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看着柳如君这般模样,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原来唐飞从唐直那里得知柳如君等人多半个月之前来到唐门询问伤心羽之事,不料唐直一见来人是那喜新厌旧抛弃唐雪雪的柳如君,当下伙同唐门四老在火铳的威胁之下将柳如君连同无尘、达摩三僧五人一起拿下,这才告知了唐门姥姥。而唐门姥姥此次来到南京城又将五人关押在铁笼子之中一起来到南京也不知有何用意,唐飞则是打算再次向柳如君请教如何获取佳人芳心。是以此刻听闻柳如君此言,尽退两难,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如君仍然在哼小曲,无尘四人依然在打坐,唐飞还在生气,柴房外传来唐灵甜美的声音:“姥姥!三哥去哪儿了,怎不见他?”正是唐灵陪着唐门姥姥回房途径此地。
唐飞闻声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向柴房深处躲去,唐门姥姥斜瞥了柴房一眼,道:“哦,你三哥啊!原本打算让他保护你行走惊呼,增长些江湖阅历,谁知……哼!”
唐灵自是知道姥姥指的是唐飞喜欢筱矜之事,正要为唐飞说上几句好话,却是陡听柴房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大叫声:“唐灵!唐姑娘!”
所有的人大惊,唐飞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四下顾盼,躲到一堆干草之后蹲下。唐灵看了一眼姥姥,又看了一眼柴房,皱双眉,启唇道:“姥姥?”说着身形一闪,向柴房内奔去。
唐灵一进柴房,便看到了铁笼子中的柳如君五人,惊兼不解,道:“大师!柳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说着又是一指铁笼,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们关在这里的?”
无尘道了声阿弥陀佛再也不语,达摩三僧只是单掌置于胸前微微颌首一礼,柳如君喜道:“果然是唐姑娘,任兄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柳如君这么极为聪明的一问,唐灵心中蛮开心,道:“任大哥过一会儿就来,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去我唐门调查伤心羽的事吗?怎么……”
“怎么?”唐灵的耳边同时响起了姥姥的声音,“难道我们唐门的女子可欺吗?”唐灵自是知道姥姥说的是柳如君抛弃唐雪雪之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到任飘萍若是知道他的好朋友被姥姥关在铁笼子里,不禁看向姥姥的眼里多了一份渴求。
唐门姥姥又怎么看不懂唐灵的心思呢,眼光扫向此刻正襟危坐于笼中的柳如君,冷冷道:“柳如君,就是任飘萍来到这里,老身也不会放了你,除非唐雪雪亲自来求!”
柳如君无语,耷拉着脑袋,唐灵撅嘴道:“姥姥!”
岂料唐门姥姥转身向门外走去,临走撂下一句话道:“唐飞!你立刻滚回房中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唐灵一惊,唐飞已是从那堆干草之后站起身来,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走了出来,唐灵不禁莞尔一笑,想到在长安青云客栈后院唐飞向柳如君请教如何追女孩子的那一幕,叫了声:“三哥!”
唐飞瞪了一眼唐灵,复又看了一眼柳如君,道:“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哼!走着瞧!”
