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大夫回来瞧瞧。那哪是眼睛不好?明明就是想着这些事儿伤心地在哭……”
筱雨静静地听了半晌,方才道:“三婶同情他?”
“哎,怎么不同情。”罗氏叹道:“不过也只有同情罢了。”
筱雨点了点头,却是淡淡地道:“或许这样说三婶觉得我有些铁石心肠,不过,我的确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如今瞧着他可怜,我却不会忘记他当初的可恨。诚然受那点儿血缘羁绊,他哪一天撒手去了,我爹不会坐视不理,出一笔殓葬银子,算是我仁至义尽。”
罗氏动了动嘴,想到当初秦招福和陈氏对筱雨姐弟几人的刻薄,理解地点了个头,叹道:“也是他自作孽……”
“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筱雨说道:“人的生活怎么过,是人的选择和努力的结果。若是选择错了,人也不努力,活得不像个人,那也怪不得旁人。他在县牢中得病的果,起源于对我们姐弟做的恶的因。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想明白。”
罗氏道:“但愿他已经悔悟了吧……”
作物种子到了,曹钩子也允诺了他那日说的话,带着一众兄弟从白苍山来到了秦家村。人较多,没有那么多的住处,筱雨不可能真让他们露宿荒野,便又与村长借了祠堂的前院,供他们居住。
村长几次要寻筱雨谈话,都没能见着筱雨的面,这次总算见着筱雨了,自然不会放过与筱雨“谈条件”。
“善堂今年冬倒是也可以办。”筱雨不想与村长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道:“不过村长大人,我呢是个生意人,赔本儿的生意我不做。这行善事自然是好,可要是被人以为我做善事是应该的,年年都办善堂,突然一年不办了,村人想必就要开始怨恨我了。所以这事儿我先答应在这儿,至于到时候怎么办,办得有没有去年那般让您满意,那就另当别论了。目前瞧来我这生意是不会亏损的,但万中有一,若是我做生意有亏损,这善堂办不起来,我也是没办法。”
村长搓了搓手,倒也没为难筱雨,道:“祠堂前院你拿去用,但你答应我的事儿可不能反悔。”
“这是自然。”
祠堂钥匙便又落到了筱雨手里,筱雨找了秦泰,将钥匙转交给他。
从开了春,善堂没在继续办后,筱雨便让秦泰到了镇上药膳馆与小伍学习管理药膳馆的经验,如今秦泰已经小有所成,管事的架子也能端得起来了。
开分店的事情筱雨也与秦泰提过,若是分店开了起来,小伍去掌管新店,这家老店便交给秦泰打理。
所以秦泰学得分外认真。
如今筱雨地里的事算是她的头等大事,她又调回了秦泰来帮她的忙。
左右也是与秦泰在冬天里替筱雨管理善堂一样的,秦泰也是欣然同意,做得得心应手。
田地里的事自有秦招寿和秦泰帮她盯着,曹钩子知道她在乡间待不住,笑着让她回镇上去。
曹钩子道:“你把我们这边儿都安排得很妥当了,不用担心这里,回去忙你的吧。”
“曹叔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到镇上来找我便是。”筱雨笑道。
筱雨回了镇上十天,除了在药膳馆盘账之外,更多的时间贡献给了操作间。
操作间的三人师傅已经变成了九人师傅,那新买来的六个签了死契的汉子已经学了个大概,再多培训三两月,想必在熬制药膳汤一事上便能担当主厨了。
在这段时间里联系好店面再加以装潢,算算时间倒还算充裕。
小伍俨然一派大掌柜的势头,做起事情来越发稳重细致,筱雨考察了一段日子,心中颇为满意。
盛夏,筱雨迎来了她的十六岁生辰。
她已经不大记得自己快要过生辰的事情,这段日子她都忙晕了。
作物和种子已经播撒下去了,曹钩子等人仍旧是住在秦家村,倒是适应了那边的恬淡生活;县令汤耀这边追查伤人元凶的风声也渐渐散了,想必汤耀也觉得追查无望,他对外只说被刺伤了,根本没提自己的伤处在那隐秘之地,但据秦乐说,汤县令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店面已经看好,筱雨与原屋主近段时间在商谈转卖之事,原屋主价钱咬得死紧,筱雨还在想方设法地将价钱给压下来些。
事情都堆在她身上,焦头烂额的她未曾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更没注意到宋氏越发急切地心情。
昨儿刚下了一场雨,今日天气不算燥热,人的心情舒爽了许多。宋氏唤住脚下生风要往药膳馆去的筱雨,道:“今儿你生辰,好歹缓缓,陪家人过一天。”
筱雨愣了下,“啊”一声拍了拍脑袋,道:“又是一年了?”
