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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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天-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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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们能看懂藏文,你母亲不会是和喇嘛生养的你吧?即使是,这个县方圆几千公里内只有一个卡瓦轮寺,那里的僧人是全藏最严守十戒信条的僧人,没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说到这里,嘎布吉县长停了下来,看着洛桑。洛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装傻。

嘎布吉县长叹口气,继续说道:“你的好多生活习惯也和我们不同,至少,牧民里没有你那么白的牙齿,他们可不会想到每天用盐巴刷牙。还有,你的藏语虽然是标准的藏北地区的语调,但是有些用词是康区藏语和前藏藏语的表达方式;这些都不论,只恩扎格布大喇嘛把佛珠交给你,就很值得怀疑,他是我见过的唯一具备莫大法力的人;他看上的人绝不会是一般人,并且你还真使他功德圆满了。但是,后来你的作为又推翻了你是喇嘛后代的推论,你对于佛祖没一点尊重,不是吗?你能那么庄严的对着喇嘛们说谎话,牧民是不敢这么做的。”他已经不看洛桑了,自己对着眼前的一尺处边想边说。

“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请你再帮我个忙,请你去卡瓦轮寺一趟。为什么,因为你不是个一般人,你有能力帮这个忙;我以前有严重的风湿病和心脏病,因为我们这里条件太艰苦了,每年都有七个多月是在冰雪中度过,好多人都有这样的病,但我现在已经全好了,我的身体从没有这么好过,这一切不是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功德,是你的功德。作为在这里生长又在成都上过学的人,这点判断我还是有的,你一定是个有大神通的修炼者;活佛是没这么大神通的,佛祖也从来没有这么眷顾过我们;到是汉人里气功大师(就是修炼者)有这个能力,我在成都见过这样的人。

还有些本来我是不准备说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现在也不瞒你了;我在去成都上学前,就是在卡瓦轮寺的出家僧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寺院,我们原来的县长看我能书写藏文,就送我去内地上小学、中学,又去成都上大学,他是想让我回来后能更好的帮助藏民们。至于送你去北京上学,我知道自己做的很对,因为你能给我们带来帮助,帮了你就是帮了我们自己;你比那些活佛好多了,他们已经不是前几代活佛了,你去了卡瓦轮寺就明白了。

为什么请你必须去一趟卡瓦轮寺呢?因为十天前,前藏大甘珠寺的布吉多仁活佛陪着一个从印度来的金顶圣衣活佛到了卡瓦轮寺。你可能不知道,在印度的达赖喇嘛在全西藏封了有二百多个活佛了,他们是西藏分裂的最大的隐患,这些活佛们经常鼓动藏民们闹独立;作为县长我知道,没有中央的支持,西藏是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这里的牧民都是千百年来从前藏受不了奴隶主和寺院的压榨逃到这里来的;由于长期与世隔绝,他们是现在全藏区最虔诚的信徒了。现在,那些活佛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利用宗教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个人需要;而我们又不能直接干涉,所以请你出面帮助我们,不要让那些藏民的血汗钱流到他们的手里去了。”

洛桑镇惊之余还是被嘎布吉县长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问道:“为什么我们的钱会流到他们手里?”

“你真的什么也没听说么?”洛桑这几个月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习和看书上了,嘎布吉县长又刻意切断了他和草原的联系,所以什么也没听到;看他摇摇头,嘎布吉县长继续说道:“他们在宣传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功德,要为他修建灵塔殿,正四处号召牧民们捐助呢。我们县政府也收到了他们的请求,你看看。”嘎布吉县长把一叠图纸和附带的说明递给洛桑,“这就是他们为恩扎格布大喇嘛修建灵塔的预算和设计图,同时也希望我们给他们出一部分钱。”

洛桑看了半天才在嘎布吉县长的讲解下弄明白这个金碧辉煌的设计草图的意思:这座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的灵塔殿总建筑面积千多平方米,高二十多米。整座建筑既突出西藏古代宗教建筑风格,又吸收唐、清两代内地寺院建筑艺术特色。建筑材料既有钢筋、水泥,又有西藏木石结构的建材,既体现了古老的宗教建筑艺术,又融入了现代建筑方法,灵塔殿墙全部用花岗石砌筑,厚达1。80米。

