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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蒙政踉踉跄跄的跌坐地上。尽管衣衫尽湿,身心亦疲,可他的脑浆却如沸水,总也停息不了。
母后的伎俩,于他不过小菜一碟;但那畜生的歹毒心肠,他又能料着几分?抵御几分?
八年前,父皇曾命叔公作为先导,远赴西凉,欲以口舌而动;再命兄长蒙植率军殿后,武力要挟:以期双管齐下,一举收降。木子美由母后嘴里探得此讯,遂唆使母亲,美其名曰是为阻止蒙植建功立业,以便将自己扶上太子之位。母后信以为真,果然听由他摆布,任其泄密,累得叔公几乎送命……现在看来,木子美早就制定好全盘计划,他一定不仅仅是想让他的儿子坐上龙椅!
所以,他隐身幕后,搞出仟陵一案;又凭着长袖善舞,私通各国,以困秦矣!
木子美,你再有胆,也不过是躲在女人背后指手画脚的窝囊废!
蒙政的耻笑尚未在唇边润染,忽的想到被木子美挑中的女人正正是自己的母亲,飞扬的双眉顿时滑落,水迹未干的脸面一派透湿……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出差,下星期三才回来,怕大家久等,今日匆匆码了一点文。没有时间检查,可能文字凌乱,逻辑不清,错漏百出,请大家将就着看,权当星期日的更新提前了啊。
意外发现东鼠踪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狠狠抱住,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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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本来应该是今天下午一点钟准时出发的,结果领导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明日早上六点半走。改就改吧,但是居然没有人通知偶,叫偶提着大包小包,顶着37度的高温,在毒毒的太阳底下,足足等了半个钟头也不见车来。再打电话问时,领导才漫不经心说:“哦,改期了。”
当时偶就气得要爆炸。就在我出到路口等车之前五分钟,我还打过电话向领导求证,他还信誓旦旦说马上就走,结果心血来潮改变主意后,却舍不得花一毛钱的手机费告诉我真相,害我差点中暑。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后来一个下午,我都晕晕乎乎,午觉也睡不着,勉强找了些药吃,连藿香正气水都喝了,总算没有真的中暑。
晚上领导良心发现再通知我的时候,差一点,我就想大喊我不去了——下个学期,打死我,我都不做这个教研组组长。是圆是扁,全被这些人随手搓来搓去,烦得很!
☆、第六十八章 春寒(二)
良久,他收敛情绪,吩咐更衣。侯景长长的松了口气,一面上前伺候,一面指挥小黄门和宫娥备水备衣。
在暖暖热水里泡上一盏茶的光景,蒙政手脚俱暖,五脏似乎也舒坦下来。宫娥又捧上姜汤,他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心底清楚,便是天塌下来,他可以暴跳如雷,也可以杀人如麻,但没有个铁打的身板,那是万万不行。
窗外,暴雨渐小,穹庐的一角,微微泛出一点爽朗的碧蓝,似乎就要雨过天晴。
蒙政将头靠在汉白玉浴池的软巾上,全身浸没水中,闭目养神。
侯景轻手蹑脚的摸到浴池,跪在边上,低低曰:“陛下,大司马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回禀……陛下看,见是不见?”
蒙政纹丝不动,恍若深眠。
侯景遂陪笑道:“凭它天大的事,也大不过陛下的身子。小的这就去回绝。”言罢,他缩了缩脚,蹭回地板,又轻手轻脚的摸出去。
不料,身后却传来果断的声音:“更衣。传大司马外殿稍候。”
很快,焕然一新的蒙政器宇轩昂的出现于顾岳面前。顾岳面色凝重,匆匆行罢大礼,便道:“陛下,大事不好。臣适才收得东北边境上的密报,不敢自专,特来请示陛下。”
“什么事?”
顾岳并未及时将密报呈上,倒迟疑了一会,方曰:“陛下,此事非关战事,乃是仟陵都尉杜实奉命将燕国的兰台王送于边境时,此人告之曰,不久当还归,还归即结亲。”
蒙政的眼眸豁然睁大,顾岳忙抽出奏章,双手敬上。蒙政飞速浏览,再抬头时,面色已然青白。他紧紧的拽着奏折,直到将它捏得完全走了样,才冲着侯景怒吼:“传华阳公主!”
侯景不敢有半点迟疑,忙提着衣摆,努力快跑。跨过门槛前,他险些绊倒。他忙抓住门板,偷偷喘气。抬头间,恰见到天边乌云密布,劲风猛刮,雨滴刷刷哗哗,拍打得人的脸面皆麻。终是好奇,他微微侧身,看见天子正一步步的朝他逼近,那狰狞的面孔,似乎比之前的雨中狂啸来得更是惊心。他吓得挺起身子,连伞也忘了叫撑,便一头扎进雨里。
不多时,二三十名宫娥提着红纱宫灯,三四十名小黄门撑着华丽而鲜艳的旌旗,护着一顶明黄软轿,浩浩荡荡的朝午阳殿行来。
蒙政伫立在廊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岳抹了一把飞飘到脸面上的雨水,低声道:“陛下,这里寒气重,雨丝大,还是到殿内去吧。”
蒙政偏过头,笑得极为古怪:“大司马,你瞧这派头,像不像待嫁的姑娘急着出阁?”
