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宗主谕令同时传至青龙山和玄武山。
一经传达,顿时大哗;一门两主,世所未有!传谕真人几乎无法念完这道众人都觉得无比荒唐的谕令。只有对着接令的张鹤鸣和郑博奇匆匆念完,稍作解释,便回了乾元大殿。
除了这两位共任宗主的山主外,其余两山真人第一时间便谒见广宇真人,据言,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是最后广宇真人坚持谕令,两位真人只得气冲冲各回各山。
后来,传出消息;据说当时的长老会里,两位真人的支持者各占一半,分别有八位支持者;开始两方真人互相游说对方,但是几经商议,依然没有改变,到了后来更是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起手来;到了最后便只能是由宗主定夺了。
广宇真人乃是宗内名副其实的老好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乾纲独断的魄力。见自己提议张鹤鸣,支持郑博奇一方的长老气势汹汹,纷纷反对;于是改口提议郑博奇,结果又遭遇张鹤鸣一方的支持者吹胡子瞪眼;到后来,只得再三商议,再再三商议,又再三商议……
商议来,商议去,结果商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结果来。
这道谕令规定,张鹤鸣和郑博奇同为宗主并依然兼任两山山主,轮流入乾元殿任职,每次任期一年,不过这两位宗主都只是暂时的;四年之后,由宗内长老会再度决议,若是有一方的支持超过六成,便将正式立为宗主。
张鹤鸣摇头苦笑着接了谕令,眼中是深深的无奈。
郑博奇同时也接了谕令,仰头望了半个时辰的天空,意兴索然的挥挥手,进了玄武大殿。
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天一宗湖心岛上,天一宗宗主司徒天诚听完弟子在第一时间的回报,看着面前仅仅三年,便已头发全白形容枯槁的周荣登微笑道:“你看,我们的安排不是见到效果了?”
周荣登点头道:“嗯,师兄神机妙算,料定那广宇真人没那乾纲独断的魄力。”
司徒天诚站起身来,跺了两步,叹道:“乾纲独断?难啊!虽然广宇真人的性格偏向于老好人,可是他做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他是不想乾元宗两派对立,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来。”
周荣登森然道:“会不会闹出不可收拾的事,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想起多年布置,今日终见成效,周荣登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这可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露出笑容,这不笑还好,一笑说不出的阴森吓人,满脸的皱纹犹如龟裂的大地,发黄的牙齿犹如地里刨出的枯骨。
司徒天诚怜悯地看着这个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年纪比自己小,但是看着犹如垂死老人般的师弟,轻轻说道:“师弟,离邪走了都三年了,你也该看开些才是;何况你的心愿很快就能完成了。”
周荣登点点头,双手紧紧握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张开嘴,犹如夜枭啼叫般呵呵笑了两声,闭着眼,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邪儿,你看着,爷爷会给你报仇的;那死鬼赵毅虽然死了,但是你放心,爷爷会让整个青龙山给你陪葬,给你陪葬。你放心……你放心……”话语越来越轻,两行浑浊的泪水自苍老皱褶的眼皮子内流了出来。
……
乾元宗的这道谕令,被后人称作乾元宗祸乱之始,也被认为整个修真界大变的起始。
而乾元宗当前这纷乱而哄闹的局势,与虚空圣地之中的赵毅完全没有干系。
三年时间,如同沉睡般的雪莲光华越来越盛,便是整个雷晶也从里到外泛起了淡淡的紫光,而赵毅的身躯,由于雷电每日的淬炼,渐渐的有些透明的意思,原本已盲的双目中,时不时泛出微黑的光泽。
九幽冥界中,莲儿自从那日从赵毅魂府归来,便闭了死关,一门心思的清修。只是很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莲儿如羊脂美玉般的额头上,那颗原本焰焰夺目的守宫痣依然存在,只是在正中间的位置,出现了一抹小小的划痕;那划痕,两端尖细,中间厚处曲了两曲,观之犹如一道细小的闪电。
……
转眼到了年底,依然是大雪纷飞中,那块巨大的森冷的山崖又从乾元殿上方的虚空中突兀的探了出来。
“圣地”——出现了。
这代表着,广宇真人要作别这块他生活了数百年的大地了。
乾元大殿的广场之上,所有乾元弟子在两位新任宗主的带领下,肃立相送。
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离别的伤感充斥了广场,犹如凝固了一般;纷纷飘飞的雪花在落入这方天地时,也分外地轻柔,不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破坏了这离别的悲情。
虚空山崖的中心有金光闪动,似乎开了一个门。
一道金色光华自门内探出,缓缓延伸至乾元大殿的殿门口,正是圣地接引之物——天梯。
该走了!
