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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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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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打到她闯的祸数都数不清,祖母偏袒护着她,次次帮她收拾烂摊子。

这次之事,如果出事的是她邬八月的未婚夫,她任性说要退婚,想必祖母也会尽量帮她达成愿望吧?

邬陵桃钻进了死胡同,偏执地认定了她的假想。

邬八月对此完全不知。

邬居正官帽上的雀翎微微晃着,贺氏拍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柔声细语地劝道:“老爷莫要生气,孩子不懂事,好好教便是……”

邬陵桃手绞着帕子,若是换了往常,她便是认个错也没什么。可这次她犯了执拗,一言不发地跪着,倒像是在和邬居正对抗。

邬八月道了句“父亲息怒”,暗暗伸手去扯邬陵桃的袖子,被邬陵桃猛地给躲开了。

“三姐姐……”邬八月焦急地唤了一声:“你要想父亲给你出主意,就不能和父亲拧着!”

邬陵桃微微一愣,邬八月又去拉扯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父亲母亲岂会害你?必然会在不利的情况下为你周旋出最好的法子。你是要让父亲心冷不再管你吗?”

这话邬陵桃总算是听了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拜服下去道:“女儿言语无状,父亲息怒。”

贺氏见她肯低头认错,便是松了口气。

女儿既然服软,邬居正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再多苛责。

“陵桃,收拾一下,同我去看看高家二爷。”邬居正正了面容道:“你明明就在清风园,得了消息却不过去探望,侯爷和侯爷夫人心里定会不喜。不论你心里如何想的,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绝不能让人说我邬家的女儿不懂人情,不明事理。”

邬陵桃顿时挺了挺胸,深吸一口气,应道:“是,父亲。”

她要争的,不就是那么一口气吗?

面上功夫,她邬陵桃自信还是能做得到的!

贺氏见她应了下来,脸上便现了两分宽慰,上前扶着两个女儿站了起来,给她们拍了拍膝盖上的细灰,柔声道:“你们姐妹不许再打嘴仗,平时吵吵闹闹的也就罢了,这般伤人的话,陵桃你怎能说出口?”

邬陵桃面上露了两分愧疚。

她也不过是嫉妒自己的亲妹妹罢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要她同自己的妹妹道歉,还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她可做不到。

邬八月也清楚邬陵桃的性子,她主动开口道:“母亲,是我不对,我说的话不妥当,惹三姐姐伤心了。”

邬八月伸手拉了邬陵桃摇了摇她的手臂,眼巴巴地瞧着她:“三姐姐不会生我的气的,对不对?”

邬陵桃微微一怔,古怪地盯了她一眼,方才悻悻地小声道:“当然不会……”

也顺了邬八月的意,任由她高兴地挽住了自己的手臂。

贺氏甚是宽慰。

邬陵桃在丫鬟的伺候下去净面、换衣,邬八月听得贺氏和邬居正小声道:“婕妤娘娘此番有孕,皇上又如此重视,说起来清风园里婕妤娘娘也只有我们算是最近的娘家人,等明个儿婕妤娘娘身怀龙裔的消息晓谕后|宫,我还是带着陵桃她们俩姐妹去祝贺一番吧?”

贺氏微微顿了片刻:“这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邬居正皱了眉,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必去,太招眼了。送份礼过去,就说不去打扰了婕妤娘娘安胎。你今儿才过去请过安,倒也不算慢待,任谁也挑不着你的理儿。”

贺氏忙低声应了,片刻后却是低叹道:“等回了府,东府那边儿又该张狂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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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蘼芜

东西两府面和心不合,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邬陵桃正色肃容,随着邬居正去探望高辰书。

贺氏送走父女二人后却并没有走。

她同邬八月一起回了致爽斋东次间。

邬八月半挽半扶着贺氏的手臂,见贺氏脸上有愁容,便说些讨喜的笑话给贺氏听。

“你这张小嘴,嘚吧嘚吧说着倒是不停了。”贺氏觑了邬八月一眼,拉开她的手认真地道:“太后娘娘开了玉口,你如今身体也已经大好了,也该去见太后娘娘凤驾,谢太后娘娘关切之恩。”

贺氏拍了拍邬八月的手:“明个儿我就带你到太后娘娘的悦性居去。你今儿晚上好好休息,明日觐见太后,可不能露了疲态,在太后娘娘凤驾前失仪。”

邬八月无奈地点了点头,却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贺氏好笑道:“你才多大,倒学着大人叹起气来了。”

说到这儿贺氏倒是若有所思:“也对,你已年满十四,不是小孩子了。你三姐姐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定下了亲事,你的婚姻大事,倒也该提上日程了。”

“母亲!”

