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贼。”老沙勉强的摇了摇头。
“是不是一个长得像兔子的人来过?”大拿想起什么,声音低了几度。
“你怎么知道?”老沙顿了下,疑惑的问,“你也遇到了?”
“我在冬生叔那里知道了点事情,我们回去了慢慢说。”大拿说道。
大拿搀扶老沙进了值班室,看到老沙身上有几道划伤的血痕,特别是一侧肩膀,全都淤青,伤得很厉害。
“有个兔子兵活了。”老沙苦笑着指了下自己的伤处,“害我从高处掉到地面,差点摔死!”
“我也知道了冬生叔,根本还藏了很多事实,没跟我们说!”大拿拿出一些应急的药品和绷带,替老沙清洗伤口,然后准备包扎。
大拿和老沙就把彼此经历的事情跟对方都说了一遍。
说完经历之后,老沙又说:“现在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跟事实情况有出入。这个害冬生,以及害我的兔子人,其实就是个兔子阴兵,就是从地下爬上来。”
“如果真有祭祀人存在,这个兔子阴兵就不可能爬出来。”大拿接过话头说,“我看,你说到的天葬,水葬等等的祭祀方法,根本就不存在,只有这个兔子阴兵是真的,他是一切怪事的罪魁祸首,我们只要抓到他,一切问题就能解决。”
“我的看法跟你恰好相反!”老沙摇头。
“你说说看。”大拿帮老沙完全包扎好,坐回去。
“祭祀人是一定存在,这个是由钢厂的布局决定,兔子阴兵不可能做这件事。我现在的猜测,是因为这个兔子兵在想办法突破压制的布局,也就是在破坏祭祀!”老沙在大拿回来之前,其实已经想了一段时间,这时候,终于有了比较清晰的想法。
“我不太明白。”大拿听得十分懵懂。
“我们知道,祭祀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来主导,他可以有任何形式来做到这件事。为什么当初的塔吊事件,有五个人差点出事?结果就只死了三个?”老沙不徐不疾的说,“原因就只有一个,当天的活人献祭,就只要三个,但是,地下的兔子阴兵,或者说,是指挥得动阴兵的某种力量,察觉到了这件事,他们就让兔子阴兵在活人献祭这件事上捣乱,但还是差了点,没有成功。”
“后来钢水事件,又是三个。”大拿明白了老沙的意思,“可是,到了蓄水池,人数就变了。开始有三个出事,但后来又有一个出事!”
“活人献祭,就是一种仪式,仪式上面,很多数字,或者道具,都要很精确,特别是数字,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律,如果错了,这个仪式很有可能就没有任何效用。”老沙点点头,知道大拿已经懂了。
“也就是说,兔子阴兵,和那个献祭人,其实是在争斗!”大拿气得咬牙切齿。
“兔子阴兵想让我从楼顶上摔下来,没有成功,又想我在蓄水池里淹死,结果都是为了让那个活人献祭的局被彻底破掉。”老沙忍不住一笑,“而且害冬生,也是一样。他每改变一个数字,就离破坏仪式近一步。不过,他遇到了我,栽了!”
“他真的沉到蓄水池里……死了?”大拿干咳了一下,说到阴兵死了,身上一阵酥麻,那种感觉很怪。
“我把他脑袋砸开了洞,多半活不了。”老沙本想肯定,但想到那副情景,又有些怀疑,“等天亮了,我们去看看,确认一下比较妥当。”
“等不了。我现在就去。”大拿拿起手电,立刻站起。
大拿的蛮劲上来了,老沙也没没办法拦住。只能跟着大拿向蓄水池那头走过去,到了蓄水池这边,大拿顺着池边慢慢行走,拿着手电一会照水面,一会照地上。老沙正要阻止大拿,告诉他这是没有用的。可是大拿用手招呼老沙过来,用手电照在地上。
老沙一看,地面上有湿淋淋的脚印,并且是夹杂这鲜血的。
“我刚才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脚印……”老沙坚定的说。
“那一定是看见你离开了,”大拿分析,“那个长着兔子脑袋的怪人,就从水里爬上来。”
“他头顶被我砸了一个洞,”老沙激动地说,“我就担心把人弄死了,刚才还在犹豫是不是去报警。”
“连尸首都找不着,”大拿说,“你说了杀了人,警察也不会相信。”
两人边说话,边顺着脚印走。看见脚印,眼神到了钢厂的围墙,就没有了。
“那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老沙惊讶的说,“他还能爬墙啊。”
大拿没说话,纵身爬上了围墙,老沙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大拿已经知道一点了,也就不隐瞒,身体攀附在围墙上,也爬上去。
两人跳下围墙,果然看到那个脚印顺着厂外的路延伸,又跟着走了好久,脚印不再是湿漉漉的了,印迹变得模糊,只是因为脚印上有血迹,才让他们能够分辨。而且大拿和老沙鼻子里能够清晰的闻到血腥气,他们也不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又走了一阵,老沙和大拿发现这个脚印走去的方向,正是向着镇子外的一片山坡去的。老沙就心想,这个怪人看来是跑远了。怎么都追不到了。
