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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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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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主意!

拿邬陵桃套住兰陵侯府,辅国公府和承恩公府本就结有秦晋之好,这样,三府联合,便成为了邬婕妤最大的靠山。

一旦邬婕妤产下皇子,三门公卿的势力,再加上西府邬老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凭借着宣德帝对邬婕妤的宠爱,邬婕妤所生皇子完全可以和当今萧皇后所出四皇子相抗衡。

到时候,这储位归属,可就有的争了。

尤其是现在,邬婕妤已确诊有孕。

这离三府的打算便更近了一步。

只是……

“还有得磨……”

邬八月撩起一捧香露水。

“如今的关键,在三姐姐身上。”

邬陵桃若是执意不肯嫁兰陵侯次子高辰书,在这门亲事上有任何差池,那么,辅国公府和承恩公府要联合起兰陵侯府的如意算盘,打起来可就难了。

第七章 太后

觐见太后乃是十分庄重之事,卯时初,邬八月便被贺氏催人来叫起。

朝霞和暮霭仔仔细细地给邬八月梳妆打扮了一番,既要保证衣着得体,又不能失了少女的活泼。

段氏对邬八月觐见太后一事看得十分重,贺氏派的人才到不久,陈嬷嬷便也早早得来了,指点朝霞和暮霭替邬八月梳妆。

菱花宝镜中映照出的少女挽了芙蓉归云髻,鹅蛋脸显了柔和,细长的柳眉下嵌了两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珠,鼻如玉葱,唇若樱桃,双耳之上挂着一对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映衬着瓷白的脸,更显得光华暖溢,如照水姣花。

陈嬷嬷站在邬八月身后替她归拢了一下鬓角散下的碎发,忍不住轻声叹道:“四姑娘真真是长大了,瞧着越发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

邬八月伸手抿了抿垂在脸颊边的碎发,闻声笑道:“都说我和祖母长得极像,府里头可有祖母年轻时候的画像?嬷嬷不如拿来与八月比对比对,让我瞧瞧到底有几分相似?”

陈嬷嬷顿时笑将起来,道:“老太太年轻时的画像倒是有好几幅,不过四姑娘怕是没能耐去瞧。”

邬八月疑道:“为何?”

陈嬷嬷掩嘴笑,神情似是骄傲似是欣慰:“那几幅可都是老太爷亲手替老太太画的,老太爷珍藏起来,等闲不让人瞧呢。”

邬八月嘿嘿笑了起来:“祖父和祖母相敬如宾,真让人羡慕。”

邬老邬国梁受传统儒学影响甚深,醉心诗书,在女色一事上并不沉迷。娶了段氏为嫡妻后,只纳了两个姨娘。段氏倒也对得起邬国梁的爱重,待两个妾室并不刻薄,对庶子庶女也是视如己出。

西府阖府和睦,比起东府的尔虞我诈、阳奉阴违来,更显段氏治家之高明。

也正因为有段氏为邬国梁打理这个家,邬国梁无后宅之忧,身无顾虑,方能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如鱼得水。

可以说,没有段氏,邬老难得能有如今这般的地位。

也正因为如此,邬国梁对段氏向来亲厚,给了嫡妻足够的尊重。

就连朝堂之上,士大夫们都要称赞邬老一家和睦,乃大夏之表率。

虽然邬八月自落水之后还未曾见过自己这位祖父,但她心里对祖父却一直有孺慕之情。曾经她还同段氏笑言,说将来要寻一个同祖父一般的夫君,做祖母一样的妻子,惹得段氏频频点头,莞尔微笑。

☆★☆★☆★

贺氏和邬八月上了岸堤,乘了翠幄青紬小轿到了悦性居。

晨光绚丽,旭日东升。

当朝太后姜氏系江南苏州人,并非上等世家之女。但她能步步为营,坐到如今当朝太后的位置,她的手段可见一斑。

贺氏不敢怠慢,邬八月更加不敢小觑这个大夏最最尊贵的女人。

邬陵桃曾拜见过太后,邬八月同邬陵桃闲话时听她说过,姜太后不过五十年纪,身材高挑,肌肤微丰。先帝在时,姜太后凭她那江南女子婉约秀美的身段和吴侬软语的嗓音取悦帝王,曾一度宠冠后|宫。也因其甚得帝宠,在中宫皇后无所出的情况下,先帝将姜氏所出之皇子立为太子,这便是后来的宣德帝。

