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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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骄-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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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夫子“哦”了一声,讪讪地道:“老朽刚写了张字儿,要在大门上贴起来,这是老朽今天最得意的一张,小娘子可要看看?”

他最得意的字,自然要在人面前夸耀一番,尤其在这妖娆动人的美娇娘面前,露一手他的字给她瞧瞧。

倘若美娇娘再称赞上他几句,岂不比皇帝老子金口称赞还要美妙?

绿衣少妇笑着道:“老先生写的是什么呢?”

姜老夫子连忙举起手来,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说道:“小娘子请看,这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老朽把这张字条贴在大门上,就可保诸邪不侵,阖宅平安。”

绿衣少妇瞟着一双水淋淋的桃花眼,格的笑道:“真的吗?”

姜老夫子连忙神色一正,说道:“自然是真的了,姜子牙登坛封神,天上人间,各式各样的凶煞,就要一概迥避,自然就阖宅平安了。”

“你说的倒真是活灵神现!”

绿衣少妇笑得像柳枝儿乱颤,接着道:“不过依奴家看,这张纸儿,老先生不用再贴了。”

姜老夫子一怔,问道:“为什么?”

绿衣少妇道:“奴家想请问老先生一声,这座庄院可是管崇墀老爷子的家么?”

“是,是!”

姜老夫子连声应是,笑道:“原来小娘子还是管家的亲戚,那好圾了,老朽……嘻嘻,就是管家的西席,西席者,咳,咳,就是教管家女公子书者也。”

“你真有趣!”

绿衣少妇格格娇笑,说道:“不过老先生,咱们见面也是有缘,是不?”

姜老夫子咽了一口口水,几乎不相信这“缘”字会从娇滴滴的美娇娘口中说出来,他连连点着头道:“是,是,是缘,有缘千里来相会……”

“对了!”

绿衣少妇道:“所以老先生不用贴这字条了,贴了也是白贴。”

姜老夫子连忙摇头道:“不,不,小娘子这话不对,这字条贴了一定管用。”

“奴家要你不要忙着贴,是……”

绿衣少妇拖长又娇又脆的声音,缓缓说道:“是奴家想请老先生进去捎一个口信……”

姜老夫子听得有些奇怪,问道:“小娘子既然来了,不进去吗?”

“来了自然要进去。”

绿衣少妇嫣然一笑道:“只是想请老先生先说一声。”

姜老夫子问道:“小娘子要老朽进去告诉谁呢?”

绿衣少妇道:“自然是管老爷子了。”

姜老夫子点着头道:“小娘子请说吧。”

绿衣少妇道:“你头伸过来点,奴家才能告诉你。”

“是、是。”

姜老夫子依言伸过头去。

他身子没凑过去,光是把脖子伸了过来,这下可把绿衣少妇吓了一跳,这老夫子伸出来的脖子,比一般人几乎长一倍!

绿衣少妇只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老头有些古怪,但依然笑吟吟的附着他耳朵,低声说道:“你去告诉管崇墀,今晚鸡犬不留,好啦,你可以进去啦!”

她在说话之时,一只纤纤如玉的右掌,悄无声息的按上了姜老夫子后心。但这一按,她立时发觉不对!她纤掌摸上的不是老夫子后心,而是摸了一手滑腻腻、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

姜老夫子缩回头去,却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老朽在书本上,看到的只有鸡犬升天,没有鸡犬不留的,小娘子一定说错了。”

绿衣少妇伸出手去,明明按在老夫子的后心,不知怎的,姜老夫子把那个浆糊钵头藏到了身后,她一只玉手,无巧不巧就伸在浆糊钵头里。

她急忙缩回去,已经抓了一手浆糊,就这么目光一瞥,她又发现了一件怪事,别人手臂,只能朝前面胸口弯的,这姜老夫子拿浆糊钵头的左手,却是向背后弯了过来!

绿衣少妇一怔,不由得怒从心起,口中娇叱一声:“你要死!”

