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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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归-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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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当时旁人都该避嫌的,但是他们陈家非但没有敬而远之,陈少监还前往大理寺卿,为你阿爷上下打点。”
温荣一愣,眼里闪烁出几许光彩,惊喜地问道,“祖母,难不成洛阳陈知府一家,要从岭南回来了?”
谢氏颌首道。“多半是了。”
如此温荣是想明白了,原来陈家早转向三皇子一派,这倒真真是个好消息。温荣猛地想起陈月娘曾托她送与晟郎的流云百福荷囊。忍不住皱起眉头,当初陈月娘对晟郎有情,可晟郎着实对其无意。她勉为其难的替陈月娘送那荷囊,反弄得十分尴尬。荷囊如今还在她温府厢房的妆奁里,并未有一丝破损,可不知到时候是否该还给了月娘,希望月娘知晓她和五皇子成亲后。不要错怪了她才好。
温荣表情的变化自瞒不过祖母,谢氏也知晓五皇子帮助陈知府家的那一段往事。遂轻轻拍抚温荣的后背,安慰道,“儿女之情不能强求,更何况时过境迁。若陈家娘子看不穿这一点,辜负了荣娘的一番情谊,往后也无须真心相待了。”
温荣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祖母放心,儿心里也明白的。”
“好孩子,”谢氏将温荣揽在怀里,“别太辛苦了,许多事情有你夫郎担着,你心里放开些。像你妹妹,每天无忧无虑的多好。”
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子话,茹娘才回穆合堂。林府、陈府的娘子收到请帖后也回了信,说是约莫未时中刻会到温府。
茹娘在编一只荷囊的穗子,红粉丝线来回缠绕在茹娘纤细的手指上,窸窣滑动。温荣正要夸茹娘的手愈发灵巧了,就听茹娘笑说道,“阿姐。这只荷囊唤作百年好合,编好了要送你的。对了。前次三王妃还夸了我手巧,让我也编一只送她,怎么今日不请三王妃过来。”
温荣笑着回道,“圣主将三皇子和三王妃留在了宫里说话,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好,也想有人陪着。”
谢氏听见温荣提起太后,直了直身子,看向温荣,“待三皇子他们回临江王府了,我再进宫探望太后。”
三皇子中毒之事暂时未传出,可谢氏却已猜到大明宫里不太平,故进宫看望老友的打算,也往后推了。
温荣笑道,“那日儿陪祖母一道进宫探望太后她老人家。”
……
未时刚过,丹阳公主和林瑶娘就到了,瑶娘和温荣有一些时日未见,这会拉着温荣手说个不停,尤其是说到婵娘再过两月就要生产,更是兴奋不已。
直到谢家和陈家的娘子来了,林瑶娘才被她们拉去一边说话。瑶娘才离开一会,丹阳公主便凑了上来,附耳低语道,“荣娘,三哥中毒的事情千万不能让瑶娘知道,否则她肯定得闹翻天了,非缠着我带她进宫看三哥不可。对了,昨日我进宫看望三哥,三哥身子已无大碍,还能提笔书法作画呢,三哥福大命大,犯不着我们替他担心了。”
“三皇子没事就好,”温荣一早就知李奕必然不会出事,只无奈身边的人都在替他担心,温荣看向瑶娘,忧心地问道,“都这么久了,瑶娘还是没死心么。”
如今三皇子正妃和侧妃都纳了,瑶娘也到及笄之年,若他对瑶娘有一丝情意,也会主动同林家商议的。