柳如君当然善解人意,心知唐飞误会自己喊唐灵是为了让他出丑,只是此刻柳如君已是无心解释,因为他的心中满是唐雪雪和自己孩子虎儿的音容笑貌。
唐飞已是走了,唐灵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道:“柳大哥……大师……唐灵无能为力了,我等会你们带些好吃的!”说完,身影闪动,到了门口,又是一回头道:“不过,我想,任大哥来了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柳如君闻言不禁暗叹:这一个女人若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一个男人,总会无比地相信这个男人的能力,有时会达到一种盲目的地步。
……
筱矜和任飘萍等人分手后,一路疾行,回到乌衣巷筱府,并没有一如期望的那样看到爷爷,自是失望之极,遂又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心道:就是见了爷爷的面,只怕也是认不出来,就算是认出来,又能怎样。是以原先心中那份极其渴望见到亲人的火焰慢慢在熄灭。
筱矜此番为了任飘萍从大漠赶至中原,复又来到江南,所经历之事远比在大漠中的复杂得多,又逢得了一场风寒,加之和任飘萍之间的感情屡起波澜,身心疲惫之余身形已见憔悴了许多。此刻一人行走在人群之中,倍感寂寞的她惨淡一笑,摸着怀中唐灵送给任飘萍的那个药瓶,那个任飘萍舍弃自己生命将其中最后一粒药丸给了自己的药瓶,心中不禁多了一层暖意。
忽然她想到了唐风,那个一直默默地深深关心自己的唐飞,暗道:他被我点了穴道之后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当下辨明方向急向‘风雅颂’酒楼而去。
可是她并不知道一直有一个人在背后暗暗地跟踪着她。
第六十四章 决战前夜(八)
筱矜身后,一老者手里拿着卜卦算命布幡、眯着眼、一步一步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亦步亦趋地跟着,正是那‘冷暖书生’筱青峰。
不久,筱矜来到‘风雅颂’酒楼,回到房间,自是见不到唐飞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感觉,站在窗前凝望。凝望的眼中的文德桥似是有些落寞,不知为何今日文德桥上来往的人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很多,就是秦淮河上的船只也是不见几只。心下疑惑,细察之下,这才发现秦淮河两岸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官兵,更是疑惑,暗道:莫非是清兵在搜索燕无双和欧阳尚情三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但见几名清兵已是围住筱青峰,其中一名清兵用手一指筱青峰,道:“老头?哪里人氏?”
筱青峰虽是对清兵恨之入骨,却依旧眯着眼,道:“南京人氏啊!”
那清兵喝道:“南京人氏?老子怎么没见过你啊!老实说,到底是干什么的?!”
筱青峰微驮着被,道:“这位小兄弟?你没看见这个吗?”说着摇动了几下手中的卜卦算命布幡,眼中已是有些冷意。
那清兵看向其他几名清兵,晃动着右手食指,指着筱青峰,大笑道:“你们看看,你们瞧瞧,这老头说他是个算命的!而且还要和老子称兄道弟,哈哈哈!”其他几名清兵跟着一起大笑。那清兵忽然脸一横,厉声喝道:“老头!你说你是算命的就是算命的,老子看你是昨夜西城门杀人的强匪!”
筱矜看至此,心中已是气愤之极,暗道:昨夜清兵在城西门吃尽了苦头,今日便拿老百姓出气,实在是可恶!
这时,筱青峰手捋花白胡须,向那清兵仍自晃动的右手食指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呵呵,算命的就是算命的,小兄弟,老夫看你右手食指发黑,怕是这根食指保不住了!”
那清兵耳闻筱青峰之言,又是哈哈大笑,却是看见其他几名清兵正吃惊地看着他的手指,用手指着他的手指一个字也是说不上来。
筱矜虽是在楼上,却也是看得出那清兵此刻正和自己一样吃惊地看着自己此刻变得乌黑的右手食指。那清兵心中虽是发虚,却是脸上涌起凶光,喝道:“你这是找死!”说罢,右手抹向腰间佩刀,刀光闪亮,向筱青峰右手砍去。
筱矜眼疾手快,拔下头上银钗向那清兵持刀的右手掷去,但闻那清兵‘啊’的一声大叫,手中佩刀已是落地,左手捂着流血的右手已是疼的呲牙咧嘴左右前后不断地跳着,其余几名清兵但见一根银钗正好扎在那清兵的右手指上,大惊之下,看看筱青峰,又看向楼上此刻眉心清冷之极的筱矜,驾着那清兵一声不吭一溜烟地跑远了。
筱青峰抬头对着筱矜道:“老夫多谢姑娘了!不过,虽说姑娘武艺高强,但是清狗人多势众,老夫以为姑娘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筱矜浅浅一笑,道:“多谢大爷,我留在这里还有些事!几个清兵还不放在本姑娘的眼里!大爷您还是快点走吧!”
筱青峰暗暗点头,笑道:“姑娘真是女中豪杰,老夫快入土的人了,早已看破生死,不如老夫给姑娘卜上一卦吧!”
