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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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剑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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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振宇冷冷的道:“咱们是奉命拿人的,狄兄最好请让开。”

口中还在说话,手上三节棍“呼”的一声,朝狄少青膝弯扫到。马树椿手中提着一柄朴刀,更是一声不响,手腕翻处,一记“寒蟾吐月”,当胸就扎。

当然,如能一下把狄少青放倒,这件功劳,可比拿住娟娟至少要大上十倍。

娄良、言柏春等四人骤睹狄少青已经到了阶上,口中同时发出叱喝之声,四条人影也同时纵身朝阶上追扑过来。

狄少青左脚一提即踩,便把张振宇的三节棍踏住,右脚飞起,“砰”的一声,把张振宇一个人像皮球般蹴起一丈来高,朝大天井中飞了出去,右手两个指头一下夹住了马树椿的朴刀,随,着往前挥出,口中喝道:“你也去吧!”

马树椿但觉从刀柄传过去一股无形劲力,朝身上推来,身不由己跟着凭空倒飞出去。

等娄良等人扑上石阶,狄少青却长笑一声,身形电射,已经回到了原来立身之处,朗声道:“在下不是请四位稍待吗,四位何用如此性急,赶来赶去,要和在下动手,那就快些回来吧!”

张振宇、马树椿两条人影,“砰”“砰”两声,跌坠在天井中间,落地之后,并没有再爬起来,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周友成是见识过狄少青武功的,但也没想到他出手会有如此快法,此时赶忙走到两人身边,伸手一摸,心脏仍在跳动,可见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制住了穴道。

当下在两人身上连揉带拍,连拍了几掌,张、马二人依然一动不动,穴道似乎是丝毫未解。他心里明白,狄少青点的穴道,凭自己是解不开的,但他总已经替他们解过了,解不开就不是他的事了,这就站起身,悄悄的退后了两步。

这一下也直看得娄良、言柏春等人心头大为凛骇!

他们都是总馆委派的教练,平日也经常在一起,张振宇、马树椿的身手如何,大家也都清楚得很,没想到在狄少青手下,一招之间就被人家像稻草人一般随手丢了出来,由此可见就算自己四人联手,只怕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了。这可真把四人给震慑住了,他们扑了个空,站在阶上怔得一怔。

娄良望望三人,低喝一声:“咱们下去!”

四人又从阶上飞落天井,落到地上,仍然各占一位,把狄少青围在中间。

鲍叔寒抱拳道:“狄兄果然高明,咱们四人,算起来昨天还是狄兄的属下,但时间不同,形势也有了改变,今晚咱们却成了敌对之人,这原是意想不到之事,狄兄武功高强,咱们兄弟明知不是狄兄对手,只是形势所迫,咱们不得不向狄兄讨教,咱们已经亮了剑,狄兄也请亮兵刃,咱们才好出手。”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极为得体,但也说明了一点,他们虽然看出狄少青武功不凡,因为四人使的都是长剑,各人在剑上都下过一番功夫,认为如使兵刃,纵然不是狄少青的对手,或可自保。

狄少青含笑道:“鲍兄好说,既然四位使的都是长剑,在下那就在剑上奉陪了。”

右手轻轻一抬,呛然剑鸣,抽出长剑,随便朝胸前一横,朗目神光湛然,向四人颔首微笑道:“四位请赐招吧!”

席胜衣站在他左首,抱剑为礼说道:“咱们相聚时日虽短,总做过狄兄属下,何况咱们又有四人之多,已经占了便宜,还是请狄兄先发招吧!”

狄少青笑道:“席兄太客气了,既然如此,兄弟就有僭了!”长剑唰的一声,斜斜劈出,只是劈向地上,并没攻向任何一人,才抬目笑道:“四位现在可以发招了。”

这一剑斜劈,表示他不肯占四人的光,本来是他谦虚之处,但如果有人对他有成见的话,也可以说他是托倨大傲了。

席胜衣心里就对他暗暗钦佩,忖道:“狄兄年事虽轻,武功高犹其余事,光是这份气概,就好生令人心折!”

