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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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逆子-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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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求学到高深的武功,但能与大哥在一起,就是几个时辰也是好的。“容大哥,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做么?”他试探着问

  “有一些小事,但主要为了你。”

  “那你可不可以每天早上就来?我比较笨,怕学不好,如果你能多花点时间教我,我就会领悟得快一些。”

  “可你能够随便出来么?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的,我会安排得很好。”唐玦信心十足地道。

  “好,我答应你。”

  一直到夕阳西下时,他们才结束今天的授艺。唐玦看着黑衣人:“容大哥,我学得还行么?”

  黑衣人眼里露出赞许的笑意:“你大哥说你聪明绝顶,果然如此。”

  唐玦轻轻咬了咬嘴唇:“容大哥,我回去写封信,烦你带给我大哥。告诉他……我很乖,我一直想他,还有爹……”

  黑衣人忽然冷声打断他:“你大哥说,关于他的一切,请你不要唐老爷面前透露一个字。”

  第六十一章 谁知我痛

  唐玦僵在那儿,呆呆地看着黑衣人那双暗沉如夜的眼睛,好久才喃喃发出声音:“我大哥他……当真如此恨爹么?”

  黑衣人的眸子中似有微光一闪,迅速转移视线,漠然道:“我只是转达他的意思,别的一无所知。”他转头看一眼斜阳,道,“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明日辰时,我在此处等你。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唐玦听他语声仓促,仿佛想要逃避什么,又或者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正想应声,此人已如一缕轻烟般飘起,眨眼消失在苍茫的山岚中。

  此刻暮云四合、宿鸟归飞,晚风吹过,身上有了一丝凉意。唐玦收剑回鞘,摸了摸自己的臀部。刚才全身心地投入练武,没有感觉到身后的疼痛。此刻静下来,才发现两个臀瓣仍然又胀又痛。

  唐玦呆立半晌,几疑自己做了一场梦。心里一阵酸楚,又一阵甜蜜,好几次眼泪悄悄沾湿了双眸,可想起大哥斥责自己的话,又强自把泪忍了回去。

  父亲中午就喝醉了,不知道此刻是否已醒。唐玦摸了摸怀中的那封书信,唇边微微展开笑意。爹若知道大哥肯给自己写信,哪怕略过这位黑衣人的神秘身份,对爹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如果爹能够从此振作起来,不再借酒浇愁,那该多好。

  大哥,对不起,你不许我在爹面前提起你,可是我做不到。你已经做了不孝之子,我不能再伤爹的心了。将来你若回来,要打要罚,我都毫无怨言。可是,请允许我违逆你一次,就这一次……

  唐玦回到府中的时候,夕阳已经敛尽最后一抹余辉,唐傲的房间里光线暗淡。

  唐傲已经醒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捂住太阳穴。头痛欲裂,胸口有恶心的感觉。舌尖发麻、发苦,喉咙里又干又痛,火烧火燎一般。

  雷威及时递上一杯茶:“老爷,润润口吧。”

  “爹,玦儿可以进来么?”唐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调轻扬,听此声音,便可以想像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雷威怔了怔,大公子好像遇见了什么喜事?唐傲有同感,接过茶,喝了两口,清清嗓子:“进来吧。”默默放松双肩,尽量让自己表现出良好的状态。他不愿让儿子担心,却不知道儿子早已瞧见了自己醉后的模样。

  “爹!”唐玦笑得灿若骄阳,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令唐傲看得一怔:“玦儿,你……?”

  “爹,今天是大哥的生日,玦儿给爹送礼物来了。”轻快的语调,微微扬起的唇角,一缕笑纹,宛如春风

  唐傲一滞,苦笑道:“你哥的生日,给爹送什么礼物?”

  唐玦但笑不语,只是将那封信双手呈上

  唐傲见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狐疑地看儿子一眼,展信,然后身躯猛地一震,握信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一把抓住儿子的手,眼里已泛起泪光:“这信……是哪里来的?”