满手浆糊的右手,迅若闪电,一掌朝他背后拍了过去。

姜老夫子缩着头道:“小娘子怎好出口伤人?老朽今年活了六十九岁,一向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死’字,这话有多难听?”

他年岁大了,说话也缓吞吞的,随着话声,慢慢转过身来。

照悦,绿衣少妇出手如电,姜老夫子缓吞吞的说话,等说完了话,才缓吞吞的转过身来,这—掌,应该一下就拍到老夫子背后了!但事情就怪在这里,绿衣少妇和他相距不到五尺,出手又快,却就像距离得十分遥远,一只玉手,就是伸不到他背后,直等姜老夫子转过身来,她这一掌才从他肩后掠过,便自落了空。

姜老夫子盯着两颗小眼珠,口中咦道:“小娘子,你怎么啦?弄了一手浆糊,唉,老朽就怕浆糊弄污了小娘子,才把钵头藏到背后去的。”

绿衣少妇现在有些明白了,今晚自己遇上了高人,忍不住轻哼一声:“奴家想不到老夫子居然还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姜老夫子嘻的笑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这是孔老夫子教我们做人的道理,至于高人二字,老朽可不敢当,老朽记得骆宾王有两句诗:‘高人傥有访,兴尽讵须还’,这是说有高人来访,兴尽了也不用回去,但老朽觉得兴既已尽,还是回去的好。”

绿衣少妇目光盯着姜老夫子,实在看不出他是一个会武的人,心中还有些不信,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老夫子左手一抬,他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张写着“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的红纸条儿,轻声的道:“小娘子自己不会看么?”

绿衣少妇脸上有了怒容,冷声道:“奴家问你是什么人,你不用再装佯了。”

“老朽可说没错呀。”

姜老夫子又抬了—下红纸条,笑道:“老朽不是要你自己瞧么?”

绿衣少妇哼道:“你要我瞧什么?”

“原来小娘子不识字。”

姜老夫子耸耸肩,嘻的笑道:“老朽方才不是已经告诉过小娘子了,这上面写的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么?”

绿衣少妇右手一送,朝他红纸条抓去,身形一个轻旋,左手疾发,五指直伸如爪,直向姜老夫子右胸戳去。

姜老夫子噫道:“小娘子怎么又来抓浆糊钵子,小心,小心!”

说话之时,右手拿着浆糊钵头,朝胸前举起。

缘衣少妇比他快了十倍都不止,但不知怎的,明明看着浆糊钵头举了起来,自己伸出去戳他右胸的左手,竟会舍了他的右胸,不由自主朝浆糊钵头中戳了进去!

她右手去抓红纸条,原意只是把他红纸条撕了,在姜老夫子说到:“小心”二字,红纸一抖,竟然由下而上,往外卷来,一下予就被纸条卷住了手腕。

绿衣少妇但觉那张狭长的红纸条上还含蕴着他一抖的余劲,手腕一紧,一个人就随着飞了起来,“呼”的一声,一下凭空飞出去三五丈远,等落到地上,还是好好的站着,并未摔跤。

姜老夫子含着笑道:“小娘子没摔伤吧,老朽刚才不是说过么,兴既已尽,还是回去的好么?小娘子也该回去了。”

绿衣少妇瞪着一双凶焰已泄的三角眼,切齿道:“奴家今晚认栽,你老儿总该报个名号吧?”

姜老夫子依然一举红纸条,嘻嘻笑道:“老朽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自己看不懂,就回去问问尊师吧!”

绿衣少妇一声不作,回身就走。

姜老夫子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天都黑了,那只好明儿个一早再贴了。”

距离管家大门还有十丈来远的一株大树上,这时飘然飞落一个肩背木柄长剑的中年灰袍道人。

他正是木道长门下首徒丹元子,奉师命前来暗中保护管家的。

这时望着姜老夫子背影,微微一笑:“管家有这位老前辈在,就是妖妇的师傅赶来,都可平安无事,自己可以回山覆命去了。”

※      ※        ※

三年了!

