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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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残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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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问道:“不知贵上名讳如何称呼?怎么会知道贱名的?”’那人说道:“敝主人只说杨相公是熟人,敝上没有交代,小的就不敢说了。”

杨文华看他不肯说,心中更证实自己想得不错,一面故意说道:“在下不知贵上是谁,怎好叨扰?”

那人道:“敝主人既说和杨相公是熟人,自然是杨相公的故人了,杨相公见了面,不就知道了么?”

杨文华原是为了父亲被人暗杀,才往江湖上来的,但一到大庚岭,就被人偷袭,差点送了性命,昨晚又有三人问了自己姓名,向自己下手,可见暗中有主使的人,就算他不找自己,自己也正要找他,既然他派人前来邀约,岂有错过机会?不觉含笑点头道:“既是如此,在下自当造访。”

那两人闻言大喜,右首一个立即牵过一匹马,伺候着道:“杨相公那就请上马。”

杨文华问道:“宝庄离这里还很远么?”

右首那个道:“也不很远,杨相公是敝主人的贵宾,怎好徒步行走,所以命小的牵来牲口代步。”

杨文华一笑道:“贵上果然是好客得很。”

当下也就不再客气,跨上了马背。

那两人也各自上马,左首一个在马上拱拱手道:“小的替杨相公领路。”

说完,一带马缰,两匹马同时朝前驰去。

杨文华也就跟在他们马后而行。

这一上路,前面两骑竟然越走越快,几乎是纵马急驰,奔行如飞!

杨文华心中暗暗冷笑,也立即催马追了上去。

这样两前一后,奔驰了约莫半个时辰,所经过的都是田埂小径,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前面两骑又逐渐的慢了下来,再行里许,只见又有两骑马迎了上来。

马上人也是一身猎户打扮,在马上朝杨文华拱手为礼,说道:“敝主人特命小的二人出庄前来迎接杨相公的,杨相公请。”

这时前面领路的两人,已经缓慢下来,只是策马徐行,后来的两骑,让杨文华先行,然后跟在杨文华的后面而行。

再行里许,过了一座石桥,已有青石板铺的大路,这条石板路足有里许光景,直达小山下一座大庄院前面。

只见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两个一身青衣的汉子,看到杨文华驰近,立即趋了上来,拢住马头,让杨文华跨下马背,才躬身道:“杨相公请。”

杨文华不见他们主人出来相迎,就随着两个青衣人跨进大门。

两个青衣人走在前面,但并不再进二门,却走向右首一条回廊行去。

进入一道腰门,又穿行过一条长廊,再进入一个月洞门,迎面是一排三间精舍,廊静窗明,敢情是他们主人的书房了。

两个青衣人走近门前,就脚下一停,躬身道:“杨相公到。”

屋中立时有人打起棉帘,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说道:“杨相公请进。”

杨文华心中有些迟疑,暗道:“这人把自己引到这里来,不知又有什么诡计?”

但既已到了这里,纵有诡计,也自然非进去不可了,当下就昂然跨了进去。

但觉一股暖气,迎面而生,自己估计不错,这里果然是主人精雅的书房,书房共分三间,这是中间,室中生着一个精致的火炉,炉上放一只紫铜水壶,一室温暖如春。

一个身长玉立的青衣使女脸含娇笑迎着欠身道:“杨相公请坐。”

室中依然不见主人,杨文华心中暗生疑云,忍不住问道:“贵主人呢?”

青衣使女欠身道:“杨相公远来,天气寒冷,请先洗一把脸。”

原来中间一张花梨木的小圆桌上,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白铜面盆,盆中放好了热水和一条新毛巾。

杨文华含笑道:“多谢姑娘,贵主人待客如此周到,在下愧不敢当。”

当下也就不客气,过去洗了把脸,果然觉得暖和得多了。

青衣使女等他盥洗完毕,就端起面盆,退了出去。

杨文华心中渐渐觉得奇怪:“此地主人,把自己引来,但看情形,好像对自己并无恶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正在犹豫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道:“待慢、待慢,杨兄不怪兄弟故弄玄虚吧?”