广宇真人目光最后巡视了一遍肃立相送的弟子们,看到了弟子们脸上的不舍,叹了口气,广宇真人忽觉自己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心里空落落的,一咬牙,转身踏上了天梯。
走了几步,突然停了脚步,回转身来,目光看向张鹤鸣。
两人目光一对,鹤鸣真人分明从广宇真人的眼里看到了歉疚。
真人摇摇头,微微笑了笑,示意广宇真人不必放在心上。
……
大雪飘飞中,天梯缓缓收入山崖,金光渐渐消失,接着,圣地冰冷的山崖如同虚幻一般,慢慢的消失在虚空之中,留下寂静的如同夜间坟地一般的乾元山。
郑博奇看了眼依然望着山崖消失的虚空,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前行两步,一转身,口中呼道:“参见宗主!”说着,便做下揖去。
根据广宇真人的安排,广宇真人离开乾元宗的那一刻,便是新宗主继位之时;而第一年继任的,便是张鹤鸣。
郑博奇这一率先行礼,乾元宗所有的门人都竦然而惊,立刻回过神来,这不单单是老宗主卸任,更是新宗主继位之时啊。若是郑博奇摆着一副臭脸,大家还要想想抢先行礼会不会得罪郑博奇,可郑博奇已经率先行礼了,便完完全全没有了这方面的担心,众人心里对郑博奇赞许之时,金丹真人们合掌当胸,齐齐对着张鹤鸣弯下腰去,做了个揖礼,口中呼道:“参见宗主!”金丹以下的修士们更是撩袍跪倒,行叩拜大礼。
一时间,张鹤鸣面前是一片作揖的真人,跪地的修士,没有一个比张鹤鸣高出一个头来。
便在郑博奇作揖的同时,张鹤鸣一愣,顿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立即上前一步,搀起郑博奇,笑着责怪道:“你我同为宗主,我怎生受得你的礼?”
又对一众金丹和诸多跪地的修士说道:“大家都起来,起来。都是同门,宗门的强盛需要大家的努力,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长老团的陈长老摇头道:“不成,不成,今日是新宗主登位之日,这礼平日说免就免了,可今日如何免得?”
张鹤鸣这下为难了,说道:“可是,我与师兄同为宗主,如何受得他的礼?”
白虎山山主诸葛安阳哈哈一笑,说道:“陈长老所言极是,鹤鸣说的也有理,要不这样,两位同时受礼不就无妨了?”
众人一听,皆称“善”。
当下,郑博奇和张鹤鸣并肩而立,重新接受了众人的三拜恭贺之礼。
万余弟子的恭贺声伴着乾元大殿礼钟长鸣声,在乾元山脉千山万壑中悠悠回响,惊落了树上无数积雪,惊醒了无数冬眠的猛兽,惊飞了无数瑟缩过冬的飞鸟。
郑博奇环顾四方,顿觉胸襟开张意气风发,但是想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心里分外的不爽,有一种多年都未曾有过的要打人的冲动。
这时候的他,忽然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讨厌身旁多站了一个人!
