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错。”神偷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心急火燎把你扯进来,你就可以随着自己心意逍遥快活的当保安了。”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老沙找来医药包,扯绷带给伤口处缠上,“我刚才在想,这时候跑掉,是不是就可以撇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刚好,你也没心思继续待在这里。本来我为了师父,是要调查个所以然来的,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把命搭上,说不定也只是白白死掉。”
“我们两个都是惜命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谁又不惜命。”神偷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我第一次偷人东西,是跟我一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合作,那时候,我们只是街头小毛贼,他负责偷,我负责转移。结果,他失手了,被人抓住,打得半死……我远远的看着,心里就发誓,我以后一定不能被抓住……我之后从来没被抓住过。因为我再也不做小毛贼,而且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动手。”
“但这一次……”老沙疑惑的看着神偷。
“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大的冒险。”神偷迎着老沙的目光,“我是为了嫣儿,你是为了我。我们都在冒险,其实我在踏入虎符镇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我可控的。”
“我没你那么敏锐,我慢慢才觉察到……”老沙说。
“从我昨天晚上进入那伙人的地道之后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要不要退出,喊你也退出。”神偷说,“显而易见的,我们两个都没办法退出,因为我们已经把自己搭进去了。”
神偷说着,就把衣服敞开,老沙看到神偷的前胸上,密密麻麻的有一层黑芝麻样的斑点,那些斑点都是一个小小的突起。
“这个是?”老沙头皮一阵发麻。
“蛊。”神偷停了很久,才说了一个字。
老沙听得出来,在神偷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不用说,老沙也明白,神偷当晚趁着嫣儿把人引走的机会,进了他们挖掘的地道,紧接着,神偷在地道里出了事情。
“你太不小心。”老沙心里五味杂陈,“他们这伙人能在钢厂附近挖地道,肯定是有点真本事,不然他们早就出了事情。”
“我当然知道,我全程都很小心。”神偷把衣服重新穿好,“他们的地道一开始是斜着打,到了一段地方,地道开始变得陡峭,成了竖井,其实那时候,地道里还有人在做事,我一一小心的避过了。我看了一阵,没办法有所进展,心里头又担心嫣儿,所以就匆匆赶回来。谁知道,在入口的房间里,碰到了一个耍蛊的人。”
“那个女人在那里等你……”老沙说。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神偷奇怪的望了眼老沙。
“放蛊的技艺只传女不传男,蛊又叫草鬼,所以这群放蛊的女人,又称为草鬼婆。”老沙说,“所以给你身上放蛊的,不是女人还会是谁。”
“看来你对蛊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神偷把手伸到胸口,似乎是想要去抓痒,但最终还是忍住,身体摇晃了两下,“不过,我不确定那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因为我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当时房间里有灯光,但我还是看不清……”
神偷说着,声音慢慢的弱下去,仿佛是陷入了回忆里。
老沙没有催问,神偷的视力有多强,他很清楚,如果连他都看不清,那就说明这个放蛊婆身上还有其他的古怪。
“……我对付不了他,所以我唯一的想法,就只是跑,当我在跳过窗子的时候,身体忽然就感觉冷了下,我没多想,继续往外逃,在街道上绕了几圈,确保那个人没有追来,我才敢回宾馆,停歇下来之后,我察觉到胸口很痒。”神偷继续说完。
“那你怎么确定这个是蛊?”老沙对蛊有了解,但真正的样子,并没有看过,所以有点怀疑。
“我曾经中过一次蛊。”神偷很笃定,“我不清楚它的症状是怎样,可我知道它在人身体里的感受。这次,比上次的感觉更强烈。我甚至有想法,要把身体划开来看看。”
“那你上次是怎么解决?”老沙顿时来了精神,“我知道蛊很厉害,既然你曾经中过,解决起来,就容易了。”
“各种蛊的解法不一样,上次中蛊的解法,用不到这次上面。”神偷摇摇头,就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肯定是做好准备,要去把那个蛊婆找出来,跟她要解蛊的方法。”老沙本想听听神偷之前中蛊的故事,但看神偷的样子,应该是不想提及,所以就没再多问。
“嫣儿被几个盗墓贼差点给抓住,如果不是你们钢厂那个叫大拿的保安经过,恐怕已经遭遇不测。”神偷说,“我们跟盗墓贼之间,不论是为了地下的东西,还是现在已有的矛盾,迟早都是要有个了断……”
老沙明白神偷的言外之意,神偷的确是打定主意,要先对付盗墓贼,先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毕竟身上被种蛊,生命就被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哎,但嫣儿走了,我死活都没所谓。”神偷突然又补了一句。
老沙一把抓住神偷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神偷,“你死可以,不要拿我垫背,反正我现在还不想死!而且,还是个横死!在你死之前,你先给我找到我身上的症结!”
