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淹过来……阵昏眩,引领着沉入黑暗里,不再理会什么。
“好,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白玉京在耳边,低声应道,安抚睡去。“生世。”
收紧臂膀,他的视线由那张苍白细嫩的脸上移到房中的香炉,那里正散发出淡淡的、隽永的清甜怡人香味,不浓郁,却怎麽也挥之不去、拂之不散。
阿芙蓉……
白玉京推开门走出来,轻轻合上。
他对面站着个少年,岁数好小,至十二、三岁,白长袍紫外裳,绣纹精细别致,腰带上插着支折扇,乌溜溜的头发,黑亮如漆,束着银冠,个子尚小,只那甜美纯稚的气韵,又顶着张十分可爱的脸蛋,又大又圆的眼儿,艳红的樱桃小嘴,甜甜蜜蜜的,讨人喜欢极。只可惜那脸色阴沉得很,眼神也是寒如冰水,身可爱的气质全部变成刺人的邪气。
沉鱼很生气。
可是他能怪谁?熙盛号门下各人有各人的职责,他不司刑罚,怎么能够去责骂那些保护不力的侍卫?各安其位,是典从莲治理么大家产业的规矩,正因为是典从莲,才能收服那众多人物,甘为驱使,至于典大掌柜的弟弟的身份,那与公事无关。
他要骂要打,也只能回到独孤家去,熙盛号的所有成员,都无须承担他的私人情绪。
他也不是不懂事爱任性的小孩子,要撒娇要玩闹从来都是只对从莲人施展,离典从莲,他就是那个看来纯稚可爱实则心机深沉手段高明,真正辣手无情任性乖张的独孤少主沉鱼公子。
见那人肆无忌惮地直瞪着他,沉鱼的怒火渐渐上升,低声道:“白玉京,在嘲笑?”
“不,只是敬佩小莲治下的手段,能让属下做到绝对忠心。”白玉京神情冷淡,他与沉鱼几乎从见面就互不相容,沉鱼更是直接用炸弹招呼他。
“?敬佩什么?敬佩手下无人能救,让受此重伤剧痛,百毒缠身,受阿芙蓉的控制?敬佩他手下个个自高自大,自以为是,无身为侍卫的自觉,扔下主人逃跑?还是敬佩手下出卖主人,里通外敌,使身陷险境?典从莲最笨的就是生心软,连都敢留在身边,何况其他豺狼虎豹?” 沉鱼大怒,认为白玉京根本就是对他嘲讽。
“的行事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正因为是,熙盛号才能网罗么多人才。此次受伤,是因为不想侍卫为牺牲,但又怎么知道,护主才是那些侍卫留在熙盛号的唯作用。” 白玉京轻声驳斥,字字铿锵,言辞真挚。“至于,只能,很羡慕。能无所顾忌,路与相伴,即使,曾经想杀。”
沉鱼改暴怒,吃惊地望著白玉京,他怎么知道那些事情?
白玉京神情严肃,望着沉鱼,继续道:“以前的事情就算,今后敢有样的心,不会放过。”
“哼,大言不惭。”沉鱼哼道。“是以什么身份对种话?在个世界,与才是最相配最合适的,不知道的过去,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离开,凭什么用的所有者的口吻话?”
“所有者?不,只是想追求而已。的过去总会跟,也会让为留下,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而,抱歉,只是的弟弟,只是的责任,不是与最相配的人!”白玉京冷声道,想到沉鱼与典从莲之间那些他无从得知的牵扯,他就很不舒服。
沉鱼的脸色其黑无比,他磨磨牙齿,好像在考虑从对方身上那个地方咬下去,“责任?开玩笑,如果只是责任的话,会把个杀手当作弟弟看待?喜欢,心疼,保护,已经是的本能,什么都不会拒绝,就是的优势。以前只需要接受就好,但是现在觉得应该有所回应才是!”
