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们到鹿城去。”
——这么快就要启程?
兰相濡美目睨向她,“这里有人叨扰你,不适合你养伤。”
商以沫本想问问那魔珠之事,却见兰相濡眉间倦怠,便将话咽了下去。
今日他这番话当着群众之面说出,可算是彻底开罪了巡抚大人欺辱了丁桑。魔珠之事必然是打了水漂,也或许他一早便知道,区区一颗魔珠
亦救不了她。不过是心中存了念想,任何奇异的宝贝都想拿来给她试上一试罢了。
鹿城是座神奇的城市,一年四季都开着梅花。
此处的梅花茶点最为著名,引来无数游客前来品尝。
商以沫一边吃着梅花糕,一边喝着梅花茶,完了还吧唧吧唧嘴,看的兰相濡一阵嫌弃。
“茶当用来品,如你这般牛饮,真是糟蹋。”
商以沫嘟嘴,表示不满。
不过也就仅仅只能是不满,眼前神明墨衣裹身一派悠闲样,细细看来,才发觉他衣袍下摆处绣出的暗纹竟是几朵兰花。深谷幽香,高洁清雅
,出尘不俗的面孔与风雅不俗的品味让他看起来完美极了。执杯喝茶的手指雪白如玉,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你看什么?”
——其实失明也是有好处的。
“嗯?”
——就不会被你瑟佑。
兰相濡弯了唇角,笑道,“你被我瑟佑了吗?”
商以沫翻白眼,用手指着茶楼所有人。
——瞧瞧他们对你一副如狼似虎的*样。
兰相濡挑眉。
——我勉强当一下护花使者,不然今晚住在客栈,你一定会被非礼。
兰相濡不置可否,看完她写的几行字,忽又笑开,“那还请以沫姑娘庇佑了。”
商以沫极为郑重的点头。
——你是我的。
她用笔极重的落了这四个字,然后捂脸趴在了桌子上。
兰相濡浅笑,“脸皮倒是薄了。”
商以沫听言,猛然抬首,反正已经豁出去了,随即又恶狠狠写道。
——身为神君,切不可朝三暮四。最最最重要的是,别惹桃花债。
兰相濡半是纵容的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来道,“你累了么?要不要回客栈休息一会?”
——我还想吃梅花糕,能打包带些回去么?
“我正想问你要不要打包带些回去呢。”
——神君英明。
回去的途中,遇劫匪打劫,好好的街道躺了好几具尸体,正恍惚间,好几匹快马不要命似得奔来,眼见着就要踩踏死前方的百姓,兰相濡毫
不犹豫的便出了手。
商以沫只觉得身侧一阵强风刮过,紧接着便看到兰相濡矫捷的身影跃上马背,制止住了疯狂的马匹,将几匹已阻止不了的快马引导着换了方
向,朝另一处人迹罕至的街道胡乱奔去。
电光火石之间,仅仅只用了双指便截住了挥向百姓的大刀,所有劫匪全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除了眼珠能动,身体似乎全部僵硬了。
商以沫匆忙飞奔过去。
——你用了法术?
兰相濡挑眉,“对付几个毛头小子,需要用上法术?”
商以沫翻白眼,要是比面容,您老更像毛头小子,若是比岁数,他们连新生儿都算不上。
——那他们怎么一动不动的?
“点穴就好。”
商以沫眨眼,顿时炸毛,敢情这厮又在嫌弃她的智商。
只是这会子闹了这么一出,风头可算是出大了,再加上兰相濡绝美无双的面容,让不知在场多少人丢了心。
商以沫轻叹,赶桃花之路绵绵无绝期。
——荷绯隐曾问过我,胸有苍生之人如何能容儿女私情,相濡,你心系天下,怜爱世人。
兰相濡不答,拉起商以沫的手便从人群当中离去,既然劫匪已不能动,随后便会有官兵出来处理,无须他们善后。
当晚,出现在他们客栈周围的陌生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原本是家不起眼的客栈,也因里头住了位绝美男子而火了起来,当晚入住量竟是爆满,笑的掌柜一张脸见牙不见眼。
——太过分了,怎么能觊觎你的美色呢!凡人定力差矣。
商以沫忿然道。
兰相濡才没翻两页书,便见商以沫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便好奇俯身前去瞄了一眼。
“以沫。”
商以沫抬头,见兰相濡笑的温雅如玉,倾国倾城,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伸手拿过砚台,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十指遮眼,口中默念着经文。
兰相濡走近,一双清澈美眸紧盯着她,“你在嘀咕什么?”
商以沫拿起狼毫自宣纸上霸气写到——色即是空。
兰相濡噗的一声笑了开来,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道,“古灵精怪。”
又过了几日,商以沫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乏,她不敢去查看自己的五脏六腑,更不敢告于兰相濡自己似乎走起路来已感到骨头松软寸步难行
。
这日醒来,她丧失了听觉。
“相濡?”
“嗯。”
“相濡?”
“嗯?”
