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杏仙抢着道:“这句话,正是我们要向快刀门请教的,王师傅倒先说出来了。”
王师傅心里暗暗着恼,冷声道:“老朽方才已经说过,两位身手不凡,老朽想讨教一二。”
凌杏仙转过脸去,轻笑道:“大哥啊,看来人家不肯放过我们呢,难得到山西来,你说要不要看看快刀门究竟有什么惊人之处?”
这话明是和岳小龙商量,暗中却损了快刀门。
王师傅多年老江湖,焉会看不出眼前这两个青年男女,不是寻常人物,但在自己门里,当着门下弟子,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何况整个山西,都是快刀门的势力范围,真要低头认输,今后快刀门还在江湖立足么?
他不待岳小龙回答,仰天大笑道:“快刀门也说不上有什么惊人之处,但两位既来了,老朽总得周旋一二,不然江湖朋友也会笑咱们接待不周。”
岳小龙眼看今日之局,决难善了,不由剑眉一轩,爽朗的笑道:“王师傅说出来了,在下自当奉陪,不知要如何比试法子?”
王师傅道:“咱们快刀门,自然以动刀为主,但两位远来是客,咱们先比拳脚,再动兵刃,就以两场为胜负。
原来此人在快刀门下中,素以精擅点穴自负,说出先比拳脚,再动兵刃,这两场比试,自然全是他的看家本领,自以为纵不十拿九稳,但也有胜无负。
凌杏仙问道:“胜如何,负又如何?”
王师傅皮笑肉不笑的道:“所谓两场分胜负,就有一胜和一和两种结局,胜的两场全胜,和是一胜一负。””
凌杏仙道:“依王师傅之见,胜与和该如何呢?”
王师傅道:“要是两位全胜,快刀门从此取消江湖朋友来到太原,必须收起兵刃的规矩……”
凌杏仙道:“你又不是曹老福,作得了主?”
王师傅被她说的不禁老脸一红,道:“依姑娘之见呢?”
凌杏仙道:“我们就是因为佩带长剑,才招上这场是非,这种藐视武林同道的规矩早该取消了,这样吧,要是我们胜了,就请王师傅带我们去见曹老福,要他当面点头才行。”
王师傅怒哼道:“好吧,等老朽负了,就带你们去见龙头。”
凌杏仙道:“一言为定。”
王师傅心中暗暗愤怒,忖道:“小丫头,此时莫得了便宜卖乖!”一面续道:“至放双方一胜一负,那是和局,老朽恭送两位离去。”
凌杏仙道:“我们今晚可要在太原打尖。”
王师傅道:“去留悉听尊便。”
凌杏仙又道:“王师傅也该说说你胜了,该当如何?”
王师傅嘿然笑道:“老朽胜了么?嘿嘿,快刀门结交天下豪侠,也并无为难两位之意,只要两位留下随身兵刃,即可离去,但不得再在太原逗留。”
说来好听,其实这不是驱逐出境?
凌杏仙回头望了岳小龙一眼,咭的笑道:“倒也公道,大哥,那就这么办吧?”
岳小龙眼看凌杏仙兴高采烈的模样,只是暗暗皱眉,想到凭自己两人所学,也决不会栽在快刀门手里,何况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这就点点头道:“王师傅身为主人,他划了道,我们自表同意。”
王师傅早已不耐,干笑道:“好,好,咱们话说清楚了,两位哪一位先上?还是要一起上?”凌杏仙暗想:“自己剑法不如龙哥哥,那就和他比拳吧,姑妈教我的闪电掌法,加上乐老人家的的点穴手法,自己决不会输给了他。”想到这里,回头朝岳小龙道:“大哥,让我先和他试试可好?”
岳小龙和凌杏仙想法相同,颔首道:“妹子可得小心。”
凌杏仙道:“我知道。”目光一抬,问道:“这一场比试拳掌,要不要以多少招为限?不然,打到什么时光去?”
王师傅道:“姑娘说的极是,咱们就以二十招为限吧?”
凌杏仙又道:“是不是点到为止?”
