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策,可以参考,但不到万一不可动用此策。
颜芷便想:“要不用锯子锯?”
这个稍微有点靠谱了,但是谁也没锯过玉石,既不知道能不能锯,也不知道要怎么锯,更不知道,锯子这东西对玉石的伤害会有多大。
最后是颜宝柱犹犹豫豫地说:“大花儿说到锯子,我就想起了一事。以前我还住在大屋的时候,隔壁有个小子到了镇上的首饰铺子做学徒。我好像……好像听他说过,他在店里学徒,偶尔要切玉石,就用那个、那个……对,是细纱线,就用细纱线来回在那石头上拉扯,手指厚的一小块都要割上两三天,特别辛苦。”
说到后来,他眼睛亮了,底气足了,深信自己记忆没错,立马就催促着周氏去找线。
颜芷也是眼睛一亮,二妞儿怀疑道:“能吗?纱线那么脆,一扯都能断,还能切玉?”
周氏已经取了纱线来,关在屋子里的四口人便怀着或激动、或期待、或疑惑、或试探的种种复杂心情,开始了纱线切玉的尝试。
颜芷用手翻开玉盒的盒盖,将盒盖与盒身相连处的圆塞取出,再轻轻一扭,盒盖与盒身便自分离了。此处的开合钮设置简单,倒是为颜家人省了不少事。
盒身与盒盖分离之后,颜芷就单取了盒盖出来。她将盒盖正面朝上放在一张小桌子上,再用双手按住两边做固定,颜宝柱便一手捏住纱线的一头,将纱线贴在盒盖正中的位置来回拉扯起来。周氏母女三个尽皆屏息看着,一个个紧张得不行。然而事情却并未因为他们的紧张就走向完满,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便听得“帮”一声响,得!纱线断了!
想也是,那么脆的纱线加上那么硬的玉盒盖子,再这么来回一磨蹭,不断才怪了!
再看那盒盖,还如从前一般莹润细腻,一眼瞧上去,连丁点印子都不起,依旧是那么漂亮可人得仿佛就在嘲笑:你们四个,够天真、够无知哈……
颜宝柱脸上火辣辣的,他咳了咳,有些尴尬地说:“大约是我记错了。”
周氏手里拽着一把纱线,略有些踌躇道:“要不然,再试试?不是说要几十个时辰才见效吗?”
“我看……”二妞儿声音细细,“就算再过一百个时辰,也不见得就能割条印子出来吧?”
颜芷心里则想:“同等压强之下,受力面积越小,压力就越大,纱线切玉其实也不是那么不靠谱,但这其中肯定另有秘诀。”至于秘诀是什么,要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知道了,那还能叫秘诀吗?
四口人,四个臭皮匠,到底还是没能赛过一个诸葛亮。最后,还是颜芷替纠结的另三人拿了主意:“算了吧,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耽搁了给爹买药的时间可不好,不然还是用凿子凿吧!虽说是要损耗不少,可做人不能太贪心,这可是白捡的财富,咱们要知足。”
“知足”之论一出,立马就说服了淳朴的另三位。
周氏甚至还有些惶恐地对着小环峰方向拜了拜:“黄天在上,五龙王爷爷有灵,信女不是有意要贪心不足的。信女明儿就带上香火来祭飨龙王爷爷,龙王爷爷不要怪罪!”得,听过颜芷那八分真两分假的奇遇故事后,周氏直接就转成五首龙王的信徒了。
这位信徒不知道的是,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说要“知足”的颜芷心里其实正跳着小人,那小人挥着手绢儿痛苦泪流:嘤嘤……没文化的人伤不起啊!书到用时它方恨少啊!浪费可耻!我恨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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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芷(悄悄地):二妞儿,我跟你说,以后一定不要在小气作者手下做主角,那日子悲催的,简直不是人过的!
二妞儿(瞪大眼睛,握拳):大姐,有谁欺负你了吗?别怕,等二妞儿以后修炼成绝世高手,帮你打到所有坏人!
某墨(悄悄从背后出现,好奇):你们……说什么?
颜芷(大惊,狗腿):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娘啊,我在跟二妞儿商量,要怎么帮娘要推荐和收藏呢……嘿嘿!嘿嘿!
某墨:就这样?
颜芷(羞涩):顺便,也跟二妞儿商量商量,怎么才能让娘给我改善改善待遇。嘿嘿,娘啊,你看,我这什么都光环都没有,日子过得也太惨了吧?
某墨(大笔一挥):认真工作,我们这里讲究按劳分配,知道吧?好孩子,要相信自己,面包会有的,美男会有的,绝世神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颜芷(惊喜):真的?
