……
“看你表现了。”
看着远处赛道上的选手，庄韬内心也有些紧张起来。这毕竟是他带出来参加比赛的选手，而且是第一次正式的大赛。
“庄韬？”
突然一个带着几分喑哑的女声在庄韬耳边传来。
庄韬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年长女性正笑着看他。
“曾老师。”庄韬满脸惊喜地看着来人，“您也带队来比赛呢？”
“我啊，已经很久没有带队员了，听说有比赛，就在办公室闲不住，过来看一看。庄韬，好久不见了啊。”妇人笑容温暖，看着庄韬的眼里满是关怀之色。
“是啊，好久不见了。老师，您身体还好吗？”
“还好，也快退休了，老是老了，可怎么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运动员，还不至于要趟在病床上等人来伺候。”妇人很是开朗地笑着。
“老师，您能身体健康就好。”
庄韬对这位妇人毕恭毕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位名为曾惠珍的女性不但是当年挖掘培养他的启蒙教练，更是榕海省早期标志性的运动员。
在小学和中学念书时，体育就是最拔尖水平。后来参加了历次学校、县的体育运动会都是夺冠能手。1965年5月参加华东田径分区赛，获得女子跳高第一名，1966年6月参加全国田径分区赛，获得女子跳远第一名、女子铅球（4kg）第一名、女子五项全能第一名。
退役后进入榕海体育学院学习，毕业后担任了榕海省体工队的田径教练，不但一手挖掘了诸多田径能手，还培养了一大批专业的田径教练。给国内整个田径项目培养了大量的运动人才，是榕海省体工队的高级教练。
这个高级教练可不是随便白给的，像庄韬这样的地区市级专业体校教练，不过是个二级的初级教练员。
国家教练员职务等级标准划分，最低一级的一般就是刚跨出校门或者退役运动员转行的助理教练，再往上还有三级教练、二级教练、一级教练、高级教练和国家级教练。三级、二级的教练为初级职务，一级教练为中级职务，高级、国家级教练为高级职务。
庄韬当年就是被眼前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从业体校里带出来的，后来进入了省体工队练习400米短跑。
“当初我听说你退役后，就被谢彩文那小伙子给挖到建平体校去了，怎么样，成家了吗？”老妇人看着面前的大个子，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在业体校见到那个怯怯的男生，神态无比和蔼。
“哈哈，那个老师，这事我想急也急不来，尽量争取，尽量争取。”庄韬尬笑两声，在这位老妇人面前丝毫没有半点平日里冷厉强硬。
“你啊，老大不小了，要上点心。”老妇人似乎也不想让气氛尴尬，转过话头道，“你现在也当了教练了，这次是有带队员来比赛呢？”
庄韬点点头，指着一旁的赛道上，有点像小孩子炫耀玩具的得意，“第五道那个男生，跟着我练了几个月，这次邀请赛机会难得，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是嘛，那我得好好看看。”曾惠珍目不转睛地看着赛道上奔跑而出的少年们。
“起跑不错，看得出来小伙子反应还可以。嗯，步频很快，取得优势了。庄韬，你们这个选手很有天赋啊，高速也保持住了。”
“第一。”
庄韬看着苏祖顺利冲线，忍不住鼓了鼓掌，这第一枪总算没哑火。短跑总共三个项目，这百米第一个要是失手连复赛也进不去，后续的两项200米和400米的压力就大了。
张全山或许还有点机会，但是袁成敏的话，庄韬只能默默摇头，心里没什么底。
不管怎么说，苏祖的预赛表现也真的不错，让他在自己的恩师面前，也不至于丢脸。
“成绩出来了，看看多少？”
曾惠珍让庄韬看了下计时牌上的成绩，榕城体育馆是专业的比赛场馆，这次的田径计时计分系统都是体育局花了大价钱购买的，曾惠珍五六十岁的人了，视力不太好，看不清那计时牌上的成绩。
“11秒13。”
庄韬看清了计时牌上的电子计时，内心翻涌起的波澜，又进步了。
“这个成绩还可以，多少岁了？”曾惠珍淡淡点头。
“算是十七吧，周岁的话前两月刚满十五。去年12月份刚来体校的时候跑的成绩手记也就11秒8左右。”
“嗯？”曾惠珍露出诧异之色，“去年12月份到你们体校手记11秒8？没骗我吧？”
“老师，我哪敢呢。这还是当时我领导谢彩文去他们县运会里特招来的。情况是这样的，当时吧，是我们市举重队的陈教练去下面挑苗子，在县运会无意中撞上的，觉得潜力不错给谢教练打了电话。”
“你说的是你们建平举重队的陈涛教练吧？”曾惠珍思索了一阵，“他在运动员选材上还是很有建树的。”
“对，是他。”庄韬附和着说，“谢教练自己动手测试了成绩，直接给招到体校，然后落到我手里。就是这个成绩，进了体校的这四个多月，可能赶上这孩子快速发育了，长高了不说，这成绩提升得飞快。”
“小谢也是个上心的，当初他好好的省队不呆，体育局也不去，硬是下到了地方的体校里。”
庄韬在一边陪笑，体育系统内很多人际关系都是熟人，谢彩文在曾惠珍面前也是小字辈。
曾惠珍笑了笑，“你这么一说，看来这个小队员很得你们看重。我刚看他的跑动姿势，是你教的吧？”
“逃不过老师你法眼。”庄韬笑了起来。
“这样，等决赛后，你回头给我份他的资料，我到时候看看。我们不比隔壁的几个省，虽然都是沿海城市，经济上差了不说，田径这块也落后人家一大截。省体工队也一直在筛选好苗子。”
第四十六章 冲突
“哈哈，这些大陆仔，弱爆了。”
“感觉对岸是越来越没人了啊，你不造，我那一组竟然有个跑12秒的也来参加比赛，真是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哦。”
“随便啦，我们两个都是小组第一，到时候拿个冠军回去，我记得有奖金吧。”
体育场馆出口，转向更衣室的走道内，两个肆无忌惮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祖都不用去回头，光是口音和内容就能够听得出来说话的两名选手来自哪里。赛场出来的两个人影都是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人，穿着蓝绿色的背心短裤，苏祖听对方内容，估计着是在他后面参加百米预赛的宝岛选手。
“送钱啦，杨翰林，你有点吊耶，跑进了11秒1了。”只听两人继续说着。
“一般般啦，我们教练上次去日本进修了一段时间，你也造在亚洲现在是日本国短跑最强嘛，学几招对付他们足够啦。吴建明，我跟你讲，这里条件太差了，吃的还是食堂，安排住的也是宿舍，酒店都没有。这算什么比赛嘛，太穷啦。”
“喂，小声点啦，我们现在就在对岸，你这样说不怕被抓起来，到时候你可就回不了宝岛了。”
“怕什么喽，是他们邀请我们来参加比赛的，包吃包住，还要送钱花，对岸的人真是白痴。”
对于这个岛上一部人的脑残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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