邬八月曾阴暗地揣测过,不知道那位无子的中宫皇后会怎么恨姜太后呢……

先帝的这位慈庄皇后还没等坐上太后的尊位便一病而逝,宣德帝即位后,姜氏在后|宫中一家独大,就连萧皇后也不能和她抗衡。

贺氏在路上也没停下对邬八月的耳提面命。

“在太后面前,尽量不要多说话。你那抹了蜜似的嘴给我乖乖闭上。听到了没有?”

邬八月连连点头。

姜太后不喜热闹,最爱湖光山色的美景。悦性居位于矮山半坡之上,俯瞰而下,湖光潋滟,碧波微微,矮坡之上草地菁菁,时而可见梅花鹿、驯鹿三两只地奔跑其间。湖边偶有白鹤临水起舞,映着朝阳,恬淡而肆意。

后|宫的寂寥生活没有磨掉姜太后对生活的追求,得益于太医院研制的种种保养秘方,减慢了她的美貌凋零的速度,玉团儿似的脸上,仍旧是眉如墨画,睛若秋波。

举手投足之间,尊贵,而又顾盼神飞。

贺氏和邬八月直等到各位娘娘给姜太后请过安之后,方才被悦性居的嬷嬷请了进去。

“臣妇邬府贺氏,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贺氏带着邬八月屈膝下跪,姜太后忙笑着叫起,道:“今儿早上皇后提到邬婕妤的喜事时,哀家还想着你们家八月呢。听说和你们老太太长得极为相似,也不知是个怎样漂亮的姑娘。快近前来,给哀家仔细瞧瞧。”

姜太后的声音自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酥软之气,听在耳里只觉得麻麻的,很舒服。

邬八月恭恭敬敬地上前,照着贺氏曾经提点她的,垂首敛目,尽量不出声。

姜太后涂了丹寇的手白净细嫩,手腕上的迦南香木嵌金珠寿字手镯滑了下来,翡翠雕蝠寿戒指翠盈盈地印在邬八月眼里。

姜太后轻轻抓住邬八月的手,温温软软地道:“抬起头给哀家看看。”

邬八月微微抬了下巴,依旧没有去看姜太后的脸。

耳边只听到姜太后道:“果真是个漂亮的丫头。你的病可好些了?你父亲忧心你得紧,办差都晃神儿呢。”

邬八月心下一惊,这话要是理解深了,可不是姜太后在斥责父亲办差不利?

她赶紧道:“父亲回来同八月说,太后娘娘慈心仁爱,非但未曾怪罪父亲,还关切询问八月的病情。八月谢过太后娘娘关切之恩。”

姜太后抿唇一笑,对贺氏夸道:“你家的姑娘,倒都是有副玲珑心肝的。邬婕妤是一个,兰陵侯家未来的媳妇儿又是一个,如今哀家面前还站了一个。京中各家夫人可要羡慕你们,教出的女儿个顶个的好。”

贺氏脸上的笑微微有两分勉强:“太后娘娘谬赞。”

“哪里是谬赞。”姜太后笑道:“昨日兰陵侯家的小子摔下马来,你家姑娘听说了便立刻赶去瞧了。单就是这份关切之情,便可让兰陵侯夫人高看一眼。”

贺氏脸上陡然一凛,邬八月也暗暗心惊。

姜太后这话,难道是在暗示什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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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违和

还未等贺氏和邬八月揣摩清楚姜太后这话的意思,便听姜太后轻笑了起来。

姜太后放开了邬八月的手,让宫中女官给贺氏和邬八月看座。

姜太后道:“虽然兰陵侯家的小子出了这档子事儿,但从此事中倒也看真切了你们家姑娘的品性。宁嫔早上同哀家说,昨儿个她去探望她姑母,她姑母提到自己未来儿媳,一个劲儿夸呢。”

宁嫔的姑母便是兰陵侯夫人淳于氏。

贺氏心里微微发堵。

高二爷断了腿,哪个做娘亲的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废人 ?