“她心里也苦,前两日阿家和我商量要为瑶娘谋一门亲事,毕竟年纪不小了,她一个女娘,再拖下去要被耽误的。后来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口风不严,将阿家和我的谈话传到了她耳朵里,她倒未为难我,却与阿家吵了一架,这要是传出去还像什么样了。”丹阳公主叹气道。
“找机会我也劝劝她,三皇子和琳娘感情笃实,她何苦耽误了自己。”温荣牵了丹阳至一旁煮茶说话,顺便将蜜柚饮的方子写给丹阳,“……五月槐花开的正好,千万别错过了这一季。”
丹阳正要感谢温荣,瑶娘领着陈府娘子走了过来。
“荣娘,这是陈府的三娘子,名唤惠娘。”瑶娘笑着介绍道。林家和陈家亦是世交,在祖母那一辈私交颇好。
温荣站了起来,陈三娘子赶忙盈盈拜倒,“奴陈惠娘,见过丹阳公主、五王妃。”
“快起来罢,在府里不必拘礼。”看着眼前娇巧的女娘,温荣眼睛一亮,陈知府家的两位娘子已算秀气了,可这位被过继到陈大夫人身下的惠娘却更加不凡,一双水光盈盈的杏眸,衬的那娇美脸庞脱俗清丽,身姿亦如温蔓娘一般,如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陈大夫人过继惠娘的目的约莫不单纯,怕是为了对付即将回京的陈知府一家,陈月娘和陈歆娘在惠娘身旁,是要黯然失色了。
“过来一起坐着吃茶吧,荣娘亲自煮的茶汤,有几人能有这口福。”丹阳公主坐在藤席上,笑着和瑶娘、惠娘招呼,待瑶娘在她身旁坐下,她才将先前温荣给她的方子交给瑶娘保管。
瑶娘感激地看了温荣一眼,就将方子小心地收进了荷囊。
温荣亲切地问了惠娘几句话。惠娘今年才十四岁,这段时日陈大夫人安排了她跟宫廷乐师学琵琶。说了一会子话,惠娘不再那么拘束,话也多了起来,“若丹阳公主和五王妃不嫌弃,下次奴献个丑,弹一曲儿,还请丹阳公主和五王妃指点则个。”
“荣娘就知晓棋该往哪下,画卷里要上个什么色,那风炉上的茶汤又沸否。论到琵琶她那里能听出个好坏,至多知晓是什么曲儿罢了。”丹阳公主挽着温荣打趣道。
温荣掩嘴顺着丹阳说道,“是了,于我真真是对牛弹琴,还是让丹阳公主给你点评点评罢。”
温荣对陈惠娘的印象颇好,惠娘的经历与她二姐温蔓娘相仿,甚至形容姿态都十分相似,可惠娘比之蔓娘却更加坦率。
“我也不行的,倒是琳娘随宫廷陆乐师学过琵琶,明日三哥和琳娘就要回府了,我们后日去临江王府看望……嗳哟……”
丹阳说的兴起,竟忘记了先前自己交代温荣的那些话,这会被温荣一扯衫袖,才醒悟过来。
瑶娘诧异地看着她二人,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去那临江王府,能带上我么,我也好久没见到三王妃了。”
琳娘嫁于李奕之前,同林家二位娘子关系亦不错的,丹阳讪讪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说话。
很快谢家的两位娘子也由茹娘带着过来见礼,人多了,温荣吩咐婢子送来茶点果品,又摆起双陆棋和围棋,她自己只在一旁看着,偶尔指点几句。
几位娘子玩玩闹闹,很快到了申时初刻,谢氏吩咐马车先送谢家娘子和陈家娘子回府,丹阳公主和林瑶娘被留下来一道用晚膳。
约莫申时末刻,温荣等人才听到小厮的通传,说是五皇子和轩郎一道回来了。而温世珩听到消息,匆匆忙忙从东院书房赶到穆合堂。
温世珩梳洗后换了一身新做的精白袍服,面颊上那些在狱里无法打点的凌乱须髯亦新修了一番,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神态。
谢氏斜乜了温世珩一眼,不搭理他,唤了温荣坐她身边说话,她这儿子虽正直,却缺了心眼,反倒要温荣和她这老人家每日每日的操心。
李晟进穆合堂朝温荣深深地看了一眼,眉眼微弯,眼眸深处是如春桃绽放的暖暖笑意。
李晟收回目光,敛神向谢氏见礼,再关切地询问温世珩在大理寺里的情况,又是否有人为难等,知道岳丈确实一切安好,才松了口气。
温荣笑问道,“晟郎怎会和轩郎一道回来?”