顾岳不敢接口,惟底下头,垂拱而立。
蒙政冷冷浅笑,候着软轿落下脚踏,一只镶嵌明珠的绣鞋慢腾腾踩下来时,他猛然冲到大雨里,一把将来人拽出来,恨声道:“蒙婵,你意欲何为?”
蒙婵使劲挣扎了几下,眼见无法挣脱,遂扬起妆容精致的脸,冷笑道:“皇兄今日哪里受的窝囊气,不找债主清算,寻我的晦气作甚?”
“说,你为什么要私下应允燕国的求聘?”
蒙婵空出的手掠了掠被雨水打散的秀发,又正了正鬓边的凤头步摇,方挑着眉,漫不经心道:“哦,皇兄是为这事啊。怎么,皇兄不满意我自选的夫婿么?”
蒙政血丝未消的双眸,一下子赤红通透:“蒙婵,你顶上的脑瓜是浆糊熬的么?寡人早就告诉过你,那慕容隼就是个禽兽不如的妖魔,所以才替你一口回绝这桩荒唐而肮脏的姻缘。你倒好,不独私会王粲,还纳了燕国的凤印!你要甘做别人摆布的棋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能耐!你这样自入火坑——天下有的是堪配于你的青年才俊……你,你何苦糟蹋自己!”
“我何苦糟蹋自己?皇兄,你也配说这样的话!你怎不摸摸你的良心,在你和母后争权夺利的时候,你又将我放在哪儿?到了此刻,你倒假惺惺的捶胸顿足,仿佛手足情深,一副是我辜负了你的模样!你这出戏演的是给谁看?母后还远在帝陵呢!”
蒙政的手不觉一滑,蒙婵随即挣脱出来。她提着裙摆跑上台阶,溅起的雨水全喷在蒙政的身上。许是雨水浸透了衣衫,蒙政空着一双眼,只觉得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
顾岳急忙跑下来,扶住他,急切道:“陛下,有什么事,还是殿内细说。仔细伤了龙体。”
蒙政被扶着坐于御座,宫娥们捧上干爽衣衫,欲替他更换。他却狠狠推开众人,举步维艰的走向蒙婵。近在咫尺时,他怔怔的望着她,轻轻道:“婵妹,皇兄是有不足,累及你苦……皇兄这里向你赔罪,你……你别赌气,别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好不好?”
顾岳吃惊的咬住自己的舌头:他从来不知道,这位强硬倔强、说一不二的天子,居然也会这样的低三下四!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蒙婵,恨不得就替她允诺了他。
岂料,高贵标致的华阳公主高高的昂着下巴,冷笑道:“皇兄敢是将我当作了三岁娃娃,信口开河的哄着好玩呢。”
“婵妹,你说,你想怎样?只要做得到,寡人这就替你做。”
“好啊,天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兄,这事于你轻而易举。你只消下道圣旨,这就赐死蒙娟那个贱人,将翦表哥还给我。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依然做你的贴心妹子:你要是不开心了,我耍把戏逗你;我要是不痛快了,你便给我找乐子,就像从前那样——你道好不好?”
蒙政前倾的身子慢慢归位,看着亲妹的眼,那样纯粹,又那样空濛,仿佛内里藏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他看得那样的执着,又那样的绝望,以至于顾岳再也耐不住了,勃然道:“公主,您别逼陛下。”
蒙婵吃惊的瞪着眼,连退三步,讷道:“姨父,你也以为是我……逼迫皇兄?”她的脸倏然转向蒙政,声音飙扬直上:“皇兄,你说,是我在逼你么?你说呀,是我在逼你么!”
蒙政已是满脸疲惫,犹费力的张开嘴:“婵妹,我……过去,寡人或许做得不对,但是寡人没有逼你,也没有存心拆散你和翦……翦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他……民间有言曰,‘强扭的瓜不甜’,婵妹,你何必执拗如此?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就不能将眼界放得大些么?”
蒙婵捂着嘴“咯咯”娇笑,值待笑够了,才盯着蒙政,幽幽道:“哦,原来皇兄是眼界开阔的帝王,难怪行事作为,均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既知今日,皇兄又何必当初呢?想你未坐上龙椅前,时常花言巧语,说什么它日若为天子,必将所有我爱的东西都堆在我面前,任我挑拣。皇兄,人常道‘君无戏言’,你这样出尔反尔,算不算自打嘴巴?”
