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修行者眼见大限将至,或是兵解重修,或是另谋他途。想尽办法避免坠入轮回。
鬼仙又称尸解仙。是指修行者死后,将一缕元神养于尸内,吸引天地之灵和至阴之力继续修炼。所谓阳极转阴,阴极而阳,待至阴之力到达极点之后,便会阴极转阳,证得至阳仙果。
不过,鬼仙虽名为仙,实为仙中最下之品。就如同龙中之应龙。但即便是仙中最下之品,也是仙,非人力所能抗衡。
只是不知道地藏庙的封印是不是为他而设。
天亮时,两人终于爬出了乱山丛,下到了灵泉山脚下。只见田野一片凌乱,树林倒伏,屋宇破败,到处都是牲畜的尸体,一派洪水过后的惨象,实不忍睹。
关天养惊愕地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庸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昨天的那场大地震引发的。哎,看样子又有不少人为此而丧命了……多灾多难的九夏城呀!”
关天养道:“怎么可能?”
楚庸连解释都觉得多余,道:“九夏城位于大江之畔,怕是受灾更重。”
这话令关天养感到异常的恐惧。四丫、陈朔都在城里,若真是洪水淹没了九夏城,他们又岂能幸免于难?若不是怀里抱着杜若,他已经撒腿跑了。
地藏庙虽然也过了水,但完好无损。
闻园外的竹林已被大水冲倒,尽数伏倒在地,而才买来不久的闻园只剩下了断垣残壁,连个房屋的架子都看不着了。
闻园的遗址让关天养意识到这场洪水有多么的猛烈,滔天的浑浊巨浪几乎是在顷息之时就将一切摧毁,彻彻底底的摧毁,除了大地带不走,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闻园没了,现在又该去哪呢?
关天养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这时,地藏庙后门呀的一声开了,露出了慎明的脑袋,只听他叫道:“关施主,关施主……”
见到了熟悉的人,关天养精神顿时一振,道:“慎明?你还没走么?”
慎明满脸都是挥之不动的恐惧,但又显得有些激动,道:“去哪里的?全都被水淹了。幸得菩萨保佑,寺庙无恙,要不然……唉……”
关天养抱着杜若走了进去,见院内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洪水肆虐过的迹象,奇道:“这里没遭水么?”
慎明道:“怎么没遭?大水是从那边来的,排山倒海呀,起码有十几二十丈高,一个浪头下去,对面的王家村就没了,你的园子也没了。当时我以为自己也得去见佛祖了,只见到一道金光升了起来,顶住了大浪,寺庙这才被保住了,我也捡回了一条命……”
关天养很是怀疑慎明所说的真实性,但看到地藏庙四周尽是过水的痕迹,唯独庙里干燥如常,不信也得信了!
见慎明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明这场大洪水的可怕,关天养心下涌起一股子不耐烦,道:“你师父还没回来么?”
“没。怕是也凶多吉少了!”说到这里,黯然地叹了口气,差点掉下泪来。随即精神一振,又道:“关施主,你说怪是不怪。菩萨没再流血了,干干净净的,好似重塑过金身似的!”
关天养一怔,道:“有这回事?”
慎明十分兴奋地道:“不信你来看!”小跑着去打开了后殿的门。
果然,血腥和污秽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佛国的庄严净土,肃穆宁静,观之即让关天养那颗慌乱躁动的心瞬时安静了下来。
【一百二十五、汀洲渐生杜若】
将杜若安顿到地藏庙的厢房后,关天养对楚庸说:“你能不能在这里守着,我想回九夏城去看看!”
楚庸摇头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关天养怒道:“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九夏城里,当然觉得没有必要了。不行,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作势就往外冲。
楚庸拦住他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关天养愤愤地看着他道:“那你说!”
“我要说的是,等杜姑娘醒过来后,我们再一起回九夏城去不更好么?也不争这一会儿不是?”
“等她?”关天养道:“她受了伤,怎么能走?”
楚庸道:“你认为这里就安全了?灵泉山就在后面,天才知道随时都会发生什么呢。”
关天养一想,觉得楚庸说得对,又道:“万一杜姑娘一两天醒不来呢?”
楚庸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杜姑娘哪有你想的哪么脆弱?”
关天养还要置辨,就听慎明叫道:“关施主,人醒了,说要见你!”
关天养立时转怒为喜,飞奔了过去。
杜若斜靠在床头,眼神说不出的疲惫,见关天养和楚庸进来了,只得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样了?还要紧么?”关天养坐在床边,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杜若道:“伤不要紧,就是,就是伤了元气……”
关天养似乎对‘伤了元气’并没有清晰的概念,就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元气伤了可以慢慢补回来,法宝毁了咱们再炼。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若淡淡地一笑,望了望楚庸,问道:“看样子你也没事?”
楚庸道:“还好,总算没磕碰着。”
杜若道:“不管怎么说,能活着逃出来那就非常不错了。守真道长呢?”
楚庸道:“又回洞里去了。他还有多名同门失陷在洞里了,得救出来!”说到这里,诡异地一笑,道:“这下子玄武宫可就有理由大规模地掺合进来,接下来也有得热闹瞧了!”