偏偏太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在这儿提这档子事儿,专门戳她心窝子。

贺氏下拜道:“侯爷夫人谬赞了。”

“邬太太真是谦虚。”

姜太后脸露赞同,眼神真挚,邬八月悄悄瞄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她这个人深不可测。

能立足在后|宫几十年不倒的女人,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正心里惴惴地想着,便听到有女官打了帘子进来禀报道:“禀太后,皇上和邬老前来给太后请安了。”

流苏帐子被女官挑了开,打头进来一个器宇轩昂的明黄男子,头戴珠冠,胸口的五爪金龙似要腾飞欲出。

贺氏和邬八月侧身跪在了一边。

邬八月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皇帝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还有祖父……

对了,祖父!

邬八月赶紧朝宣德帝身后望去,只看见一双玄青官靴。

“皇帝怎么来了?”姜太后语带欣喜,让女官给宣德帝和邬国梁设座,一边笑道:“哀家正和邬老的儿媳和孙女闲聊呢。”

一边落座,宣德帝一边叫了起。

“朕刚歇了早朝,便和邬老一同来瞧瞧母后。”宣德帝声音朗朗,他不过才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姜太后便转向邬国梁笑道:“邬老为我大夏殚精竭虑,我大夏能有邬老坐镇,真是大夏之幸。”

“太后谬赞,老臣实不敢当。”

邬国梁面色红润,瞧着不似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他拱手一拜,声音清朗中微微带了丝沙哑。

姜太后掩唇笑道:“邬老一家子倒都是这般谦虚。方才哀家夸赞你那个要嫁入兰陵侯府的孙女,邬太太也如邬老你这般不肯受赞。”

邬国梁看向一侧垂首站着的贺氏和邬八月,笑言道:“老臣倒是不知她们也在太后这儿。八月性子桀骜,若有哪儿得罪了太后,还望太后不要怪罪。”

姜太后轻笑一声:“瞧邬老说的这话,哀家哪儿是那样的人 ?”

宣德帝应景地笑了两声,邬国梁道:“皇上要同太后说话,老臣这就带她们告退,不扰太后和皇上闲聊了。”

邬国梁站起身拱手一拜,给贺氏使了眼色,贺氏忙携了邬八月下拜道:“臣妇告退。”

“臣女告退。”

姜太后笑道:“八月这丫头,哀家瞧着怪喜欢的。邬老,以后让你这孙女常常来哀家这悦性居,陪哀家说说话。”

邬国梁面上微微一顿,方才低声应了下来。

☆★☆★☆★

回到致爽斋,邬八月忙忙地吩咐朝霞备汤浴。

虽然在悦性居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但邬八月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冷的、热的,都有。

身上黏腻,她十分不舒服。

照例泡在浴桶中,这一次邬八月让朝霞洒了玉兰花瓣进去,滴了藒车香精油。

即便是泡在浴桶之中,邬八月仍旧觉得身上冷淋淋的。

“瞧邬老说的这话,哀家哪儿是那样的人 ?”

“瞧邬老说的这话,哀家哪儿是那样的人 ?”

……

姜太后对着祖父说的这句话一直在邬八月脑海里盘旋。

她觉得这句话听着很是不对劲。

可哪儿不对劲,她却始终想不出来。

朝霞站在浴桶边,注意到邬八月眉头紧锁,一副心事烦扰的样子,不由出口问道:“四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难道今日面见太后,出了差池?”

听朝霞提到这个,邬八月不由更加皱眉。

同母亲从悦性居回来,母亲随祖父一同去了致爽斋正房。

她躲了祖母的询问,可母亲是躲不过的。

也不知道母亲会如何同祖母提今日觐见太后的事。

邬八月叹了口气,摸着水温觉得稍嫌冷了,便不再久泡在水中,起来擦干爽了身子,换上一身素白的纱衣常服。

刚出浴房,暮霭便上前来道:“四姑娘,三姑娘来了,在您房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邬八月一愣,赶紧去见她三姐姐邬陵桃。

比起从前的神采飞扬,邬陵桃如今真当得上“憔悴”两字。

见到邬八月进来,原本要开口的邬陵桃忽然就皱了眉头,尖声道:“穿这么一身衣裳给谁看?”