大拿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怪人找不到,冬生和他儿子,还有几个食客,莫名其妙的病,就没法治了。
两人发现带血的脚印,越来越模糊,因为地面从水泥路面,变成了泥土路面,然后泥土路面越来越窄,两旁的草丛越来越密集。但是血腥味始终没有消失。
血脚印终于完全消失了,血腥气也突然在空气中荡然无存。
“不见了?”老沙喃喃的说。
老沙和大拿这才把头抬起来,看着身边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在山坡的中段,站立的这一片,到处是土堆,两人看了很久,终于看清楚了,这片山坡,是一片墓地,到处是坟墓。是镇子上死了人,专门埋葬的地方。
而且他们身前,有一个新坟。
“这个怪人跑到这新坟这里来做什么?”老沙嘴里念叨一句。
大拿一听到这句话,立即想起来,冬生媳妇说过的话,那个见过太岁的老头,前几天不就是被摩托车撞死了,镇子很小,人也不多,不会每天都死人,这个新坟,肯定就是那个老头的坟墓。
那个兔子头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两人站在山坡上,身边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坟堆,任大拿血气方刚,老沙见多识广,心里也不免有点心寒。大拿突然指着前方对老沙说:“你看那边。”
老沙顺着大拿的指向看过去,看到山坡前面有个山坳,山坳里有一个灯光,老沙心里大致想了一下,分辨出那就是守陵人的村落。这个村子比较贫穷,深夜里所有人都睡了,应该不会有人点灯娱乐。所以那一个唯一的灯光,在黑暗里非常的显眼。
老沙的眼光游移,发现和山坳隔了一座山的另一边,黑乎乎的一大片,让老沙产生了错觉,感觉那片黑乎乎连绵十几里的范围,比夜色更黑。那就是黑林子。
老沙看了很久,对大拿说:“我早就该到高处来看看的。”
“怎么啦?”大拿问。
老沙把手指指向黑林子,嘴里说:“老阴。”
“什么玩意?”大拿问,“你在说什么?”
老沙把手指指向守陵人的村落:“老阳。”
大拿更加弄不明白老沙在说什么了。
“少阳。”老沙的手指偏了偏,指向的是挨着村落的另一个方位,那个就是虎符镇的所在。
然后老沙又把手指指向虎符镇的另一侧,“少阴。”
“那不是我们钢厂吗?”大拿好奇的问。
“这是个地方,分别占据了四个方位,”老沙说,“这是易经上说的四象。我们老是把眼光放在钢厂里面,现在我才看清楚了,钢厂这个风水布局的一部分。”
“老沙,你以前是给人看风水的吗?”大拿好奇的问。
“我小时候有人老人教过一点这方面的东西,”老沙说,“你还真别说,我没钱花的时候,还真的装模作样,给人看过宅子。”
“你刚才说的什么老阴老阳的,到底什么情况。”
“那是四象,”老沙解释,“按照风水来说,这是一种风水的布局,分别以老阴老阳,少阴少阳来作为风水的两耳和上下,这种风水,叫做簋心风水陵,这种风水是吃人的,不然很快就会破败。”
老沙说到这里,大拿心里在发毛,黑林子经常有人失踪,虎符镇附近的修桥死了洪兵,虎符镇里冬生家在出事,现在只有村子里不知道情况,但是不知道不等于没有,只是村子里的人都太诡异,也不大和人打交道,发生什么外人也不知道而已。
大拿想到这里,突然把脑袋一拍,“你的意思是,那个兔子头的人,很可能跑到村子里去了。”
“至少有关。”老沙说。
“那他为什么要先跑到坟地里来。”
“钢厂里出事,冬生出事,都和那个兔子怪人有关。”老沙说,“黑林子里的事情,我们都亲身遇到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么短的时间里,同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你刚才说的簋心风水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拿问老沙,“吃人的风水?”
“是的,吃人的风水。”老沙回答,“簋是古代的一种容器。圆形的,两边有耳,用在风水上为了聚集水,接引四方的水流进来。水在五行里属阴。所以簋心风水陵一般都是利用水来镇邪的。”
“可是我们这里那里有什么河流啊。”大拿轻松的说,但是随即他就愣住了。
“蓄水池,”老沙看着大拿说,“这个风水陵断断续续修了七八百年,修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还没停止。”
“看来我们非得去一趟守陵人的村子了。”大拿说,“刘所长这么看不起我,我就非得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让他瞧瞧。”
两人顺着山坡的另一边下山,往守陵人的村子里走去,就在即将走到村子边缘的时候,两人听到身后一声长长的鸣笛声。老沙和大拿飞快的闪开,一辆巨大的土方车从道路中间飞奔而过,开往村落。
“想撞死人啊。”大拿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车上根本没司机,”老沙说,“你没看见吗?”
“可是有人按喇叭啊!”