杜若当然听出了楚庸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没有置理。
关天养道:“现在要紧的是调理好你的身子,其他的都不要管!”
杜若嗯了一声,就要爬起来。关天养按住她肩膀道:“起来做什么?你都成这样了!”
杜若道:“你当我连路都不能走了么?”说着将他掀开,跳下了床来,浑似没事人。
关天养讶然道:“你,你……”
杜若的眼神依旧疲惫,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拂倒,偏却故作振奋地一笑,道:“修行者即便功力尽失,也不至于连动弹都不得的道理……这个,我一时间也没办法跟你解释的清楚,总之我没你想的那么虚弱就是了!”对着慎明打进来的水盆照了照,哎呀地叫了一声,道:“怎么这模模样了?”转身就推着关天养和楚庸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楚庸很知趣地走了,关天养偏还纳闷地问:“怎么了?”
杜若道:“你个呆子,没见我弄得又脏又丑了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关天养哦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杜若是要梳洗打扮。
楚庸看着他,吃吃地笑道:“你呀你,明明很灵醒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比傻子都愚笨呢?”
关天养哼道:“我自笨我的,与你何干?!”
片刻后,杜若换了一身新衣裙,重新梳了个发式——将乌黑的发丝尽数拢在脑后,用一根丝带系了,浑如马尾般在脑后摇曳。也不插簪饰,将微圆的脸和光洁宽广的额头都露了出来。面色虽然黯淡,却是如玉般无瑕。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只可惜原来点星般的双眸,生不出灿灿的光辉来。从上打下打量,整个人既显得光洁又精神,好似从深谷幽湖中走出来的莲花仙子。只看一眼,便将人心底的俗念尽数涤尽了,还说不出的振奋。
她拎着衣裙,原地转了一圈,道:“天养,你看我这样还行么?”
关天养已然看得呆了,只得傻傻点了点头。
楚庸吃吃地笑道:“人家魂都没了,你还不如问我!”
杜若微皱鼻子,对他轻声一哼,道:“凭什么问你呢?”
关天养听了这话,心里霎时被一股子醉意充满了,道:“好,这样子很好……”他脑子里原来不乏溢美之辞的,可这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杜若轻快地奔到关天养面前,像随风飞舞而来的碧玉蝴蝶,舞得关天养心旌越发的摇曳。就连慎明也看得怔怔呆住了。
“只会说好么?”杜若微嗔道:“难道我不漂亮?不美丽?不够动人 ?'…87book'”
关天养顿时愕然,道:“这个,当然漂亮,像仙女般漂亮……”
杜若咯咯一笑,道:“那你现在看得出我像受了伤么?”
关天养摇头,心说:“掩耳盗铃罢了。看不出来不代表你并没有受伤!”
杜若道:“那好,咱们走吧。”
关天养道:“走,去哪呢?”
杜若道:“当然是回九夏城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呆在这个事非之地呀?”
关天养突然犹豫了起来。杜若问道:“又怎么了?”
关天养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本想说先不回九夏城了,可话到嘴边,就想到杜若是断不会同意的,与其毫无意义地争执一场,还不如现在就走来得痛快。道:“没什么。”扭头对楚庸道:“楚大平庸,这一趟回九夏城怕是有些危险,你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杜姑娘,行么?”
楚庸冷眼看着他,道:“你是在求我么?”
关天养怒火陡然大盛,差点当场发作了出来。见楚庸一副‘我就看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只得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道:“好,算我求你,行不行?”
楚庸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杜姑娘,看着了么,这小子对你着实不坏。以他的个性,断不会低头求任何人的,却肯为了你求我。这很不错!”
杜若脸上浮起两团沱红,微微一昂头,不无得意地道:“你是忌妒么?”
楚庸无奈地摇头道:“对,我忌妒,我忌妒得要死!”
【一百二十六、法力通玄】
出了地藏庙,见慎明站在门边巴巴地望着他们,关天养心下顿生不忍,道:“慎明,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慎明摇头道:“不,我还要等师父回来!”
关天养道:“了然大师法边通玄,想来不至于有事,你一个人在这枯等也是无益,还不如跟我们一起,也多个照应!”
慎明的心显然是动了,但还是摇头道:“多谢关施主好意,我若走了,庙里就无人照看,菩萨会不高兴的!”
关天养见慎明如此坚决,就道:“那好,你要小心些!”
慎明合什道:“多谢关施主关心!”就走了回去,掩上了院门。
关天养唉地叹了一声。
杜若问他:“怎么了?”
关天养道:“慎明还是个孩子,却要一个人坚守在这里,着实难为他了!”
杜若道:“他是个孩子,貌似你就是大人了?”乐得呵呵直笑。
关天养道:“不一样。我虽然也才十四岁,但毕竟比他经历得多,很多大人都没法跟我比呢。慎明他……了然大师一身修为通玄,带出来的徒弟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楚庸奇道:“法力通玄?这怕是有些过了吧!”