……
冬去春来,夏往东至。岁月流年,时光匆匆,张鹤鸣任宗主的一年便匆匆过了去。
而郑博奇继任的第二年,倒是有了些令宗门关注的事情,那就是五年一度的大比又开始了。
青龙山的张思雨也参加了此次大比;之前开魂府后,思雨进了五行镜像之地,靠着赵毅偷偷告诉她的机密,思雨收了镜像之内唯一的一组五行灵珠,这让古放真人肉痛了许久;虽然知道思雨能收取这五行灵珠,必然是赵毅泄密的缘故,但是赵毅不在,他又没那能耐能把赵毅找出来,所以也只有生吞这哑巴亏。
而思雨凭借超人一等的五行印符,这些年的努力修炼,加上也没人愿意去得罪明年的宗主——张鹤鸣的掌上明珠,顺利夺得了这一届的大比第一,入圣地,在五行本源之地完成筑基。
完成筑基后,思雨来到了雷池边,默默啜泣了良久;而掌管本源大殿的乾昊真人知晓她与赵毅的关系之后,破例在有弟子筑基的情况下进了本源之地,在思雨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
而真正圣地的雷柱中心,雪莲的五色光芒变得璀璨迷离,放射着慑人心魄的光芒;雷晶明显小了一圈,紫色也重了许多;犹如沉睡般的赵毅,身躯已经完全透明,并放射着犹如铁水被高温熔化时的那种耀人眼目的火红。
当思雨在雷池边落下第一滴泪水的时候,雪莲的五色光芒瞬间大放,而那已然出现漆黑光点的眼眶,无端地眨了眨。
……
入圣地一般都在十二月初,所以当思雨回到青龙山的时候,是十二月初十;这让正担心着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出现意外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十二月二十五,是小年夜;五年前的今日,是青龙山弟子陈定乾和张云瑶成婚之日,也是得知赵毅噩耗的同一日。
自从那日开始,这一日便成了青龙山所有弟子的聚会之日,因此,一大早,青龙山所有弟子穿戴一新,如同往年一般齐齐往青龙大殿赶。
青龙大殿外的那杆血色大旗——得胜旗,依然迎风怒展,猎猎飞扬。
当然,没有人知道,几天前,远在万里之外的天一宗的四十几位金丹真人,忽然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更没有人知道,昨天晚间时分,玄武山大殿的传送阵密集闪亮,多出了很多人……
第三十二章 夫妻闲话,温馨时光
更新时间2012…10…26 7:37:38 字数:3498
天气晴好,清晨便出了太阳,冬日温暖的阳光将人们从里到外都照的暖洋洋的。
午时将至,张鹤鸣与萧芷云坐着殿内闲话,思雨在一边煮着茶,不时乖巧的将沏好的茶奉于爷爷奶奶。
大殿内外,一干弟子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备待会儿的敬师谢师的仪式,不时有弟子的欢声笑语飘进殿来,连带着照进殿内的阳光都显得分外温馨;些许暴露在阳光中的微尘,随着弟子们进进出出带起的微风在阳光里欢快的舞动。
“听陈长老说,广宇师兄进入圣地之后,被大发雷霆的乾昊师叔祖好一通训斥。”张鹤鸣轻轻拍了拍大腿,看着殿外正在忙碌弟子,捋了捋及胸的长须,对妻子笑道。
“我也听说了,不过乾昊师叔祖是上上任宗主了,即便是广宇师兄,卸任之后也不得干涉现任宗主的事务,他大发雷霆又有何用?”萧芷云点头说道。
张鹤鸣微微皱了皱眉,也是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一门两宗,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顿了顿,又说道:“宗门上万人,各有心思;这两年来,派系越发的林立了。我担心……”
芷云真人看向丈夫,轻声问道:“鹤鸣,你担心什么?”语气中带了一丝的落寞。
夫妻两人的练功静养之所,虽说各居一室,可是修炼悟道之时,萧芷云只要一感应到隔壁丈夫的动静,或者一想到丈夫就在隔壁的静室中静坐修炼,心里便觉得无比的安稳踏实;可这两年来,隔壁静室内时常是如冰一般的寒冷,如夜一般的死寂,萧芷云这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夫妻一体,妻子的心思,张鹤鸣怎会不知道?当下缓缓说道:“大宗门的一宗之主,旁人观之风光无限,实则艰难无比;这两年,我算是体会到广宇师兄的难处了。”
萧芷云摇头道:“广宇师兄哪里有你这般难?他是乾纲独断不断,一味的和稀泥做好人;你呢,边上一个虎视眈眈的对手,又要应付越来越嚣张的长老会。他哪里有你这般的难处啊。”
张鹤鸣哈地一笑,看着妻子惊奇的笑道:“芷云,你也看出来长老会越来越嚣张了?”
