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萍微笑,似是一切无关自己,只是表面的风轻云淡又怎么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狂乱骚动和愤怒呢?燕无双分明已经感到握着自己的手的任飘萍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李奔雷叹息,转身面对不尽滚滚而流的长江,长出一口气,道:“老夫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然的话,那燕赵能放过老夫吗?”
不料李长风转身看向李奔雷,怒道:“燕赵已死,你当然可以把所有的事推在燕赵的身上,”一顿,眼望碧黛虚空,良久,又道:“你真的就不想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背对诸人的李奔雷的身形猛地一震,双脚已是深深地陷入沙地里二寸有余。众人不解,李奔雷身形暴涨,倏然而动,直向白鹭洲的东北方向疾掠而去,同时口中道:“二哥!你且随我来!其余诸人留在原地!”
李长风眼神一扫任飘萍和常四娘等人,沉声道:“尔等不可跟来!”身形长,尾随李奔雷的身影而去。
诸人更是不解,相互凝望。而小山上的常小雨和龙门老人身形已是悄然而动,向东北方向小心翼翼移动。
这时,第二艘画舫上的少林武当丐帮等人已是踏上了白鹭洲的西岸。而第三只画舫却是忽然停在江中不前,赵宏云在笑,似乎笑的莫名其妙,只不过他在想自己的手下是不是现在已经在两江总督署。欧阳小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任飘萍现在就在白鹭洲上,因为她不知道现在是见还是不见任飘萍。
与此同时,原本是大明朱元璋安置投降的汉王陈友谅之子陈理而修建的汉王府现在已是清朝的两江总督署之上,一脸威严颇显富态的两江总督阿席熙刚刚用完茶,穿好官服,正要去瞻园会见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御医张睿的师傅唐门姥姥,却是得知消息,报知说是自己和小妾所生的儿子阿都汗在秦淮南岸被三名女子斩杀的消息。
两江总督,何许官职,清朝九位最高级的封疆大吏之一,总管江苏、安徽和江西的军政要务,是以阿席熙暴怒,他实在是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三名江湖女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喝道:“可是探知是何人所为?”
报知消息的那人,二十左右,活脱脱一张老鼠脸,向前一步,却是看见阿席熙威严之眼神,又退了回去,道:“总督大人,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三名女子俱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料那阿席熙此刻哪有心情听这个,随之一声怒喝,道:“你就是要告诉本督这些的吗?”那人浑身一哆嗦,道:“不……不不不,小的已是探知这三名女子去了白鹭洲。”
阿席熙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沉思片刻,对着身旁的一名武将道:“传本督手谕,着吴总兵即刻率人赶往白鹭洲捕杀这三名恶毒女子,死活不拘!”那武将‘嗻’了一声领命而去。又打赏了那报知消息的人,便领着一干亲信直奔瞻园而去。
任飘萍虽然不知道师傅和李奔雷为何要避开众人,但是却隐约觉得他们所要说的必然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自己心里对那个他妈的出身实在是厌恶之极,但还是忍不住心动,想要探知自己究竟是谁。是以任飘萍见李奔雷和师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放开燕无双的手,右手食指竖置于唇上,对诸人‘嘘’了一声,身形一抹,一道白影已是向小山上闪去。
任飘萍方走,常四娘已是走向一旁,解开了先前被血衣侯制住躺在地上的黑白无常的穴道,而满肚子疑问的唐灵,水灵灵的大眼四下闪动,却是瞥及适才那拜金教陈公子倒地的地方一个约三寸长的羽毛状之物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遂‘咦’了一声上前捡起,同时口中道:“燕姐姐!”
燕无双嗯了一声走至唐灵近前,但见唐灵手中所拿之物其形若鸿雁羽毛,长三寸,最宽处仅为一寸,羽柄和羽片均为精钢打造,不禁惊道:“这只怕是欧阳连城前辈的伤心羽!”出身暗器之家唐门的唐灵点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还是可以肯定这就是伤心羽!”
