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邬陵桃对邬八月笑了笑,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其余丫鬟便都下去了,只留下了如霜如雪在。
如霜如雪是邬陵桃未出阁时的贴身丫鬟。后来她嫁进陈王府,如霜如雪也顺理成章地被陈王收为姬妾。
虽然如此。但她们仍旧是效忠于邬陵桃的。
“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邬八月坐到了床塌边。揪心地看着邬陵桐。
“嗨,没事儿。”邬陵桃对她笑笑:“我孕吐反应有些大,这段时间整个人一直都不大舒服。”
邬八月皱了皱眉头:“真的只是这样?”
邬陵桃便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邬八月不指望她说,便看向如霜问道:“你说。”
如霜为难了下,大概心里也是积攒了怒气,犹豫片刻后倒也毫不保留地说道:“自从出了邬家的事情,王爷对姑娘就很冷淡,好几次还说了,怕邬家的事情牵连到他的话。姑娘心里自然难过。后来大概王爷发现,皇上不准备对邬家对大手,态度方才好了些。但姑娘怀有身孕,甚为看重小主子,王爷近不了姑娘的身,这段时间……常去秦楼楚馆那些风月之地。府里的姬妾借着给姑娘请安的名义,常来姑娘跟前语出奚落。”
如雪接过话道:“姑娘不在意王爷的态度,但王爷的态度对府里的人来说,那是至关重要的。王爷都摆出这么一副不在乎姑娘的架势,府里其他人怎么会尊重姑娘?现在下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说姑娘失了宠,王妃的位置指不定也要换人坐了……”
“这等嚼舌根的奴才,捉住了打一顿,让他们再不敢出声。”
邬八月有些气愤。
但她没想到,一向容不得人轻视她的邬陵桃却摇了摇头,说:“不用管那些个下人。”
“三姐姐……”
邬陵桃握住邬八月的手,道:“你放心,我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给踩在脚下?我现在,只是不想争而已。我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第两百六十六章 证据
邬陵桃轻轻按住邬八月的手,柔声说道:“你不用替我担心着急,我还没有弱到,哪个姬妾能爬到我头上来的地步。”
邬八月忧心道:“可日日有人来你面前说三道四,三姐姐听了又怎么能舒坦得起来?这对你安胎也没有益处。”
“她们也不过嚼嚼舌根子罢了。”
邬陵桃冷笑一声说道:“王府后院儿里那一拨拨的女人,王爷早就已经厌弃了。她们深闺寂寞,也只能找我出出气而已。”
邬陵桃笑望向邬八月:“我不在乎她们说什么,除了嘴皮子上占点儿优,她们还能做什么?”
“那陈王……”
“他最近迷上了一个青楼妓子,这段时间在估摸着要怎么把人给赎回来。”邬陵桃淡淡地说道:“他身边自然也有我的人,据那探子说,那青楼妓子还是个清倌儿,王爷他想要做第一个采苞人,已经是花了不少功夫了。”
邬八月听得直皱眉头。
虽然她一直知道陈王好色是声名在外的事情,可在邬陵桃这个王妃怀有身孕正是身体不适的时候,他怎么能顾着秦楼楚馆里的莺莺燕燕,将邬陵桃给忘在一边?
见邬八月一脸难堪的表情,邬陵桃便知道她在替自己不值。
邬陵桃却是看得开:“罢了,你也不用去埋怨陈王如何。他呀,从小就被养废了,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指望他,倒不如指望他的儿女。我是已经看透了。”
这儿没有外人,邬陵桃说起话来也并无顾忌:“当初靠上陈王,说来也是我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哪怕一个比他好些的,我还能有些盼头。成婚以来,我也做了不少努力。想要他能够有出息一些,可惜他终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邬陵桃苦笑一声:“我是没什么遗憾,好歹我也怀有身孕了。不管肚子里这个是儿是女,我也算有个盼头。就是有些对不起如霜如雪。”
如霜如霜忙哽咽道:“姑娘身体不好。就不要替我们伤心了。”
“女人呐,做不了自己的主,总要生一子半女的,将来自己也能有个依靠。”邬陵桃拉住如霜如雪,道:“让你们陪嫁过来本就已经是委屈你们了,陈王那副急色模样,再要不了几年,身体定然就会被女人给掏空了。趁着他还能用。你们把握机会,好歹生个一子半女吧。今后咱们也算有个伴儿。”
如霜如雪都淌起泪来,邬八月听得邬陵桃越说越不像话,忙止住她道:“三姐姐胡说八道些什么,别说这个了,逗得大家都眼泪汪汪的。”
邬陵桃一笑,收回手看向邬八月:“明日年三十儿,兰陵侯府里的事情应该也很多,你专程来这儿探望我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邬八月道:“三姐姐撵我做什么。我再多待会儿。”
邬陵桃莞尔,顿了顿道:“今儿……辅国公府的人都被处斩了吧?”