娄良和言柏春两人心里却在暗暗冷哼:“这小子眼高于顶,显然没把咱们四人放在眼里了!”

娄良手中是一柄吴钩剑,吴钩剑就是剑尖有一个锋利的钩子,既可作长剑使用,也可当作钩镶使用,专锁敌人兵刃。

此时吴钩剑一扬,冷然道:“狄兄不肯占咱们的光,咱们似乎不用客气了。”

话声出口,剑势已经随着推出。

他知道狄少青武功了得,不可轻敌,这一剑又是第一个发出,自然不敢用上全力,去势也相当缓慢。

言柏春是辰州言门高手,言门中人使的剑都是剑身细长,以点刺为主,他一见娄良出手,也立即振腕一剑,飞刺而出,接口道:“娄兄说得不错,咱们上命所差,只好得罪了。”

他为人阴险,剑已先发,话却说在后面。他两人业已出手,席胜衣和鲍叔寒两支长剑自然也只好随后相继出手。

这四人同时出手,威势就非同小可,尤其娄良出身秦岭一派,“秦岭剑法”原以迅捷见长,他方才推出的一钩,去势缓慢,是因他第一个发剑,怕狄少青率先反击,意思就是要让大家一起出手,如今大家都已出手了,他自可不必再顾虑了,因此本来推出去的缓慢剑势,突然加速,推引之间,连发三招杀着,每一剑都是钩向狄少青要害。

言柏春细长长剑一抖,身随剑进,剑走偏锋,使出言门“子午剑”,精芒冷电,化作点点寒星,专玫狄少青两肋,没一剑不辛辣狠毒。

席胜衣使出来的是点苍派剑法,剑势出手,就卷起几道剑光,宛如匹练横飞,缭绕浑身上下飞舞,随着攻上,但他因对狄少青存有敬重之意,虽是随众攻上,看去极为威猛,实则长剑只是在身前身后飞舞,迹近于守多攻少,其实此时狄少青并未还击,他用不着采取守势,这只是不愿和三人联手急攻而已!

鲍叔寒也是剑术名家,他这一展开剑势来,身形就不时的飞纵扑击,像生了两只翅膀一般。

原来他练的竟是“五禽剑法”,剑剑都是腾身发招,鹰翔集刺,来去如风!

这四人在剑术上各有深厚造诣,这一各展所学,联手合击,当真有风云丕变之势,数丈方圆,看到的尽是匹练般剑光,和千万朵寒星,剑光霍霍,剑气纵横,像狂风暴雨一般,几乎把这一块地方,全给淹没了!

狄少青站在他们中间,不,被四人围在中间,是不是淹没了呢?

没有!他在四人出手之际,长剑也同样随着出手。

因为他出手在四人之后,并没和四人抢攻,所采取的只是守势。所谓守势也就是见招拆招,你一剑刺来,他随势化解。

化解,当然也不是硬拼,你一剑刺来,我硬把你格出去,因为剑法之妙,是在不沾青而走青(沾青是术语,即不能躲闪干净也),剑剑之间,从不相交。

这话说来容易,其实可大非易事!

试想娄良的“秦岭剑法”,以迅捷见长,一柄吴钩剑,攻势来去,间不容发。言柏春的言门“子午剑”,以点刺为主,出手如电,再加上席胜衣的“点苍剑法”,他虽然守多于攻,但还是有攻出的时候,鲍叔寒的“五禽剑法”,记记都是飞鹘摩云,腾跃发剑,由上而上,翩如飞鸟。

四柄剑无一不快,你如果只和单独一人作战,只要你快攻,我快封,就可无事,如今以一敌四,每一个人刺来的剑,你都要予以封解,出手岂不要比他们快上四倍,才能一一化解开去。

但狄少青一柄长剑,看去使得并没有他们那么快法,他又是不徐不疾,从容应敌,也没有大开大阖,把一柄剑纵横交击,使得风雨不透,只是剑尖不住的指东划西,毫无章法,但围着他急攻的四人,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刺出去的每一记剑招,都被他轻易化解开去,不论你使得多快,都被他接了下去。

他们虽然四人联手对付一人,但使的是四种不同的剑法,可不是四个人久经训练,练的是同套合搏之术。

如果练的合搏之术,剑法相同,就有互相支援,动作合一,他们却是各使各的,各攻各的,四个人互不相关。

因此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想着:“他(指狄少青)记记只能接住自己的剑招,应该无暇兼顾其他三人的攻势了,难道他们都没有攻他?”