随着话声,棉帘掀处,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锦袍玉带,生得浓眉朗目,一张紫膛脸上,笑容可掬。

杨文华不觉一呆,继而大喜,他,不是昨晚在破庙中烤狗腿的化子小游,还有谁来?不觉失声道:“原来是小游兄?”

“哈哈!”

小游抢上一步,一把握住杨文华的手,用力摇撼着,大笑道:“对不起,兄弟只是想使杨兄惊奇一下而已!”

杨文华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总算你这个朋友,兄弟没有失之交臂。”

“来,我们喝酒去。”

小游拉着他举步走向左首一间,一道厚厚的紫绒帘幕,从中间徐徐分开,两人并肩跨入,杨文华才发现两边各有一个娟秀的青衣使女拉着绳子。

这是一间宽敞的餐室,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早已热气腾腾,放满了菜肴,主客位上,也放好了银盏牙箸,杯中已注满了琥珀色的美酒。

看来,这一切都是早已准备好的。

小游一抬手道:“杨兄快快请坐,咱们兄弟不许客气,酒菜快凉了呢!”

他说话之时,已在主位坐下。

杨文华已不再谦让,就坐了客位。

两名青衣使女伺候两人落坐,就手捧银壶,站到了两人背后。

小游一手举起酒杯,含笑道:“来,杨兄,兄弟敬你一杯,兄弟把杨兄请来,应该罚一杯,兄弟先干两杯。”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一名青衣使女立即给他斟上了酒,又举杯干了一杯。

杨文华连说:“不敢”,和他干了一杯之后,青衣使女也立即给他斟上了酒。

杨文华又举杯道:“兄弟也敬小游兄一杯,表示谢意。”

“好,好!”

小游大笑道:“杨兄不用谢,这一席酒,一来是咱们兄弟好好叙叙,二来乃兄弟向杨兄赔礼的。”

杨文华道:“小游兄赔礼二字,如何说法?”

小游大笑道:“第一,兄弟昨晚骗了杨兄,兄弟贱姓陆,草字少游,不是小游。第二,兄弟昨晚偷偷溜了,难道杨兄不责怪兄弟么?”

“少游兄果然骗得兄弟好苦!”

杨文华道:“对了,昨晚是少游只制住那三个汉子的,只不知庙外那声叱喝,少游是遇上了什么人吗?”

“和杨兄动手的三个黑衣汉子不是杨兄制住他们的么?”

陆少游惊异的道:“兄弟并没出手呀!”

“这就奇了!”

杨文华道:“那会是什么人呢?哦,那么少游兄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陆少游笑了笑道:“你出去捡柴生火,兄弟就出去了。”

他口气微顿,续道:“说起那声叱喝,唉,若非暗中有人出手,兄弟差点就送了老命!”

杨文华听得更奇,问道:“少游兄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陆少游举起酒杯,咕的一声喝干,说道:“那兄弟看到杨兄和三个黑衣人动手,正待跃出相助,眼见杨兄已把他们三人一起制住,忽听三缕极细的风声,从庙外射入,贯穿了三人心窝,兄弟立时想到这可能是杀人灭口,这就仔细朝庙外三支丢手箭来处看去,果然给兄弟发现前左首一棵大树上,正有一对神光炯炯的眼睛,注视着殿上,兄弟心中暗暗一动,这就悄悄掠起,扑了过去。’他看杨文华不吃不喝,只顾听自己说话,笑道:“来,杨兄,咱们边谈边喝,你怎么停下筷来了?喝酒。”

两人对于了一杯,又吃了些莱。

杨文华忍不住问道:“少游兄,后来呢?”

陆少游哈地笑道:“就在兄弟堪堪纵身扑起,就看到五支丢手箭,梅花形朝兄弟胸口激射袭来,那时兄弟身子凌空飞扑,那有闪避的份儿?何况兄弟看到那五支丢手箭的时候,离兄弟胸口,已不到三尺光景。”

杨文华紧张地道:“后来如何?”