萧芷云轻哼一声,不悦地说道:“你当你妻子傻的啊?这一门两宗,而且这宗主还是暂时的,最后谁成为正式宗主,得由长老会决定;长老会的那帮人还不鼻孔朝天,把下巴仰到天上去啊。”
听萧芷云说得形象,张鹤鸣也是笑笑,说道:“博奇也是没有办法,他想成为宗主,长老会的支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对你就不重要了?”萧芷云打断了张鹤鸣的话,盯着张鹤鸣问道。
张鹤鸣摇摇头,不说话,脸色无端的沉重起来。
萧芷云继续说道:“对于那些长老非分的要求,你还能就事论事,常常会驳了他们的意思,我看那郑博奇,一味的奉迎;鹤鸣,我看两年后的长老会宗主决议,你的希望渺茫啊。你……”
看张鹤鸣脑袋微微晃着,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殿门外溜进殿内的阳光,有些发呆,萧芷云便住了口,见爷爷奶奶都不说话,思雨摆弄茶具的动作也加了十分的小心;于是,殿内一时便有些安静,。
“芷云。”沉思了片刻的张鹤鸣突然开口,倒吓了萧芷云和思雨一跳。
萧芷云看向丈夫,见得丈夫的眼光里温情脉脉,有愧疚,有犹疑,有坚定,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意味,只觉得心中忽然一跳。
多少年没有见过丈夫这样的目光了?萧芷云微微愣神,顿时想到:最后见到丈夫的眼里露出这目光,好像还是御剑期吧?那是什么事情来着?萧芷云觉得头有些疼,太久了,好多事都回想不起来了啊。
“芷云。”看萧芷云莫名其妙的走神,张鹤鸣又轻轻唤了一声。
“哦,啊!?”萧芷云回过神来,匆匆应了一声,看向丈夫,说道:“我听着呢,你说吧。”
张鹤鸣微微沉吟,说道:“照这般情形下去,两年之后的长老会宗主人选决议,博奇的支持绝对会高过我;你之前说博奇一味的奉迎长老,那也是他太想接任这个宗主的位置了。所以……”看向妻子,眼中微有愧疚。
这眼神越来越熟悉,怎么想不起来呢?萧芷云有些苦恼,但还是对丈夫柔柔说道:“所以什么?你说吧。”
张鹤鸣点点头,目光变得坚定:“所以,我想辞去宗主之位。”
张鹤鸣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思雨顿时愣住了,原本乖巧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啊?!”萧芷云惊呼出声,忽然想到当初见到丈夫这眼光是在什么时候了。
当时还未成婚呢,丈夫是腾云期,自己是御剑期,那一次,自己出外历练,被一个小宗门的合神期高手打成重伤,逃回宗门。丈夫整夜整夜的陪着自己,照顾自己;在自己伤势好转生命无忧的那天,丈夫和自己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眼中也是这般温情脉脉,有愧疚,有犹疑,有坚定。
当时自己还老大不解,结果当夜,张鹤鸣便不见了踪迹。而十日之后,张鹤鸣带着一身血迹赶回了宗门,不声不响的关起门来养伤;当时师尊还在世,师尊心疼啊,责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跑出去,可是任师尊如何大发雷霆,他就是不说受伤的缘由。
又过了几日,自己伤势已经大好,师尊带着自己往那个小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