“相濡,相濡,相濡……”听不到熟悉的声音让她顿时恐慌了起来,她匆匆忙忙的下*,无头苍蝇的似得往外跑。
却不巧,正好撞上了进屋来的兰相濡。
“如此焦虑作甚?做恶梦了?”
商以沫只见他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想起,她已丧失了听觉。
“我肚子饿的急了,却不见你回来,打算去厨房瞧一瞧。”
兰相濡低眸,却见她赤脚站在地上,心疼的微微蹙眉,却也不拆穿她的谎言。
“那你快些吃,今日鹿城有节目可看,早些去逛逛散散心。”
商以沫努力分辨着他的话,皱眉道,“是出去散心么?有好吃的么?”
兰相濡点点头,拉起她的手往*畔走,不动声色的给她穿了鞋。
“都三千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跟个小孩子似得?在人间,你都是他们祖宗的祖宗了。”
商以沫没法反驳,只因他低着头与她说话,她看不见他的唇,所以并未听到他说的话。
“吃吧。”
他将吃食推到她眼前,然后与往常一般,靠在一旁木桌上,单手撑头,冥思苦想着什么。
商以沫随意扒了几口饭,垫着脚轻声走了过去,“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我不饿。
他在纸上如是写到。
商以沫一愣,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前些日子他言她写,今日之后,便是她言他写。
静了静心,她道,“不是说外边有好玩的么?咱们出去吧?”
——好。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鹿城的街道上好不热闹,只可惜她什么也听不见。
兰相濡拉着她走到一水盆前,然后用一纸网捞金鱼,商以沫看的有趣,便动了心思也想玩一玩。
让她愤怒的是,在兰相濡的手里纸网坚不可破,怎么到她手里,一捞金鱼纸网便破了个大洞。
“你作弊。”肯定是用了法术支持的。
——速度快些,敏捷些,挑个儿小的金鱼就容易多了。
商以沫瘪嘴,一扔纸网起身便走,金鱼又不能煮着吃,没意思。
兰相濡付过钱,笑着跟上。
——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商以沫不做辩驳,到底是谁纵容出来的。
“前方围了一群人,在做什么?”商以沫不由自主的被牵引过去,对着身后的兰相濡道,“很香的味道。”
走近一瞧,原来是鹿城举办的露天厨艺大赛,在场之人只要报名均可参加,但游戏规则是,在一炷香之内做出由城主给予主题的美味佳肴。
获胜的人可享受鹿城最好的酒楼五日招待。
看着商以沫殷切与期待的神情,兰相濡眉角抖了抖。
——莫不是你想让我参加不成?
商以沫双眼一弯,纤手在下巴开出了一朵花,无辜道,“是你展现厨艺的时候到了。”
上回那碗好吃的皮蛋瘦肉粥一定不是他亲自做的,不然当初那碗十全大补汤也不会“五彩斑斓”的令人生畏,今日看他怎么圆谎。
——你当真要我参加?
商以沫抬眼瞧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迟疑了一瞬,然后斩钉截铁道,“自然。”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目光有些无奈。
——到时可别后悔。
能够找个机会笑话他,她怎么会后悔呢,简直求之不得。
但是半柱香之后,商以沫越发不淡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兰相濡的动作吸引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切菜动作行云流水般漂亮,不
管是做什么,都好看的不成样子,在场所有参赛者都穿着赛场提供的厨师服,唯他一人锦服裹身,矜贵幽雅。
商以沫嘴角抽动,到底何时他竟学会了下厨?
一炷香时间到,兰相濡一丝未有拖泥带水的放下了手中的厨具,未等裁判试吃,便将盘子端向商以沫走来,他目光温和,对着她柔柔笑着。
商以沫看懂了他的眼神,他似在说,尝一尝?
伸手按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执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果然好吃的让人惊异,堪比天上的玉露琼浆,明明是凡食,竟被
他做出了仙食的味道。
“何以厨艺如此好?”
兰相濡浅笑。
——为了照顾一名贪吃的伤患,不会也得学呀。
泪珠儿止不住的从眼里夺眶而出,商以沫笑骂,“你一定是史上唯一一个能下厨做凡食的上神。”
两人窃窃私语中,盘子内的食物在静悄悄的气氛当中被周围的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偷吃着,须臾过后,一阵掌声扑面而来。
“恭喜这位公子赢的今日比赛,可享受未来五天醉仙楼免费招待。”
兰相濡转头微笑点头,牵着商以沫的手不声不响的走进酒楼,点了几样鹿城的招牌菜。
由于醉仙楼内有贵宾住所,所以商以沫当场决定从那个满是“眼睛”的客栈中搬了出来,住进了这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在这里总不用担心会有*贼了吧。”
——*贼?
兰相濡美眸侧目。
“当然采的是你。”商以沫没好气道,“入住这里价格不菲,她们就算想要离你近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口袋中的银子。”
兰相濡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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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转醒,与往日一样不见兰相濡的身影,不同的是,今日桌前坐了一位陌生人。
那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面容却英气逼人,眉间挂一灰紫色的额饰,看起来半是神圣半是邪恶。
他凤眸流转,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嗓音低沉道,“终于醒了。”
商以沫眉间轻蹙,心上翻涌蹈海,她竟然能听的到对方的声音,太奇怪了。
敛去眼中惊慌,商以沫冷声道,“你是谁?”