他们只有自顾自的急于发剑攻敌,当然没机会去看别人如何?其中只有两个人看得较为清楚!

一个是席胜衣,他内心对狄少青有一份尊敬之念,发剑攻敌较少,心中自然也较为冷静,看出狄少青剑势不快,却能从容应付,显然是游刃有余。

另一个则是鲍叔寒,因为他每一剑都是纵身腾跃,不时的居高临下,自可对全盘敌我攻守之势,看得比其他三人清楚。

这一情形,显而易见,是狄少青只守不攻,并未向四人出手还击,他希望四人知难而退,并无伤人之意!

就在此时,狄少青忽然听到了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今日之局,阁下想不伤人,只怕是做不到了,你不出手刺伤几个,他们是不会停手的了。”

狄少青听得不觉一怔,这话,自然是有人以“传音入密”向自己示警!

这说话的声音听来极生,即非钱老大,也不是酒肉道士和华惜春,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从声音判断,这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和自己动手的四人之一了。

因他对这四人并不太熟,是以一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来,心中不觉暗暗一动,忖道:“莫非这四人之中,也有剑盟的人不成?这人如非剑盟中人,他就绝不可能会对自己说这句话了。”

双方动手,剑来剑往,何等快速?不过一会工夫,已经打了三十个回合。

娄良、言柏春等人,眼看自己四人联手,四柄长剑使得宛如风雷交击,竟然连狄少青一点衣角都没沾上,自然渐感不耐。

言柏春口中大喝一声,“子午剑法”招式突然一变,剑势骤紧,一支长剑像雨点般点出,娄良、吴钩剑也在此时,像灵蛇乱闪,划出一道道的银钩,纵横交织,钩镶同使,加紧攻出,席胜衣、鲍叔寒因两人剑法骤紧,也随同源源出手,着着逼进!

这一来,登时剑影如山,漫天挥洒,比之方才,更见凌厉!

这是已经到了决战阶段,各出全力,胜负之分,将可立判。

这时同在一个天井中的另一场以剑相拚的决斗,也同样进入了紧要关头!

那是华惜春和霍天来。华惜春因霍天来撕开她胸衣一件,一直耿耿于心,大有遇上了非把他开膛剖腹,不足以雪恨之概!今晚霍天来自己送上门来,她自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因此她早和狭少青讲好了,今晚由她来对付霍天来。

霍天来一向自视甚高,即使在他没担任南北武馆总教练之前,他也自视甚高,在江湖上,很多人都尊他一声“霍老大”,他一身武功,确也甚是了得,数十年来很少遇上过对手,那是因为没有真正遇上高手,但却使得他更觉得江湖虽大,在他眼里也不见有几个人的感觉。

对华惜春当然不会放在他眼里,他看华惜春仗剑朝他逼来,左手向席胜衣等人挥了挥,要他们按照第二个计划执行,一面右手长剑缓缓举起,目注华惜春,冷然喝道:“小丫头,你要和本座动手,何异螳螂挡车?依本座相劝,你还是弃剑受缚,随本座回去,本座还可从轻发落。”

华惜春双目一跳,冷叱道:“霍天来,你此时弃去长剑,跪下来跟我磕上三个头,单某只要卸你一条右臂,可以免你一死。”

霍天来怒笑一声道:“小丫头。”

“你敢口不择言!”

华惜春突然振腕一剑,一点寒星朝霍天来眉心飞射过去。

剑还没有刺到,从剑尖透射出来的一缕森寒尖锐的剑气,嘶然有声,已经先剑射到!

霍天来做梦也想不到华惜春只是一个年轻女子,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第一剑上,就使出剑气功夫来!心头一凛,一时来不及封解,被迫得只好往横里闪开,目中精芒闪动,沉笑道:“小丫头,你果然还有一手!”