这时诸人忽听到衣袂破空之声连连响起,俱是抬眼望去,但见十多人已是扑面而至,正是少林武当丐帮三派人士。当先一人正是少林智远大师,那智远大师甫一见到唐灵手中的‘伤心羽’,立时想起那盗取各派武功秘笈的拜金教神秘人,面色一沉,道:“这位女施主,你手中的可是欧阳连城的伤心羽!”
唐灵道:“这位大师,此物正是伤心羽,怎么?”眼睛一闪,已是看向燕无双,询问之色溢于言表。燕无双也是不认识,欧阳尚晴自是忘不了在少室山山道上智远大师意欲置任飘萍于死地的那一掌,是以此刻欧阳尚晴突然接口,冷冷道:“原来是德高望重擅于暗算的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
众人皆是大惊,谁也未曾想到欧阳尚晴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从武功还是威望来说这里的人就属智远大师最高。少林寺无言无嗔无痴三人看着欧阳尚晴的一头秀发,不禁惊得目瞪口呆,那无言竟是举起右手指着欧阳尚晴道:“头……头……头发!”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虽是心中怒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而少林寺智诚大师则站出一步,怒道:“欧阳小蝶!你休得胡言乱语,你伙同任飘萍常小雨夜盗少林寺的事尚未了结呢!竟敢在此大言不惭信口雌黄!”不过同时听到无言的那声‘头发’的智诚大师很快就醒悟了过来,那在白云寺和少林寺方丈室见到的欧阳小蝶分明还是个尼姑,怎么就在这个短短的十日之内生出满头的长发呢?
众人正在看向欧阳尚晴的头发,欧阳尚晴已是羞怒悲愤之极,娇斥道:“秃驴!我不是欧阳小蝶,我是欧阳尚晴!”音落,青龙偃月刀已是在阳光下闪动着一抹青红之光,连同一道墨绿的身影向智诚大师劈去!
且说任飘萍身形甫一到小山上的郁郁葱葱的树巅之上,身形长展,已是落在树下,虽说任飘萍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信,但是面对李奔雷这样的高手,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向东北方向靠拢。忽然他听到前边三丈之处树林深处有人极其低微的说话声,身形陡停,细听之下,竟是龙门老人和常小雨的声音,不禁心中悲苦,心知自己之前的猜测又进一步地变为现实。随即绕开常小雨二人,从另一侧向东北方向逼近。
现在,屏住呼吸的任飘萍已是完全可以看见师父和李奔雷二人,也可以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听到的第一句便是李奔雷惊讶之极的声音:“你说什么?!她没死?!”
李长风点头,反问道:“你很想她死吗?”
李奔雷不语,李长风又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任飘萍的父亲是谁吗?”
李奔雷竟是身形止不住地退了一步,一脸的惊喜惧悲,一如墨的眉竖起,大张着嘴道:“你是说任飘萍是我的孩子?”遂又低头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真的吗?这是真的吗?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李长风出手,双掌掌心十八朵血红莲花激射而出,已是绽放在李奔雷的面前!
第九章 惊变之晴天霹雳
任飘萍陡闻师傅和李奔雷的这番谈话,只觉一个晴空霹雳猛然击在自己的心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上下牙止不住的磕着,右手下的一块磨盘大的青石上已是深深地印上了自己的掌痕。
任飘萍在想:为什么师傅教自己武功时总是隔三差五来一次,而且每次只有两个时辰,每次教自己武功时的那种眼神让自己捉摸不透,难不成李奔雷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且李奔雷要杀死自己的机会应当很多,可是……他又想起了李奔雷每次看向自己时的那种同样复杂无比的眼神……那个她应当没有死吧,那个她就是萧妃?!那个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任飘萍没想到教自己做人要光明磊落的师傅此刻竟是暗中出手,只是任飘萍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十八朵血红莲花甫一至李奔雷的面前,李奔雷长啸,身形暴退,口中道:“诸葛重生!你这一招老夫早就料到了!你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拿任飘萍的身世做文章,只怕你才是任飘萍的父亲吧!”
