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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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房嫡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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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姑嫂也是天敌,但斗成赵氏与苏颂芝那般摆明面上,也算是少数。

    这苏家原本人口简单,却因为主子们俱有龌龊,反而复杂很。

    这二太太与三太太不合,姑奶奶与二太太也不合,偏偏二老爷与这个庶妹关系很好,三老爷又极敬重二太太。二老爷惧内,房里只林姨娘一个,但三老爷极好色,姨娘两个,通房一个,再后来三太太不叫他收了,三老爷就弄了个外宅子。夫妻俩关系亦是紧张很。

    有时候一件事情,让二太太舒心,就得让三太太闹心,叫三太太舒心,搞不好会让三老爷闹心。主子们不齐心,这做奴婢是心惊胆战,是以但凡到了年纪丫鬟小厮,大多都愿出去做营生,不愿再府里做事。

    苏芷晴听素月说完,暗暗笑了起来,这就叫企业经营不善,导致人员流动过大,很是不利于安定团结,持续稳定发展。

    与此同时,苏之合与黄氏正卧房里盯着那虎符犯难。

    “罢了,待明日我去见见刘大人,再作打算。”苏之合白手起家,能有今天地位,绝非蠢笨之人,不是胆小。一开始震惊过后,他结合自己所了解情况,心中转过数念,决定慢慢合计。

    “那两个丫鬟,夫人准备如何处理?”

    “老爷以为呢?家中如今情况,我还当真不敢随意动手。”黄氏轻叹了口气,今日素月打听事,她已听沉香说过一回,未料到一个小小苏府竟比她当年将军府时状况还要复杂几分。

    “此事非同小可,若当真出了问题,夫人可与我说,大不了这个黑脸我来唱。”

    “老爷说哪里话,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可见外。”黄氏安慰道。

    苏之合却是苦笑,家中这烂摊子,他是早有心理准备,只这才两三日,便叫黄氏频频皱眉,委实过意不去。他伸手抚平黄氏额间仍旧蹙着眉头,道,“今日便先歇着吧,此事自有为夫处理。”

    这般柔情将黄氏浮躁心都跟着稳当了下来,只觉几日来不惯都跟着好些了,终于展开一个笑容,柔声道,“君即许我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妾又怎可辜负呢?”

 夜色尽婆媳谈心

    这一夜苏府注定是不平静。

    因了厅堂里闹得尴尬,晚饭时老太太发了话,说是身子不舒服,谁也不见,叫各房自己那里吃。三个老爷便来探了探她,见无事才又散去。至于三个太太,则是默契都没来过。

    待到入了夜,大房好不容易歇下了,老太太屋里却还亮着灯。

    苏老太太斜倚一方美人榻上,浑浊眼珠低头看着自己枯瘦手腕子上,那一串沉香木佛珠。

    这是二儿子去年去相国寺进香时专门为她求来,是主持亲自开过光。老太太是不信佛,但儿子一番心意,却让她暖心上。

    “母亲……”赵氏立下首,见老太太半晌没说话,终于沉不住气道。

    “你便是太急功近利了。”苏老太太眯着眼看她,“好歹面子上,你也该留心下杏儿。整日这般毛毛躁躁,便是老大家没那心思,这管家钥匙,你也是守不住。”

    赵氏面色一抽,现下她正是心虚时候,提起管家钥匙便是戳了她心窝子般疼,想起今日黄氏厅堂上表现,她真是合眼都不敢了。

    苏老太太见赵氏样子,心下没来由一阵厌烦,这个儿媳妇眼皮子浅人又计较很,若非要用着她管家,贴补娘家,她委实不愿与赵氏打交道。这般想着,苏老太太又想起方才小儿子说过话,二嫂为人少了分妥帖,二哥又是个不管家,有些内宅子事就劳烦您了。”

    她这三个儿子,老大忙于外事,老二又是老实迟钝,属着老三心细,不但外面事办得妥帖,内宅事也都留意着,这些年也是不易。想自己贴补娘家事,说不得老三是知道,纵然日后真要黄氏管家,这钱也是会继续给。