  “是有一个黑衣人送来的,今天是大哥生日,玦儿想念大哥,便到后山林子里转转。谁知遇上了这个人,他说他是大哥的同僚,受大哥所托,带这封信给我……”

  还没等唐玦把话说完,唐傲已急切地追问:“送信的人呢?”

  唐玦的手被父亲抓得生疼,悄悄吸了口气,低声嗫嚅道:“他……走了。”

  “你怎么放他走了?为什么不问问清楚你大哥的下落?”唐傲勃然变色,厉声斥道,“平日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没脑子了?就凭他信上这几个字,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唐玦歉然垂首:“爹,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唐傲松开唐玦的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里,慢慢将那封信捏成一团,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我明白,不怪你……他根本不愿让我们知道他的下落,不愿让我们找到他。他铁了心要做家门逆子,铁了心不要这个家……罢了,终究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亏欠了他,他有理由恨我……”

  “不,不是的,爹,大哥如果恨你,就不会再写信回来,甚至当初走时都不会留下那张字条。”唐玦跪到父亲身前,用手扶着他的腿,尽管心痛如绞,却强装笑颜地劝慰,“他只是受不了雪姨与弟弟惨死的打击,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段惨痛的记忆。等时间慢慢过去,他心里的伤痊愈了,自然就会回来。爹,你看,他向我们报平安,就是怕我们担心他。这说明,他心里是在乎我们的,是不是?

  求爹开怀些,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线索,知道他在龙翼,我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地寻找。那人说他是大哥的同僚,所以玦儿猜想大哥现在所处的环境可能与官府有关。爹,玦儿想求爹一件事。”

  看着儿子乖巧、懂事的样子,唐傲揪紧的心不觉放松,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你说吧。”

  “玦儿想请爹将京城的产业交给我去打理,京城乃天子脚下,繁华之地,信息四通八达,玦儿想在那儿打探大哥的下落。若是龙翼真与官府有关,通过江湖力量恐怕很难找到。不知爹意下如何?”

  唐傲叹息、沉吟:“难为你想得周到。唐家这些产业,迟早都要交给你们,只是现在你才只有十三岁,年纪还小……”

  “爹,有志不在年高。爹当年十二岁就跟着祖父闯荡江湖,如今玦儿都已经十三岁了,爹还不放心么?若是爹实在不放心,不妨多派几个人帮我。”

  儿子脸上坚定而执着的样子令唐傲有片刻的恍惚,这表情,多像朔儿啊。

  “朔儿不肖,也许成不了爹心目中的骄傲,可朔儿只要活得俯仰无愧,也对得起自己……爹,请你成全儿子的心意,求求爹!”言犹在耳,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曾经闪动着坚定、恳求的目光。

  再次想起,那声“儿子”让他呆了许久。心,狠狠痛着。

  玦儿,爹只是不想告诉你,爹一下子失去了太多亲人,已经变得软弱了,不舍得你也离开身边。爹无能,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惭愧。于是,好吧,若你想展翅高飞,爹绝不拦你……

  “好吧,爹答应你。爹马上着手,为你在京城建造府邸。建成之后,你可以先去京城,熟悉一下那里的情况。第一次,爹会陪你去,等你上手,你一年去几次都无妨。爹把那里的营生全部交给你,对你也是种历练。”做出这个决定,唐傲的声音低沉有力,那种唐家家主的气魄与威严再次从他眉宇间流露出来,一扫刚才的潦倒之态。

  “谢谢爹。”唐玦展颜,这一次,他是真正笑了。他知道,父亲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

  晨光熹微,山野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山脚下一排整齐的坟茔,散落在一丛丛盛开的野菊花间

  香烟袅袅升起,少年矫健挺拔的身躯,此刻低低地俯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墓碑,两颗晶莹的泪珠,沿着他的面颊缓缓流下,滴落在他身前的泥土中