三年时光,虽然并不太长,可也不算短了!

凌干青在茅山白云观一耽三年,成了木道长的关门弟子。

木道长是以负疚的心情收他入门的,因此悉心调教,倾囊传授,几乎把他压箱本领,全传给他了。

如今凌干青艺成下山了。

他下山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要找柳凤娇报杀父之仇。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柳凤娇只是一个女人,并不是出名的女人,不像少林、武当的掌门入,你只要找上少林、武当就可以找得到。

于是,他决定先回到丹阳老家去看看,爹的坟墓,就葬在后园,是师父派人把爹运回去,自己艺成下山,自该先去祭拜一番,然后仗剑江湖纵是天涯海角,也非把柳凤娇找出来不可!

他下山的时候天才朦朦亮。

茅山脚下,有一个私墓,叫做“活死人墓”,大家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活死人墓”修得很讲究,有石砌平台、祭案,左右两边还有两条石凳。(游茅山的人,一定要去看看“活死人墓”,却也成了茅山特有的观光名胜)

凌干青刚从墓前经过,就听到有人叫道:“喂,小伙子,你是不是要下山去?”

凌干青只觉话声低沉,回身看去,四顾无人,只听萧萧草鸣!(茅山,满山全是茅草,高与人齐,天风吹过,就可听到萧萧草声,别处所无)心头止不住有些发毛,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低笑道:“小伙子,别怕,我就是活死人,你走过来,就可以看到我了。”

“活死人?”

凌干青听得身不由主打了个冷噤,问道:“真有活死人?”

“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那低沉声音笑着道:“小伙子,你没胆量过来,那就算了。”

凌干青绝艺初成,连师父都说自己天下可去,如今仍在茅山脚下,岂会没有有胆量过去?闻言大笑道:“在下过来就过来,你在哪里呢?”

那低沉声音笑道:“活死人,自然在活死人的墓里了,不过我可以出来,咱们就在后门口见好啦。”

“后门口?”

凌干青惊异的道:“在哪里呢?”

“小伙子,我看你一张脸生得清清秀秀,人可不大聪明!”

那低沉声音道:“你连我后门在那里都不知道?活死人墓的后门,自然在墓的后面了,你快些过来,差幸今朝有雾,不然太阳就快出来了,我讨厌刺眼的阳光。”

凌干青听他说的不像开玩笑,也就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墓后,草长过人,凝目看去,果然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人,只是背着自己而坐,这时天色还朦胧未明,看不清这人是男是女。

他,自然就是活死人了!

凌干青朝他拱拱手道:“老人家要在下过来,不知有何见教?”

活死人道:“原来你是木吾徒弟,好,你给老夫捎一封信回家,老夫也传你一招绝学,绝不会比木吾教你的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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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小楼奇遇

凌干青道:“老人家信写好了么?”

活死人道:“老夫已经放在你脚下了。”

凌干青低头看去,脚下果然有一个密封的信柬,另外还有一张小条子,这就俯身取起。

信封上果然写着:“烦交拙荆收拆”六个字,小纸条上写的是一记指法,上面画了一只手势奇特的左手,下面还有许多细字注解。最后看一行行书,写着:“你必须以三日时间,练会此一指法,然后用火化去,绝不可带在身上。”

凌干青略为一看,正待问他这封信送交何人,送交何处?哪知这一抬头,那里还有活死人的影子?心中不禁暗暗作难,忍不住大声问道:“老人家,这封信要在下送到哪里去呢?”

活死人不仅没有影子,也没有再作声。

凌干青急着道:“老人家,你快说一句,这封信要在下送到哪里?”

茅草萧萧,古墓无声,活死人再也没有说话。

这一阵耽搁,淡淡的阳光已经照到墓上!

凌干青想起活死人刚才说过他讨厌刺眼的阳光,看来他是不会再现身了,那么这封信,自己给他送到哪里去呢?