筱矜耳闻之下,略一犹豫,点头道:“也好!”
筱青峰上得楼上,坐在桌旁,筱矜奉上香茶,坐定,道:“不知大爷适才怎能料到那清兵今日会断去右手食指?”
筱青峰笑,不答反问道:“姑娘可是姓筱?”
筱矜心中震惊不已,脱口道:“大爷怎地知道?”忽然似乎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从适才那清兵身上所发生一事看来,对方本就是修为颇高的术士。
筱青峰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姑娘家住乌衣巷,九岁那年家中遭遇巨变,从此与双亲人鬼殊途……”说至此,筱青峰一双眯着的眼睛似乎更眯着了,颤动的嗓音再也难掩悲喜交加。
筱矜望着筱青峰的眼直直地,已见晶莹泪花,道:“大爷,您是……”
筱青峰望着眼前唯一的亲人,再也是禁不住老泪横流,道:“筱矜,是我啊,我是爷爷啊!”
风雅颂酒楼门口此刻已是站满了足足有四十多名衣光鲜亮的佩刀清兵,适才被筱矜银钗穿透食指的那名清兵也在其中,此刻那清兵用手一指楼上筱矜的窗口,扯着嗓门大声道:“总兵大人,就是那个女人,昨夜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原来那清兵被银钗伤了手指之后,发现筱矜正是昨夜西城门几个人之一,心知自己几人绝不是筱矜的对手,是以一声不吭去搬救兵。而两江总督府亲兵在李将军、师爷和吴总兵三人的率领下与任飘萍等人昨夜一战,兵败,而且连两江总督阿席熙最倚重赖以为傲的火铳手也是几乎全军覆没,是以阿席熙大发雷霆,势必要捉拿任飘萍欧阳尚情等人。
吴总兵耳听那清兵的大嗓门,不禁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那清兵,道:“你确定?”
那清兵似是不明所以,斩钉截铁道:“小的拿脑袋保证,绝对不会错!”
吴总兵眼中似乎在冒气,道:“你真的确定?说话要用脑子!脑袋可只有一个啊!”
那清兵看看吴总兵又看看周围的几名官兵,眉毛快要爬到脑袋顶上去了,只是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呃……小的再想想,小的好像记错了,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小的认错人了!”
吴总兵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还不散了!”
当下一干清兵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吴总兵对着仍然跟在身后的那清兵道:“小子,现在可是明白了本官的意图?”那清兵点头哈腰道:“小的愚钝,还请总兵大人明示!”
那吴总兵嘿嘿一笑道:“你他奶奶的一声高嗓门这么一喊,全南京城都听得见,那女人还听不到?!你不知道女贼的厉害吗?”
那清兵忙道:“大人深思熟虑,雄才大略,刚才要不是大人暗暗提醒,小的这颗脑袋只怕保不住了,总兵大人就是小的的救命恩人,以后总兵大人就是我亲爹,”说着眼睛瞄向吴总兵,见吴总兵笑吟吟的没有反对,腆着脖子笑呵呵道:“爹!”
吴总兵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机灵,好,你就在这儿和弟兄们监视着这女贼,本官现在就去报告给总督大人。”
筱矜和筱青峰爷孙两相认之后,自是少不了问寒嘘暖互道衷肠。却是听到那清兵的那趾高气扬的一嗓子和其后的吴总兵和那清兵的一番对话,二人已是明白其中缘由,当下筱青峰站起道:“筱矜,看来我们爷孙俩必须离开此地了。”
筱矜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道:我这要是一离开,等会儿任大哥回来岂不是正中了清狗的埋伏。
筱青峰看着筱矜不动不语已是急道:“我的乖孙女,你不晓得清狗的手段,武艺高强有时是没有用的!”
筱矜这才扭捏道:“爷爷!我还有同伴的!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筱青峰道:“你的同伴是谁?去哪儿了?”
