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干青突然想到自己两人被他们迷翻了送到这里,说不定暗中仍有人监视,自己说话可得小心,一念及此,不觉口中“唔”了一声道:“兄弟,你嚷什么呢?”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说道:“兄弟,你别作声,把人坐过来,你身上有两处穴道,被他们用截脉手法闭住了,愚兄给你先解开了,但不论遇上什么事,没有愚兄出声,你仍然要装作经穴受制,不可露出破绽来。”
田中玉听得心中—惊,暗道:“看来大哥江湖经验果然比自己老到多了!”
一面依然嚷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呢,我们被关在一处暗不见天日的地方,那贼老道果然不是好人。”
口中说着,人已捱着凌干青身边坐了过来。
凌干青安慰着道:“兄弟,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很可能是在地室之中,但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总有目的吧,且等他们有人来了,问问明白,再作道理。”
一面再以“传音入密”说道:“现在不可说话了,快些运气,和愚兄度入的真气会合,引道运行。”
说着就伸出手去,按在她背后“灵台穴”上,默默运功,把真气输入她体内。
田中玉果然不敢再说,立即运气行功,引着大哥的真气,循经而行,直待真气循行一周,但觉十二经络豁然而通,凌干青才能把手掌缓缓收了回去。
田中玉想起大哥给自己脚弯上起出毒针,给自己胸口接骨,现在再给自己运气,不但自己身子都给他看到了,连自己体内,都有了他贯注的真气,自己总归是女儿之身……
她突然感到一阵羞涩,袭上心头,脸上登时热烘烘的,急忙把身子移开了些,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凌干青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摸摸身边,镇江剑已经不在了,那不用说自然是给对方搜去了,回头仍以“传音入密”问道:“兄弟,你的紫艾剑还在身边么?”
田中玉摸摸身边,她把紫艾剑藏在贴身之处,居然未被搜走,这就点点头低声道:“在。”
她不会“传音入密”,因此只说了一个“在”字,而且声音说得很低。
凌干青道:“如此就好。”
田中玉问道:“你呢?”
凌干青道:“被他们搜走了。”
田中玉低低的道:“大哥,我看还是交给你的好,你武功比我好,万一动起手来,你就用得着。”
凌干青笑道:“还是你留着吧!”
“不!”田中玉道:“我留着不如交给你,遇上一个武功比我强的敌人,我就施展不开,不小心还会被人家夺走,在你手中就不同,你足以自保,也可以保护我。”
她在说话之时,已从长衫里面解下了紫艾剑,递将过去。
凌干青听她说得也是有理,就伸手接过,佩到长衫里面,然后举步走了几步,伸手在墙上一摸,那是一堵砖墙。
这间地室,地方扑不大,虽然没有什么光线,但他凝足目力,还能看得清楚,只有左首有一道门户,他走近门前,再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冰凉,是一道铁门。
他身边有了紫艾剑,这道铁门,就关不住自己两人,但他并不想破门而出。
因为自己两人,被制的经穴已解,要想出去,随时都可以走。
对方既以朱衣道人测字为由,要自己往北来,“遇仙而止”,又把自己两人,诱入观主静室,以迷香把自己迷翻,可见对方着实用了一番心机!
由此看来,这仙女庙不是和柳凤娇有关,便是和掌中双杰失踪有关了。
和柳凤娇有关,那么自己正好藉此机会,探听聂小香的下落,索回青藤剑。
和掌中双杰失踪有关,那就更须趁机把两人救出。
这两件事没有下落之前,自然不能走了。
田中玉跟在他身边,低低的问道:“大哥,我们有办法出去么?”
凌干青朝她微微一笑,以“传音入密”道:“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去,只是现在还不能走。”
田中玉道:“为什么呢?”
凌干青把她拉到壁角坐下,仍以“传音入密”说道:“我们进来不易,总要摸出对方的底细来,否则岂非白来了?”
田中玉道:“我们被关在这里,能摸到他们底细么?”
凌干青道:“所以要忍耐,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总会有人来的。”
“那老道士坏透了,故意说些玄机,把我们听得迷迷糊糊的!哦,还有……”
田中玉仰起头叫道:“大哥,我在想,那游艇的娘们显然也是他们一路的了。”
凌干青笑道:“我们一路行来,早就落入他们的眼中,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早在北固山,要我们往北来,遇仙而止的朱衣老道,就是他们一路的了。”
田中玉矍然道:“这么说,我爷爷和师父也是他们劫持的了?”
“当然有可能!”凌干青又以“传音入密”,把自己方才所想的两件事,也和她说了。
田中玉由衷的感到佩服,低低说道:“大哥,你真行江湖经验比我多得多了,这些事情,我怎么没想到呢?”
凌干青道:“这是你没遇到什么事,我从小听大师兄(徐兆文)讲江湖上的故事,听也听得多了。”
正说之间,凌干青一摆手道:“有人来了。”
田中玉听到没有声音,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没有听到声音呢?”