陆少游笑了笑道:“当然没被打中,打中了,兄弟还能坐在这里喝酒?”

他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干,续道:“那五支丢手箭,快到兄弟胸口之际,忽然从横里吹过一阵清风,居然把五支劲急的丢手箭一齐吹得斜飞出去,同时呼到有人发出一声清叱,但等兄弟落到地上,人已不见,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只有地上被风吹落的五支丢手箭,兄弟心想:“此人一发五箭,必是高手,也许可以从他箭上,找出一点端倪来,哪知从地上拾起一看,哈,杨兄,你当那五支丢手箭是什么?”

杨文华道:“莫非是五支梅花枝儿?”

陆少游诧异的道:“杨兄原来已经知道了?”

杨文华道:“兄弟只是猜想罢了。”

陆少游摇头道:“猜想未必有如此准。”

杨文华道:“那人这五支梅花枝儿,可能是准备对付兄弟的,但因少游兄朝他扑去,他才打了出来。”

陆少游惊奇的道:“杨兄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不知道。”

杨文华接着道:“因为兄弟在数日前,曾被此人五支梅花枝儿击中要害,差点送了性命,大概他发现兄弟没死,所以非取兄弟性命不可。”

陆少游道:“他和杨兄有仇么?”

杨文华道:“仇是有,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但兄弟连这人是谁都一无所知。”

陆少游惊“啊”一声道:“杨兄令尊,也伤在他五支花枝之下的么?”

“是的。”

杨文华问道:“那么庙中那三个黑衣人身上,洒‘化骨丹’的可是少游兄么?”

“没错。”

陆少游道:“野庙之中,留下三具死尸,会给地方上带来许多麻烦,所以兄弟趁杨兄追出庙去之际,把他们尸体化了。”

他看了杨文华一眼,又道:“那么兄弟也不知道发出一记掌风,击落五支花枝的人是谁了?此人应该和杨兄是友非敌了。”

杨文华摇摇头道:“兄弟此次还是第一次出门,只身南行,除了那天结识了少游兄之外,一个朋友也没有,此人是谁,兄弟就不知道了。”

“这就奇了!”

陆少游沉吟道:“杨兄既不知道仇人底细,也不知道朋友是谁,岂非是古怪事儿?”

说到这里,抬目问道:“杨兄方才曾说,你数日前被人用五支梅花枝干击中要害,那是什么人救你的呢?”

“兄弟也不知道他是谁?”

杨文华就把自己如何遭人暗算,僵卧雪地,被一个隐世高人所救,养伤三日,连人家主人一面也未见到,大概说了一遍。

陆少游觉吟道:“这人隐居梅林深处,必和梅妻鹤子的林处士一样,是位隐逸之士,救了杨兄,又不愿和杨兄相见,也许是施恩不望报,雅不欲不知,但据兄弟猜想,此人年龄不会太大,而且是个风流倜傥之人。”

杨文华道:“少游兄如何知道的呢?”

“哈哈!”

陆少游大笑一声道:“此人如果是位高年隐逸,那么应门的应该是个童子,言师采药去,云深不知处;但这位隐士,应门的是妙龄侍女,红袖添香夜读书,由此可见是一位潇洒俊逸的风雅之士了。”

杨文华看了手捧银壶的二个侍女一眼,点头道:“少游兄此言甚善。”

两人边谈边喝,差不多已有六七分酒意,才要侍女装饭,饭罢,陆少游又引着杨文华到书房落坐。

一名青衣使女重新沏上两盏名茶。

陆少游问道:“杨兄令尊遇害,杨兄是为了侦查仇人下落,才到江湖上来,但杨兄一路南来,莫非仇人是在岭南吗?”

“那到不是。”

杨文华道:“兄弟是听一位父执说的,折花杀人,在江湖上已经闹了将近一年,但一直没有人能说得出这人的来历和动机来,据兄弟那父执说,他昔年到过岭南,据说遇上过一位异人,隐居罗浮山中,此人胸罗万有,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手法,无不了如指掌,要兄亲专程前来,叩请指点,所以兄弟才有罗浮之行。”

陆少游笑道:“杨兄说的那是蓑衣老人了。”

杨文华道:“就是蓑衣老人。”

“难,难,要找他只怕不容易呢!”