筱矜站起身走到爷爷的身边,拉着爷爷坐下,伏在爷爷的肩上,一手摸着筱青峰花白的胡须,撒娇道:“爷爷,你就不要问了!反正他们肯定会回到这风雅颂酒楼的,到时见了面我给你介绍了!”
多少年来奔波在外的筱青峰忽然间鼻子一酸,只觉筱矜这么伏在自己的肩上摸着自己的胡子,这么撒娇的一声‘爷爷’,只觉一种莫名的温暖和感动袭向全身,只觉着从未有过这般的开心,不由自主道:“好好好!爷爷依你就是了!撇了爷爷这把老骨头也不要我的乖孙女再吃一丁点儿苦头!”
筱矜在流泪,因为爷爷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而流泪,情不自禁道:“爷爷!爷爷!你真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得得得的急促的马蹄声,筱青峰立时走至窗边,撩眼望去,但见夕阳西下的余晖下数百名身着镶红旗铠甲全身武装的清兵骑着战马正在通过文德桥,不禁心下一紧,脸色已是渐现凝重。
筱矜站在筱青峰的身后,启唇道:“爷爷,这便是那镶红旗的骑兵吧,听说这些清兵个个骁勇善战,一身好武艺。”
筱青峰‘嗯’了一声,筱矜却是忽然面上一喜,看见自西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极快的向这边飞来。
第六十五章 恨别伤
筱矜眼中熟悉的身影很快就进了‘风雅颂’酒楼,而且现在就站在筱矜的面前,筱矜已是笑脸迎上前去,道:“大师姐!”
来人正是从‘翠烟楼’出来的上官离,上官离惊愕道:“七师妹?!”
筱矜道:“大师姐,你怎么……师傅让你来的吗?”
上官离望了一眼窗边的筱青峰,眼光迟疑,道:“没有,是任飘萍让我来的!”
筱矜皱起眉头,道:“他?他现在在哪里?”
上官离却是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道:“你不知道先给我倒一杯水,我可要渴死了!”
筱矜一向在众师姐妹中心高气傲,此刻为了得知任飘萍的消息,道:“好好好!”说着,便倒了杯香茶递予上官离手中,上官离一边喝茶一边眼睛斜视筱青峰。筱矜自是明白上官离之意,当下把上官离引见给筱青峰,又道明了此种原委。而上官离毫无保留地把在‘翠烟楼’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在上官离说话的期间,筱青峰一言不发,筱矜则是惊问了三句话:“什么?!他又去了那种地方?!”“啊!大师姐,你,你你脱光了他的衣服?”“你是说他和欧阳尚情两个人在床上……”
之后筱矜再也没有问一个字,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再听进上官离的一个字。
而筱青峰却是在听完上官离一番话之后,道:“上官姑娘,按照你所说,那么欧阳尚情和欧阳小蝶的亲生父亲看来应当是欧阳连城了!”
上官离似乎对这个并没有太多兴趣,嗯了一声,点头道:“可能吧!”抬头见筱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嘴一咧,道:“好了!七师妹!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嘛!”见筱矜不语,站起走至筱矜身边,拉着筱矜的手,道:“不过大师姐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乖乖地回到你身边来!”
岂料筱矜一甩上官离的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冷冷道:“不必了!”说着便向门口走去。上官离急道:“七师妹!”筱青峰已是一步跨出拦在筱矜的面前,淡笑道:“我们爷孙俩才重逢,你这是要去哪儿?”
筱矜杵在门口不说话,筱青峰又道:“爷爷相信你有自己的看法,但是不管怎样,你现在一走出这风雅颂的大门就会被射成刺猬,你刚才不是说要为爹娘报仇吗!?”
上官离听着筱青峰的话,立时跑向窗前,外边初降夜色之下上百号清兵手执火把秦淮河照得个通红,耳边同时听到筱矜道:“爷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几个清兵我还没放在眼里!”回头,见筱矜一闪身从筱青峰的身边抹了过去当下又是急道:“七师妹!楼下很多清兵啊!”
筱青峰无语,叹道:“情字最是惹人恨!”跟着筱矜向楼下走去。
而上官离这么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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