我听老沙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前就像出现了老沙抓住神偷衣领的画面,那画面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两个在局中的人是怎样的心理,在我猜测中,老沙这是在激神偷,同时,也是旁敲侧击的,让神偷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
这类型的很多人,在对待自己的生命时,有时候不会那么的在意,反而是别人的生命,会更为看重,不会坐视不理。
我脑补的是两个人的情谊,因为这种情谊,是现代很多人不具备的。
就在我为自己的想象微笑的时刻,老沙估计是看出了端倪,盯着我说:“你以为我是故意那么说,要让神偷好好活下去?”
“难道不是?”我继续笑,心里忽然有阵发虚,老沙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却看不透他的。
也许,老沙的那句话,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也说不定。可真要是那个样子,我会很郁闷。
“我看不惯男人为了女人,要死要活。而关键一点,则是我当时的确是离不开神偷。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谁都懂,虎符镇里,我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对象……”老沙的话彻底的抹杀了我的发散联想。
我在老沙的话里寻找出一些端倪,所以立刻截住了他的话,说:“等等,你之前说过,在黑林子里,就已经卷入了虎符镇的事情不得脱身,但事实上,你是到身上不能见阳光,才算真正卷入,对不对,之前你虽然受过伤,但还不至于走不了,你随时都可以走,直到你跟神偷,身上都出现了非解决不可的问题,而且这两个问题的源头,显然都在虎符镇!”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我从虎符镇不得脱身,的确是有两个时间节点,在不同的层面。”老沙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一是心理层面,二是生理层面。”
被他一句话点醒,我立刻有些尴尬,我早该想到了。
“就算是喜欢当保安的人,有时候也会愿意去探索新奇的东西。”老沙眯着眼睛说,“最初的几天,在虎符镇里看到怪异事件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离开,这是人对未知的恐惧本能。但我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亢奋了起来……”
“这一点,直到你身上出现问题,一见阳光就被灼伤,你才彻底的意识到。”我兴奋的说,“你想知道真相,而且你愿意去探索,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赶你走,你都不见得会走。”
“这就是人的第二个本能……对未知的好奇。”老沙点点头,“虎符镇上面,被人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我要把它一层一层的揭开,我当时想,只要我能看到真实,就算死,也值得。”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身上到底是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看外面,当前是有阳光的,但老沙的身体,并没有冒烟,发出被烧灼的气味。
老沙揪住神偷,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手上劲道忽然一松,神偷就软绵绵摔到地上。
神偷挣扎几下都站不起来,干脆就躺下不动,嘴里发出轻微的喘息。
老沙赶忙把神偷扶起,放置在床上。他不敢再去看神偷的眼睛,因为在神偷的眼白里,有几条头发丝粗细、米粒长短的黑色小虫在游动。
老沙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蛊,但很显然,它们不该是一个活着的人身体里应该出现的东西,他随即想到,神偷很反常。
神偷和嫣儿之间的感情很深,在老沙跟他们接触的时间里,有所体会,但神偷这个人,不是一个为了感情会心灰意冷的人,相反,神偷如果真的很爱嫣儿,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去找,而不会是像眼前,需要借酒浇愁,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不愿有任何的付出就放弃。
这绝对不是神偷的本来性情,一定是蛊对神偷产生了影响。
老沙很快得出结论:神偷身上中的蛊,不是要伤害他的身体,而是从根本上,摧毁他的意志。不用下蛊的人动手,神偷就会自己积郁而死,而且死时,外人还以为他只是情伤所致。
神偷开始流泪,嘴里开始喊嫣儿,人又变得迷糊起来。
“看来我必须去找那伙盗墓贼探个究竟了。”老沙心里盘算,但看着外面火热的阳光,很是犯怵。可他等不到晚上,不说神偷等不得,他还答应了大拿,晚上要回钢厂。
老沙开始试验,看用东西挡住身体,会不会解决问题。答案是确定的,只要皮肤不直接在阳光下,就不会有灼烧的现象,可是,这就要求他必须全身没有任何裸露的部位。
天气十分炎热,穿多一点都会感觉热,大街小巷的人,都是往少了穿,如果把整个身体包裹住走出去,想不显眼都难。
老沙思来想去,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就在房里走来走去,这时候书桌上一瓶防晒霜,让他眼前一亮。想必是嫣儿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带走。
防晒霜的原理,老沙懂得一点,一种是物理防晒,将防晒霜涂抹到身体上后,形成镜面反射,让阳光照射不到身体上,一种是化学防晒,利用化学物质吸收紫外线的方法防晒。
要想防阳光,老沙觉得必须是物理防晒霜比较好。他看了下包装,顿时傻眼,这是进口货,上面的文字,一个也不认识,老沙又只能用老办法,阳光照射试验。