灵塔殿由紫红色和棕色两大建筑部分组成,在殿的顶端,覆盖着金顶,金顶四角嵌装有6个鳄头、兽吻飞檐。还有一排金色的经幢,金光闪闪。殿门正中安放着高10米的灵塔。塔身以银皮包裹,遍镶珠宝。仅包银塔,就耗费白银3000斤,黄金207斤,水银1200斤,黄铜1000斤。恩扎格布大喇嘛的遗物,分装在5个檀香木匣内,安放在塔的壶瓶里。塔内还存放有袈裟、大藏经、各教派大师的经典以及各种金银制成的宗教用品,各种粮食、糖果、水果、茶叶、酥油等供品。灵塔正中安放着恩扎格布大喇嘛的铜像。大殿北壁绘有佛祖释迦牟尼和他两位上首弟子的画像,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和他的两位上首弟子的画像。还绘有早期赴藏宏法的印度高僧、“噶当”派祖师阿底夏及其两位弟子的一组壁画。大殿西侧,绘有前十一代驻寺活佛包括桑吉措活佛的画像、印度佛教高僧寂护大师、宁玛派创始人莲花生和藏王赤松德赞的画像。大殿东侧,绘有三世佛和十六尊者的画像。

“为重建这座灵塔,需要耗资二千一百万元人民币,是仿拉萨扎什伦布寺内为一世达赖根敦朱巴修建的灵塔设计的。他们宣扬,恩扎格布大喇嘛是金刚心菩萨,藏语称‘吾巴梅’的转世金身,他虽然回归极乐了,但我们要在这里留下菩萨的圣迹加以供养、朝拜,以使他在天界更好的保佑这里。

布吉多仁活佛和印度来的金顶圣衣活佛是带着这些设计来的,他们来之前就想好了要在这里修建这座灵塔殿。你知道,我们县的牧民经过那场大雪灾现在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了,每年国家拨的经费和救济款才不到五百万,县里到地区的公路都没钱修,医院和学校还都是二十年前的建筑,也需要翻新改造了,可是需要钱啊。你可能不知道,牧民们在草原放牧和种植青稞都是免税的,连在县城做生意的牧民也不交税,县城也没一家企业,我们就靠中央拨款生活,根本没钱修这个灵塔殿。牧民们要是把家底都献给寺院来修这个灵塔殿,如果再遇到比如雪灾样的事情怎么办?我必须阻止他们修建它。”嘎布吉县长激愤的说,边说边抓住了洛桑的手,摇晃着。

洛桑也被感动了,嘎布吉县长讲的虽然他没全听懂;他还不理解税收是个什么概念,但耗费那么多钱修这么个玩意儿,确实对牧民是个极大的负担。

洛桑知道只要卡瓦轮寺以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名义开始募捐,牧民们肯定会倾其所有奉献给寺院的,但这一切洛桑知道是没有用的,根本没什么神灵来保佑这些善良的人们,一切都是个大骗局。仙佛们自己还顾不上自己,谁有时间来管他们的事情;再说,恩扎格布大喇嘛所谓的化身光明佛,本就是自己和嘎布吉县长杜撰出来的,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利用这件事情,自己有义务阻止这个骗局。

“七月八日,也就是五天后;卡瓦轮寺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讲经会,届时藏北地区的十几个活佛都会来到,牧民们也会到这里举行塞马会。阻止他们就要在那之前,请一定帮忙。”嘎布吉县长说到这里,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不只是他,洛桑也明白了赛马会的重要。藏族的赛马会和蒙古族的那达慕盛会一样,几乎聚集了整个草原上的人们。前几次的赛马会,洛桑都主动要求留下看守部落而没参加,但他是知道赛马会在牧民心中的重要性。赛马会期间,不只是本地的牧民会来这里聚集,远处的藏民和商人们也会赶来,草原上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宣布为恩扎格布大喇嘛修建灵塔殿,消息会立时传遍草原,传遍藏区。