  雕龙的面具已经取下,就放在他身旁的地上。那张脸还是龙朔的脸,只是五官比以前更加英俊,脸颊不似以前那么消瘦,却呈现出男人成熟、硬朗的线条。那双眼睛,只有在此刻才收敛了冷漠与犀利,将痛楚毫无掩饰地渲泄出来。

  修长的手指紧紧攀着墓碑,“爱妻唐门雪衣之墓”、“泉下爱子,魂兮安宁”,一个字一个字抚摸过去,身躯止不住颤抖,指尖也跟着颤抖起来。

  “娘!弟弟……”呜咽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嘶鸣,疼痛不可遏制,却仍然苦苦压抑着,“娘,孩儿该死,在你生前未曾尽孝,而你去后,又未曾留在家中守孝。孩儿背弃家门,成了唐家逆子,娘,你在九泉之下,可曾责怪孩儿?

  孩儿知道,娘的心仍在……父亲身上,仍在唐家,所以,娘不会舍得离开此地。否则,孩儿便将娘与弟弟的骸骨迁到京城,好与孩儿相伴。如今孩儿只能面对娘亲的灵位,早晚焚香叩首,告慰娘亲在天之灵

  孩儿当了龙翼的护法,又兼大皇子的武功教习,孩儿在京城过得很好。有师父严师慈父般的关爱,还有大皇子青眼相加。娘,你知道么?皇后娘娘生了小皇子,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长着一张羊脂白玉般的脸,漂亮得让所有人都爱不释手。大皇子常常把他抱给我看,可我……可我不敢看他,我怕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起我那天人相隔的弟弟

  弟弟,你还在娘的怀中,即使在阴间,娘的怀抱也是温暖的吧?别害怕,好好陪着娘,有你陪伴,娘就不会寂寞了。

  我可怜的弟弟,是哥对不起你。哥没有保护好娘,也没有保护好你。所以,哥无颜呆在这里,哥怕留在此地,会夜夜被噩梦纠缠。哥怕梦中看到娘亲血淋淋的身体,还有她腹中那一团摔碎的血肉……弟弟,你那时候已经快六个月,你是鲜活的生命了,你有感受,你感受到了娘亲的痛,是不是?你自己呢?你是不是很痛?

  而我,我的痛,已经让我的心支离破碎了……”

  远处响起清脆的马蹄声。龙朔惊醒过来,这么早,怎会有人到这里来?而且听声音就是朝自己这个方向来的。他迅速站起来,钻进一丛灌木。

  马蹄声越来越近,透过晨雾,他渐渐看清了,来的是位女子,穿紫衣的女子。她身上的紫,就像鸢尾花的颜色,神秘而美丽。

  第六十二章 万劫不复

  龙朔在刹那间觉得浑身僵硬、血液冻结,一种被利刃穿心而过的感觉令他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好像瞬间被吸走,呼吸停滞。

  梅疏影,这个出现在晨雾中的紫衣女子竟是梅疏影!那种鸢尾花般的紫色,突然幻化成鲜艳的血红,铺天盖地而来。犹如在广寒阁下,看到母亲身下的血泊。

  梅疏影,曾经在他心目中是一种朦胧而美好的存在,少年腼腆而炽热的情,犹如春日的懒芽,刚刚破土而出,就被连根拔起。

  梅疏影,神秘而美丽的鸢尾花,最终变成罂粟,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花。

  她不是跟随梅若尘离开蓉城了么?此刻为何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野中?难道她也有亲人埋在此处?可这块坟地是唐家专属的坟地啊,怎么会有外人葬入?