凌干青道:“还在门外走道上,快到了。”
话声甫落,果然听到铁门外面有人开启铁锁的声音。凌干青急忙以“传音入密”叮咛道:“兄弟,你要记住了,我们两处经穴被制,不能和人动手,一切由愚兄来应付。”
田中玉只是点着头道:“我知道。”
铁门“碰”的一声,被人往外拉开,就有灯光从门外射了进来。
田中玉故意大声骂道:“贼毛道士,你们把小爷关在这里,要待怎的?”
从门外走来的却是一个连步细碎的绿衣女子,一手提着灯笼,俏生生的走入,轻笑道:“二位公子,不用动怒了,我可不是道士。”
她一开口,凌干青就已听出是游艇上那个打桨的少女,不觉哼道:“姑娘真行,居然把我们骗到仙女庙来了。”
田中玉道:“大哥,她就是那个打桨的女子吗?”
绿衣少女把灯笼提高了些,照着她春花似的笑容,眼波一溜凌干青,笑着说道:“还是这位公子的耳朵行。”
—面又道:“公子说我把你们骗来的,可冤枉人了,仙女庙可是你们找来的,不是我把你们骗来的。”
凌干青问道:“姑娘来此作甚?”
绿衣少女霎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道:“来看看二位,不行么?”
田中玉笑道:“状元夫人自然是来看状元郎的,不会来看我的了。”
绿衣少女被她说得粉脸一红,啐道:“你少贫嘴。”
她没有发怒,显然对“状元夫人”这四个字,还很感兴趣。
不!这应该说人长得俊,到处都沾到便宜,哪个少女不怀春?
凌干青却冷冷的道:“我们经穴被闭,关在地室里,成为你们囚犯了,你进来有什么事,干脆说出来吧!”
绿衣少女听得一呆,望着他道:“公子好像真的在怪我了呢!”
她回身关上铁门,才道:“其实你们是大师伯引来的,可不关我的事。”
凌干青心中一动,暗道:“此女口气稚嫩,也许可以从她口中,探出一些口气来。”
心念一转,忙道:“在下并没有怪你。”
绿衣少女道:“真的不怪我么?”
“自然是真的了。”
凌干青一笑道:“在下要怪就该怪你大师伯才对,只不知你大师伯是不是这里的观主?”
绿衣少女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这里的观主了。
凌干青又道:“那么还有一个朱衣老道呢?他是你什么人?”
“他就……”
绿衣少女只说了两个字,就突然缩住,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凌干青知道了,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那朱衣老道可能就是她大师伯,因为她说过:“你们是大师伯引来的”,这就含笑问道:“那么姑娘的令师是谁呢?”
绿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凛然道:“我不知道。”
田中玉道:“你怎么都不知道?”
绿衣少女对她可不假词色,回头冷然道:“我不知道不可以?”
“自然可以。”
凌干青陪着笑道:“那么姑娘叫什么芳名,总不该不知道吧?”
他知道对付姑娘可得下水磨功夫!
“我……”
绿衣少女粉脸蓦然一红,她想说:“我不知道”,但她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住了,过了半晌,一双水汪汪的眼上,瞟着凌干青,看到凌干青也正在望着她,不觉幽幽地道:“我叫……陆小翠。”
田中玉看她和大哥含情脉脉的说话,心中不禁有气,冷声道:“这名字真还像状元夫人哩。”
绿衣少女哼道:“你少插嘴!”
“陆小翠!”
凌干青心中不禁一动,暗道:“陆小翠、聂小香,她们莫非是一起的不成?”
他沉吟着没有说话。
绿衣少女忽然“哦”了一声,急道:“你们一直和我说话,我忘了问你们啦,你们谁是田中玉呢?”
田中玉正要开口!
凌干青忙道:“陆姑娘问田中玉干么?”
绿衣少女道:“自然有事了,你们谁是田中玉呢?”
凌干青道:“姑娘先说有什么事,在下才能告诉你。”
田中玉心中暗道:“大哥真有一套,正在套她的口气,看来自己真太心直口快了!”
“你真会缠人!”
绿衣少女小蛮靴轻轻一踩,接着道:“告诉你也不要紧,大师伯要我来请田中玉出去一趟的。”
凌干青道:“我们两人,只请一个出去?”
绿衣少女道:“大帅伯这样吩咐我的,自然只请一个出去了。”
“不成。”
凌干青道:“要去,我们两个一起去。”
“那怎么成?”
绿衣少女道:“这是大师伯吩咐的,我可作不了主。”
凌干青朝她一笑道:“这要看姑娘肯不肯帮忙了。”
绿衣少女道:“我不敢。”凌干青笑道:“姑娘只要肯帮忙,你只要说一句话,你大师伯决不会怪你,我们也两个人都可以去了。”
绿衣少女问道:“什么话呢?”
凌干青道:“姑娘如果答应了,在下才可以告诉你,你如果不肯,那就算了。”
绿衣少女眨眨眼道:“你先说说看,如果我帮不上忙,你说了也没用呀!”
她似是已经首肯了。
凌干青道:“在下说出来了,姑娘一定要帮忙,而且在下保证,在你大师伯面前,决不使你为难。”
“烦死人了,好嘛!”