先不说会有多少人会为这个灵塔殿倾尽所有,只自己的部落肯定会把全部家当奉献出来;他们是亲眼目睹奇迹的人,奇迹又经他们的嘴传遍了草原,他们只会为自己的行为而自豪,不会感到丝毫的可惜。洛桑只是为了他们,也要阻止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灵塔殿的建造,因为它将把草原上的钱给搜刮一空。但是,洛桑实在想不出自己用什么方法什么身份去阻止它,难道自己再捧着佛珠说一通所谓的“菩萨留言”就能管用吗?沉吟片刻说道:“我会去的,不过我实在没能力阻止这件事情啊,只有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恩,怎么来了那么多活佛啊?”

嘎布吉县长一直在热切的注视着洛桑,看洛桑答应去了,立即高兴了起来;这一次他是被逼急了,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早知如此,还不如再有个活佛呢?地区首长把他好一顿批,如果让这个东西建起来了,自己的县长也当到头了。

嘎布吉县长从脚边的提包里掏出一个用黄绸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的东西,细心的端详了一会儿,递给洛桑:“这是经专员特批,从文物局领出来的,藏传佛教大师洛哲坚赞手抄的羊皮经书——《宝箧经》;原来是卡瓦轮寺的镇寺之宝,三十年前被人给偷了出来,被追回后,就一直放在地区文物局的保险柜里;现在经你的手交还卡瓦轮寺,也算对他们的补偿吧。”

洛桑恭敬的接过包裹,轻轻打开。近期研究藏传佛教,洛桑对这个人有了点了解;洛哲坚赞——又名八思巴,是一位精通各种宗教知识的高僧。洛桑前几天看过的《西藏王臣记》里,对他有专门的记载:“幼而颖悟,长博闻思,学富五明,淹贯三藏”。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的教主和西藏地方势力的代表人物,对于西藏地方乃至元朝中央政权起过较大作用。公元1260年忽必烈当了蒙古大汗,封八思巴为国师,赐玉印。1264年忽必烈迁都北京,同一年在中央政权设置总制院,掌管全国佛教和藏族地区事务,又命八思巴以国师的身份兼管总制院事。1265年八思巴回萨迦寺去,1268年他奉忽必烈之命创制一种‘蒙古新字’,后世称为“八思巴蒙古文”。“八思巴蒙古文”完成后,八巴思到北京进献,忽必烈一面命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这种新字,用以译写一切文字,一面加封八思巴为帝师,大宝法王。以后大宝法王成为元、明两代对西藏佛教领袖人物的最高封号。八思巴在元朝中央中担任高级职位,而且可以指挥整个藏族地区,因而萨迦派在八思巴时期得到蓬勃发展。八思巴于1276年返回萨迦寺,1280年在该寺大殿莲花宝座上虹化飞升,那一刻霞光四射,甚至使日月无光。

有了这部羊皮书,自己的事情应该好办些了;这部羊皮书,不论其内容怎样,仅其本身就价值连城;为了阻止这个灵塔殿的修建,政府真是下了血本了。

嘎布吉县长是个爽快人,洛桑答应了,他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嘎布吉县长,洛桑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小心的打开了黄色丝绸包裹着的羊皮书。随着包裹一层层被掀开,一个黑褐色的牛皮匣子露了出来;解开两颗蓝宝石搭绊,打开皮匣,阵阵异香扑面而来;一卷米黄色的羊皮经书安放在红绸缎包衬的凹坐里。

洛桑取出这本八思巴手写的《宝箧经》,金色的经文历经700多年后,依然墨迹如新。

《宝箧经》据说是和《六字大明心经》、《百拜忏悔经》一起,为预示佛教将在西藏弘传,从天空中降下的,是藏传佛教的最早的经典。翻看着这部典型的佛经,洛桑对经文如走马观花一掠而过,他只是想了解一些大概的内容,想从其中寻找点解决灵塔殿的线索。从正文里,洛桑什么也没得到;到是《宝箧经》后面,八思巴写下的一些密宗修炼心得引起了洛桑的注意,这是些和恩扎格布大喇嘛的修炼功法相似的心法,称为“道果法”。“道”指经过修行,而“果”意为达到悟道。

