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谓不毒,一箭双雕,即干掉了玉盘,又让袁氏认了栽,只事情蹊跷很,熬药锅子药渣都,却无人知道是谁帮玉盘煎药。
“哼,真是兔死狐悲啊,何必这里惺惺作态。姨娘青梅一旁抱胸笑道,一脸讥讽,“夫人下头,又能容得了谁呢?”
袁氏冷冷瞥了青梅一眼,这位姨娘自来是没少给她惹麻烦,年前因老太爷去了,莺莺又是养外宅才消停了会儿,如今又是跳了起来,她也是怀疑过,此事只怕与她有关。只如今闹了这么大动静,袁氏又怎肯罢休,“你且记得,没人可叫我吞这样死猫!”袁氏见怎么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拂袖而去。
苏芷晴与黄氏一回府,便听了这样消息,亦是心情有些沉重。今日起了个大早,苏芷晴本想睡个回笼觉,却是苏雅兰派人来找她,到苏雅兰那里一叙。
“怎地突然要找我?”苏芷晴颇有些意外看着苏雅兰。
如今虽是外宅,苏雅兰房间里布置却是极好。一整套香樟木柜子,包了金箔贴花纹,橱柜上,字画瓷器,哪个不是顶尖货色,比之大房二房屋子,不知阔气了多少倍。苏芷晴暗想,若苏如絮见着了,只怕又要心生妒忌了。
“是有些事,突然想告诉姐姐。”苏雅兰幽幽开口,那模样却仿佛有什么要紧事般,轻声道,“玉盘药是我叫留香熬,她假装给我炖了燕窝,其实是熬那副虎狼之药,只因我要玉盘死。”
苏芷晴愣住了,“这是为何?”
“因为日后,玉盘此人将成为苏家灭亡导火索。”
苏雅兰口气很是平淡,仿佛说天气,却始终透着一股子恐怖死气。苏芷晴早已看出苏雅兰绝不是个五岁孩子,纵然她其余人面前还有些收敛,偏偏自己面前,苏雅兰从不掩饰自己本性,二人也算是心照不宣。只苏芷晴却未料到,她竟选了这样一个时机来摊牌。
“这一年,我做了很多事,林姨娘投湖亦是我叫留香去挑拨。”苏雅兰并不解释,只淡淡抛出了另一件事,“否则,三年后,赵氏一样得逼死林姨娘,叫苏朔南恨苏家入骨,以至于拼上一死,也要叫苏家灭亡。不过,还有一人,乃是苏家灭亡根因,那就是你苏芷晴。”苏雅兰声音带着些许怨毒,听得苏芷晴只觉身上一凉,道,“这是何意?”
“你难道当真不知晓?太子日后入京称帝,你,苏芷晴成了仅次于皇后之下皇贵妃。然则不过两年,竟是爆出了皇贵妃出嫁前名声有亏,至归京仍和人暗通曲款丑闻,而那个男子,便是叶家叶昭。人证正是玉盘。至此,皇帝大怒,苏朔南趁机拿出多年前我娘曾与沈家通信证据,苏家以谋反罪论处,诛九族。”苏雅兰说到过往那段事,仍是一副心痛不已模样,听得苏芷晴却是心惊胆战。
“所以你想办法杀林姨娘和玉盘,你恐怕也想过杀我,只不过以你如今年纪身份,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太子已欲纳我为妃,若待我入了太子行宫,你不可能杀我。你思来想去,只得提前将事情告知,希望我提前防备或知难而退?”这消息委实让人震惊,苏芷晴花了些时间,才想清楚。此时她心中转过数念,才又道,“且有一事,我是不明白。皇妃私通乃是皇家丑闻,为了这点事,皇帝至多将我赐死,其后对苏家不再重用,又怎会大张旗鼓,诛九族?叶家可是也被诛九族了?呵,古往今来,哪有戴绿帽子戴如此惊天动地皇帝?”苏芷晴边说,边喃喃道,“只怕其中还有别什么缘故。”
苏雅兰面露异色,颇有些异样道,“你当真不是那个苏芷晴。”
这话问有趣儿,苏芷晴却笑了起来,“想来,我并非你记忆里那个苏芷晴,这苏家日后命运便也不会是那般。”
苏雅兰沉默不语。
苏芷晴却是心里暗笑,穿越之前,她也是看过些什么穿越重生之类小说,只如今自己这个穿越遇到苏雅兰这个重生,偏偏她投身苏芷晴之前,竟似乎还有那么一个有苏雅兰而无“她”空间,这情况委实乱了套。
