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里干嘛?”大拿问老沙和黑子。
黑子看见了大拿,惊喜的喊:“大拿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失踪了,跟那两个小孩一样。我们找了你们一夜。”
大拿没有听明白黑小在说什么,问黑小:“你们一整夜也在林子里面?”
“是啊,”黑小回答。
“我们也在林子没出来,”二小抢着说,“怎么就没看见你们?”
黑小看见二子肩膀上扛着一个人,看明白了,就笑着说:“这是村口的狗墩子,你把他扛着干嘛?”
这时候老沙真起身,大拿对着老沙说:“这林子的古怪比我们想得要厉害。你们晚上遇到什么没有?”
“我去回到厂里,带人来接应你们,”老沙慢慢的说,“不仅是这个林子有古怪,钢厂也出了很多事情。”
“泵机房里的水井下面有人,”黑小说,“晚上还阴兵过道了。”
这时候,大拿才看见老沙刚才一直盯着地上的石敢当看,就问:“这个石头到底有什么讲究。”
“我回头呆了几个兄弟来找你们,可是在林子转悠了一夜,”老沙说,“我们两拨人竟然没有碰面,我觉得和这个石敢当有关。”
“现在不打探这个了,”大拿指着二子身上的侏儒说,“这人就是在林子使坏的,问他就行。”
二子一听,连忙把身上的侏儒给掼到地上,大拿急了,“你别把他给扔地上啊,他会往土里钻。”
老沙笑着说:“没事,就算是他真的会土遁,也是只是晚上厉害,现在天亮了,他钻不下去。”
大拿指着侏儒,“你给我说实话,林子里是不是你在使坏,两个孩子去哪里了。”
那个叫狗墩子的侏儒睁着眼睛,隔了半响才说:“你们做嘛,我睡觉好好的,你们把我给弄这里来干嘛,还打我。”
大拿说:“你就别给我装了,给我好好说话。”
侏儒说:“我每天都睡在林子里,几十年都是这样,你们这么对我,我给你们好看。什么两个孩子,这林子里不让孩子进来,你们这些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村的规矩吧。”
“你不承认是不是,”大拿说,“我现在就去村里,找你们的人去对质。”
老沙觉得大拿现在带着侏儒去找村里人,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妥,但是也说不上来,只好一行人,往村子走去。
到了村子,大拿和老沙等人看见村口站了一大群人,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故意等着他们。
大拿让二子把侏儒给扔到地上,对着村民说:“我们是来问问,你们昨晚在林子到底在做什么,还有两小孩到底去哪里了?”
这些村民都木然的看着大拿,老沙警觉起来,他看到村民慢慢的把自己和大拿等人给围住,而且有几个人都在慢慢向村口移动。
老沙想提醒大拿,昨天晚上是村子里的人,现在硬着干,绝对讨不了好,可是大拿还没有给老沙说话的机会,就指着村民说:“你们昨天晚上在林子装神弄鬼,我都看见了,别在我面前不承认。”
这句话不说倒还罢了,大拿说了之后,二三十个村民已经不动声色的把大拿、老沙、黑小、二子四人给围住。
“光天化日的,你们还想动武吗?”大拿愤愤不平的说。
老沙心里都急死了,你大拿的确是有一身本事,可是我和两个啥都不会的保安咋办,总不能你一个人脱身,把我们给撂在这里吧。而且很明显,这些村民的脸色木然,但是眼睛都露出冷光,这绝不是好事情。
就在大拿和村民们对峙,气氛紧张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村民走到了人群中,慢慢把手中的锄头给放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早上去干农活,路过这里看热闹的人,挤进了人群。
可是老沙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人走进来的时候,那些村民都下意识的向两边避让。证明这人,在村子里身份非同小可,若是真的是个普通的村子就还罢了,根据他们昨晚的作为,老沙心里已经几乎可以确认,很显然,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农民。
这个四十岁的汉子走到大拿身前,死死的盯着大拿看。
大拿被看得心虚,问这个汉子,“你是谁,是村长吗?”
汉子摇摇头。
黑小在一旁轻声的说:“这个村子没有村长村支书呢,一直就没有主事的人。”
老沙心里就想,一个村子没有村长,那还能说明什么问题,那就是这个村子就是个宗族体系,根本就不认可政府安排的村长,说了算的,就是村子里的族长。
那个汉子走到大拿跟前,轻轻的说:“我们村里的事情,跟你无关,你回去吧。”
老沙不等大拿回答,立即说:“好的,我们马上就走。”
“走之前,”汉子说,“你们得忘记点东西。”
老沙立即明白汉子的意思,连忙说:“昨晚的事情,我们不向人提起。”
大拿就说:“看见的东西怎么能够说忘就忘了。”
老沙恨不得把大拿的嘴巴给堵上,心里说,你这个笨蛋,暂时答应一下不就完了,只要能脱身,应付一下又能怎样。”
但是已经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那个汉子向身边的村民点点头,几个村民跑了开去,过了一会,四个村民用杠子扛过来一个东西,走近后。老沙一看,果然是个石头,那个石敢当。老沙心里就想,昨晚他们做法事的石头,根本就没弄到地下,而是跟着人走的,村民到那里,这个石头就跟着到哪里。
“我忍得你!”大拿大声喊:“你不就是昨晚那个跳大神的吗,你的面具呢?”