邬八月不由轻轻跺脚,那副着急模样落在贺氏眼中倒更像是似嗔似喜。

贺氏敛眸微笑道:“放心,母亲定然给你挑个好人家。”

贺氏心中显然有事,邬八月凑近她低声询问道:“母亲,可是有哪儿不妥?”

贺氏低应了一声。

“你祖母向来爱重你,对你的婚事也是十分上心。这燕京城中皇亲贵胄、世家公子哥儿也不少,你祖母想让你攀个上等家世的好儿郎。”

贺氏看向邬八月,眸光微闪,似乎是在看邬八月的反应。

“想必你祖母已经同你说过,要你在太后娘娘面前讨她老人家的喜欢。你祖母也吩咐了我,让我在婕妤娘娘跟前提两句你的亲事。如今婕妤娘娘有孕,正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时候。若能让太后娘娘和皇上对你的亲事上心,得蒙天家赐婚,你未来夫婿不管门第高低,也必然不会亏待于你。你祖母是这么个意思。”

贺氏微微顿了顿,“母亲想问,八月你的意思呢?”

邬八月微讶地张了张口,有些不知所措。

按道理来说,身为母亲的贺氏可以全权做主她的未来亲事,根本不用来问她。

但听着贺氏的话,倒是在问她的意见。

邬八月略想了想,知机地答道:“祖母为八月好,八月心里感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月自然是听长辈的。”

这“长辈”中,当然包括贺氏。

贺氏欣慰地笑了笑,夸她道:“你这嘴啊,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跟你三姐姐也不再争锋相对、牙尖嘴利的。这样挺好。”

贺氏微微低头,声音微低:“母亲不打算按你祖母说的,在婕妤娘娘那儿提你的亲事。明日去觐见太后,你也无需表现得太出挑,规规矩矩的就行。”

邬八月应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贺氏的心思。

“你也不用猜母亲的心思。”贺氏莞尔一笑:“瞧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知道你心里在嘀咕事儿。”

邬八月嘿嘿一笑,倾身上去搂住了贺氏的腰。

贺氏身上带着淡淡的蘼芜香气,清新怡人。

邬八月沉沉地吸了一口,道:“母亲身上总是香香的。”

“别打岔。”贺氏轻斥一声,但也舍不得将宝贝女儿推开,反而是将她搂抱得微紧了紧,沉吟片刻后道:“母亲不希望你的婚事让太后娘娘做主。你三姐姐的婚事,母亲没能插上手,你的婚事,可不能再让旁人左右。”

邬八月自顾自地想了想,抬头试探地问道:“舅母从前提过要和我们结亲家……母亲该不会是想要我嫁到舅父家去吧?”

“胡说八道。”贺氏瞪她一眼,“我与你舅父血脉相同,贺家若是娶你回去做媳妇儿,那是回头婚,骨血倒流是大忌。你舅母所说的和我们结亲家,是想让你妩儿妹妹同株哥儿结亲,跟你没关系。”

“那也不行,不行的。”邬八月赶紧摆手道。

“你慌什么?”贺氏好笑地道:“母亲已经婉拒你舅母了。”

邬八月微愣:“为什么?”

“株哥儿是长子长孙,你祖父绝对不会允许株哥儿的婚事随随便便就被定下。”贺氏淡淡地道:“况且你父亲也曾提过,血脉太近,子嗣不丰,多有不如意处。你父亲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邬八月心里暗赞了一声。

父亲学医多年还是有些本事的,近亲通婚生的孩子易出问题在这古代虽然没有办法解释原因,但凭借着经验和敏锐,父亲还能悟出这样的道理,当真是了不得。

但邬八月又觉得纳闷:既然母亲没有和舅父家亲上加亲的想法,那吩咐她这一通,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女婿人选了吗?