只眼下要紧是,如何保住苏家诸人性命。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位皇帝宁愿把自己戴了绿帽子事宣扬天下皆知,便是有比这个可怕理由藏下头,没法告知世人。若我推测不错,被诛九族除了苏家还有叶家,而黄家与这两家俱是姻亲,只怕也劫难逃。到了那时,皇帝正好可以收归所有兵权,只留下一个全族都不过是书生林家,帮他辅佐朝政。当真是打好算盘,为此,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我且还记得,太子妃正是林家女子,日后入主东宫,只怕也正是那个林氏。若说此事,没有林家后头推波助澜,我可不信。”苏芷晴边分析边道,及至说完,她猛然抬头,才见苏雅兰瞪大了眼睛,仿若看怪物般看她,倒难得有了丝稚气。
苏芷晴便忍不住笑了,“你莫要只从内宅里看这件事。皇家无家事,其中每一项都干系了朝政,只怕事情未必那般简单。”
“若是如此,可怎生是好。”苏雅兰听闻此事竟非她所能挽回,一时慌了神色。
“莫着急,且先看着,既能有幸再立于世上,无论过多少年,都当是兴才是。”苏芷晴轻笑起来,突然吟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你说可对?”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苏雅兰喃喃着,若有所思。
44、太子妃乞巧请宴
与苏雅兰一席话;倒是叫苏芷晴豁然开朗起来;许多以前她疑惑过地方也说得通了;只苏芷晴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
做太子侧妃乃至皇贵妃,便不得不与旁人分享自己丈夫,依着苏芷晴性子;若是已成定局,她自是无可奈何,只能随波逐流,寻些别乐子。横竖日子是要过;这辈子也不止是要和秦怀瑾一个人打交道。
然则苏雅兰话却让她
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便是日后若太子当真顺利归京;登基大宝,黄家、叶家、苏家又当如何自处?此事还得细细思量,少不得提前布局一番。
送走了苏雅兰,苏芷晴房里默默思索,便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声,隔了一会儿素月进来道,“小姐,听闻那个莺莺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这就要生了?可是足月份了?”苏芷晴颇有些诧异地问道,对于三房小妾产期,她自是不知道,然则却也隐约记得不是这个时候。
“这才八个月零三日呢,都说七活八不活,也不知能不能行。三太太请稳婆和大夫刚到,眼下这院子又小,外头一团乱呢。太太要我来说一声,叫您能不出门便不出门,避开些好。”
苏芷晴应了一声,及至入了夜,便未再出门。
外头一直闹到后半夜,莺莺终于生下了一个六斤七两女婴,因了是早产,小胳膊小腿儿很是孱弱。苏之劲儿女也算多,又听闻是个女儿,不怎么上心,一回了家,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进了袁氏屋。
他眼下还是惦记着太子那儿婚事。
“如何?你今日可去劝过嫂子没。”
袁氏堵了一肚子火,哪里有那心思,见苏之劲进了屋,亦是一副爱理不理模样,只挥了挥手,示意红袖换一边肩膀来捶,慢悠悠道,“今日一摊子乱事,哪来得及去寻大嫂。先是玉盘堕胎没了性命,又是莺莺给你生了个女儿。你怎地不去看看?”