那个汉子听了这句话,脸色就阴沉下来。
老沙心里就在想,这些村民一定会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和大拿,还有黑小、二子忘记昨晚的事情。这个石敢当不是他妈的镇邪的,是让人心智混乱的东西。
大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连黑小和二子都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大拿还是对着那个汉子说:“你搬个石头来干嘛,你又要神神叨叨的做法事?”
大拿还要说下去,却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汉子脸上突然就戴上了一个面具,速度之快,跟川剧的变脸一样。这个面具,就是昨天晚上这群村民在空地上做祭拜的面具:两个弯角,一对獠牙。
这面具在清晨的阳光下,看起来比在黑也里更加的诡异。
“石头,石头。”黑小和二子指着那个石敢当。
老沙看见石敢当,弥漫出一股白雾出来,难道昨晚的那些雾瘴都是从石敢当里面冒出来的?老沙和大拿都吸入了白雾,脑袋里顿时昏沉沉的。老沙心里明白不妙,连忙止住呼吸。看见黑小和二子两个人顿时神情迷茫,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大拿却没有任何反应,对着那个汉子大喊:“你在变什么戏法。”
黑小和二子两人已经呆呆的站立,上来两个村民,把他们给给架起来,不知道要送到什么地方。而过来架老沙的村民,却被老沙连续用肘击给打的蹲下去。
但是老沙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迷糊,已经没有过多的力量去反抗。隐约看到大拿正冲向那个汉子,要动手了。
可是村民一拥而上,把大拿狠狠的挤在中间。大拿把这些人连续的打倒,然后走到那个汉子跟前,快速出了一拳,汉子身体向后飞出去几米,那个面具也脱落下来。大拿走到汉子的身边,这才发现,这个汉子的面具脱落之后,脸上也不是刚才的面貌。而是一个枯皱的干巴脸皮,紧紧的贴在颧骨上,这是一张十分苍老的面孔,嘴唇干枯萎缩,遮掩不住牙齿,牙齿也都是褐黄色,稀稀拉拉,鼻子只有两个鼻孔,眼睛也是干涸的,没有眼皮和眉毛。
原来这个汉子没有戴面具之前,也是一张假脸。大拿被副模样给吓的愣了一下。然后耳朵里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心神立即被震慑。这是旁边的村民在用一个牛皮鼓在猛烈的敲打。
大拿被鼓声给震动一下,身体无法在积聚力量。那个露出真实面貌的汉子,慢慢爬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慢慢的走向那个石敢当。再转身面对大拿的时候,脸上又戴上了一个面具,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大拿这才明白,这个人比林子里的那个侏儒要厉害的多。
老沙看到大拿被鼓声控制的时候,知道今天肯定是要认栽了,心里一阵可笑,自己本来是个贼,来这里做小偷,没想到却因为自己的保安身份被这些村民给对付了,关键是整个事情莫名其妙的被卷入进来。真是非常不值得。
就在老沙的身体被两个村民架起来的时候,老沙好像耳边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然后听见大拿一声大喊,接着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拿看见一辆警车颠颠簸簸的开了过来,高兴坏了,对着警察大喊打招呼。
警车开到大拿身边,村民们纷纷散开,警车上跳下来几个警察,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
“刘所长!”大拿惊喜的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警察都穿着制服,村民无论多么厉害,都是怕官的。只能在警察的驱赶下,离开大拿和老沙四人,怨恨的看着他们。
刘所长五十多岁,一脸的严肃,看见大拿了,恶狠狠的对大拿说:“小李,你当初答应我什么来着?”
“把厂子守好。”大拿畏畏缩缩的回答。
“那你现在人在哪里,”刘所长逼问,“你在厂子里吗?”
“他们,他们吧两个孩子藏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报警,通知我们来处理?”刘所长生气起来,“你只是个保安,你的职责是守着厂子,你真的以为你是警察?”
大拿没法回答了,只好不做声。
刘所长掏出一支烟,自己点燃抽起来,绕着老沙黑小二子转了一圈,“你自己玩忽职守就算了,还带着同事出来瞎胡闹,要不是我今天到厂里来看看情况,还不知道你媒体到底在做些什么。”
大拿赌气的说:“好吧,这事我不管了,反正少了两个孩子,您看着办吧?”
刘所长对着身边的一个村民问:“你们这里走丢了两个孩子,为什么不通知派出所?”