任飘萍只觉又一个晴空霹雳袭来,心中似乎积压着一座山一般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李长风见自己这一招落空,也是不急于攻击,站在原地道:“其实你已经在信以为真了,只是你生性多疑,早就防着我暗算你吧!至于说老朽和萧妃之间则是清清白白,你休得无的放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奔雷不置可否一笑,又问道:“你凭什么说任飘萍是老夫的孩子?”
李长风‘哼’了一声,道:“这个你还要老朽说出来!若不是你当年在把萧妃送给老主人之前与她有染,哪里会有老主人的撒手云游四方?燕赵又哪里会生出异心?哪里会有这后来的一切的一切?”
李长风似是越说越激动,不料此刻的李奔雷比他更激动,断喝一声:“李长风!”,又道:“老夫来问你,那日老夫在夏伤宫撞见你和她相拥一事又如何解释?!”
李长风张口意欲解释,却是陡闻一声暴喝:“够了!”李奔雷和李长风、常小雨和龙门老人的眼里同时闪现而出一身白衣眉发皆张的任飘萍。四人同时惊惧于任飘萍的轻功的出神入化,但见鲸波怒浪的任飘萍缓缓走向李奔雷和李长风二人,目呲欲裂,冷冷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李长风愕然,道:“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长风的这声‘孩子’更是激发了任飘萍心中恨与怒,仰天长笑,道:“没什么!”
可是李长风和李奔雷却同时感受到了来自任飘萍身上的浓浓的恨意杀气,任飘萍修长而又消瘦的身形在这午后的江边显得格外的孤寂,午后的太阳将他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个惊叹号!
任飘萍出手,身形一如闪电,直奔一丈之内的李奔雷,与此同时,距任飘萍三尺之遥的‘诸葛重生’李长风已是看出任飘萍所思所想,任飘萍身形甫一展开,李长风惊,当下喝道:“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此刻的任飘萍哪里还听得进去李长风的话,一瞬间整个人幻化出十二道人影闪电般绕着李奔雷已是一圈,而每个身影俱是同时拍出七掌,十二道人影共计八十四掌俱是虚拍而至,乍一望去,那些掌影在李奔雷的四周形成七抹森冷煞白的残月。
任飘萍的这一招正是从癫和尚那里临阵学来的‘望月三式’中的第一式‘幻影残月’,只是不同的是,此刻这一招由任飘萍使来时,每一掌中俱是隐约可见一条青龙吞吐而现,伺机而动。
从未见过任飘萍使用过这种招式的李长风和李奔雷同时心中一惊,就是小山上的常小雨和龙门老人也是心中惊诧万分。李奔雷虽惊却是不慌不忙,竟是含笑间身形疾转,在这一瞬间双掌轮番拍出一百六十八掌,八十四掌直对任飘萍的八十四掌,另外八十四掌却是拍向那八十四条伺机而动的青龙。
任飘萍虽知李奔雷的武功高于自己,但是却自信完全可以通过配合自己的身法和‘咫尺天涯’轻功取胜,却是始料未及李奔雷的武功竟是远远地胜过自己,当下‘幻影残月’这一招立破。
李长风虽知任飘萍天生就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在自己传授他武功时任飘萍就常常会有奇思妙想,往往会出其不意独创一招,但是却也没有料到任飘萍此时的武功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一刻,龙门老人低声道:“这李奔雷的武功只怕与为师不相上下!”
说话间,任飘萍已是身形暴退三丈,脑海中同时泛起在伤情谷中的那一战,不禁暗道:难不成那青龙偃月刀有什么玄奥之处。与此同时李奔雷笑道:“任少侠!武功精进不少啊!”
任飘萍同时也笑,微笑,嘴角一丝孤傲之气淡然一抹,‘春梦了无痕’神功已是渐渐施展开来。只是任飘萍此刻已忘记这‘春梦了无痕’武功施展时需要具备事过皆忘、淡然而定的心境,是以任飘萍的一缕神思方一进入李奔雷的神思之中,探及到的竟是李奔雷此刻所思所虑的竟是:任飘萍究竟是我的还是李长风的还是李昌夏的儿子?