陆少游摇着头,说道:“据说这位老人年已百岁以上,终年穿着紫蓑衣,脚上穿的是铁制的鞋,一生不食烟火,摘果为餐,喜欢睡在下临万丈深渊的石梁上,在山上,你如无心相遇,进出可以看得到他,但你如果有心要想找他,却又偏偏无处可找,有人说他已是半仙,也有人说他只是故弄玄虚,不过有一点倒可相信,先父小时候,曾在罗浮山见到过他,头上没有一根白发,后来先父六十岁那年,又曾在罗浮山下相遇。”

“他还是那个样子,头上依然没有一根白发,兄弟是个好奇的人,曾几次找上罗浮山去,想去看看这位异人,都没有遇上,最后一次,兄弟在山上住了半个多月,就是没找到他,有一天晚上,兄弟已经睡了,听到不远的山径上,有铁鞋踏在山石上的声音,兄弟来不及披衣,等开门出去,万籁俱寂,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兄弟心想也许和他无缘,因此第二天就下山了,从此没有再去过。”

杨文华道:“真是有这样的奇人?”

陆少游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地间尽奇多人,只是我们不易碰上,就算碰上了,你也不知道他。”

杨文华道:“就以少游兄来说,何尝不是奇人,若你不派人来邀,兄弟和你岂不也失之交臂了?”

”兄弟也算是奇人?”陆少游听得哈哈大笑。

杨文华道:“奇人不一定是半仙或武功超异之人,像少游兄这样特立独行之士,有时好像挥金如土,有时却又是游戏风尘,焉得不是奇人?”

“知我者其杨兄乎?”

陆少游又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杨兄真是我陆少游唯一的知己!”

他一把抓住杨文华的手,摇撼着道:“杨兄,咱们萍水相逢,最难得的是气味相投,一见如故,如果杨兄不嫌弃的话,咱们结为金兰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文华笑道:“少游兄说的,正合我意。”

“好,好!”

陆少游大喜的拍着手道:“来人呀!”

只见一名青衣使女掀帘走入,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陆少游挥着手道:“快去准备香案,我要和杨兄结拜呢!”

青衣使女应了声“是”,返身退出。

不多一回,那使女又掀帘走入,身躬道:“启禀公子,香案已准备好了。”

陆少游一把拉着杨文华说道:“杨兄,我们出去。”

两人跨出书房,中间一间客堂上,上首悬挂的是一幅至圣先师像,长案前一张半桌上,已经点燃起香烛。

陆少游道:“我们也读书,也学剑,就由孔老夫子来主盟吧!”

两人磕过头,一叙年龄,陆少游二十五,居长,杨文华只有二十岁,自然是小弟了。

杨文华恭敬的朝陆少游作了个长揖道:“小弟拜见大哥。”

陆少游也拱手还礼,说道:“贤弟不可多礼。”

两人重又回入书房,坐了一会。

杨文华起身道:“大哥,小弟得和大哥义结金兰,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小弟有事在身,要告辞了。”

陆少游道:“咱们兄弟难得一叙,贤弟怎不多住上几日再走?”

杨文华道:“小弟父仇未复,连仇人是谁,都一无所知,是以急于前去罗浮,找蓑衣老人,也许可以蒙他指点,大哥盛情,后会有期。”

陆少游点头道:“贤弟既是这么说,愚兄就不好强留了,愚兄本该陪贤弟同上罗浮,但几次去找蓑衣老人,都无缘一晤,若是和贤弟同往,可能反而误了贤弟正事,那就是只好贤弟一人去了,也许孝感动天,很快就可找到老人了。”

杨文华道:“但愿如此。”

当下就拱手作别。

陆少游一路送出大门,只见门外早已有一名庄丁,牵着一匹骏马,在阶下伺候。

陆少游道:“贤弟此去罗浮,尚有一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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