“按喇叭的不见得就是司机。”老沙阴测测的说。
“这车我见过……这车我见过!”被老沙一说,大拿猛得记起了什么,“快,跟上去看看,今天晚上的事情弄得我头大,我非得搞明白一件,不然我脑袋要变成浆糊!”
“追不上了。”老沙从高处摔下的伤牵动了关节,疼得直咬牙,一路走来,他都是硬撑。
“到底是人还是啥,一定得弄明白!”大拿魔怔了似的,朝土方车去的方向飞跑。
老沙心里头暗骂,怎么就遇到这么傻,没有驾驶员的车辆,都是送死人魂魄的。
老沙是知道的,这个守陵人的村子,白天来都很邪门,现在是凌晨三四点钟,正是天亮前最为黑暗的时刻,老话讲,这种时候,连天都闭了眼睛,更容易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之前来,已经触怒村里的人。
但现在再说这些,根本没用,大拿追着土方车,进了村子。
老沙这时候,其实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大拿的在山坡坟地上的一句言辞:看来我们非得去一趟守陵人的村子了!
这句话,老沙当时听了,没有多大的感觉,现在回味,才意识到问题。
按理来说,大拿一直都不知道风水陵的存在,到了山坡,才听他说起。那么,这个山村里面居住的是守陵人,大拿是怎么知道的?
老沙逐渐意识到,大拿知道的事情,也许并不像他认为的那么少。
老沙一路揣测,进了村子。
村子内十分安静,是那种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的安静,老沙只听到自己走动时,脚步传出的声音。
他一开始觉得是有人在附近,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脚步声。
这种声音,在他做保安的时候,常常遇到。因为他经常会一个人巡逻一栋楼,这种声音,并不陌生。
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种脚步声,其实是一种回音,只可能出现回廊,而不可能出现在这么宽阔的空地上。
老沙突然看到空地里出现两点红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猛退一步,因为这两点红光,跟那个兔子人的眼睛太像了。
“老沙,快过来。”大拿压得很低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方向正好是那两点红光的方向。可是老沙看过去的时候,两点红光却没了。难道真是什么眼睛,现在闭上了。
老沙拿着手电照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辆土方车,应该就是刚才差点撞到大拿和他的那辆。
土方车安静的停在空地里,红色的尾灯突然又亮起来,在一闪一闪,乍一眼看去,的确像两只眼。
老沙吐了口气,暗想自己是快吓破胆,不比以前能沉住气,既然是大拿,也就没什么好怕,老沙自我安慰,朝那辆土方车走去。
老沙跑得很快,大拿在叫他,显然是有了什么发现。
那辆土方车离老沙有点远,老沙估算了下,应该是五百米开外,极短的时间内,老沙就跑到了土方车面前。
“大拿?”老沙压低声音喊,手电光四处照了照。他心里开始发毛,背上浮起浅浅的汗。
因为大拿不在土方车附近,而周围,又没有任何可藏身的地方,是足球场一般的空地,要是有人,一定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
老沙左右打量了下,发现土方车一侧的玻璃窗摇下来没关,从里面传出轻微的声音。
是录音机放出的声音没错,但声音的内容,却不是普通的歌曲,而是哀乐!
老沙听了两句,喉头就开始发酸,不停的吞咽口水,紧接着,他听到土方车的车斗里,传出一声敲击车斗壁的声响。
老沙猛得扭头,就看到车斗下面的缝隙处,流出褐红的血。
一滴接一滴的滴落在泥土里。
老沙可以确定,这辆土方车装满了泥土废渣,但在敲击车斗的,应该是个活物。这么多的泥土废渣压在身上,等同于活埋,谁还能动?
土葬?
老沙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心想这难道又是祭祀者的所为?
正这么想着,车斗里敲击得越来越响,然后就是悉悉索索泥土被扒动的声音,两种声音此起彼伏。
老沙一步步的朝后退去,他已经猜测到了,在这个车斗里,有什么东西正要爬出来。
车斗上面的翻盖哐当一响,一截直径将近一米,高度超过两米的水泥柱子,落在了老沙面前,它的外部剖面刀削似的平整,不少砂砾都被切破,就像是有人将这水泥柱子,从什么地方给切下,然后弄到了这里。
老沙双眼瞬间瞪大,连退后的力气也没有,他再明白不过,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水泥柱子的出现后,车斗里却没有停止出声,一个黑漆漆的棺材,也从车斗里的泥土废渣里钻出来,好似有人抬着,落在老沙的面前。
棺材站立着,大头在上,小头在下。
老沙忍不住想象,里面要是有尸体的话,这时候,就正跟他面对面的站着,也许,正和他四目相望!
老沙放弃想跑的念头,他很清楚,土葬死的人,不可能只有两位,应该还有第三位!
他站立的地方,地下传出骚动,两只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拼命的将他往下拖动。
老沙的心里顿时彻骨心寒,棺材是闭合的,但是有双手正在从地下伸出来拉自己,老沙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在地面上抓住自己的那双手突然松开,然后一个人猛地窜到了高处,在自己面前头顶的地方不停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