“总之,记住母亲说的话就好。”

贺氏拍了拍邬八月的背,站起身道:“你祖母自是为你好,但有你三姐姐的前车之鉴,母亲到底不放心。母亲宁愿寻个寒门子弟给你做夫君,也不想你同你三姐姐一样去攀高门第。”

贺氏幽幽地看了眼廊架下碧波荡漾的湖,轻轻攥起拳头:“绝对不行。”

邬八月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贺氏,看着贺氏乘了小艇离开,她方唤朝霞给她准备温汤沐浴。

“撒点儿晒干的木芙蓉花瓣进去,再滴上两滴蘼芜香精油。”邬八月沉声道。

朝霞低头应声去做事,暮霭笑着打趣邬八月:“今日二太太身上戴的就是蘼芜香囊,四姑娘是贪上那味儿了吧?”

邬八月笑了一声。

除了衣裳泡进浴桶里,邬八月不由想起今日贺氏说的话。

母亲的意思是,不希望她走她三姐姐的老路。

邬家和兰陵侯高家的婚事……的确是邬家高攀。

当初这门婚事还是东府大太太金氏说合的。

辅国公府和兰陵侯府本身没什么交集,倒是大太太金氏的娘家承恩公府和兰陵侯府相交甚深。金氏想和兰陵侯府搭上关系,恰巧承恩公府没有适龄的女儿,这便宜便让金氏给捡了。

承恩公府肯让出嫁的女儿捡这个便宜,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

而兰陵侯府肯让金氏占这么一个便宜,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因为辅国公府除了宫里的婕妤娘娘邬陵桐之外,便只剩一个庶女,二姑娘邬陵柳。

兰陵侯府总不能让嫡子去娶一个庶女。

所以,退而求其次,这桩婚事让东府“忍痛割爱”给了西府,邬陵桃才是那个捡大便宜的人。

即便如此,因邬陵桃不知道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所以明知这桩婚事是东府让给她的机会,她还是欣然受了。

邬八月微眯着眼睛。

而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她却很巧然得知道了。

第六章 缘由

事情还得追溯到她高热退去,刚刚醒来的时候。

因她落水受了凉,邪风入体,段氏虽极爱这个孙女,但她已然年老,身体欠佳,邬居正和贺氏劝说着不让她来瞧邬八月,段氏也领会得儿子儿媳的好意,倒也没有一意孤行偏要来瞧,便遣了陈嬷嬷代替她来看看邬八月。

刚来到这陌生环境的邬八月自然惶恐至极,陈嬷嬷说什么她都只瞪大了眼睛听,一副茫然的模样。

陈嬷嬷叹息着絮叨了很多,大体离不开“老太太十分关心四姑娘”、“四姑娘要好好将养身体”一类的话。

见邬八月只听不说话,陈嬷嬷只道四姑娘是被惊着了,恐怕还没回过神来,便让朝霞去请了邬居正,好让邬居正再仔细给邬八月瞧瞧。

邬居正和贺氏相携而来。

邬八月自然是已经没事。

邬居正给她把了脉,又下了一副药方子,说她或许是还有些后怕,所以不耐烦和人说话,吩咐让邬八月好好休养。

折腾了半晌,邬八月觉得而有些疲累,便躺着闭眼休息了去。

只是她的精神万分不敢松懈,注意力更是前所未有得专注。

毕竟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仍有两分惊悚残留。

她哪里能放松得下来?