“对的喜欢只是对亲人的喜欢,知道有个兄弟,或者把当成亲手足。”
“对的喜欢也只是对朋友的喜欢而已,缺什么都不缺朋友,给的誓言,早在八百年前就对康依宝过。”
两人针锋相对,在打场没有硝烟的情感之战,样的战场上,受伤流血的不会是肉体而是心脏,外伤可以痊愈,但是心碎难以弥合。其实两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清楚对方就是自己的最强劲的敌人。但他们也明白爱情是最令人无法捉摸,无法掌控的东西,若无法两厢情愿,即便是再多的付出,再久的等待也是徒劳无力,徒增伤悲。
两人对峙,样的出类拔萃,世间不可多得,样的意志坚定而果断,样对屋子里的佳人有心。
哪方会获胜,终究要看典从莲情归何处,哪方能令情有所依,对个答案,两人将尽全力,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凤翔宁
连珠火铳,形若琵琶,凡火药铅丸,皆贮于铳背,以机轮开闭,相衔如牡牝,扳机则火药铅丸自落筒中,第二机随之并动,石击火出,而铳发矣,计二十八发,火药铅丸乃尽,始需重贮。
兵家得之以制胜,帝王得之以霸下。
在院中试试,凤翔难耐心中激荡,果真是神兵利器。
缓缓将视线自手中的连珠统移至眼前献枪给他的鸿胪寺卿,剑眉挑起,琢磨着他脸上的那抹笑意。
笑,颇有几分古怪。
既有把握,也有得意,而眼神闪烁,难掩份贪图的眸光,而再往下看向他交握的十指,紧如硬石,像是在粉饰他的不安。
他想从宁王府中得到些什么呢?
凤翔兴味十足,瞅著眼前的鸿胪寺卿,很有耐性地保持沉默,等着看名不速之客,到底有什么意图。
等待着凤翔练枪完毕的老大人,等老半,却仍等不到凤翔的句赞美或是钟爱之词,忙不迭地想再让他知道柄连珠统有多珍贵。
“此连珠统乃下之至好的兵器,些年研发的火器,都是用火药绳子火发射。而种新火器,用石击发,可以解决风雨潮湿的问题。而且之前的火器,最多次发射弹,又要进行弹药装填。而种新火器,可以连发射二十八弹……”
声音在凤翔的笑容下渐渐小,凤翔伸手把抢还给他,“既然此物如此珍贵,为何打人不自己留着,反而要献给本王?”
“个,自认是因为……”鸿胪寺卿别有用意地著,两眼也直瞟着他暗示,“宝物,当需赠英雄。”
凤翔脸上的笑意仍旧淡淡,大抵明白他来此地的用意。
“此等绝世珍奇,若是在般人手中,文不值。它必须待在有资格拥有它的人身边。”鸿胪寺卿慎重地放至他的面前。
“喔?”他摆出脸意外的模样。
“此物自西洋来,乃刹帝国主护身之物,寻求此物者不计其数,但老夫认为,下得配此物着,唯宁王殿下人。”
“大人样看得起本王?”凤翔笑,从不知他做人有么成功,懒得再和他废话,温和的看着他,“吧,想要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端端的把等贵重的厚礼送给他,怎么可能?
自宁王凤翔开府建衙,登门拜访或是送礼巴结的人从来不在是好数。有朝中大臣,想笼络他拉帮结派;有豪强地主,想巴结他谋求权势;有好食门客,想投靠他追名逐利。
尤其是最近,太子殿下渐为皇上不喜。
下人领走鸿胪寺卿,隐身在凤翔身後幕帐里的风定池立刻走出来。
如果典从莲见到人,只怕立刻晕倒过去。
地间竟有如此灵秀人物,生得副倾绝地的相貌,风流婉转超尘脱俗,就是神仙也再比不过他。
水犹寒的模样已经是江湖第,多少佳人望尘莫及,可若与此人站在处,也生生被比下去。
眉若远山,眼似秋水,盈盈间又流露出抹高傲尊贵之态,颦笑,怡然自若,却又仿佛深不可测。
却是身黑衣,腰间长剑。凝练清寒。
“又是个唯恐下不乱的。”眸间闪过淡淡嫌厌,风定池冷肃着张脸。“样的料子,也看得上?”
