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关机密，不应让更多的人知道。
但要让顾老爷子点头，就必须得跟他言明。
这件事，卫明曦也早就跟上面报告过的，且顾老爷子身在那个位置，自然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卫明曦轻而肯定的说：“是。无论是刚死的人，还是晕厥过去的人，还是昏迷多年的人，我们都有所尝试，并且，已经成功的唤醒了一个昏迷多年的患者。经过黑道鬼医的检查诊治，并没有任何硬性伤害，这些日子恢复得也很好，并没有显出什么后遗症来。”
并没有显出，但不代表没有，但，已经有成功的例子，对于顾老爷子来说，这就是个希望。
医生说得很明白，顾成欢的身体情况是很弱，但也并没有到就要昏迷不醒的程度，再说几个月过去了，她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如常，可还是不醒，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愿意醒过来。
因此虽然顾兴华刚才说了她还年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过来了，但，大家心里抱着的希望都不大，心病跟伤病哪里能比？
如果她的心病不去，说不定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这是顾老爷子最生气又最心疼最愧疚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当年的错，她们母女又何至于到今日这个田地？
☆、第三十九章
顾老爷子忽的觉得无限疲累，低下头，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容我想想。”
卫明曦没奢望他们能一口答应，肯认真考虑，已是成功了一半。
他应了一声是，就悄然退下，临出房门时回头看向那沉色光晕里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只觉得一阵阵酸。
其实，这段日子苍老的，又何止是顾老爷子一个？卫老爷子也同样老了许多。
其实卫老爷子已经有好些日子都没有出门了。
自从得知卫晋城的病，再到卫明曦的孩子失去，再到卫晋城的死，顾成欢的昏迷不醒，再坚强的人也得倒下，更何况还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他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几乎天天躺在床上养着，整个人瘦了一圈，几乎不见肉，只剩下骨头了。
顾老爷子坐在床边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伤感。
他们都是参加过战争，从血泊中走出来的铮铮军汉，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这副衰弱无力的样子了，自然也想到将来自己也会是这副样子，心里唏嘘惆怅自然不言而喻。
卫老爷子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也看了看自己这个样子，叹息一声说道：“现在这个鬼样子，还真倒不如马上就死了痛快呢！”
不用现在整天的躺在床上想干什么都不能，才是最窝囊，最让这些男子汉受不了。
顾老爷子亦是叹息一声：“希望将来我不用有这么一天！”
“切，你能比我强的了多少？”卫老爷子嗤笑一声。
自己一个受罪他来看笑话，他倒盼着有人跟自己一起受受罪了。
顾老爷子哼哼：“我就是比你强多了去了，怎么着，你羡慕嫉妒恨啊？”
居然说了句流行语。
卫老爷子嗤笑：“能有多强？”
再强，你顾家的女孩子还不是我卫家的媳妇？
只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眼里倒是落下了伤。
顾老爷子明白他未完的意思。
说起来，这小辈确实是乱糟糟的一片，顾成欢明显就是与卫晋城两情相悦，却偏偏卫明曦横插一杠进来横刀夺爱，导致了今日这个局面。
可是，就算卫明曦不横插一杠，难道卫晋城就不会出事，顾成欢今时今日就不会昏迷不醒了吗？只怕若真是让他们两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情意滋长，今日，顾成欢就不是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而是直接就进了太平间了。
这孩子，用情太深，跟她的母亲一个样，真真是让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一个想着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一个想着亏欠太多的小女儿唯一骨肉身心受闯，俱都黯然默默无语。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卫老爷子先回过身来，换上笑容看向顾老爷子：“说，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你这老东西亲自来跑一趟？”
他们是战友也是世交，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身体又不太好，就很少会出去见人了，偶尔来一趟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顾老爷子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这老东西什么时候死！”
“切，你死了我还没死呢！”卫老爷子不服气的说。
顾老爷子哈哈一笑：“那我就等着了。”
到底没说什么，卫老爷子精神不济，累了，顾老爷子也就退了出来，直到走了也没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出了卫家大宅，顾老爷子也没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将车子开到医院去。
坐在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女孩子，那眉眼跟他最宝贝的小女儿那样的像，他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顾媚，忍不住伸出手，落在半空却最终止住了。