    苏老太太这般想着,竟是真考虑起要不要换下赵氏来,可转念忆起二儿子孝顺贴心,又有些不忍心了。苏家三个老爷,明明是一母同胞,性格竟都是迥异。

    老大沉稳务实,十六岁参军,其后从一个小兵打拼到校尉,又得了门好亲事,从不用她关心。纵然也是有孝心,终究是生疏了。

    老二是个迂腐,书虽读得好,但可惜不懂得变通,中了个举人后,再没了发展,只能当起了教书先生,及至如今,拖了老大关系,军中任职,也不过闲职罢了。只是这个儿子却是唯一一个一直跟老太太身边。几年前,家里艰难时候,老二和老二媳妇儿孝敬公婆,操持家务,真真是做不错。这般情谊哪怕如今境况好了,老太太爷是割舍不下。

    老三是个精明,几年功夫,就叫他赚下大笔家业,又跟着丈人学了不少做生意营生。后来就是三天两头往家里送钱,吃用,她一个行将就木人,又能用了多少?可但凡能用着点,她也是高兴,儿子孝顺啊。

    “罢了,你且安心,有我,总不会让你吃亏。待明日,我与老大家说道说道,她是京城里见过世面,哪里看得进去你那点东西!”这话说婆媳二人都有几分酸溜溜,同是一个家女人,她们却不得不承认,黄氏身上,确实有一种从容气度,不是她们这样小门小户女子能有。

    “几句话而已,哪里能打发了她。我看大嫂这一回是当真要夺管家钥匙了。到时候我与如絮落她手里,可怎么办啊。”赵氏啜泣道,红着眼睛,“大嫂可是不怕您,当年生朔北时,她说什么都不肯回来……现下大哥官职高……只怕……”

    黄氏生苏朔北时不肯回老家养胎委实戳中了苏老太太命门。

    因了黄氏第一胎是女儿,又隔了九年才又怀上,老太太很是替大儿子心疼,想京城里人多口杂,苏府里连个帮衬姨娘都没有。锦州这边又有小儿子刚置办房产,是以便想把黄氏接过来。

    奈何黄氏根本不领情,她接连递了三封信,都被身子不适,不易奔波为由给推了回去。后来待黄氏生产,她又听说,苏朔北体弱多病,是怨念。那一遭,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

    “哼,她一个儿媳妇儿哪里有不听婆婆话道理!你且放心,若她再不听话,我便叫之合整治她,之合为人虽冷淡些,但却是个孝顺。”老太太道。

    赵氏听此,才放下心来,又与老太太说叨了几句苏如絮事,才退出去。

    一边往凤栖梧走,赵氏一边心里打着算盘,如今确保了老太太支持,下一步便是要抓黄氏一个错处,叫她再难跟她提管家事。

    若是老太太以为,她听几句保证空话就能安心,便是想太简单了。这管家钥匙,她便不信大房就不惦记!纵然黄氏不必贴补娘家,苏芷晴嫁妆她总是要备下。谁不愿自己女儿风风光光出嫁?谁不愿意女儿娘家硬气,不受欺负?若是夫君赚不足,自然就得想办法从别地方弄来些。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之合夫妇已起了床,黄氏替苏之合整理了衣衫,轻轻叹了口气。

    苏老太爷头七未过,还是热孝时候,按理哪怕是苏家爷们儿也不能轻易出门,只这一遭事非同小可,是以苏之合得避开诸人,早早去见刘芳。

    因了是去别人府上做客,苏之合并未穿孝服,而是一件素白对襟长衫,里头贴身穿着棉衣,看上去倒是比平素里显得结实了。

    “夫人不必担心,刘大人是个直臣,必会查明真相。”苏之合道,“黄将军早年带兵,战功赫赫,被圣上所忌讳,是以调我入京任侍郎,做了个行伍里书生。这些年我如履薄冰,不敢多与军中秀接触,如今看了,却是错了。且看今日,沧州兵营再无相熟之人,否则也不至于做了这睁眼瞎。”

    “朝中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但由且记得父亲早年说过话,为将者,将外可不受君令,然及至朝野,当分毫不逾距,或可安然百年,无愧于心。他说这话时我年岁尚小,如今听夫君这般说,竟是突然想起来了。”黄氏取了箱子里一件雪貂皮披风,给苏之合披上,又理了理男人领子。