自打目睹了阴风谷一役后,关天养对了然是打从心底的敬佩,俨然视为心里第一等的偶像。见楚庸对此有异议,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子无名火,冷笑道:“听你这话,貌似对了然大师了解很多呀?”
楚庸道:“我也只是从你口中听得有这么号人,可惜还无缘识荆!你连修行者也不曾见过几个,又岂知道什么是‘法力通玄’?”说完,又加上一句:“我倒不是跟你抬杠,不过是就是论事!”
他话上虽这么说,还故意表现出一副‘指点’关天养的姿态,可就连杜若都从他话里品出了有故意抬杠的味道,更别说关天养了。
关天养越气怒就越淡定,还故意做出一副‘请教’的姿态,道:“你这话倒也有理。那要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法力通玄呢?”
楚庸道:“就修行界正魔二道而论,正道七派的掌门无疑都算得上。魔道五宗我了解得不多,也就不作置评了。杜姑娘的父亲杜大先生在药理研究上是功参造化,但也算不上是法力通玄!”
杜若道:“你这话点评得不公道。我爹爹虽然对药理颇有研究,但离功参造化还远得很。哼,我看你也就是看在我的面上捡好听的来说!”
楚庸嘿嘿一笑,显是承认了自己看在她的面上捡好听的来说。
关天养依旧满心的不服,心说:“你自以为知道几个人就了不起么?我虽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有踏入,但至少前后见过了两回神仙,还见过上古异兽恶龙。你别说是见过,怕是连听都未必听过吧?”
关天养却不知道,楚庸这般用言语挤兑于他是有目的的。来执行这趟保镖任务前,杨纵就交待了,首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他死也不能让关天养和杜若出任何意外。其次就是要想方设法搞清楚龙鳞的来历。楚庸几番想引得关天养把话题转到龙鳞上去,奈何关天养似乎并不愿意提起,每一说到与龙沾边的话题,就自行打住,一句多余的也不说。这让楚庸感到很是有些懊恼。
“我是孤陋寡闻……”关天养故作漫不在乎地道:“我认识的和见过的修行者加起来了也没几个,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你肯定不会说他是无能之辈!”
楚庸问道:“谁?”
“班师古!”
楚庸乍然色变,森寒之气不由自主地漫溢了出来。杜若听到‘班师古’这个名字,也是惊呼一声,再被楚庸身发散发出来的寒气一冻,痛苦地闷哼一声,跳着避了开去。
楚庸这才知道自己又失态了,忙压制住了狂暴的剑魂,道:“杜姑娘,对不起……”
杜若服了粒丹药,跺脚骂道:“以前天养骂你,我还觉得是他过份。现在我才知道你这人真的很讨厌!”
关天养连看都懒得看楚庸一眼,扶着杜若道:“这人就是个火药桶,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生爆炸!感觉好些了吗?”
杜若嗯了一声,蹙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班师古的?”
关天养脸上浮起一丝傲然之色,道:“他不就是红莲宗的护法么?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楚庸不由冷哼一声讥笑道:“算不得什么人物?红莲宗四大护法,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神通广大之辈?若他们都算不得什么人物,这世上也就没有人物可言了!”
关天养道:“是么,我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了不起呢。别的我不知道,不久见我亲眼所见,这位班大护法带着他的几百号弟子,还有什么香主堂主的,被了然大师打得重伤而逃。原来这样的人物都算不上法力通玄,那正道七派的掌门看来都与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
楚庸惊得哦了一声,诧异之极地看着杜若,道:“了然?杜姑娘,你可听说过修行界有这号人物么?”
杜若既震惊,又茫然,道:“大慈悲寺下的有道高僧就那么几位堪与班师古正面匹敌,却没有一个法号了然的。难道是避世隐居的散修么?”
见两人震惊如此,关天养既得意又满意,道:“看来了然大师还算号人物呀!”
楚庸神色凝重的道:“遍观整个修行界,能与班师古正面匹敌已经是了得异常了,何况是能将他打伤的人了,那简直就是屈指可数。这样的奇人,怎么会屈尊在一座小庙里当住持……天呐……楚大平庸,你说,会不会是……”
楚庸脸色也有些发灰,甚至是惊恐,嘴唇在瞬间都没了血色。
杜若虽惊,却还算镇定,问道:“天养,你怎么会目睹了他们的大战?”
关天养把那天偶入山中,发现阴风涧有异样,前往探查,却被红莲宗弟子擒住,差点被献祭了。说到这里,想到班师古一刀将才几个月的婴孩剜心的惨景,忍不住一哆嗦,差点吐了出来。
杜若问他怎么了,他鼓足了勇气,将当天看到了情形说了出来。楚庸倒还镇定,杜若却是咬着牙直喊太阴毒了,太丧尽天良了。关天养道:“只可惜了然大师来慢了一步,要不然也就把人救下了。就因为了然大师的阻止,红莲宗的祭祀仪式没能继续下去。一场恶斗下来,红莲宗死了好多人,最后班师古也被打伤跑了。那几个孩子这才被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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