邬八月面上一顿,轻轻点头:“嗯。邬府已经搭起令堂了。”
“哎。”一向看东府不顺眼的邬陵桃轻叹一声,道:“虽然平日里和东府的关系不好,可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如今东府……也是覆灭了。”
邬八月轻声道:“二嫂子救下来了,她怀有身孕。”
邬陵桃意外地挑了挑眉,方才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特意救下她。”
邬陵桃摆了摆手,道:“罢了,这件事你就当没说。二嫂子将来不管生儿生女。恐怕也都不好告诉他他到底是何出身了。”
“嗯,最大的可能。是让三嫂子养在身边。”邬八月轻声道:“二嫂子受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也有些……”
话没说尽,但邬陵桃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叹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邬陵桃惦记着兰陵侯府的事,又催促着邬八月离开。
“我上头的婆婆在宫里,整个王府里除了王爷便是我最大,我不需要怕什么。你不一样,你上面还有公公和继婆婆,在外面逗留久了,不大好。可别让兰陵侯府对你不满。”
邬陵桃正色说道,邬八月笑了一声:“侯爷对我本就没有什么好态度,再差也就那么回事。”
话虽如此,但邬八月还是起身同邬陵桃告了辞。
离开陈王府的路上,邬八月似乎看到了陈王府的家丁,匆匆忙忙地往西街而去。
遣了人去问,回来禀报说,是陈王在皓月楼让人回陈王府取银子的,说是皓月楼里有个清倌儿今儿要唱曲儿,陈王想要单独一个人听,欲花重金将那清倌儿包下。
邬八月听着直犯恶心。
回到兰陵侯府时天已擦黑了,兰陵侯府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气儿。
两人回到一水居,瑶瑶和阳阳泪汪汪地等了他们回来。
单氏低声问邬八月道:“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邬八月笑了笑:“突然多了些事情,路上就给耽误了。”她又问道:“单姨,怎么了?”
“今儿下晌三姑娘吃东西噎住了,差点没喘过气来。”单氏轻声道。
邬八月顿感惊讶:“她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这般不精心……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是没什么大碍了。”单氏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高辰复坐在一边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高彤薇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姜太后在赐给邬八月的布料上动了手脚。高彤薇蛮横地将那布料给取了去,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不过,高辰复对此却并没有太多愧疚的情绪。甚至,他可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两分庆幸。
虽然就算高彤薇没有要那匹布料,宣德帝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瑶瑶阳阳出事。
“爷,要不要去看看彤薇?”邬八月皱皱眉头,转向高辰复:“我们今日出去一天,侯爷那边儿想来也颇多微词。”
高辰复稳稳坐着,道:“天色已晚,还是别随意出去了。”
“明日腊月三十,该做的准备也还得做……”
“明日再说吧。”
高辰复站起身,走向邬八月,拉过她的手道:“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
邬八月的确也很累了,高辰复催促她去休息,她边也顺理成章地去净身沐浴。
朝霞走向高辰复,轻声说道:“姑爷,周武说有人递了条子,要与姑爷见面。”
朝霞说着便递上了一张卷成一卷的信纸。
高辰复将之打开,一阅之下顿时挑了眉梢。
他将纸付之一炬,看向朝霞道:“我出去一趟,等你们大奶奶出来了,告知她一声。”
朝霞连忙应是。
☆★☆★☆★
递消息的是宣德帝的人。
高辰复这两天一直就紧绷着神经,想着什么时候宣德帝的人会找他。
就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迫近年三十的关头。
高辰复知道,宣德帝曾经说了,会在明年新年之前,将所有的事情一并了结。
姜太后瘫了,邬国梁死了,邬家跨了……淳于氏一儿两女都已废了,看起来似乎是坏人已经得到了惩罚。
但高辰复犹记得宣德帝表示过,他的父亲,兰陵侯爷,他不会放过。
母亲的悲哀,从最开始莫过于就是选择了兰陵侯这样的男人。
母亲的死,又哪里少得了兰陵侯爷的喜新厌旧?
似乎所有该惩罚的人都惩罚到了,唯独剩下的,便是高安荣。
高辰复心里沉甸甸的,只带了赵前个另外几名护卫,赶到了纸上所写的地点。
宣德帝的人正等候在那儿。
“高将军。”
来人恭敬地对高辰复拱了拱手,说道:“皇上让小的将这几个人交给高将军,皇上说了,兰陵侯府的家事,请高将军务必要在年初一之前,将之梳理清楚,给皇上一个答复。”
高辰复听得出来人公鸭嗓一般的声音,便知面前的乃是一个太监。
他拱了拱手道了句谢:“劳烦公公跑一趟。”
“高将军客气。”
太监回了一礼,挥了挥手,身后几个颇为健壮的人便将好五个人揪了上来。
“这三位是当初静和长公主临盆时,被淳于氏收买了的。这两个。”
太监点了点最后低垂着头的两人:“她们是当初令夫人有孕后,领了淳于氏的命令,对令夫人下手的人。”
高辰复双眼一眯。
太监微微笑道:“皇上要小的交给高将军的人,小的已经全部都交到高将军手里了。小的这便告退。”
高辰复微微欠了欠身,看着太监带着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紧抿了唇,对赵前道:“让人严加看守着。”
赵前尚且还有些震惊——皇上怎么能抓住害静和长公主和大奶奶的人 ?而且看将军的表现,似乎对此并不讶异。
但赵前毕竟是沉稳内敛之人,短暂的惊疑之后,便收敛了情绪,指挥着带来的人将人给带了下去。
他们的嘴都是被堵上了的,高辰复也并不担心他们会发出什么声音。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有两个眼里还流泪了。
高辰复冷冷地说:“自己的命便是命,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且多让你们活一日。”
高辰复深吸口气,道:“回兰陵侯府,把他们关起来。”
赵前低声应是。
☆、第两百六十七章 惩罚
天色已晚,高辰复不打算立刻就对淳于氏发难。
宣德帝的命令很明确,他将人交给高辰复,要高辰复自己解决兰陵侯府的“家事”,限定的时间只给了最后一天。
高辰复不知道这是不是宣德帝也在考验他的处理紧急事情的能力。
这个时间,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端看他怎么处理。
淳于氏他不用太多考虑,他真正需要为之担心的,却是高安荣。
高辰复对高安荣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但无论如何,高安荣终究是他的父亲。
高安荣给了他生命。
高辰复心里是矛盾的。
等到了明日,多年来被尘封起来的真相被彻底揭开,不知道高安荣会不会受到宛如灭顶之灾一般的打击?