王师傅道:“咱们比的虽是拳掌,没的刀剑来的凶险,但武功一道,讲究克敌制胜,纵是双方并无怨仇,出手之际,往往易发难收。因此许多练武场上,也时有出手误伤之事,老朽话要说在前头,咱们尽量点到为止,设有误伤,那也只好白认晦气,怨不得人。”
凌杏仙暗暗骂道:“这老头好不狡猾,敢情想乘机报复,哼,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面连连点头,娇笑道:“王师傅说的有理,比试武功,有时真会留不住手,反正咱们尽量做到点到为止就是了。”
王师傅右掌缓缓提起,目注凌杏仙,道:“姑娘请发招吧。”
凌杏仙道:“那我不客气了!”
说罢,欺身直进,抡手就是一掌,击了过去。
这一掌,身法手法,都是快到极点,王师傅见她身形一晃,倏地欺近了自己面前,心头不禁暗暗一凛,忖道:“这丫头好快的身法!”
迫得后退一步,旋身发掌,当胸右手,还击过去,左手突出,一点指影,同时疾快的点出。
凌杏仙一掌出手,掌势就连绵而出。岳家素以快剑驰名江湖,这个掌法,同样冠上了“闪电”之名,掌势之快,可想而知。
凌杏仙又在掌法之中,渗透了奕仙乐天民的三十六手点穴手法,身形飘忽,指掌齐施,一口气就攻出十来招之多。
王师傅几乎被逼的还手无力,口中暴喝一声,施展九成功力,猛力劈出两掌,乘势欺上,双手同发,一片指影错落飞洒,朝凌杏仙反击过去。
此人出手歹毒,心头又早已存下杀机,是以点、打、劈、击,所取部位,无一不是凌杏仙的致命大穴,连下杀手。
两人这一场搏斗,使的同是以快打快的点穴手法,举手抬足,无不是杀机隐伏。只要被指影掌风,划上一点,纵不当场殒命,也得身负重伤,“点到为止”,那只是双方动手之前的门面话而已!
岳小龙看的直是皱眉,但他可以放心的是凌杏仙同时也是施展出“乱石穿空”身法,这就是说王师傅最歹毒最厉害的手法,也休想伤得了她。
打到十六七招,王师傅已然愈打愈觉心寒,凭自己这点能耐,别说重创对方了,就是连对方衣角也休想沾得上半点!不,这一阵工夫,简直连凌杏仙的影子都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看的人眼花缭乱,捉摸不定。
王师傅已然由怒成惊,由惊生惧,算来只余下三四招了,自己既无胜算,立时就易攻为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想:“这一场比试,只要打满二十招,成了和局,第二场比试兵刃,自己在刀法上,下过三四十年苦功,再要胜不了一个弱冠少年,快刀门就真该偃旗歇鼓了………” 这三四个照面,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在他心念转动之际,已然打到了最后一招!
突听凌杏仙娇滴滴的声音喝道:“这是最后一招了,王师傅可得小心!”
声音入耳,但见人影一闪,本来飘忽不定的凌杏仙,突然在眼前出现,一双纤纤玉掌,十指竖立,使的是排山运掌,朝自己当胸推来!
王师傅也是久经大敌之人,只当凌杏仙到最后一招,求胜心切,居然敢使出这等硬拚硬打的手法!
这不是舍长取短了么?以自己数十年的功力,还会拚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心念闪电一动,原先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立时改变,口中干嘿一声,同样双掌一抡,猛力朝前推出。
前面十九招,双方都是巧打快攻,这最后的一招,却成了互拚真力,硬打硬接!但这下王师傅可轻估了对方,他那里知道,凌杏仙这一招,正是岳夫人最得意的绝技“七步推云手”!
双掌乍接,王师傅登时发觉不对,对方掌势,轻柔无比,自己劲贯双掌,力足开碑的势道,宛如击在一团棉花堆上,有力难施,心头不由猛吃一惊!