“霍天来,你不用躲闪,单某这一剑只是给你的警告而已!”

华惜春长剑指着霍天来,果然没有追击过来,但双目之中,却闪动着两道精芒,说道:“单某要警告你再叫一声‘小丫头’,我就要先取你一对招子了,单某说得出,做得到,你信是不信?”

霍天来一向眼高于顶,从没把人放在眼里,但这回看着华惜春,不知怎的心头竟然升起一丝凉意,觉得华惜春这小女子身上似乎有一股浓重的杀气,居然会使人不寒而栗!

霍天来当然不会因此胆怯,只是对她不觉生出了戒心,闻言呵呵一笑道:“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一个丫头片子,敢口发狂言?”

手中长剑“嗡”的一声,直劈而出。光凭这一剑,就可看出霍天来剑上造诣果然深厚无匹!

华惜春粉面凝霜,咀角噙着冷笑,只哼了一声,长剑扬空一闪,飞云掣电般欺身直进,银光激射,居然强攻猛扑,一下到了霍天来身侧,刹那之间,攻出了三招,剑光如寒涛飞卷,飘洒而出!

霍天来看她这三剑竟然使出了峨嵋“乱披风剑法”,“九宫剑法”和“八卦剑法”,三种不同门派的剑招,但从她手中使出,却居然脉络连贯,剑势绵密,心中也不禁暗暗惊心,忖道:“这丫头剑法竟是如此驳杂!”口中喝了声:“好!”

嚯地一个旋身,抢到华惜春侧翼,长剑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展,冷森剑锋刺向华惜春肩臂。

华惜春脚踩“九宫步法”,每一剑出手方位立变,待得霍天来剑光刺到,她人已旋了出去,反手一剑,横削出去。

霍天来“嘿”的一声,剑势上撩,双剑交击,发出“叮”的一声大响,火星飞溅,双方都各自退出一步。不!霍天来退出一步,华惜春虽然也只退出一步,但被震得虎口发热,上身摇晃,不由自主又斜退了一步。

霍天来试出华惜春内力不如自己,一声狂笑,身形一晃,直欺过来,剑光缭绕,朝华惜春当头劈落。

华惜春和他一剑硬砸,自然也知道自己内力不如对方,没待霍天来剑光劈到,脚尖一点,腾身向上拔起两丈多高,使了一式“云里翻身”,剑光乍展,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银虹,朝霍天来当头射落。

这一招“长虹经天”,正是“灵飞九式”中的剑招。“灵飞九式”据说创自飞云渡一个老尼姑,记记都是凌空发剑,被武林中誉为“剑师太”,无人能在她剑下躲得开三招,这句话,如今已有百年之久,江湖上从没有再见过她的传人。

事情虽已经历百年,但精于剑术的人,依然都知道“灵飞九剑”之名!

霍天来身为南北武馆总教练,见多识广,纵然没见过“灵飞九剑”自然听人说过,此时骤赌华惜春凌空发剑,一道夭矫剑光,匹练般当头射来,心头不由猛然一惊,脚下急忙连退两步,长剑当胸直竖,目光紧紧盯注着对方下落的剑势,把全身功力,都凝注在剑尖之上!

华惜春这一招“长虹经天”,由上而下,何等快速?一下就落到了霍天来头顶不过三数尺光景,霍天来突然吐气开声,当胸长剑猛地往上冲起!

他这一招“仰望云霓”,是觑准了华惜春的剑势而发,但听“叮”的一声,他长剑剑尖正好点在华惜春刺下的剑尖之上!

须知剑尖又细又薄,你要觑准他剑尖点出,有不得丝毫之差,这就非目力、准头和本身深厚的功力不可,霍天来这一剑,就可看出他练剑数十年的精湛功力来了。

两支长剑剑尖乍然一接,华惜春凌空扑来的人,立被震得身子凌空直飞出去两丈来外,才落到地上。

霍天来一剑得手,双目寒芒暴射,口中狂笑一声,高大身躯陡地一弓,也像弩箭般飞射而起,如影随形,追击过去,紧接着扑到,剑掌齐使,朝华惜春攻来。

华惜春堪堪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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