这年岁末,兰陵侯府出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高辰复心情有些沉重地回了兰陵侯府,一水居给他留了门。
高辰复再叮嘱了赵前一番,让他务必将人给看好了。
回到内寝室,邬八月却还没有睡。
她抱着手炉,正就着灯光在看书。
听得动静,邬八月扭头看向他那边,见是他回来了,顿时搁下手中的书,迎了上来,道:“回来了?”
高辰复轻轻颔首,皱眉问道:“天儿这么冷,怎么还不睡?”
“等你呀。”
邬八月答得自然,一边伸手接过他解下来的外氅,一边说道:“屋里有地龙,我穿得也不薄,倒也不算冷。”
邬八月放好外氅,吩咐值夜的丫鬟捧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热茶来。
“外头冷。喝点儿热水,暖暖胃,别着凉了。”
邬八月捧了热茶给高辰复。高辰复接过饮了下去。
“我去洗漱一下。”高辰复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赶夜路回来。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凉。
他向邬八月示意了一声,在盥洗房打了一圈儿才回来。
邬八月已经令人铺好了床,被子里也已放好了汤婆子。
邬八月睡到了里面,只觉得暖融融的。
高辰复身着里衣回来,吹熄了其他灯笼里的蜡烛,只留下床尾的壁灯。
红绡帐里,两人抵足而眠。
高辰复心里装着事,并没有睡意。从他的呼吸声中。邬八月判断得出来。
“睡不着?”
邬八月翻了个身,高辰复轻声问道。
邬八月一叹:“明明是你睡不着。”
高辰复便沉默了片刻。
“遇到什么事了?大晚上的还被人匆匆忙忙叫走,让朝霞去问周武,周武也什么也不知道。”邬八月枕着高辰复的手臂,埋在他的肩窝:“谁让你出去的?”
高辰复轻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不会问。”
“我以为你会主动说。”
邬八月无奈道:“你也是个闷葫芦。”
高辰复低沉地笑了两句,胸腔起伏。
“你认为,什么人能就凭着一张纸条,让我大晚上的离府而去?”高辰复低声说道:“是皇上的人,约我前去相见。”
“皇上的人 ?”邬八月顿时惊呼一声。忙撑起上半身,问道:“然后呢?”
高辰复便将那些证人的事情告诉了邬八月。
邬八月张了张口,轻声问道:“皇上是要你在明天一天的时间内。披露这件事,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高辰复轻轻点头。
“我想过了。”他道:“母亲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且涉及到父亲的操守问题,如果将淳于氏害母亲的事情揭发得人尽皆知,兰陵侯府,忠勇伯府,都逃脱不了干系。这般一层牵连一层,新年前,肯定是不能让整件事情尘埃落定了。所以。皇上称这是兰陵侯府的‘家事’,意在点明我。这件事情,不能张扬出去。也就是说。此事要暗中处理,不可广为人知。”
邬八月深切地明白一个家族声誉的重要性,就算高辰复想要将这件事闹大,皇上不允许,那也只能听从皇上的意思。
“所以,兰陵侯府还是兰陵侯府,忠勇伯府也还是忠勇伯府。不会有别的变化。”邬八月轻叹一声,心里微微一动,便明白高辰复的失眠是为了什么。
“你是担心,明日侯爷得知真相,遭受不了打击?”
高辰复点点头。
姜太后推波助澜淳于氏害静和长公主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那么,着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归咎到淳于氏的身上了。
淳于氏也不冤枉,静和长公主的死本就是她的计划,姜太后也不过是将计就计,予她方便罢了。
当初高彤丝口口声声说淳于氏是害死静和长公主的罪魁祸首,高安荣从未相信过。而如果现在高安荣得知的确是淳于氏害死了静和长公主,那在高安荣如今的认知里,已经死去的高彤丝无疑会成为他心口一道永远的疤痕。
更让人难过的是,这道疤痕还活在人世的消息,却永远不能让高安荣知道。
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