    “岳父为人处世,都是有独到之处。”

    二人说罢,黄氏披衣送苏之合出门,及至门口,苏之合才回身道,“外头风大,夫人请回吧。想此番去,怕是得晚饭时才能回来,若有变动,我会派人回来说去。”

    “你且放心去,家里事,我都晓得,不必多虑。”黄氏骤然笑起来,斜倚门前朝苏之合挥了挥手,苏之合转头离去,徒留下一个背影,渐渐融进满院未化雪中,消失了。

    及至苏之合走远,黄氏才敛住了笑意,眼里也带上了一分倦怠,家里这一摊,同样是一场硬仗啊。

    回了屋,黄氏已没心思再睡,干脆自个儿点了灯起来,换好了衣服等着。外头伺候玉盘被惊醒了,今天问了一问,黄氏坐灯前看书,打发她自去休息。隔了一会儿,薛妈妈起了,才发现老爷早就走了。

    “奴婢也是老了,竟是睡得死沉,一丁点都没听见啊。”薛妈妈一边自责,一边哀叹得看着黄氏,“太太怎地也不叫老奴一声,这黑灯瞎火……”

    “你这老货,合着反倒怨念起我没叫你来了?真是该打。”黄氏笑道。

    薛妈妈跟着笑。她这府里资历老,却因了是黄氏身边人,与其他各方间境况都愈发微妙起来,连老太太待她都不似从前了。薛妈妈心里不是不忐忑,待黄氏也比以前还上心了几分。她已是铁板钉钉大房人了,可不能再得罪了主母啊。

    待黄氏重洗梳完毕,老太太房里青鸾就到了。

    “给大太太请安。”青鸾进屋里给黄氏见了礼,眼神扫过房间,便发现苏之合不,眼里露出一瞬间诧异和失望,随后道,“老太太方才起了,说之前几日因了家中事忙,便没叫太太们和老太太一起用早饭。几个太太成天儿不见,难免就有些误会,日后早上一起吃,也多些了解。”

    黄氏听了,挑眉一笑,道,“我知道了,还请青鸾妹妹替我谢过母亲,这般有心。”她说着,打量起青鸾来。

    今日青鸾梳了个飞仙髻,几根珠钗上零星点缀珍珠虽都不大,但却色泽柔润,衬得青鸾面如皎月,加上那素淡妆容,格外有清脱俗之感。

    这青鸾倒是摸准了苏之合喜好。

    黄氏心头暗嘲,可惜不过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罢了。

    挥了挥手,叫薛妈妈给了青鸾一点打赏,黄氏突然间感到一点疲惫,这样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这边厢太太们都去了老太太屋里,孩子们却都还睡着。苏芷晴醒来时,天已是大亮,她缩被窝里听外头零星脚步声。

    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爬起来。

    早餐是自己屋里吃,两样面点,一碗稀粥,一样糕点,简简单单,胜清净。用了一半时,苏芷晴听素月说,黄氏早上与老太太一起吃,用过了之后,二太太三太太便各自回了房,只黄氏还留那儿。

    怕是又挨训了吧。苏芷晴撇撇嘴,心里暗道,飞将早饭吃了,开始考虑要不要装病把黄氏捞出来。

    “林姨娘那儿如何了?”苏芷晴又想起此事,问道。

    “早上派人来说已去抓了药,给杏儿吃下了,今儿早上再叫大夫来看看。”素月一边说,一边把桌子上残羹撤了,外面便传来一阵熙熙攘攘声音。

    银镜脚步匆匆得跑进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小姐,二太太带着林姨娘来了,说是……说是……”

    “说了什么。”苏芷晴慢悠悠喝了口茶。

    “说素月姐姐扣了你给林姨娘银子。”

    苏芷晴这口茶“噗”得喷了出来。

    她千防万防,愣是没料到,有人啊不要脸起来,理由神马其实都是浮云。

 鄙陋计素月蒙冤

    赵氏这趟来气势汹汹,身边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另还有一个架着双脚发软林姨娘,俨然一副恶霸模样。几个小丫头都有些吓傻了。

    苏芷晴皱着眉头走到屋外,见玉盘也傻站着,问道,“老爷去哪了?”