邬八月顿时怔住,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裳。

没什么不对劲的,大概只是这素白的颜色碍了邬陵桃的眼。

邬八月也不生气,甜笑着迎了上去:“天儿热,这颜色的衣裳瞧着清爽。三姐姐怎么来了?”

只要邬八月笑脸迎人,不同邬陵桃针尖对麦芒地拌嘴,邬陵桃的气就发不出来。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撇开头道:“知道你今儿去见太后娘娘,我过来问问你情状。”

邬八月便老实地将怎么面见太后,太后夸了些什么,乃至后来宣德帝和祖父也来了悦性居,她和母亲便随祖父一同离开了的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

邬陵桃听到邬八月说“宁嫔娘娘告诉太后,侯爷夫人一个劲儿夸三姐姐”时,脸色就黑了下来。

“哼,侯爷夫人……”

邬陵桃撇了撇嘴,忽然奇怪地看向邬八月。

“怪哉,你病了一场,当真转了性子,跟我居然还能好声好气说话。往常我若是问你什么,你会这么听话地告诉我才怪。”

邬陵桃一边说着,左手压住右手的袖口就往邬八月额头探:“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邬八月没躲,笑嘻嘻地让邬陵桃探她的额温。

“没烧啊……”

邬陵桃放下手,没好气地道:“你赶紧变回原来那性子,这般讨巧懂事,我真不习惯。”

邬八月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挽住邬陵桃的手撒娇般地摇了摇,娇声道:“三姐姐是说我以前不懂事了?八月以前有哪儿得罪三姐姐的,三姐姐可别记在心上,怪罪于我。”

“真怪罪你还搭理你做什么。”

邬陵桃冷哼一声,伸手拨开邬八月。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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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姐妹

邬八月压着心里对姜太后那句话的违和感,又笑嘻嘻地凑近邬陵桃。

“三姐姐问我什么我可都老老实实告诉你了。”邬八月道:“三姐姐还要问我什么吗?”

邬陵桃摇了摇头。

邬八月略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昨个儿三姐姐和父亲去瞧高二哥,高二哥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邬陵桃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要死不死地躺在床上,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邬陵桃低声发泄了一句,邬八月按住她的手,扬声让朝霞和暮霭出去。

朝霞领会得邬八月的意思,支开了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和暮霭在门口替她们姐妹二人守着。

“三姐姐,高二哥遭逢巨变,沮丧也是很正常的。相信过一段时间之后,高二哥就会缓和下来。”邬八月劝道:“宁嫔娘娘都跟太后娘娘说,侯爷夫人夸赞三姐姐,三姐姐将来……”

“侯爷夫人 ?”邬陵桃冷笑一声,反扣住邬八月的手,轻声说道:“四妹妹,咱们姐妹俩虽说从前一直喜欢拌嘴吵架,但那都是关上门的事儿,对外上,咱们可是嫡亲的姐妹俩。三姐姐今儿跟你说句真心话。若说在这之前,父亲母亲劝我不要再提退婚之事,我还有所松动的话,在去瞧了高辰书之后,这婚事,我是退定了!”

邬八月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三姐姐!”

邬八月面目焦急之色:“太后娘娘都夸你说你懂事识大体,要是这门婚事有什么差池……”

“父亲母亲乃至我们邬府名誉都会受损,甚至还累及东府,对吗?”

邬陵桃冷哼一声,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如今可不一样了,邬陵桐不是已经怀上龙裔了吗?东府这会儿指定尾巴都已经翘上了天,怎么可能累及东府?”

“三姐姐,你别钻牛角尖。”

邬八月肃容劝了一句,但到底是无法将“你的婚事是三府权衡之后互相妥协的结果”这样的话说出口。

邬陵桃若是知道了,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亲事在辅国公府、承恩公府和兰陵侯府看来,是断不能出一点儿差池的。

邬陵桃摇了摇头。

“我不是钻牛角尖。”

邬陵桃深深地叹了口气。

“四妹妹,兰陵侯府水太深,兰陵侯夫人深不可测。高辰书也就那样了,我若嫁给他,今后还能有什么指望?兴许一辈子要被兰陵侯夫人给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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