幸运的是,当防晒霜涂抹到皮肤上之后,的确是起到作用,虽然感到烧痛,但皮肤没有再受到伤害。
老沙把一瓶防晒霜涂抹到裸露的皮肤上,又戴上帽子,嘱咐了迷糊的神偷两句,出了门,直奔大龙家常菜馆而去。
他去过这个地方几次,还买过东西,要找到并不难,何况虎符镇也不大,很快,他就顶着烈日,到了大龙家常菜馆的附近。
大龙家常菜馆在照常营业,店子里没有任何客人,几个伙计扎堆说着话,似乎昨晚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
老沙也明白,尽管神偷和嫣儿是打草惊蛇了,但这些盗墓贼不会轻易离开,毕竟挖一条地道要太长的时间,而且这是第二条地道,再换位置,就肯定来不及。
老沙没有丝毫停顿,大摇大摆的走进店子里去。
那个门口坐着卖卤菜,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对他笑了笑,拿出一条卤鸡腿用盘子装好主动递过来,“刚出锅,来尝尝。”
老沙说算得上这里的熟客,不过之前交流不多,他是来见机行事,所以就没有推辞,“行,再随便给我来四个荤菜,半斤卤牛肉,一箱啤酒,我带走。”
“兄弟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大胡子中年人接腔道。
“嗨,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带点酒食回去给兄弟们压压惊,最近钢厂……”老沙拍了下嘴,“我就这毛病,不该说的也瞎说,没事没事。”
大胡子中年人也不说什么,依旧退回之前坐的地方。
老沙就等着他们做菜,假装无聊的东张西望,实际上是在仔细打量这菜馆的一切,但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老板,厕所在哪,我肚子痛,借个厕所用用……”老沙吃了两口鸡腿后,捂着肚子站起来,没等人答应,就急着往菜馆后面走去。
大胡子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刻上前阻拦。
我听老沙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前就像出现了老沙抓住神偷衣领的画面,那画面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两个在局中的人是怎样的心理,在我猜测中,老沙这是在激神偷,同时,也是旁敲侧击的,让神偷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
这类型的很多人,在对待自己的生命时,有时候不会那么的在意,反而是别人的生命,会更为看重,不会坐视不理。
我脑补的是两个人的情谊,因为这种情谊,是现代很多人不具备的。
就在我为自己的想象微笑的时刻,老沙估计是看出了端倪,盯着我说:“你以为我是故意那么说,要让神偷好好活下去?”
“难道不是?”我继续笑,心里忽然有阵发虚,老沙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却看不透他的。
也许,老沙的那句话,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也说不定。可真要是那个样子,我会很郁闷。
“我看不惯男人为了女人,要死要活。而关键一点,则是我当时的确是离不开神偷。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谁都懂,虎符镇里,我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对象……”老沙的话彻底的抹杀了我的发散联想。
我在老沙的话里寻找出一些端倪,所以立刻截住了他的话,说:“等等,你之前说过,在黑林子里,就已经卷入了虎符镇的事情不得脱身,但事实上,你是到身上不能见阳光,才算真正卷入,对不对,之前你虽然受过伤,但还不至于走不了,你随时都可以走,直到你跟神偷,身上都出现了非解决不可的问题,而且这两个问题的源头,显然都在虎符镇!”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我从虎符镇不得脱身,的确是有两个时间节点,在不同的层面。”老沙丝毫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一是心理层面,二是生理层面。”
被他一句话点醒,我立刻有些尴尬,我早该想到了。
“就算是喜欢当保安的人,有时候也会愿意去探索新奇的东西。”老沙眯着眼睛说,“最初的几天,在虎符镇里看到怪异事件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离开,这是人对未知的恐惧本能。但我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亢奋了起来……”
“这一点,直到你身上出现问题,一见阳光就被灼伤,你才彻底的意识到。”我兴奋的说,“你想知道真相,而且你愿意去探索,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赶你走,你都不见得会走。”
“这就是人的第二个本能……对未知的好奇。”老沙点点头,“虎符镇上面,被人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我要把它一层一层的揭开,我当时想,只要我能看到真实,就算死,也值得。”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身上到底是怎么了。”我抬头看了看外面,当前是有阳光的,但老沙的身体,并没有冒烟,发出被烧灼的气味。
老沙揪住神偷,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手上劲道忽然一松,神偷就软绵绵摔到地上。
神偷挣扎几下都站不起来,干脆就躺下不动,嘴里发出轻微的喘息。
老沙赶忙把神偷扶起,放置在床上。他不敢再去看神偷的眼睛,因为在神偷的眼白里,有几条头发丝粗细、米粒长短的黑色小虫在游动。
老沙不知道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