  梅疏影飞身下马,缓缓向龙雪衣的坟头走来,衣袂随风而动,一头青丝半挽半垂,衬着窈窕的身影,绰约多姿。她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篮子,篮子里有香烛、酒水,还有一个食盒。

  目光看到坟前,发觉地上散落了一些烟灰,梅疏影明显一怔,迅速向四周张望,眼神疑惑中透出机警。四周除了风声鸟鸣,一片寂静,梅疏影轻轻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真巧,莫非是唐家人刚刚前来祭拜过?”尾音中夹杂着一声叹息,仿佛想起什么,秀丽的眉间泛起怅然之色。

  龙朔看见她嘴唇微微翕合,却因为隔着远,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现在他至少明白了:梅疏影是来祭奠他的母亲

  心中泛起冰冷的笑意,人已经死了,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忏悔,还是寻求良心的解脱?梅疏影,你还有良心么?你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怎样冷酷坚硬的心?即使你有苦衷,即使你是为了报仇,我娘何辜,我弟弟何辜,你为什么狠心要他们的命?

  你也曾尝过痛失亲人的滋味,如今却要将这种痛强加到别人身上,你何其残忍!

  可是,龙朔更恨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下不了手。他只想远远地避开她,再也不要见到她,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不期而遇

  他悄悄借着树木的遮掩,靠近梅疏影,想看清楚她在干什么

  梅疏影在坟前缓缓跪下,将食盒中的祭祀之物一一摆放出来,一个小小的酒盅,洒上酒,点燃香烛,摆出两碟菜。默默地看着香烛一点点燃烧,明净的双眸中染满忧伤

  龙朔闭上眼睛,暗暗握了握拳。若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早就知道她与若尘、唐俊合谋犯下的罪孽,他会被眼前的女子深深感动。那张忧伤的脸,如同细雨中独立的清荷,楚楚动人。

  指甲掐入掌心,疼痛让他变得清醒。他的心一点点变硬,梅疏影,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今生注定是仇人。只是,我没用,我无法找你报仇,我做不到……娘,你在天之灵,可有痛恨孩儿自私、懦弱?

  梅疏影跪了半晌,慢慢低下头,龙朔见她拿了一截细细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反反复复,好像在写同一个字。

  龙朔顺着她的手势,在心里默默勾画出那个字。然后全身一震:梅疏影写的是一个“朔”字。她那样专注、那样认真,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就好像在抄一部经书,虔诚到物我两忘的境地。

  龙朔好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身子不由自主地弯曲。梅疏影,原来她真的喜欢他!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奔出去,唤她一声“梅姑娘”,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疾风骤雨般奔驰而来。

  梅疏影腾地站起来,刚刚转身,一条人影凌空扑至,飞落到她面前

  “二哥?”梅疏影一声惊呼,话音未落,若尘扬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把她打得身形一晃,几乎跌倒在地。

  依然是一身紫衣的男子,可是更见清瘦,嘴唇更薄,下巴尖削,原先丰润如玉的两颊,现在变得苍白憔悴。一双清亮水润的眼睛,此刻泛起凛凛寒光,极度的愤怒令他失去了平日温文从容的模样,变得状如疯狂

  还未等梅疏影站稳身子,他扬手又是一掌。这一掌更加用力,打得梅疏影跌跪在地,嘴角沁出血迹,半边脸上顿时肿胀起来

  “二哥……”喃喃低语,眼里隐隐泛起泪光,梅疏影让自己定了定神,想站起来,看到若尘紧盯着她的凌厉目光,嘴唇微微一颤,跪直身子,“二哥,你……怎么来了?”

  若尘冷笑,那笑容在他英俊的脸上竟显得有些狰狞:“我若不来,哪里知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小贱人,找的好借口。说什么留下监视唐家,若有风吹草动,及时向我们报信。原来你心里仍然丢不下龙朔那个孽种,他离家出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相思难耐,就来这里排遣寂寞。”他目光下垂,看到梅疏影在地上划出的那些“朔”字,笑得更冷,“你在等龙朔回来,是不是?”

  梅疏影任凭他劈头盖脸地斥责,只是呆呆地垂着头,眼泪悄悄滑下脸庞。

  “怎么?被二哥说中心事,无话可说么?”若尘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仿佛金属碰撞在一起,刺人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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