“朝中,有能耐的不是被挖完,就是还挖不动。没鱼虾也好,再他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眼光还是有的,知道要投靠谁。样的宝物难为他找来。”凤翔嗤笑,儒雅清俊的脸上也是不屑。“更何况,在朝为官,留人三分情面总是好的。”
“是越来越虚伪、自大。”
双玉手取去凤翔手中的连珠统。
那双手也生得极好,十指尖尖,似鲜嫩青葱,片片指甲晶莹润泽,泛着淡淡的晕红,指骨纤细修长,肌肤洁白晶莹。竟是把下柔荑的好处全拢上。
“叫做人。”凤翔不以为然。“把枪拿去防身,最近行事要特别小心。典从莲此次重伤,熙盛号不会善罢甘休。似乎鹰十四杀已经在找印的麻烦。”
“拿个防身,好用是好用,只是恐怕会暴露身份。谁不知宝物到手里。”风定池眉心微微紧蹙,他自然知道典从莲手下那批高手的实力,带着此物,难保有用上的时候。
凤翔拿起桌上封密摺,端详许久。
“不妨,的安全重要些。”他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绝美冠下的美人。“典从莲尚未正式投入哪派门下,但是跟白玉京白玉祎关系密切,跟元日交好,跟律祥是生死之交,在印那边也是大有交情,好生厉害。”
“但是,的义弟沉鱼是门下独孤世家的螟蛉子。”风定池眼睛亮,“该在方面下手。”
“不错。正好熙盛号要在京城发作番,们可趁此重整人脉。有谁要妨碍走向帝座,都要铲除。” 宁王派表面上看来是很平静,可是实际上,在暗地里分党结私的人也不少,很是需要大力整顿下。
“凤翔,的杀气太重。”身冷肃清寒之气,也不免为他流露几分忧心。
凤翔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静看著自己的双掌,淡淡地开口,“直有个心愿。”
“直想打败安国的元军殿下。”
“要打败元军,只有坐上国中最高的位子。”他缓慢地将掌紧握成拳,“必须再快。”
风定池不赞同地皱眉,“必须冷静下来。”要夺权,坐于东宫的太子外,还有几位皇子公主虎视眈眈,他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再慢下去,元军那家伙可不会等。”摇摇头,“那家伙已经是安国的皇太妹,安国王还有三年就退位,将是国之主。”
“直很好奇,到底那位霸主怎样得罪,让恨么多年,必杀之而后快?耐性向来不足,可对倒是怨恨长久。”风定池派优闲地靠坐在椅子上,神情微微放松,含笑看着凤翔,那身冷寒之气尽消,微微笑,好似地间的春光都盛放于件书房。
凤翔朝他摇摇食指,“不要对使美人计,没用的。和元军之间的事,等解决,再好好跟。”
他不,风定池也不好勉强,他对凤翔总是有信心的。只是,“若登基后第件事就是灭小小安国,只怕端静公主不会罢休。”
“灭安国?”凤翔笑,“当年狼国入侵安国,今日狼国何在?与其灭它,结下深仇,日夜防范又个血魔将,不如保持目前的关系!要的是元军,不是安国!”
“所以必须在登基前拿下帝位?”