一时间,任飘萍心烦意乱怒意恨意纵横交错,再也是无法保持那种淡然而定的心境,当下神思反噬,‘噗’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李奔雷和李长风同时心惊,直向任飘萍掠去。
任飘萍心下悲哀,却是孤傲倔强之意再起,强行聚集一口真气,脚下‘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全速展开,一如鬼魅般掠向向自己奔来的李奔雷和李长风。
没有人可以小觑‘咫尺天涯’轻功,也没有人可以抗衡‘咫尺天涯’轻功,是以李长风和李奔雷二人但见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砰砰’两掌已是分别击中李长风的前胸和李奔雷的后背。
两声闷哼随之响起,李长风做梦也没有想到任飘萍会对自己下手,尽管他适才已是听出任飘萍的话中的杀人灭口之意,李长风惨笑,已是被任飘萍这一掌震落跌坐在一丈之外,嘴角鲜血汩汩流出,显见受伤不轻。
而李奔雷显然要好一些,于任飘萍行‘咫尺天涯’轻功之际,李奔雷已是心知无法追及任飘萍的身形,当下聚集全身功力护身,而李奔雷的内功本就极为深厚,是以李奔雷只是觉得气血翻涌激滚,并无大碍,倒是身上所背的二胡被任飘萍一掌震落在地,‘当啷’一声,那跌落在地的二胡一分为二,众人顿觉眼前一片雪亮,那二胡之中露出一把刀,刀刃宽一寸有三,幽蓝诡异,刀长二尺七寸半,刀柄红黄相间龙纹隐现,刀身如银,刀意森然。
而小山上的常小雨已是自口中吐出三个字:“鸣鸿刀!”李奔雷眼前一亮道:“天下宝刀排名第一的鸣鸿刀!”
任飘萍受李奔雷的护体神功反震,不由自主地‘噔噔噔’退后三步,再加上自己适才受‘春梦了无痕’反噬,此刻已是受伤不轻,急需调息疗伤,却是不愿放开眼前的这大好机会,因为李奔雷护体神功此刻已是散去,因为李奔雷在捡他的二胡,任飘萍强聚真气,双掌血红莲花突现!
弯腰去捡二胡的李奔雷突然听到‘滋’地一声,陡觉后背一凉,原来背部被任飘萍击中的地方的一块衣片撕裂了开来,而望着那裂开衣片露出的肌肤之上的一块暗红的马蹄印的任飘萍目瞪口呆,只觉又是一个晴空霹雳自天而降,将自己整个人一劈为二!
李长风在叹息,李长风当然知道任飘萍的左肩处有一块马蹄状的红色胎记。
李奔雷弯下的腰没有抬起,用手去摸自己的后背的胎记,下意识侧头,眼中的任飘萍的正在失神惊然而望自己的后背,同时任飘萍双掌中血红莲花已是渐渐逝去。李奔雷叹息,他当然也不会忘记任飘萍左肩的那个马蹄状的红色胎记。李奔雷的身形已起,转身看向任飘萍,眼迷茫,复又坚定,淡然道:“无论如何,人总要学会面对事实!”说罢,迈步离开,只是任飘萍又似回到了大漠中,他又听到了那极为浑厚沧桑的二胡声,李奔雷就这样弹着二胡消失在众人眼中。
李长风沧桑一笑,有气无力地向任飘萍招手,道:“你过来!”
任飘萍心中已是有些许悔恨自己出手打伤师傅,遂疾步走向李长风。
而小山之上,密林之后,龙门老人忽然站起身来,道:“也许此刻是除去任飘萍的最好时机!”常小雨大惊道:“师傅!不可!”
李奔雷‘哼’了一声,道:“你自忖将来可以击败他吗?”
常小雨无语!
李奔雷冷然道:“妇人之仁,何以成大事!”话音落,脸上蒙黑布,身形疾掠下山,向任飘萍的背影扑去。
第十章 玉观音
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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