然后她便听到朝霞小声说道:“四姑娘睡了。”

邬居正吩咐道:“你们好好伺候着。”

朝霞和暮霭应了一声,邬居正又对陈嬷嬷道:“嬷嬷回去也劝劝母亲,让她不要心忧。八月的病已经不惊险了,再养伤三两日便又会活蹦乱跳的,到时候母亲少不得还要嫌她黏人黏得烦。”

“四姑娘活泼可爱,老太太怎么会嫌四姑娘烦?”陈嬷嬷笑着应了一声,却是说道:“倒是三姑娘,今儿早晨老太太还提起,说高家二爷也来了清风园伴驾,兰陵侯爷住的南山馆离致爽斋不算远,咱们两家相互之间合该多走动走动,在三姑娘出阁之前先熟悉熟悉未来夫家的人。”

邬居正沉默着没做声,贺氏温温柔柔地笑着说道:“母亲就是喜欢操心,嬷嬷在一边还要多多劝着母亲,别为这些个事儿费了心神。”

陈嬷嬷微微顿了顿,诚恳地道:“二太太,老奴多嘴说句话,还希望二太太不要怪罪。”

“嬷嬷说哪里话,我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嬷嬷尽管提便是。”贺氏道。

“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陈嬷嬷正了正容,声音微微低了下来:“虽然三姑娘和兰陵侯府的婚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可三姑娘的身份匹配兰陵侯嫡子,到底是欠了那么点儿火候。四姑娘将来出阁,夫家总不能比三姑娘嫁的门第差甚至差得多,少不得还要仰仗婕妤娘娘和兰陵侯府。这门亲事是东府那边儿让给咱们西府的,二太太好强是好事儿,但同东府那头,还是不要闹得太僵的好。对三姑娘,对婕妤娘娘,甚至将来对四姑娘,都不好……”

陈嬷嬷这话说出来显然有些逾越了身份,但贺氏却并没有动怒。

她仍旧是用那种温柔的声音说道:“嬷嬷,从西府接了东府给的这‘好意’起,西府便已经和兰陵侯府、承恩公府还有咱们东府辅国公府成为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也明白,一切为的不都是婕妤娘娘吗?不过嬷嬷别忘记了,这门亲事不是我们去求来的,而是东府硬塞给我们的,我们没必要做那等承恩的姿态,视东府为恩人。至于兰陵侯府,更加不需要我们去讨好。陵桃将来嫁过去,难道兰陵侯府还会苛待了八抬大轿抬进门去的嫡妻不成?御史可不是只拿俸禄的庸人。至于八月,我不求她也嫁个豪门世家,日子能过得富足、无忧无虑,即便门第低一些又如何?”

邬八月躺在床上仔细地听着,为贺氏最后一句真心替女儿打算的话而感动,也对贺氏那句“一切为的都是婕妤娘娘”而感到疑惑。

她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位婕妤娘娘是东府的大姐姐邬陵桐。

可三姐姐的婚事,与大姐姐有什么相干?

邬八月心里暗暗嘀咕,陈嬷嬷已经在那边着急了。

“二太太对婕妤娘娘不也是恭恭敬敬的,若真如了辅国公爷和大老爷的愿,婕妤娘娘能够产下龙嗣,那么……”

“嬷嬷,你僭越了。”

贺氏冷然地提醒了一声,窝在被中的邬八月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老奴知错……”陈嬷嬷低首敛目,不敢去看贺氏那双冷清清寒粼粼的眼。

邬居正圆场道:“嬷嬷来这边也耽误了不少时候了,母亲那儿怕是还等着嬷嬷你去伺候着。这里有丫鬟看着,嬷嬷不用担心。”

陈嬷嬷告了罪,福礼离开了。

邬八月听得邬居正同贺氏道:“陈嬷嬷是母亲跟前的老人了,你借陈嬷嬷同母亲透这些话,会不会不大妥当?”

贺氏道:“自从陵桃的婚事定下,母亲便有意要和东府修好。不是我不愿家族和睦,只是,我们何苦去巴结着东府?婕妤娘娘隆宠不衰不假,但她入宫年浅,资历不够,如今也并没有任何好消息,且上面还有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东府打的主意,未免想得太美了些。”

邬八月听到这里便是一惊。

邬居正叹了口气,邬八月听得他道:“我们回去说,别扰了八月休息。”

谈话声渐渐远去了。

邬八月出了一身的冷汗。

怪不得东府和西府一向只是表面上和睦,内里弯弯绕绕的膈应事儿多得不甚枚举,却能给邬陵桃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原来,他们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主意!

拿邬陵桃套住兰陵侯府,辅国公府和承恩公府本就结有秦晋之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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