“今日因公事去了崇德坊,正好路过国子监学,便将轩郎接出来了。”李晟温和地回道。
“时候不早了,快用晚膳吧。”温世珩惦记着晚膳后请五皇子去书房说话,故急不可耐地命婢子在穆合堂里摆起了晚膳。
直到丹阳公主和林瑶娘离府,五皇子随温世珩去书房,温景轩和温茹娘又被打发了出去……谢氏才拉着温荣谈起今日请谢府、陈府娘子过来小聚的真正目的。

☆、第一百七十章 惜花别有意

温荣为谢氏新换了一盏热茶汤。今日用的茶具是簇新的加莲纹魏玉杯,是极名贵稀有的进贡之品。前月五皇子李晟得了此物后带回府与温荣赏玩了一番。天气渐热,二人思及玉器有温润平心、安神降燥之效,遂决议将此套茶具送于温老夫人在盛夏里吃茶用。谢氏拿到茶具后先将茶具在禅茶里静养了一月,这日才取出与温荣同用。
“玉杯不会烫手,”谢氏笑着端起手边的茶碗,探问道,“荣娘,你对谢家娘子和陈家娘子有何看法?”
温荣眼眸微闪,嫁到纪王府后对家里的事情关心太少了,轩郎已经十七岁,早到了议亲的年纪,祖母和阿家又要费心了。今日请几家娘子过来,亦是想让她帮忙想看一番。
做好友只需考虑脾性是否相投,可若是联姻做一家人,便没有那么简单了。除了门当户对和脾气性情,名门贵族间还讲究是否能互相扶持。可温荣打心眼里觉得性情比之旁它,都要重要。
温荣仔细思索了起来。谢家是祖母的娘家,谢三娘子和谢四娘子并非琳娘的嫡亲妹妹,是应国公胞弟的嫡女,先才弈棋时谢家二位娘子表现的落落大方,谦虚礼让,棋路之间又隐约可见智慧,颇有谢琳娘的风范。而陈惠娘容貌娇美,性子直爽,素养虽不若谢家嫡女,却自有一番风度。单以性情比较,实在难以取舍。
温荣认真地说道。“两家娘子皆优异,谢家娘子的阿爷是武将,陈家则是文官。祖母和阿娘是否有这方面的顾虑。”
谢氏点头道,“你大哥一心要习武,你阿爷已经同意了,若是和谢家成为姻亲,有应国公一府以及五皇子的帮扶,轩郎成武将的路子会顺坦些。”
温荣笑道,“看来祖母和阿娘已经属意谢家女娘了。不知轩郎是否知晓祖母为他的安排。”
祖母微阖眼靠回矮塌,面色不善。淡淡地说道,“别看你大哥性子温和,心眼却和你阿爷一样不活络,甚至缺了心眼。问他不若直接帮他安排。”
温荣眉头微微一皱,轩郎在从文从武一事上性子确实执拗,约莫因为此事,惹得祖母不高兴了。
温荣仔细想了想,祖母的安排确实是对轩郎好的,遂答应道,“祖母,后日丹阳公主与我会一起去临江王府寻琳娘说话,或者先让儿去琳娘那探探口风。”
既然三皇子身子恢复。谢琳娘也能放下心来了,不论旁他,单论三皇子与五皇子以及她与谢琳娘的关系。两家联姻是再好不过了。
谢氏抬眼问道,“荣娘,朝中局势可是要明朗了?”
温荣点了点头,“祖母放心,既然阿爷能回府,那就是*不离十。只要后日三皇子和三王妃出宫回临江王府,朝局就是真的明朗了。”
谢氏听言很是欣慰。“那就好,荣娘就先去探探三王妃的口风吧。”顿了顿谢氏叹息道,“本来林家二娘子是最好的,可惜那孩子真真是个死心眼,你舅母因为林二娘的事情,没少在你阿娘面前抱怨,可惜了可惜了。”
温家和林家仍有亲上加亲的想法,瑶娘的品性家世都无可挑剔,和她的交情又极深,若不是瑶娘一心念着三皇子,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祖孙两人正说着话,多宝橱里沙漏翻转,玉石轻碰发出一声脆响,谢氏看了看时辰,慈祥地说道,“不早了,让下人备马车,早些回去休息罢。”
温荣应了声,打算过两日去了临江王府后再来看望祖母,温荣又向汀兰交代了一番,让平日里多留心祖母的身子,这才出门吩咐马车,让小厮去书房寻李晟……
二人回到纪王府,李晟看到焕然一新的内室眼前一亮。
原来温荣早晨出门前,命人将内室里的幔帐和窗纱都换成了雨过天晴软烟罗,清新的颜色在炎炎夏日里让人倍觉凉爽。
李晟与温荣说起了扬州商船沉船一案,“荣娘,你可记得我与你提起过的,有人在江南东道看到了薛成扈的宠妾。”
温荣点了点头。如今德阳公主和二皇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晟接着说道,“三哥和我的人,就此线索查了下去,原来德阳公主派了不少人去江南东道,杭州郡刺史、扬州司马等人的府邸都被德阳公主的幕僚控制了。”