宋氏好笑道:“瞧你,连自己生辰的日子都忘了。”
宋氏叹息一声,有些愁眉地对筱雨道:“你十六了,可婚事还没个影子……”
筱雨瘪了瘪嘴,道:“娘,不着急。”
“哪能不着急啊?你十六了,不是六岁。”宋氏端正了脸道:“十六岁还没说亲的姑娘有几个?怕是都嫁人生子了。你那两个好友,文家的悦悦和秦乐的媳妇,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人家都成亲了,你还没个着落……”
宋氏忧心地道:“娘急啊……也是娘一直任你在外边奔波,没及早将你的婚事定下来。十六岁一过,要再说亲,可就难了……”
长虹眨巴着眼睛,手里捧着装冰镇西瓜瓤的碗,天真地道:“四姐说,有哥哥跟姐姐提亲的。”
筱雨讶异问宋氏道:“娘,我怎么不知道?”
“他个小人儿懂什么?”宋氏好气又好笑,伸手推着长虹道:“吃你的冰去,娘跟你姐姐说话呢。”
长虹乖乖地跑去找洁霜,宋氏叹道:“的确有媒婆来家里替人提亲,可……那都不是什么好的。”
筱雨虽然并不想论婚嫁之事,但也是好奇,想想问道:“是样貌上有残缺?还是人品行不行?”
“娘说都不是什么好的,是因为他们……都图你的钱财和店铺……”
宋氏艰难地解释道。
筱雨恍然大悟,不在意地笑道:“既是这样,娘做主给推了便是。”
宋氏欲言又止,筱雨道:“娘,不用在意这些。即便我嫁不出去那又如何?夫婿不是物件,还是宁缺毋滥的好。”
宋氏迟疑片刻,方才小声问筱雨道:“筱雨,你是不是……心里边儿有人了?”
筱雨猛地将一口茶给喷了出来,怪异地看了看宋氏,问道:“娘怎么忽然问这个……”
“娘知道你一直藏着些东西……”宋氏轻声道:“好似是一些信件……那是你的秘密,你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娘也不会去私拆……”
宋氏顿了顿,道:“可是筱雨,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逃避不了的。”
☆、375。第375章 名声
筱雨的十六岁生辰过得平淡,甚至有些沉闷。
即便有一桌称得上是风声的菜肴,筱雨却觉得食之无味。
现代女子身在古代,恐怕最无法避开的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时代那便是金科玉律,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宋氏的话说得没错,嫁人是一件她无法逃避的事,尤其是她已到了“适婚之年”,若一直不出嫁,别说是别人的异样眼光,便是官衙,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大晋人口并不少,可朝廷仍旧明令规定,平民女子逾二十不嫁者,须有官媒为其配婚。
换句话说,若是在二十岁之前她不能找到个男人嫁了,那么官媒会插手她的婚事,说不定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把她给嫁了。
古代的规矩如此,她不可能违背。
夜已深了。
筱雨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
对爱情对婚姻,她并不是没有憧憬,只是这份渴望一直掩藏在对生活的妥协和对自由的追求之下,每每冒出心头,都被她给压了回去。
现实的窘境迫切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若是嫁人,她考虑的事情会很多。
药膳馆,秦家村的地,还有九个签给她死契的药膳馆的师傅。
全部交托给秦招禄和宋氏,筱雨不会放心。
她由始至终都秉承着一个原则。
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方才安心。
这并不是说她有多爱慕虚荣、对别人不信任,或者说她多没有安全感。
在筱雨的骨子里,其实是有很强的自我意识的。
钱、权是自己的,即便有一天全都离她而去,她也能做到潇洒地笑笑,挥一挥手,怨责和原谅那都是她对己身的评断,不涉及他人。
可一旦涉及他人,她的判断可能会失控。