他久经大敌,这一察觉不妙,急急收掌后跃,但是已经迟了!陡感一股暗劲,轻轻一绷,突然转盛,朝自己身前汹涌撞来,再要挥掌封拒,那里还来得及,一个身子,登时被震的跄踉后退出去了好几步,方始站稳!不,在他后跃之际,同时但觉右肩一麻,一条右臂几乎动弹不得。
凌杏仙娇靥上漾起胜利的微笑,望着惊骇失措的王师傅说道:“王师傅,承让啦!”
王师傅脸色铁青,暗自运气行功,缓缓伸展了一下右臂,沉哼道:“这一场,老朽认输。”
在场的快刀门弟子,根本没看清两人动手情形,这时听王师傅亲口说出第一场败了,不由的相顾愕然,全都脸色大变!
凌杏仙膘了岳小龙一眼,嫣然笑道:“大哥,现在该你上场啦!”
王师傅一招手道:“刀来。”
中年汉子应了声:“是,立即捧上一柄扎着红绸的厚背扑刀。 王师傅接到手中,左手轻轻拂拭了一下,皮笑肉不笑,抬目前:“王少侠请亮刀刃。”
岳小龙缓缓撤出长剑,抱拳道:“王师傅多指教。”
王师傅嘿然道:“两位身手不同凡俗,老朽方才已经输了一阵,那也毋须客气了。”
岳小龙抱剑卓立,问道:“在下想请教王师傅,这场比试,不知是否仍以二十招为限?”
王师傅道:“不,咱们这场比武,和方才略有不同。”
岳小龙道:“在下洗耳恭听。”王师傅道:“敝门以快刀为名,讲求的是出刀迅捷,二十招不过是转眼间的事,双方对敌,也许用不到二十招,也许二十招还分不出胜负来。”
岳小龙心中暗想,“他这话倒也是实情。”一面问道:“那么依王师傅之见呢?”
王师傅轻轻咳了一声,笑道:“老朽之意,咱们不用订招数,反正这场比试,总得分个胜负出来。”
凌杏仙暗道:“原来他想从刀上板回本去。”心念转动,一面说道:“大哥,王师傅说的不错,这一场关系双方约定的事项,自该有个胜负才好。”
岳小龙点头道:“好吧,在下悉听王师傅吩咐。”
王师傅心中暗喜,但脸上丝毫不露,扑刀贴时,倏地退后一步,拉开架势,抱拳说:“王少侠远来是客,请先发招。”
岳小龙既没脱卸长衫,也没亮出门户,长剑当胸,欠身含笑道:“在下有僭了。”
右手一抬,左脚连进一步,长剑平刺而出。
王师傅一柄刀上,也会过不少成名的人物,眼看岳小龙既没亮出门户,而且脚踏中宫,轻描淡写的一剑平胸刺出,心头暗暗怒恼:“这小子好狂的剑法!”
原来武林中素有刀攻中心,剑出偏锋的说法,那是因为剑法以轻灵为主,剑出偏锋,才能发挥轻巧之长。这是多少年来,剑术名家的经验之谈,岳小龙出手一剑,就直指中宫,正是大背剑法原理之处。
王师傅刚才领教过凌杏仙的武功,对岳小龙自然不敢再稍存轻敌之意,横刀当胸,目注对方,凝立不动。
直等岳小龙缓缓推出的长剑快到身前,突然右腕一翻,扑刀闪电,递出使了一招“腕底翻云”,划起一道雪亮的刀光,迸射而出。
刀剑乍接,但听“当”的一声,金铁轻震!
这一声传到众人耳中,王师傅刀势倏变,刷、刷、刷,一连攻出了八刀!但见雪亮的刀花,闪闪生光,一片刀锋,飞快的在岳小龙上下左右,贴身剁劈,几乎只有毫发之差,快的使人眼花缭乱:
快刀门的人,眼看王师傅刀法神妙,脸上全都有了笑容。
岳小龙家传“闪电剑法”,素有快剑之称,他久闻山西快刀门之名,存心要试试王师傅的刀招,究有如何快法?