他既已隐没不见,自己总不能老耽在这里,好在茅山是自己的师门,自己时常会来,那只有等下次上山来,再跟他问问清楚了。

心中想着,这就把信和那张小字条一起摺好,收入怀中,大步往山下而去。

※      ※    ※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家园已经在望,凌干青的心情,也逐渐沉重了!

三年前离开的家,如今总算回来了,但门庭如昔,人事已非。

这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冢,如今成了一座空屋,大门紧闭,荒草满径,看来却是如此凄凉!他含着满眶热泪,越墙而入,穿过大厅,穿过长廊,绕向后园!

偌大一片花园,也因无人整理,变成草长没胫!

最后,他找到了依然耸立的假山,假山前面本是一片空旷的花圃,如今这花圃当中,就矗立着一方和人一样高的石碑。

天色已经昏黑,他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石碑中间写着的几个大字:“显考凌公讳千里府君之墓”。

凌干青两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急步走了上去,扑的跪倒地上,拜了下去,口中喃喃的道:“爹,孩儿蒙师父收列门墙,学艺三年,现在已经下山了,孩儿立誓要找到妖妇,替爹爹报仇,以慰你老人家在天之灵……”

他拜了几拜,才行站起,又走到假山左侧,找到两个土丘,他记得左首是大师兄徐兆文的坟,右边则是张老三周武、洪镖三个庄丁的埋骨之所,他也跪拜下去,默默的道:“大师兄,小弟回来了,张老三、周武、洪镖,你们安息吧,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说毕,也拜了几拜,才行站起。

他日光缓缓环顾着本来很熟悉,现在却有些陌生之感的后园,心中暗自忖道:“今晚只有在家中权宿一宵,等明天一早再走了。”

他正待回到前面去,到书房去权宿一晚,忽然听一缕轻盈而悠杨的箫声,远远传来!

凌干青一怔,家中空旷已久,久无人住,何来吹箫之声?

再仔细辨听,这悠扬箫声,确实是有人在吹箫,箫声虽然飘忽,他已可确定来自东首!

凌干青不觉随着箫声,缓步寻去,绕过东首荷塘,那是有竹子扎成的一条曲折花廊,上面长满了蔷薇花藤,因为没有修剪,藤蔓像璎珞般下垂,隐隐可以闻到花香!

他用手拂着花藤而行,跨出这曲折长廊,仰首向空,轻轻舒了口气!

天空已济挂着半钩新月,清澈而明朗!

箫声已歇,但他目光一瞥,发现稍北一角小楼上,从窗棂间透射出一点灯光。

凌干青不禁一呆,他自然知道那正是花园东北首的得月楼,因为围墙外面,有一条河,河水辽阔,可以在楼上望见江上来往的舟楫!

得月楼是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义。

这楼上是爹封刀归隐之后,有好友来访经常下榻于此。

如今楼上透出灯光,证明果然有人住那里了,这人会是谁呢?

凌干青踏着水磨青砖铺成的小径,悄悄走近楼下,仰首望去,楼上四扇花格子窗,全部掩着,还下了窗纱丝毫不闻人声。

他放轻脚步,登上盘曲楼梯,迎面是一排朱栏走廊,两扇精致的雕花木门,门虽关着,但却没有闩上,凌干青用手指轻轻叩下两下,木门一下已呀然开启!

楼上共有内外两间,外面是一间宽敞而雅致的小客室,陈设和从前一样,只是收拾得纤尘不染,但却阗无一人,灯光是内室。

凌干青举足走入,鼻中忽然闻到一缕非兰非麝的幽香!

正在此时,突听有人娇声叱道:“是什么人,竟然夜闯民宅!”

未见其人,光闻其声,声音竟如出谷黄莺,娇而且脆,脆而且甜!

凌干青不觉又是一怔,这小楼上住的竟然会是一个女子!声已如此,人自然更可想而知了!

现在湘帘已被掀起,一个人从内室轻盈的走出!

这一刹那间,凌干青可呆庄了,他眼睛亮得几乎发花!

从内室出来的是一个一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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