某墨(点头,笑而不语,意味深长):……
第十一章:种田模式它真不能
心里恨着浪费的颜芷最后还是亲手从那玉盒的盒盖上凿了一枚玉镯出来。
玉盒比常人的巴掌略大,这里所说的巴掌,是指一个可以充当壮劳力的成年男人的巴掌。以此做对比,要在这玉盒盒盖上掏出一枚镯子来,是绰绰有余的。若是换成手艺好的工匠来做,甚至有可能从中掏出两枚镯子。
颜芷没有如周氏所说的那样从石匠那里借凿子——这不是搞笑么?用那种凿大粗石头的凿子来凿玉?玉会哭的。
她和二妞儿一起到上村口修农具的铁匠那里打了一柄三寸长的小凿子,又定做了一把斜切面四分宽的刻刀,然后用这两样简单的工具,花了三天时间,终于修出了一枚镯子的粗坯。
当然,这其中还插播了一些颜家人的小纠结:
“大花儿,凿玉这个事儿,你真的没问题?”这是犹犹豫豫的周氏。
“姑娘啊,不然还是让爹来吧,爹是男人,力气好歹足些。”这是颜宝柱。
“大姐……”只说了两个字,附带着一双不信任的小眼神的,是颜二妞儿。
颜芷一力镇压:“不然还能有谁?爹你要养病,娘你的手不够稳,二妞儿……二妞儿你还太小了。这凿玉的事情要是我不来做,谁还能做?外边的人吗?你们放心好了,这事儿能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要雕朵花出来,只是凿个手镯大小的圆圈儿,只要小心些,我怎么可能会做不好?”
于是周氏息声,颜二妞儿垂首,颜宝柱默默叹气,也不再说话了。
再回来说玉镯,话说以颜芷的欣赏眼光来看,像这样雨过天青色的软玉当然还是做成圆镯会比较有韵味。只可惜圆镯对工艺要求比较高,而她现在的条件,就算她在颜爹他们面前说得再怎么有信心,她的水平也就这样,顶多顶多也就能做出一枚扁镯来。盒盖约有一厘米厚,做成扁镯就是一指宽的那种。刚好颜家还留着些颜宝柱从前打猎留下的獐子皮,颜芷就用獐子皮包裹着细砂一点点对玉镯进行打磨。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分耗费人的耐性和水磨工夫,直到玉镯被打磨得光滑圆润,颜家仅剩的那点獐子皮也全被颜芷磨破了。
成品的玉镯形状周正,扁镯的切面正是一指宽,五分厚。若是将镯子举起对着光亮处看去,甚至能从那天青色的镯身上看到一股挥散不去的烟雨之气。
李商隐曾有诗曰“蓝田日暖玉生烟”,可见上等的美玉往往光华朦胧,如带烟气。虽然李商隐说的是蓝田玉,而颜芷现在身处的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异世界,那玉盒的玉材更是不知产自何方,但美好的东西总是存在着一些共通点的。颜芷磨好了玉镯,日夜盘玩,到后来,几乎就要生起“还是自己收着不卖了”的心思。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几乎没有怎么抗争就被现实轻而易举地给打败了。
至此,从颜芷和二妞儿寻到玉盒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天。给颜宝柱买药和颜芷做凿子刻刀的花费已经让本就清贫的颜家更加清洁溜溜,周氏已经催了好几次:“大花儿,你说要磨的那个玉镯,到底磨好了没?”
玉是要养的,新雕的玉饰更需多多沾染人气方能盘出其内蕴的光辉来,这就是所谓的玉不琢不成器。颜芷虽然是个半调子,但好歹曾经玩过小件的石雕,像昆仑冻石就是外观上非常接近玉石的一种石头,因此玉雕上一些基础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当然,古人怎么切割玉石这种高深的问题不要问她,因为残酷的现实已经让这个问题成为她心中的痛了。
她又痛又纠结地说:“娘,这个玉是要琢磨又琢磨的,你要说磨好没,它永远没有磨好的时候……”
“什么?”周氏惊了,脸色刷地变白。
姑娘,不带您这么吓人的,也不带您这样给人希望又亲手砸碎的。
颜芷立刻反省,当下也不艺术了,也不文艺了,麻麻利利地就说:“当然,其实现在要卖也可以了。”她从怀里掏出那只由她亲手打磨的玉镯,小心翼翼地递到周氏面前。
周氏一眼就被吸引,那目光,简直就跟恨不得长在玉镯上似的。然后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这能卖十两银子吗?”
哐当!颜芷期待得到赞叹的那颗心,立马就呼啦啦碎了一地。
“娘,黄金有价玉无价……”
“无价?难道不值钱?”
颜芷心里的小人儿立马绞紧了手绢儿直跺脚:“该!让你继续文艺,让你不长教训!”
“娘,无价的意思是值很多钱。”她说得有气无力。
“值很多钱啊……还是娘的大花儿聪明,像这东西,娘就是不懂的。”周氏喜滋滋地问,“这些东西是不是村长家兰儿小姐教给你的?”