苏之劲哪有那个心情,只得道,“那些个莺莺燕燕我眼下哪里有兴趣。这几日忙活够呛,大哥日日催我筹军饷,这是要咱们把压箱底银子都搬出来啊。”
“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如此了。否则日后锦州破了城,你便是有银子也没脑袋花了。”袁氏生来是个机敏性子,看人看事眼光都极准,早些年没出嫁时候,袁家生意有不少便是她打理,向来是井井有条。是以,苏之劲遇到什么难开解,也爱与她商议。也正因此,夫妻俩这些年,苏之劲房里人虽是越来越多,袁氏也不是当真与她们计较。
那些个都是玩物,玩物和妻子于苏之劲眼里全然是两回事。
“听你听你,这一遭咱就当一回散财童子。”苏之劲无奈道,“只嫂子那边,过几日你还得去说说,大哥至今没给太子殿下一个答复,时间久了,只怕太子那里要不高兴了。”
“你且放心,我是知道。”袁氏淡淡说着,突然道,“今天我身子不大爽利,你且去红袖那儿歇着吧。”
苏之劲尚且想着白日里公事,听袁氏这般说,也没意,便点了点头。
莺莺听闻生是女儿,心下已是凉了一半,待听闻苏之劲回了家竟是直接去了袁氏屋里,是面如死灰,全然不知如何是好,只躺床上昏昏沉沉流泪。生这个孩子直要了她半条命,若是袁氏心再狠一回,要去母留子,那她此番费心机又有什么用处?是以她虽是累极,竟是硬撑着不睡叫了青梅来商议。
青梅亦是恨得牙痒痒,本以为借着莺莺生产这事,惊动了苏之劲,正巧可以将早上玉盘事好好说道说道,谁成想,苏之劲竟对这个女儿不乎到这种地步,连看没都没看一眼,便去红袖屋里歇下了。
“且慢慢走着瞧,总会叫袁氏露出尾巴来。”青梅狠狠道,“你也养好了身子才是,讨好男人嘛,还得靠着这张脸!”
苏家便带着这满院子额烦心事儿过了两个月,眼瞧着便到了七月。苏之合是心疼女儿,太子婚事他始终没点头,只推说是大丧期间,未能家守孝,已是不对,女儿尚且年幼,还是待丧期满了再说。
因了丧期,黄妍婚礼,苏芷晴并未能参加,只听闻那是锦州城头一回热闹起来,嫁妆东凑西凑,也是足了二十抬,自黄家一路往叶家去,浩浩荡荡,虽没有十里红妆,这偏僻地方也是不易了。重要是,这是太子党自扎根锦州后第一件喜事,便是太子也重视很,还亲自做了回主婚人,也算足了黄家和叶家面子。
喜事过后,便是乞巧节,临着节前两日,已成妇黄妍却是登门拜访。
天气正热,黄妍进屋时,额上已沁出不少汗来。但见她穿了件红色薄衫,湖蓝襦裙,头上盘着朝云鬓,戴了朵时令蔷薇花,当真是嫁娘鲜亮模样。
“这眼瞧着妍儿就成大人模样了。”黄氏是极喜爱这个侄女,见她这幅模样,很是唏嘘。
“好啊,姑姑这是笑话我老了,且不必多那么几日嚣张,说不得什么时候芷晴便也要嫁人了。”
苏芷晴嗔怪道,“妍儿姐姐又胡说,我这眼瞧着才刚到十四岁,还小着呢。”
黄妍听闻,只掩嘴笑道,“我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今日来,是给你们拿帖子。因占了苏家院子,太子和太子妃一直很是歉疚,过几日便是乞巧,太子妃便行宫里办了个赏花宴,请了各家姑娘小姐们,特意叫我捎了帖子来,芷晴和二房如絮都是上头。”
黄妍本是好意,谁承想,这一开口,苏芷晴与黄氏眼神却俱是一暗。
“看来是拖无可拖了。”苏芷晴率先感叹道,“表姐可知,我是不愿嫁给太子。我倒是羡慕你,有个门当户对,又或者门第差些,都是无所谓。我不求荣华富贵,但求能白头到老。”
这话一说,黄妍才知道自己相岔了。她本也是不喜攀附富贵性子,只叶家这几日,身边人都议论太子欲与苏家结亲事,口气里满满都是羡慕赞叹,连带着她也跟着觉得这是莫大好事,“妹妹若是不愿,也不必这么悲观,听闻这次太子妃是有意要大办,此番到锦州,但凡有些个军功家里有年纪恰好女儿都是到了场。”
“若是如此,便说明太子殿下尚且犹豫?”黄氏听黄妍这般说,渐渐又生了一丝希望,只怕是需要拉拢人家也是不少,太子亦是不知如何取舍,才借太子妃观察一二吧。若当真如此,芷晴,你倒是可以一试。”
苏芷晴亦是考虑到这一点,道,“姐姐可知太子和太子妃性子喜好?”