那个村民已经恢复了老实本分的样子,低着头不敢回答。那个刚才脸上皱皱巴巴,容貌可怖的汉子走到刘所长跟前——现在他的脸又变成了中年男人的模样。
老沙突然清醒过来,正好就看见来了警察和村民站在一起。又看到黑小和二子也清醒过来了。
那个汉子也不说话,看着刘所长。
“到底有没有孩子走丢?”刘所长对着村民们喊。
“没有孩子走丢。”那个汉子的声音十分嘶哑。
“你们瞎说,”大拿喊,“黑小,二子,你们告诉刘所长,到底这么回事。”
黑小和二子一脸茫然,同时说:“我们告诉刘所长什么事情?”
“小孩走丢的事情啊!”
“我不记得有这事啊。”黑小挠着脑袋,对着二小说,“有这事吗?”
二小迷迷怔怔的摇头。
大拿傻了,因为他熟悉黑小和二子的性格,虽然这两个人平时做事不着调,但是都还是实诚人,不会撒谎。于是走到老沙跟前,“你说说,昨晚我们在黑林子里找孩子的事情,你是亲眼看到的。”
老沙这个老江湖,看到刚才的情形,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故意做出迷茫的神色说:“什么黑林子……什么小孩……”
大拿退了一步,对着刘所长说:“他们被村子里的人给灌了迷药,都不记得了。”然后指着那个石敢当说,“刚才这个石敢当冒出了烟雾,就是这个东西闹的。”
刘所长把手扬起来,做出要打大拿的动作,“你闹够了没有!”
大拿弯下腰,在石敢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烟雾出来。
“你还在弄什么?”刘所长说,“厂里都乱成一团糟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两个孩子走丢了?”大拿仍旧不依不饶。
“那两个孩子,”刘所长说,“这个村里的户籍我知道,就九个孩子。你说说那两个孩子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听黑小说的。”大拿说,“但是我真的看见他们把两个孩子弄到黑林子里的地下去了。”
刘所长对那个汉子说:“你们村儿真的走丢孩子了?”
汉子摇头。
“那个黑林子不能有孩子进去的,”大拿说,“进去就走丢。”
刘所长气的恨不得要打大拿,“你好歹是当过兵的人,怎么相信这些鬼玩意。”
汉子冷冷看着大拿,这时候已经有村民带着几个小孩过来,走到大拿跟前,大拿挨着数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九个小孩,六男三女。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刘所长指着大拿,一脸的气愤。
这下大拿就没话好说了。只能呆呆看着刘所长。
刘所长对着大拿说:“你还嫌你惹事没惹够是不是?”
大拿吧头给低着,又看了看哪个汉子,他心里明白这个村子里有问题,而且两个孩子肯定是走丢了,至于因为什么原因又突然回来了,想破他脑袋也这么都想不通。
不仅是大拿想不通,老沙也在一旁惊讶的很。这个村子,看来刘所长其实很关注的,不然他不可能非常了解这个村子里到底有几个孩子,指不定村子里所有人的户籍档案他都了然于心。
一个偏僻的村子能让当地派出所的所长惦记上,只能印证一个问题,这个村子的确有古怪。
老沙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个刘所长,其实是知道村子出了事的,不然怎么会早不来,晚不来,就在大拿和自己被村民控制的时候,就出现了。
还有,刚才自己和黑小、二子没石头里的烟雾弄得迷迷怔怔的,头脑眩晕,可是刘所长抽了根烟,绕着三个人走了一圈,自己立即就清醒过来。老沙连忙看向刘所长,发现他嘴上叼的香烟已经没有了。
老沙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原来这个刘所长心里明白着呢,他不仅知道这村子里有古怪,可能知道很多东西。别看刘所长在不停的骂大拿,实际上在大拿和自己四个人脱身。
一个连派出所所长都顾忌的村子,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十分好解释了。
刘所长仍旧和那个汉子对峙,现在老沙已经十分肯定,这个汉子,就是村子里的头,平日里是村民的族长,昨天晚上他就是祭祀的带头人。
“既然小孩子没丢,”刘所长眼睛看着村民,其实嘴里对着那个汉子说,“这几个保安,我就带回去了。”
那个汉子眼睛看向大拿,脸上十分的犹豫。老沙知道,他以为除了大拿,自己和黑小、二子的脑袋已经被他用雾瘴给弄迷糊了,忘记了昨晚的事情。但是大拿还记得昨晚在黑林子的经历,他不愿意让大拿就这么走。
刘所长吩咐手下的警察,搀扶老沙黑小和二子上了警车,警车是个面包车,能够挤下这么多人。然后刘所长把大拿的胳膊一拎,“跟我回去!”
汉子一脸的阴郁,看着六所长和大拿最后上了车,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举动。
刘所长让开车的警察发动汽车,对着窗外的汉子说:“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我,要相信警察嘛。”
警车顺着来路,开出村外,向着虎符镇行驶。当刘所长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老沙看见他长长的的嘘一口气,额头上的汗水,把几缕头发都粘在皮肤上。
从上了车之后,刘所长就不像刚才那样数落大拿,而是十分沉默,看着窗外。
老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刘所长,让老沙没有预料的是,刘所长把香烟给接到手上,并且抽起来。老沙这个举动没有达到目的,他以为刘所长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