绿衣少女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凌干青笑了笑,低声道:“姑娘只要跟你大师伯说,我们两个人都抢着说是田中玉,你没法分得出来,就只好把我们两人都带去了。”
田中玉听得暗自好笑,大哥这办法真好,真亏他想得出来!
绿衣少女忍不住“咭”的笑出声来,说道:“看来你这人很坏!”
凌干青道:“为什么?”
绿衣少女道:“因为你会出坏主意!”
凌干青道:“那姑娘是答应了?”
绿衣少女道:“我答应可以,但你……”
她粉脸一红,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
凌干青接口道:“你要在下告诉你,谁是田中玉,对不?”
绿衣少女点点头道:“就算你说对了。”
凌干青一指田中玉道:“他是我义弟田中玉。”
绿衣少女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凌干青道:“在下凌干青。”
绿衣少女低低的念道:“凌干青……”
忽然抬目问道:“这三个字怎么写?”
凌干青道:“凌就是凌云直上的凌……”
田中玉插口道:“干就是干卿底事的干。”
绿衣少女听不懂,道:“什么干?”
凌干青道:“干就是十字上面加一划。”
绿衣少女道:“青呢?”
凌干青道:“青天白日的青。”田中玉道:“其实你只要记住我大哥就是状元郎就好了。”
绿衣少女看了田中玉一哏,才道:“凌公子相貌堂堂,说不定将来真会中状元呢!”
田中玉道:“所以我要你记住他就是了。”
凌干青怕她因羞成恼,忙道:“陆姑娘答应了要算数!”
绿衣少女道:“你们见了大师伯,也要这样说才行。”
凌干青道:“这个自然,姑娘只管放心好了。”
“好!”绿衣少女道:“那你们就跟我出去吧!”
凌干青低声道:“多谢陆姑娘。”
绿衣少女叮咛道:“大师伯脾气不好,你要多忍耐些,莫要顶撞了他!”
凌干青道:“在下省得。”
绿衣少女转身道:“你们快些走吧,大师伯等久了呢!”
一手推开铁门,当先走了出去。
凌干青回头道:“兄弟,咱们走吧!”
两人跟在她身后,走出铁门,穿过一条甬道,右转就是一条石级,拾级而上,已经回到地上,那是一间黝黑的斗室。
绿衣少女领着他们走出,再穿行过一条长廊,已经到了一座月洞门前面,现在凌干青认出来了,自己两人已回到了仙女庙观主的静室来了。
他们进入月洞门,来至静室门前,绿衣少女就躬着身道:“启禀大师伯,田中玉带到。”
只听玄通老道在里面说道:“带进来。”
绿衣少女应了声“是”,回头道:“你们随我进去。”
她又朝凌干青盯了一眼,低低的道:“记住了!”
这是叮嘱他不可顶撞大师伯。
凌干青朝她暗暗点了点头。
绿衣少女才领着两人走入静室。
静室中布置如旧,云床上依然盘膝坐着身穿杏黄道袍的老道,只是披肩银发,飘胸银髯,全变得乌黑有光了。
在云床右首,两张木椅上,端坐着两个人,那正是掌中双杰掌中剑卓一绝和掌中指龙在田。
玄通老道目光一注,看到绿衣少女领着两人走入,不觉浓眉微微一动,说道:“翠丫头,我只让你把田中玉叫来,你怎么把他们两个全带来了。”
绿衣少女道:“回大师伯,弟子问他们谁是田中玉,他们两个都说是田中玉,弟子分不出来,只好把两人全带来了。”
玄通老道呵呵一笑道:“小丫头,叫你办一件事,都没给大师伯办好。”
绿衣少女急道:“弟子真的不知道他们谁是田中玉呀!”
玄通老道含笑道:“大师伯又没说你知道田中玉是谁,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绿衣少女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凌干青在入室之时,就以“传音入密”朝田中玉道:“兄弟听着,见到令祖、令师,不可叫喊,你看我眼色、手势行动,不可露了破绽,让他瞧出来。”
玄通老道望了两人一眼,含笑道:“怠慢二位小施主了,不知两位之中,哪一位是田中玉小施主?”
凌干青道:“观主使用迷香,把在下二位迷翻,这是什么意思?”
玄通老道呵呵一笑,伸手指指掌中双杰,说道:“二位小施主一定认识这二位是谁了?”
凌干青道:“不认得。”
玄通老道又朝田中玉问道:“你呢?”
田中玉也摇着头道:“不认识。”
“哈、哈、哈、哈。”
玄通老道仰首发出一串哈哈大笑道:“两位小施主不肯说,贫道问不问都是一样,你们二人之中,反正总有一个人是田中玉。”
说完,就没有理会两人,回过头去,朝掌中双杰含笑道:“田中玉是田施主的令孙女,也是卓施主的令高徒,贫道如今也一并请来了,二位总相信了吧?”
卓一绝、龙在田都没有说话。
玄通老道又道:“贫道把二位请来,乃是一片善意,只要二位点个头,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卓一绝道:“在下已于贱辰那天,当众宣布封炉,不再铸制兵刃了,道兄要在下为贵观铸制兵刃一节,在下歉难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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