“不错。”凤翔的嘴角扬起道弧度。
“好吧,那打算怎么作?”盯著他可疑的笑容,风定池皱皱眉。
“典从莲心狠。不是狠心人,难成大事。今日的成就,脚底下有多少失败的商家的破产。可是的弱,却又是太心软,刺杀的的杀手都为他们安家,实在怪异。所以只要不触犯的底线,们能把个人吸收过来。独孤沉鱼是重要的棋子,当然,还有……”凤翔慢条斯理地递给他张帖子,“把个送到白府,代本王探视救命恩人。”
“美人计对我没用,对典大掌柜,可是好办法。”
白府。
在知道自己的伤势后,从莲也很快冷静下来。当的行为,是早想到后果,只是没想到会么严重,除难过,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彷徨。如果生留在个时空,那么将卷入皇朝内斗,个站错边,死无葬身之地,没有健康的身体,失败之后的日子堪忧。而如果能回到21世纪哥哥身边,那么只废手完全就是累赘。独孤华贞已经告诉有关手掌的情况,如果复健保养不当,还会影响手臂。
至于身上所重的虫毒倒是不难解,只是残毒伤身,还要养上好{炫&书&网}久身体才会好。
最最令烦恼的是那阿芙蓉的药香。
阿芙蓉,异域奇花,自果实中提炼汁液,配置若干珍奇药物,制成昂贵的香饼,置于香炉中,燃起时香气可以止痛,有奇效。
已经吸药香两个月,六十日来日日不离,早已上瘾。
药香妖艳甜媚得吓人,加上些薄荷之后清淡雅致些,但是现在日之内,几乎离不开药香。
旦离香气,开始还好,不到个时辰,整个人就很烦躁,心头好像很痒,伤口也是剧烈疼痛,昼夜不能安睡,痛得在床上打滚,甚至连头都开始痛,压不住,就把头往墙上撞。白玉京实在看不下去,就给把香燃上,抱着哄,倒是沉鱼个小小巴掌就巴上去,把整个香炉拿去丢掉。后来是见痛得想把眼睛都挖,才让燃香的。
那日的情况,此时来三言两语,但典从莲确确实实经历生中最痛苦难挨的日,也是因阿芙蓉损毁部分神经,对疼痛的忍耐力渐渐下降,终其生,旁人眼中小小伤口都能让痛上大半,十分难受。
所以,在很烦躁的时候来找的人,律被水溟挡开。
但,总有些人,是挡不住的。
印天啸
“阿芙蓉?”
乍然听到小眼中钉对毒品上瘾,让阵子为避开太子党的攻击,直没有上朝,专心留在啸王府里养病的印,连忙自榻上坐起。
“确实是阿芙蓉,现在全下熙盛号的铺子分号全部在高价购买,已经把念头打到宫里药库去。几直有人闯宫,药库有人把药运出来。”苏纤纤为他披上件外衫,脸纳闷地坐在他的身旁。“听阿芙蓉药性极强,上瘾的人离它不得,可是莲妹动作未免太大,样张狂,真不怕龙颜大怒?”
笑意渐渐浮上印的俊脸,“怕过什么?现在动作么大,不过是为以后不为人所制,看来的瘾头实在大得很!”
“熙盛号门下已经把手伸向因蓝国,看来是想把那个小国拿下,颇有自立为王的意思。”苏纤纤边边把榻边的汤药吹凉递给印,“白府里的暗探传来消息,几,除太子,谁也不见,白玉京和沉鱼都被挡在门外。太子现在被免去监国之位,白家气运已衰,可是倒是看好。”
“还有什么动作吗?” 印并没有接过,倒是微眯着眼推想出典从莲想做什么。“以现在的财力,买下因蓝小国不成问题。可是药是用来救的,未必会迁怒到因蓝国。”
苏纤纤挑起细细的柳叶眉,微微笑,额头的桃花钿绽放漫漫春光。“对莲妹的评价向来很好。”
白眼,印抚着额,“打算找边站。”
“似乎是样。”苏纤纤把汤药放回桌上,“些年的态度都是不偏不倚,可是次的刺杀怕是把惹火。会是太子吗,据,太子曾在房中留宿。”
“什么时候?”印腾地从踏上翻身而起,阵晕眩袭向他,整个人向后倒去。
美貌娇弱的花魁娘子素手轻抬,把人稳稳当当的放回床榻。“事先没有料到?莲妹身价之高,尚未婚嫁,下的子哪个不想娶样座金山?那些情诗早把金银山淹没,每年擅闯金银山的剑客侠士更是多不胜数。太子正妃娘家势微,现在又是紧急时侯,要他牺牲色相不算什么,更何况莲妹生得也好,脾气温柔和善体贴会疼人,倒也不屈太子殿下。”
“下就真的糟糕。”印长叹声,“都忘,典从莲今年也有十八岁。”
“如果要嫁给太子,那么……太子党更难对付。”同意地轻抚着下颔,苏纤纤眨眨美丽的大眼睛。“要不,也去自荐枕席,机会半半的。”
印两手环着胸,两道好看的剑眉拧起来。“相信,试过。”
简直不可思议,“没成功?”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佳公子竟然失败?
印深吁口气,“好,凤翔那边知道个消息吗?”混乱的脑海总算有些清醒后,印忙不迭地探问另个跟消息关系密切的人。
“他把风定池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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