    玉盘抹着泪道,“奴婢不知,天不亮时,奴婢朦胧起来,就见着太太坐房里,老爷已不了。”

    这般小心谨慎,低调离开,苏芷晴大概猜到了父亲去向,便没再问,待赵氏走到她眼前,她才屈膝福了福身,向婶子行了礼,那从容做派,比平素里还要正经几分。只此时,赵氏是来找茬,看着苏芷晴这般,就有些刺眼了。

    “不知二婶清早便到幽兰居来,是为何事?娘亲还祖母那里,父亲又不此,单侄女招待婶娘,倒是有些失礼了。”苏芷晴笑着,随后扭头道,“都愣着干嘛,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沉香,朔北药可要让他按时吃,莫要嫌苦了。素月,还不去把上回娘亲买冻顶乌龙拿来。”

    苏芷晴声调沉着,这才稳住了院子里人。

    赵氏眼看不好,忙道,“不必了!今日来,不是为了喝茶!”

    苏芷晴却仍是笑意盎然,“便有天大事,也得让二婶喝杯热茶再说不是?这天寒地冻,您从凤栖梧一路走到我们这幽兰居,亦是冷着了吧。”说罢苏芷晴一个眼神,玉盘这才笑着迎上来,把赵氏迎进去。

    趁着这不过瞬息功夫,苏芷晴抓住银镜道,“想素月未必清楚那冻顶乌龙摆放地方,这些事都是薛妈妈收拾。你去老太太屋里,叫薛妈妈回来,否则我一个小辈,恐是要招待不周。”

    银镜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匆匆去了。

    赵氏既然进了屋,便不好再立刻发难。但见素月从一个景泰蓝八宝如意罐里取出一个纸包来,包内有数十个小纸包,伴着扑鼻茶香。素月取一个小纸包出来,转头道,“如烟,你去小仓库里取那套白釉低红梅茶具来。”

    那套白釉茶具黄氏亦是很少舍得用,只因这茶具设计巧妙,杯盘皆做成梅花形状,上面点缀几枝红梅,直没入杯沿处。红梅活灵活现,竟仿佛要探出来一般,可谓风雅至极。

    苏芷晴今日是卯足了劲儿,要显示“大家气度”,是以使出了京城学来各种手腕,对付起赵氏来。

    待茶具取过来,素月将纸包打开,把茶叶导入壶中,沸水三泡三沸,这才把茶汤导入杯中。只见茶汤蜜绿带黄,白釉杯中摇曳,清澈透亮,又有幽香扑鼻,若是再有琴声铮铮,可就是当真风雅到极致了。

    素月给赵氏和苏芷晴各冲了一杯。林姨娘仍是脸色苍白立一旁,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是随时都要倒了似。

    “林姨娘不必这么客气,也过来喝茶啊。”苏芷晴温声道,又叫素月再冲了一杯。

    杯中雾气袅袅,茶香自房中飘逸而出,萦绕鼻尖,沁人心脾。

    赵氏却是心惊。她是得了消息,知道苏之合和黄氏都不,才敢带人气势汹汹而来。本是想,一个苏芷晴不过十三岁孩子,又是晚辈,哪里是她对手,谁知道,她方才一进院子,苏芷晴迎上来之时,竟是以柔克刚,生生将她狠劲儿压了下去。

    “说来这冻顶乌龙虽是极品,但可惜并非茶,乃是去年开春时候,舅舅送过来。只父亲喝不惯,才搁下了。”苏芷晴轻抿一口,旧茶苦涩伴着幽香口中扩散开来,“入口微涩,但后味留香,是茶之性。二婶尝尝看,比之锦州喝惯了当地茶如何?若觉得好,也可给如絮妹妹带回去些呢。京城时,陈尚书家姐姐好茶艺,李侍郎家妹妹好抚琴,我啊,常趁着她俩时去蹭茶喝,可谓风雅至极啊。可惜锦州城并无国手,今日没法让二婶感受一二。待日后侄女回京时,倒可以带着如絮去瞧瞧。”

    赵氏捧着茶杯,脸色愈发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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