黄妍也立刻反应过来,“我与林家九娘子极要好,想太子妃性子,她是清楚,可去问她。至于太子那,恐怕就难一些,我再想些办法。”
太子妃这场乞巧节,锦州城内人人都知其后深意,尤其是几个大家族,受邀女子众多,是摆足了架势。
苏之劲借机趁着置办军粮空挡,还从南方置办了几样上好丝绸,小赚了一笔。余下一些料子,便被他分了两份,给了苏如絮和苏芷晴各一份。
“不必用那些华贵料子,也不裁纸衣裳,我本就还孝期,合该穿朴素点。”苏芷晴吩咐素月道。
而二房则是卯足了劲,光是衣裳便裁了三件,都是选了料子叫裁缝日夜赶制,三日便都做了出来。
苏如絮喜绿,后还是选了件草绿衫子,外头罩了月白色烟陇纱,下头是同色十二幅潇湘裙子,愈发显得如那堤边翠柳,随风依依。
苏芷晴向来喜黄,然则这一回却是用了件半旧暗紫衫子,墨蓝襦裙,头发随便梳了个斜鬓,只攒了一根珠钗,显得没精打采。
二人站一处,便格外显得苏如絮意气风发来。
苏家人一齐送二人上了车,赵氏讥讽道,“好歹是去参加太子妃宴请,穿得那般寒酸,不知该惹人如何讥笑了呢。”
黄氏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如今正是用钱时候,白白花银子置办那些中看不中用,倒不如帮着三房多置办些粮草。”说罢,她也不理会,径直回了自家屋,气赵氏直跳脚。
原来苏府,如今太子行宫,自是比过去气派了许多。
太子带着太子妃出逃时,自是没法带仆从,但林叶两家逃出来时候,却是把身边用惯了都带来了。
及至到了锦州,家比平素里小了很多,那些个用不着,便统统都送进了太子行宫,尤其林家还是太子妃娘家,自是送了不少人过来。苏芷晴及至入内,发现来往宫人,俱是些生面孔,苏家原来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没了踪迹。
45、宴未开口舌不断
因入了夏;苏府内早些年栽植花草亦都到了争奇斗艳时候;苏芷晴随着诸多闺秀一同入了园子;但见亭台楼阁间,是争奇斗艳花草,扎眼则是府内中央一池荷花;碧叶遮天,将池水掩映,中间则有粉色荷花,开得娇嫩。
而这场小宴便正是这汪池水边;凉亭假山很是热闹。
苏芷晴与苏如絮因了住处近;到算早;但见宴席上只三个妙龄女子凑一起说笑。三人年岁参差,大些有十六七岁模样,比苏芷晴和苏如絮已是褪去了稚嫩,多了分女子韵味。小些两个约莫与苏芷晴和苏如絮差不多年纪,三人穿着一色衣裳,梳了一般发髻,看上去宛若嫡亲三姊妹一般,倒是颇有些热闹。
见苏如絮与苏芷晴过来了,三个女子窃窃私语了一番,看似个子高那个先开了口,道,“二位妹妹我们都不曾见过,可是苏将军家千金?”
苏芷晴笑着答道,“姐姐好眼光,只不知如何称呼?”
另一个看起来活泼些答道,“家父乃是叶淮,我家里行五,这是我三姐,那是我八妹。”
叶八娘听叶五娘这般介绍,便也起身福了福身,苏芷晴与苏如絮忙回了礼。
大夏国二百年,叶家嫡系旁支零零总总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如此女孩儿众多,每每都唤闺名亦是麻烦,是以才以排行相称,比不得苏家这般,总共三个女孩儿,叫过来。
几番闲谈下来,苏芷晴便看出三娘性子沉稳,五娘跳脱,八娘因了年纪小,有些害羞。这里面三娘子是长房嫡出,五娘是二房嫡出,八娘是二房庶出,其地位是泾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