“容月。”
听闻此名略略有些熟悉,却忘了在哪里听过,商以沫直起身子,给自己壮了壮胆,站到他面前细细观摩了一番他的容貌。
“我不认识你,”
容月轻笑,“你若愿意跟我走,我能医治好你的伤。”
商以沫警惕,连兰相濡都毫无办法的九曲骨针与蛇皇手杖相合之毒,此人又如何能得知解法?
“你为何要救我?”
“想救便救了。”
商以沫不相信他的话,兀自皱眉。
“难道你不信我能治好你吗?”容月轻叹一口气,“你听不到任何声音,却独独能听到我的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
商以沫犹豫了。
“和你在一起的那位虽有办法拖延你的病情,却无法治愈你,难道你想让他为了你耗尽心血而亡吗?”
不错,这些日子兰相濡总是早出晚归,虽空了很多时间来陪她,但每次回来总是筋疲力竭,他不说她便也不好问他到底去做些什么了。
“容月,你我可是旧识?”
容月眸中似映照了整个夜幕上的星辰,深邃而璀璨,“我的小主子,我找你许久了。”
商以沫惊愕了一瞬,又听容月道,“下个月三月三,到芦桥来寻我。”
平地卷起一阵凉风,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很是戏剧性的,这会子陌生人刚走,兰相濡便回来了。
商以沫还未收回脸上呆愣的表情,便被兰相濡毫不留情的嘲笑了。
——你怎么又光着脚下*?
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畔。
商以沫内心翻涌着,脸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她依旧听不到声音,听不到饭碗落在桌上的声音,听不到关窗的声音,唯独却能听到容月的声
音,为什么?
——你见过谁了吗?
兰相濡问道。
商以沫歪头,心口噗通一跳,突然有种被抓歼的违和感,讪笑道,“此地方我可没有熟人。”
兰相濡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惊怒,好家伙,现在竟敢对他说谎了,房间明明残留着魔气,显然有什么妖魔逗留过。
商以沫盯着那张温润的脸倏而挂起了狂风暴雨,眼神阴鹜的好似她给他带了顶绿帽子,忍不住的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是有帅哥进来逗留过,但没过多久他就走了。”商以沫半真半假道。
兰相濡危险的眯了眯眼。
——你如今身子若凡人差不多,感受不到妖气魔气,若是把不干净的东西当作了人,可如何是好。
商以沫浑身僵了僵,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若是没有兰相濡在身边庇佑,这时的她很有可能已被低级妖魔给抓走吃掉了。
“你近些日子都在忙什么?”
兰相濡无力的笑笑,却不答。
商以沫挑眉,他不说,那她找个时间偷偷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出来出来,让咱公主殿下瞧瞧你究竟长得有多美。”
门口传来娇蛮的怒吼声,这一幕让商以沫倍感熟悉,想了想,没好气的瞪了兰相濡一眼,又来一个“丁桑”。
兰相濡皱眉,起身想要去开门,商以沫匆匆拦住他,笑道,“我最近倒是无聊的紧,既有一公主上门供我取乐,哪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说着,把兰相濡推到了内阁,用屏风遮得严严实实的,最后还警告道,“不许出来。”
兰相濡轻叹一口气,他何时如此憋屈过。既然她想玩,便让她闹闹吧。
门口围了不少官兵,中间站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斯斯文文的,当真我见犹怜,而站在她身后的估计就是方才敲门的丫鬟,蛮横无理。
公主见商以沫看了门,便急急朝着里头观望,喃喃自语道,“不是住在一起的就好。”
商以沫本不想看懂此公主的唇语,却不料,这句话她还偏生看懂了。
“你要找的人住隔壁那间。”
见那公主似要亲自走过去敲门,商以沫又道,“堂堂一公主跑到酒楼来*别人家的未婚夫,是不是有点不成体统?”
商以沫语落,公主仿佛被一道雷劈了脑袋,颤巍巍的指着商以沫道,“你,你,你是他的未婚妻?”
商以沫点头,“是的。”
“我可没有听闻他有什么未婚妻。”
商以沫腹诽,没听过难道就代表没有了?这什么逻辑?
“大胆妖女,休得欺负我家公主!”
商以沫无奈的揉揉眉头,叹口气道,“公主殿下当真要强抢民女未婚夫不成?”
公主看似柔柔弱弱,却不似商以沫想象中的那般良善,“你两尚未成婚。若我求父皇给我与他赐婚,你当如何?”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上一个让自己失神的人,他能够轻而易举的闯入自己坚不可摧的世界。她向来心比天高,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此次来
鹿城游玩也不过是抱着散散心的态度,谁知一场醉仙楼的厨艺比拼,竟让她丢了心。
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