温荣一惊,不想他二人的手竟伸的如此长,思及德阳公主和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温荣一颗心渐渐沉下去。江南东道赌船、进贡商船,两桩沉船案子都是德阳公主命人动的手脚,他们用几十条人命,将圣主的目光转移到江南东道上。扬州司马被他们控制后,阿爷自然逃不开干系,若五皇子站出来为阿爷伸冤,他们定会将五皇子定为同犯相论,若三皇子、五皇子坐以壁上观,温府必覆,五皇子也将家宅不宁。
可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温家倾覆只是他们丢出的一块砖头罢了,德阳公主和二皇子是要抛砖引玉。
毕竟在端阳宴之前,温荣也不能确定德阳公主究竟是依附太子还是二皇子。温荣轻叹一声,缓声道,“德阳公主在众人面前故意维护太子,她和二皇子要你们误会这一切都是太子做的。”
李晟颌首道,“三哥比我们更早看透了局势,主动服毒纵然万无一失,但也是以身犯险了。好在如此我们化被动为了主动。”
温荣摇了摇头,“晟郎,虽然圣主属意三皇子,可还不能掉以轻心,既然二皇子和德阳公主能控制江南东道,宫里必也做了布置。”
李晟眉头皱起,沉声道,“他们确实不会善罢甘休,若他们真的胆大妄为到敢谋反,也就不能怪我与三哥不念兄弟之情了。”
温荣抿了抿嘴唇,若一切照前世发展,二皇子是一定会谋反的。
温荣本来对前世宫廷里太子被废之事一知半解,但经历了这世的端阳宴后,温荣彻底将前世发生的事情想明白了。
前世的乾德十六年,圣主也在宫里举办了端阳宴,当时德阳公主确实是支持太子的,而三皇子和五皇子还是逍遥王。故只有二皇子是太子唯一乃至最大的威胁,那时太子和二皇子已然势同水火。
在端阳宴后的又一次宫宴上,太子和德阳公主设计在酒水中下毒谋害二皇子,不想二皇子早有准备,太子、德阳二人陷害不成反被二皇子算计了一道。
太子和德阳公主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圣主,经由此事,太子被废,德阳公主为了保住太子,企图发生政变,可圣主和二皇子等人已有警觉,就在德阳公主意图谋反的当日清晨,羽林军查封了公主府,德阳公主被生擒,圣主念及亲情且其谋反未遂,只将德阳贬为庶人。
二皇子本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未料三皇子和五皇子收集了他往年处心积虑谋划和陷害太子的证据,更暗地里交给了德阳公主。德阳公主本就极其憎恨二皇子,自然将所有的罪证都呈到了圣主案前。
二皇子的所作所为俱被揭露,圣主最不能容忍其子嗣为了帝位,不念亲情,如此一来,圣主迟迟未下诏立二皇子为太子,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温文儒雅,极念亲情的三皇子,由此又逐渐发现了三皇子不凡的治世之才,更感慨李奕从始至终谦恭的态度和平和的心境。
与此同时,二皇子感觉到来自三皇子的威胁,其惊闻圣主准备拟诏书封三皇子为太子,故铤而走险,走太子的旧路,意图谋反篡位,可从一开始,他就算计不过三皇子和五皇子,最终二皇子谋反不成,其本人也被五皇子李晟生擒。
若没有算错,圣主将拟诏书封三皇子为太子的传闻,也是李奕和李晟传出来的,不打草怎惊得起二皇子这条大蛇,令其方寸大乱,仓促谋反……
前世发展确实对三皇子极有利,现世因为她的重生,令三皇子本人成了最大的变数。
温荣转头静静地望着壁墙上的青瓷烛台,跳耀的烛火将温荣那本就如天水洗涤般的眼睛衬的更加清澈明亮。
回忆起前世,温荣心下生出些许凄凉,那世一府皆死于李奕的一纸政令,重生伊始,她心里确实对李奕存有恨意,可随着时间流逝,前世的执怨早已淡去了,她对李奕已心死。记忆里不知谁曾言‘哀莫过于心死’,现在细细想来,心死其实是大解脱,心不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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