这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她不愿意去责怪或抱怨别人。尤其是她的亲人。
所以药膳馆、土地,她都丢不开。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招一个倒插门的女婿。
这样的人无疑更加难找。
筱雨思绪纷乱间,听到门外有响动。
从脚步声判断,隐约能听出来人是宋氏。
筱雨侧了身子面对着墙壁,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熟睡。
宋氏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烛台。见筱雨背对着她睡着,宋氏心如明镜,知道女儿这是躲着她。
宋氏叹息一声,在门口停下脚步,轻声道:“你心里别扭,不想跟娘谈此事,娘理解。可逃避无从解决问题,最终你还是得去面对。娘从明日起便去寻媒婆问问,看哪家有适婚儿郎。最迟明年这个时候,你得出嫁。”
筱雨不吭声,宋氏等了一会儿,方才叹息着退了出去。
第二题,宋氏果然一早便出了门。筱雨料定她必然是照着昨晚说的,去寻媒婆打听去了,一股烦躁不由地袭上心头。
宋氏是为她好,筱雨自然知道。可她就是止不住地排斥这件事。
到底是为什么,她仍旧说不清。
季节从盛夏转到了中秋。
令筱雨意外的是,秦招福却是坚挺地挺过了整个夏天。
虽然他如今的模样瞧着已经离死不远了,可他还是靠着一股气憋着。
红妈妈曾经来寻过筱雨,言语中试探筱雨,需不需要由她出面让秦银回村去瞧一瞧。
筱雨摇头,谢过了红妈妈的好意。
秦银的态度很鲜明,即便他迫于红妈妈的要求,回秦家村去了,恐怕与秦招福父子相见,也不过是分外眼红而已。
她又何必弄这多一档子事儿呢。
宋氏没停止为筱雨择婿,虽然她已经碰了不少的壁。
原因筱雨也知道。普通人家的男人,愿意娶她的,多半都是冲她的钱。这样的人品行有问题,宋氏那一关就过不了。
不冲她钱的,想必也是瞧中两家家境相当,但这样的人家多半会提出让筱雨婚后不再抛头露面的要求。筱雨自然也是坚决拒绝。
剩下的便是招上门女婿了。
宋氏无奈地告知了媒婆这个要求,媒婆散了消息出去,上门来自荐的人不少。
但理所当然,这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筱雨的婚事仍旧陷在瓶颈当中。
可不知不觉的,药膳馆女东家要招上门女婿的事情,竟然不胫而走。等筱雨从悦悦询问她怎么会想到招上门女婿的事情时,她方才惊觉,整个雨清镇最近都在议论起了她嫁不出去要娶男人的事。
逐渐的又有一条不像话的消息传出来。
这大概是秦家村某人或者某些人传出来的,可能是本想着筱雨种地会请他们帮忙并给工钱的男人,也可能是这些男人的女人。总之多半是出于嫉妒和怨恨。
这传言将筱雨说得很不堪,说她有能耐让近二十个壮汉帮她料理地,地种完了还养着这些人,恐怕他们跟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传言传到镇上便有些变了味,更多了些无中生有的“证据”出来。
有人说瞧见过秦东家半夜偷偷跑回村里,许是跟那些男人“叙旧”。
也有人说亲眼见到有男人来寻秦东家,秦东家还对那人毫无顾忌地笑。
有些长舌妇不会放过这种热闹时候,她们嚷嚷着说秦东家这久久不说亲,那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想说亲,嫁了人可就没这么逍遥了云云。
这些传言在筱雨不曾重视的情况下开始如草原之火,颇有燎原之势。
宋氏被这些言论给气得差点病倒在床。
秦招禄也是一脸愁眉苦相,有日喝多了酒,还举着筷子当做了刀,嚷嚷着要将传这种话的人给宰了。
曹钩子自然也听到了这种言论,但这种时候他更加不好去与筱雨见面,只能写了封信,拖罗氏给筱雨送去。
筱雨的新店已经装潢一新,新的药膳馆师傅也已经到位,小伍已经过去当起了大掌柜,这过两日就要开张迎客。
秦泰成为了药膳馆的管事。
在这种时候,有关筱雨的话题无疑是风头浪尖。
筱雨借着这个势头高调了宣布了新店的开张,正式露了一次面。