是以出手第一招,根本只是虚应故事,并没真正发剑攻敌。此时一见王师傅连绵攻出,他既没还攻,也没封架,只是施展出“乱石穿空身法”,在一片风卷电掣的刀光中左右游走。
他这一奇奥身法,除了凌杏仙,别说快刀门的弟子,就是王师傅,也只当他在自己一轮快速攻势之下,已然失去了还手之功,连封架也无从封架,只是拼命的左右躲闪。但奇怪的,在这种情势之下,自己一片刀影,竟会连对方衣角都没削到。
快刀门的弟子,脸上挂着笑容!
凌杏仙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双方心情不同,但笑容却是一样的。
快刀、当真刀发如风,名虽八招,但工师傅一口气使来,实则有如一刀!但尽管他这八刀快的一口气使出,人总不能不换气,王师傅八刀将尽,口中微微吸了口气,在他吸气之时,手中扑刀,自然也缓得一缓。
这个“缓”字,其实也缓不到那里去,但就在这一缓之势,岳小龙适时朗笑道:“王师傅也接在下几剑试试!”
剑光连闪,一轮快攻,随着出手。
高手过招,有不得一丝失着,王师傅吸了一口气,立时先机尽失,一片绵密的剑势,如匹练,如长虹,分不清招数,数不清光芒,只是在王师傅身外盘旋综绕。
等到王师傅警觉不对,自己已陷入在一片耀眼寒芒之中!任他奋起全力,以快还快,展开刀法,别说还手,就是改采守势,人家攻来三剑,自己也仅能封架得两剑,还有一剑,却是对方硬收回去的。
这等放说,对方剑法之快,比自己还快出了三分之一!
王师傅愈打愈觉不是滋味,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自己这条老命早就丢了。想到这里,立时心平气和,大声喝道:“王少侠请住手。”
剑光刀影,霎时敛去,两条人影,同时后退了一步。
王师傅把扑刀往后一递,双手抱拳,道:“王少侠剑术高明,老朽太不自量力了。”
岳小龙同时还剑入鞘,急忙还礼道:“王师傅这等说法,在下如何敢当?这一场,该是和局。”
原来他为人忠厚,想到王师傅一大把年纪,成名不易,自己何必要他当着门人,连败两阵?再说快刀门下武林中人进入太原,不准炫露兵刃,这项规定,虽不合情理,当然也沿用了多年,江湖九大门派,岂无人往来太原?
别人都没有向快刀门提出抗议,自己两人何用强行出头?何况自己另有事去,只是路过太原,也不愿再去找什么曹老福,因此才说出和局的话来。
因为两场之中,一胜一和,当然并不能算是全胜,那是这场过节,就此揭过,去留各不相干。
那知王师傅听了岳小龙的话,呵呵一笑,摇手道:“王少侠不用太谦,老朽实在是输的心服口服,哈哈,英雄出少年,快刀门难得有嘉宾莅监止,老朽这就陪两位见龙头去。”
岳小龙道:“在下兄妹原是路过贵地,一宿即行,我看不用去了。”
王师傅大笑道:
“老弟这么一说,不是见外了么,像两位这样少年英雄,敝门请也请不到,龙头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凌杏仙心中暗想道:“老头怎在一瞬之间,态度转变的如此快法,莫非他又想弄什么鬼?”
心念一转,不由冷冷一笑目光斜睨,问道:
“王师傅这是由衷之言么?”
王师傅听的一怔,接着会意的笑了笑道:“老朽方才容有开罪之处,难怪姑娘不肯见信了,唉,但老朽说的。却确是由衷之言,敝门不准武林朋友在太原炫露兵刃,说来实是一件不合情理的规条了。”
口气一顿,接着:
“数十年来,也不知开罪了多少江湖朋友,敝门有废除之心,只因限放规定,无法把它废去,以致沿用迄今,难得两位光临,正是最好不过了?”
凌杏仙看到他说话神色,不像有假,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
“王师傅能否说的详细一点么?”
王师傅笑道:
“自然可以,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老朽陪两位边走边说吧!”
岳小龙道:
“这时就走么?”
王师傅道:
“自然这时就走,来,老朽替两位领路。”
三人出了茶楼,玉师傅边走边道:
“老朽先师,原是一位家财万贯的富家子弟,在太原,太谷等地,就有九家票号,算上是城中首富,但他老人家生性喜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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