“丫头啊！”
他感叹一句，却无法将话说尽。
无言的痛，悄然弥漫。
坐了半天，他起身离开，背影比来时更加蹒跚。
当天晚上他就让顾振华通知卫明曦，他答应了。
顾振华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顾老爷子也没解释那么多，只挥手让他退下。
虽然决定下得很艰难，但，当初卫老爷子，顾成欢在卫晋城病危之际都能够明知道若是执意而行，就会害了他性命还是能果断的下那样的决定，不就是他们都果敢决断吗？
与其让卫晋城一天天熬着，受尽折磨一天天看着他死去，不如赌一次，赌输了，不过是早点看到结果罢了，可若是赌赢了，他却能够长久的留下来。
虽然输了，可他相信，无论是卫老爷子还是顾成欢，都不曾后悔过。
如今顾成欢的情况自然不比卫晋城时的危急，但，若是等着她自己醒过来，依他看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卫明曦又有把握，他为什么不敢赌一次，难道他还比不上顾成欢一个女孩子更有勇气？
顾振华想不顾老爷子到底想些什么，但要做的是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做好。
他亲自到医院，将顾老爷子的话转达给卫明曦，然后又说：“虽然老爷子答应了你，但我心里却是不赞成这么做的，只是不好违逆老爷子的决定罢了。不过，我在这里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人，你可以带走，可若是你不能将她平平安安的送回来，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卫明曦很能明白他的心情，也知道他是真真的将顾成欢当做女儿来疼爱的，因此也郑重了脸色说道：“顾叔叔请放心，我必会照顾好欢欢，绝不会让她出一点儿事儿的。”
“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顾振华撂下狠话，就去看顾成欢，看着她叹息一声，心里默默的为她祈祷。
丫头，你一向不是罪坚强的吗？这一次可一定要撑住啊！
因带着顾成欢，不好这样带着她坐飞机过去，卫明曦干脆就弄了一家飞机来自己亲自开飞机带她过去，十几个小时后就到达了目的地，将顾成欢送到了风语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医疗室，给她做了全身检查，确定她的身子能够接受这个实验，又等卫明曦休息过来，也同样做了身体检查，将两人的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这才开始。
☆、第四十章
墨西哥庄园，云染的地下试验室灯火通明。
云染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在机械面前忙碌，做着最后一次调校，就连刚刚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转的休斯也兴奋的坐在轮椅上，不停的摆弄着眼前的药品机械，时不时跟云染和风语祁信讨论，做出修改。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非同小可，再也不是先前那样只是试验，试验的结果固然重要，但是卫明曦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一次，他们不但要保证卫明曦不会有任何危险，甚至就连顾成欢，也要尽量降低伤害。
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成功的将顾成欢唤醒，两人平安无事的醒过来。
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那他们才可以真正的做医学领域上，写下这浓彩重墨的一笔。
众人都在忙碌的做最后的准备，卫明曦从睡梦中醒过来，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感觉到怀里的温软，心底那种满足和踏实让他弯了唇角。
在国外那半年，虽然两人从无一刻安宁过，可每晚抱着她入睡，却是他最大的幸福。
只有抱着她的时候，这颗心才能够彻底的安静下来，因为知道她是他的，只会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不在国内的这些日子，他夜夜孤枕难眠，想她想得真是心都痛了。
“早安，媳妇儿！”他微微一笑，轻吻落在她的眉心。
只是没能再听到她不满的娇哝，心里终究还是有片刻的失落。
可不管怎么样，她还能够呼吸，她还会醒过来，他已经很感激。
那时候她吐血，他魂飞魄散，真怕她会就这样离开。
“媳妇儿，媳妇儿，太阳晒屁股了，快快醒过来了。”
他用鼻子轻轻的蹭着她的鼻子，轻轻的叫喊，在静寂的房间里，格外的缠绵。
多想，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
不不不，这样可不够，他还要和她生好多的孩子，他还要和她走过余下人生的每一个春秋，他们会一起黑发慢慢霜白，眉间渐渐聚上皱眉。
不过有人看不顺眼他这么顺心，一大早就来敲门：“卫明曦，醒了没有？醒了就赶紧起来，能抱能亲不能吃，你不觉得难受啊你！”
风语的话一想都是这样直接，直接到让人难堪。
卫明曦黑了脸，下床拉开门：“滚。别学乌鸦一大早在哪里呱呱叫，晦气！”
“哟哟，这是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啊，真可怜。”风语飞了他一眼，挺了挺丰满的凶器：“怎么样？要不要姐姐帮帮你？”
卫明曦却只是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直觉危险，下一刻就听到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我欲求不满，要不，你来帮帮我？”
风语被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哪里还顾得上卫明曦，头也不回就溜：“卫明曦，云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洗漱完了就赶紧带着你小心肝宝贝过去，过时不候啊！”