仔细阅读推敲后,洛桑断定,恩扎格布大喇嘛的闭口禅就是脱胎于这部分经文,但经文所包含的内容更广博宏大;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功法更为具体细致一些。洛桑是第一次接触不同的修炼功法,对于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功法,洛桑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现在的境界不需要恩扎格布大喇嘛那样的功法了,他只是对恩扎格布大喇嘛功法里对精神修炼的那部分细细体会了一番;虽然感到对自己有用,但总觉得少点什么。看到了八思巴手书的“道果法”,洛桑明白了:恩扎格布大喇嘛只是修炼了整部功法的一部分,他没有修炼到最后的几步,这部经书就离开卡瓦轮寺了。洛桑一面研究着“道果法”一面为恩扎格布大喇嘛感到惋惜。大喇嘛不知道为了什么,在修炼的某个阶段偏离了“道果法”的修行道路,转而修炼“闭口禅”;虽然也成就修行,但在洛桑看来,显然是得不偿失。洛桑不知道,他手中的这部羊皮书可谓是藏传佛教少有的奇书;八思巴不仅详细讲述了“道果法”显宗的修炼之法,也阐述了密宗的修习功法。密宗之所以称为密,就是因为其功法不见诸于任何典籍记载,历代口口相传;其修炼过程困难重重;恩扎格布大喇嘛就是在修炼中途失去了师傅的指引,转而自己修炼相对简单却更危险的“闭口禅”。

“道果”法的修炼,有显宗和密宗之分,一般以先修显宗而后修密宗为修习顺序。

八巴思在羊皮书中写道:

“道果”法分三个步骤:“首应破非福,中则破我执,后破一切见,知此为智人。”就是首先要知晓人类生死根本的俱生无明,从而断除无明根本而融归法界。此为“首应破非福”的意思。

如能生起定信,则如圣天所说:“一空性如何,一切空性也复如是。”如此则一切法自然解脱归于无实,生起顿悟一切法的奥义,这就是“中则破我执”的意思。

如此修习能通达诸法无实之正见。因为,此空性境,不管是有是无,随一皆不可得。

念心中生起彼外所现境,此则名为暖位现相三摩地(三摩地,又称为无限的喜悦,是一种很深的禅定。在三摩地中,所达到的是全然无痛苦的喜悦……这是非言语笔墨所能形容的,无法用外界任何甜美的事物来加以比较,无法形容这种境界的美妙,这必须去亲身体验。)。

又再进修,则前说心之明相愈为增大,而生起信心和觉验的明相也比前意增大,此名为顶位增相三摩地。

较前再加力修习,则净治能障自中光明之所取迷现的现行,其本心的明相清澄分与乐况较前殊胜生起,此名为忍位无境分别三摩地。

内能取心之迷现虽未遣除,然外所取境之迷现则已遣除了,此时于外境相,纵少许实有担心也不生起,此则名为境得相三摩地。

如上再继续努力修习,则自心光明,其明相愈来愈为增大,生起如同亲心一般的觉验,此则名为世第一法位无间三摩地。那时俱生无明虽未清净,然由俱生无明所起的能所二取述现的现行,则大半清净,出现光明,则可全无所难而无间地生起见道初地智慧,又再进修,能所二取的分别所依,即惧生无明虽然种子虽未清净,而它的现行则已清净,此双离能所之心,本性光明,赤裸裸的、清清楚楚的生起,犹如现见,如是明相与智慧也并得生起,明、增、得三位的迷现的现行,都归于沉没,其所对应的明、增、得三位的明相也次第显现是为加行道三位,其后俱生无明都归于沉没,现大光明,则自心愈能明见一分光明。此为“后破一切见”。

洛桑研读到这里,头有点大了;翻阅起手边的藏文书籍,弄清楚了三摩地的含义后,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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