新店客似云来,然而筱雨却又销声匿迹了,整日待在家中后院,与雪骊说话交谈。
那些本有意向想与宋氏谈谈女儿亲事的人家纷纷打了退堂鼓。
筱雨的名声,岌岌可危。筱雨的十六岁生辰过得平淡,甚至有些沉闷。
即便有一桌称得上是风声的菜肴,筱雨却觉得食之无味。
现代女子身在古代,恐怕最无法避开的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时代那便是金科玉律,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宋氏的话说得没错,嫁人是一件她无法逃避的事,尤其是她已到了“适婚之年”,若一直不出嫁,别说是别人的异样眼光,便是官衙,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大晋人口并不少,可朝廷仍旧明令规定,平民女子逾二十不嫁者,须有官媒为其配婚。
换句话说,若是在二十岁之前她不能找到个男人嫁了,那么官媒会插手她的婚事,说不定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把她给嫁了。
古代的规矩如此,她不可能违背。
夜已深了。
筱雨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
对爱情对婚姻,她并不是没有憧憬,只是这份渴望一直掩藏在对生活的妥协和对自由的追求之下,每每冒出心头,都被她给压了回去。
现实的窘境迫切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若是嫁人,她考虑的事情会很多。
药膳馆,秦家村的地,还有九个签给她死契的药膳馆的师傅。
全部交托给秦招禄和宋氏,筱雨不会放心。
她由始至终都秉承着一个原则。
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方才安心。
这并不是说她有多爱慕虚荣、对别人不信任,或者说她多没有安全感。
在筱雨的骨子里,其实是有很强的自我意识的。
钱、权是自己的,即便有一天全都离她而去,她也能做到潇洒地笑笑,挥一挥手,怨责和原谅那都是她对己身的评断,不涉及他人。
可一旦涉及他人,她的判断可能会失控。
这不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她不愿意去责怪或抱怨别人。尤其是她的亲人。
所以药膳馆、土地,她都丢不开。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招一个倒插门的女婿。
这样的人无疑更加难找。
筱雨思绪纷乱间,听到门外有响动。
从脚步声判断,隐约能听出来人是宋氏。
筱雨侧了身子面对着墙壁,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熟睡。
宋氏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烛台。见筱雨背对着她睡着,宋氏心如明镜,知道女儿这是躲着她。
宋氏叹息一声,在门口停下脚步,轻声道:“你心里别扭,不想跟娘谈此事,娘理解。可逃避无从解决问题,最终你还是得去面对。娘从明日起便去寻媒婆问问,看哪家有适婚儿郎。最迟明年这个时候,你得出嫁。”
筱雨不吭声,宋氏等了一会儿,方才叹息着退了出去。
第二题,宋氏果然一早便出了门。筱雨料定她必然是照着昨晚说的,去寻媒婆打听去了,一股烦躁不由地袭上心头。
宋氏是为她好,筱雨自然知道。可她就是止不住地排斥这件事。
到底是为什么,她仍旧说不清。
季节从盛夏转到了中秋。
令筱雨意外的是,秦招福却是坚挺地挺过了整个夏天。
虽然他如今的模样瞧着已经离死不远了,可他还是靠着一股气憋着。
红妈妈曾经来寻过筱雨,言语中试探筱雨,需不需要由她出面让秦银回村去瞧一瞧。
筱雨摇头,谢过了红妈妈的好意。
秦银的态度很鲜明,即便他迫于红妈妈的要求,回秦家村去了,恐怕与秦招福父子相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