颜芷胡乱点头,背后却立时就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不好,她忘形了,要露馅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颜芷其实就是自己吓自己。周氏还没那想象力,想不到自己女儿的芯子已经被置换,颜芷暂时还是露不了馅的。虽然露不了馅,但她也察觉到了危险。很显然,她不是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那种料,就算她有着颜大花儿的记忆,她也永远做不了真正的颜大花儿,她不会跟她选择一样的道路,更不会忘记,其实她是颜芷。
这一次是周氏自动帮她想好了圆场的理由,可这不等于下一次她还能继续拿那个什么“兰儿小姐”做挡箭牌。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颜芷她不是从前的颜大花儿。
不论是大到人生观价值观,还是小到语言习惯生活习惯,颜芷都跟颜大花儿截然不同。在初来乍到的这二十多天里,她能跟颜家人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那还是托了这玉盒事件的福。因为凿玉磨玉都是精细活,所以颜芷就算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没人会觉得她哪里不对,连带着,她也就不必在正常状态下长时间面对颜家人,更省了模仿颜大花儿言行习惯的这一难题。
这让颜芷放松紧惕了,这是不好的。
认真反省过的颜芷怀揣着她的玉镯,跟着周氏一起,走向了望山镇。
望山镇是个小镇,这小镇有多小?看那前前后后,周正到不行的刚好可以组成一个十字的四条街道就知道了。不过小镇虽小,倒也还算五脏俱全。酒楼客栈当铺药铺杂货铺,茶肆书局金店银店首饰店,铺铺都不多,店店都不少,总之是各有三两家,不多不少刚刚好。
像胭脂水粉首饰类的店铺都集中在东街,当铺杂货铺什么的,就多在西街,那南街上则是以酒楼茶肆居多,至于北街——整条北街都是萧家的,打眼望去,屋瓦成群,庭院深深,甭提有多羡煞人眼了。
颜芷和周氏是直奔东街去的,颜老大家能够话事的四口子早集中在一起商量过了,要卖玉镯就得先上首饰铺子去探探行情,不能随便卖了,否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可平常会上东街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大姑娘小媳妇的,甭管年纪大小,总之个个穿着都还过得去,其中更有些特别光鲜亮丽的,趾高气昂地出入胭脂水粉尺头首饰铺子,那气派,看得周氏刚跨入东街口,手脚就畏缩起来。
她局促地扯了扯自己补丁累补丁的粗布衣裙,不安地靠向颜芷,小心道:“大花儿,不然咱们还是直接去当铺吧,这里、这里……”
颜芷看了看自己和周氏的衣服,再感受了一番时不时飘到自己和周氏身上的那些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也觉得这地方不像是自己和周氏该来的。就是她曾经所在的那个标榜着人人平等的时代,你一穿地摊货的穷人要是敢进名品专卖店去,人店员就敢给你白眼,又何况是在这阶级差距如此强大的封建王朝?她和周氏估计只要一有进店门的架势,立马就会被人赶开去。
可就算再怎么不合时宜,这一遭,今天她们还是得走。不试试就打退堂鼓,那也太窝囊了,颜芷不打算窝囊自己。
她对周氏说:“要不这样,你到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看。”
周氏皱着眉道:“那怎么可以?”
“不行你就跟我一起走!”颜芷也皱眉。
周氏讷讷道:“那……走吧。”
颜芷走在前头,并没有直接进到那些有门有脸的店铺里去,她细细观看着街边的各色小摊,偶尔问价,有些摊主会热情回答,有些摊主却会很是不屑地先问上一句:“问这么多,有钱买吗?”
这年月,对有些村里姑娘来说,能有根红头绳就差不多了,至于胭脂水粉绢纱头花什么的,那得有闲钱才能想。虽说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可庄户人家的女儿们,很多都是要当半个男人使的。一家老少都吃不饱,谁还管你是不是要打扮?正好,颜芷从外表上来看,就是这样家境的姑娘。
况且,不仅仅是外表,从内里来说,颜芷也的确是没钱买摊贩们的东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嘴,衣食无忧了二十年,忽然面临这样的窘境,她的适应,实在算不上良好。
小摊上的物价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颜芷索性相准一家首饰店,和周氏一起走了进去。
预料中的驱赶没有到来,娘俩个却一齐被店里发出的“砰”一声脆响给吓住了。
这一声响不但响得极有气势,那紧随着响声而飞溅起来的异物更是跟突然被打开的暴雨梨花针似的,呼啦啦一圈四散,其中一些就直奔着颜芷和周氏的面门而来。
颜芷条件反射地抬手挡脸,余光中,周氏的反应比她更快,却是猛地挡到她身前,然后转身将她抱往怀里。
“啪!”
又是一声响,紧接着就有一女子的声音冷冷扬起:“像这种货色,也拿来污本小姐的眼?哼!我看你们这店是不想开下去了吧!”
“就是!”另一个嚣张的女声则显得十分狗仗人势,“也不看看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就拿这种次品来敷衍我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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