还不等卫明曦回答，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她纤细的腰，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扛起来，也不管风语尖叫着又踢又打，高大英俊的男子转过头来朝卫明曦笑道：“不要紧，你慢慢准备，我们还有些重要的事要谈，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卫明曦微微一笑，举手摆摆：“没事，我都等了那么久了，这么一点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把个风语气得要死，呱呱叫：“卫明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绝不会再帮你了！”
司空晨一巴掌就打在她挺翘的屁股上，“别吵。”
风语果然就静了下来，可却不是因为被打怕了，是因为突然间被打屁股给蒙了。
她前半生是生活在地狱中，等她医术有所成之后，她就像个骄傲的女王一样，活得肆意而洒脱，从来都不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咬牙切齿：“司空晨，我要杀了你！”
竟然敢打她屁股，竟然敢当着卫明曦的面打她屁股，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卫明曦掩住耳边，转身回了房间，无心看她的笑话。
不过睡意已经全然消退，不可能再爬回床上，他迅速洗漱完毕，又拧了热毛巾帮顾成欢收拾干净，这才抱着她去了实验室。
没过多久，风语也回来了，艳丽的脸红霞未褪，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光，跟在她身后的是司空晨，微微含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卫明曦捶了捶他的肩膀，他拍拍他的肩，说：“放心，有兄弟在，不会让任何人闯进来打扰你们的。”
这里虽然是司空晨他们的基地，但这一项技术却是被米国的大集团看上的，上次抢夺未成，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担心那些人到时候会趁着他们实验空虚的时候闯进来。
“我就不说谢了。”卫明曦淡淡的说：“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
“哈哈，好！有曦少的承诺，这一场哥们不亏！”司空晨朗声一笑。
他当然知道卫明曦的这份承诺也只是代表他自己而已。
如果想要出卖国家利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司空晨是黑道大名鼎鼎的军火商，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自然也是懂得分寸的，若是他真敢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怕到时候好不容易修来的情分就要淡了。
此时云染走上前来，对卫明曦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
卫明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特制的椅子上的顾成欢，在她的眉间落下一个轻吻，回头看向云染，和其他人，轻轻点头：“拜托了。”
云染和风语等人都不说话，其实他们对卫明曦还是很佩服的，做这样的治疗，不仅仅是顾成欢会有危险，卫明曦也一样，如果失败，对他的创伤也是很大的。
可为了顾成欢，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情深意重的男子，想来都受女子们的喜欢。
很快顾成欢身上也插满了仪器，而卫明曦脱了衣衫进了水箱，不过这一次风语没得看他的身材。
司空晨抱住了她，将她的脸按在他的怀里，在她耳边轻声低笑：“我的身材也不比他差，若是你想看，等会我们回房，我脱给你看！”
“流氓！”风语耳根子都红透了。
☆、第四十一章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都开始紧张的盯着仪器，实验室除了电流声仪器声，一片寂静。
云染越是到了这种紧张的时刻越是镇定，她沉声问：“准备好了吗？”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卫明曦将自己整个身心都完全放松下来，脑子放空，这样才更加容易进入她的识海。
“好，开始。”云染伸出手轻轻一扭其中一个开关，顾成欢头上顿时一片电流急闪，大家的心越发的紧张了，或者盯着顾成欢，或者是盯着仪器，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只剩下云染清冷镇定的声音如冷泉泠石般响起。
“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卫明曦的声音如在梦中，又似乎很清醒的样子。
云染并没有着急，而是很有耐心的问：“现在呢？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在连续几次否定之后，卫明曦终于看到了东西：“我看到了人，车辆，还有，房子。这是一条大街……”
此时卫明曦站在大街上，两旁散乱的矗立着低矮的楼房，街道两旁种满了榕树，繁茂的枝叶遮蔽了天空，来往的人群不疾不徐，悠然自在，一点儿都不见大都市那种繁华那种忙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舒适的笑容，似乎每个人都过得顺心如意。
“这里不是京城。”卫明曦马上做出判断：“这里应该是南方小城，而且，应该不是现在的城市，而是，六年前的。”
这里，应该是顾成欢自小长大的城市？
原来媚姑姑把她带到了这里，难怪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谁会想到，她竟然会一个女孩子独自带着孩子跑到这么远这么便宜的地方来呢？
他看着眼前带着温暖斜阳的城市，眼里闪过一抹柔情：“这里应该是欢欢从小长大的地方。”
因为心里怀念着这里，所以这里的天空都是暖暖的。
能养成她那样清冷的性子，这个城市未必就这么的如她现在展现的那么温暖，但，也许，一个城市，只要有那个人在，就会觉得温暖的？
卫明曦缓步行走在顾成欢记忆中的家乡，感受着其中的那种温暖和喜悦，耳边响起休斯的声音：“根据研究，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