眼瞧着亲妹的面孔陡然逼近,几乎撞着自己的下巴,蒙政忙侧了侧身子。
顾岳轻咳一声,缓语道:“启禀公主,臣之小犬,不是东西,不值得公主惦念。公主吉人天相,姻缘天作,将来必定鸿福无边。”
蒙婵美目流转,双唇一撇,讥笑道:“姨父,别话里藏话。虽说天下人都尊你顾氏为关中第一世家,可没了浩荡皇恩的支撑,顾氏算个什么?也不过和那小贱人一样,是别人手中随意拨放的棋子么。”
顾岳定了眼珠,本就炯炯有神的双目闪出犀利的光,但他克制得极好,未等亮光落人眼眸,便收敛得干干净净:“诚如公主所言,顾氏一点微誉浪得虚名。顾氏不过陛下查察天下之犬马,何敢沾沾自喜、妄自尊大?倒是陛下先前所言,字字肺腑,全为公主打算,望公主三思。”
“用得着三思么?明明是我被小贱人夺取所爱,皇兄反嗔我‘强扭的瓜不甜’,又叫我做人要眼界放大些——好,我现在就放大眼界,自许燕国。一来可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二来可使你们君臣拔去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三来可使自己有个落脚容身之所:彼此各有归宿,各得其所。偏偏你们大眼瞪小眼,又是苦口婆心,又是忠心可表日月,一唱一答,倒像我犯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大罪。姨父,你说可笑不可笑?”
“公主这样想,实在令臣讶异。陛下对手足的良苦用心,皇天后土共鉴;何以公主一双湛湛明目,竟视而不见?公主,你可知嬴太傅前番西去所为何事?”
“姨父,别拿这事来献宝。要说谁借由此行尝尽甜头,可不是皇兄么?既得了西凉的第一美人充塞后宫,又得了塔图部的死心效命,进而涵盖天下,霸业稳成。皇兄,你的小算盘拨得叮当响,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这时候你怎不念及手足之情,也让我风光威仪一回?”
两簇火苗已然窜上蒙政的眼眸:“婵妹,你歪理派了一通又一通,可是铁了心要奔往燕国?”
蒙婵款款走动,顾影自怜:“怎么,皇兄还有异议?”
蒙政背起双手,满面萧瑟:“来人,将公主送回寝宫。今后没有寡人的诏命,不许公主踏出内宫半步!”
蒙婵杏眼圆睁,粉脸狰狞,厉声喝道:“蒙政,你敢!”
蒙政把脸一偏,侯景便领着几个宦者上前。蒙婵甩开长长的凌红袖衫,身子一纵,竟伸出尖尖十指,直朝亲兄脸面抓去。顾岳大惊失色,万料不到堂堂公主,居然也会状如泼妇。幸得他反应快,往中间一隔,抄手一擒,稳稳抓住蒙婵的双爪。蒙婵挣扎不过,再也顾不得礼仪风度,破口便骂:从亲兄到大秦国体,一一咒遍。
顾岳骇得目瞪口呆,暗想:难怪翦儿死活不肯娶她;此等恶女,蛮横歹毒,无情无义,真真祸水是也!——一发又想到家中乖巧懂事的哑巴媳妇,心下更是叹息。
因顾及皇家颜面,顾岳耐性劝曰:“公主,便是民间女儿,尚不得自择夫婿,须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你为帝姬,更兼所择之人非为常人,最是奸猾狠毒,其中阴谋诡计又不知夹杂多少;你不为大秦作想,也当为自己打算,何苦忤逆陛下?”
“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顾岳脸上。蒙婵如害了失心疯,左一口“老匹夫”,右一口“老畜生”的怒骂不休。蒙政脸面尽黑,出气渐大,侯景便顾不得是否伤及公主的千金玉体,只管下死力气拉扯。很快,披头散发的蒙婵被拖出殿外;饶是暴雨唰唰,雷声隆隆,时不时还传来她嘶声力竭的叫骂。
蒙政踢开散落的花钿翠钗,阴沉沉道:“今日让大司马见笑了。”
顾岳忙拱手曰:“臣惶恐。”
蒙政一声长叹:“这事不会就此了结。燕国必有后动,帝陵也会跃跃欲试,大司马,你得多留些心眼。”
“臣明白。臣以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顾岳的话,二人刚刚回头,便看到一个小黄门摔倒于门槛旁。他被天子一瞪,吓得赶紧爬起来,喘着粗气回禀:“陛下……京兆尹……蒙学大人……殿外求见……”
“宣。”
一声唱诺才起,蒙学已急步入内。他不单满脸雨珠,连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顾不上行礼,他已失声叫道:“陛下,出大事了!”
蒙政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肝亦跟着狠抽。但他捏紧拳头,沉声道:“学兄慢慢道来,寡人听着。”
“是,陛下。一个时辰前,臣闻得下属禀报,说咸阳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言,说华阳公主将在您行冠礼那日远嫁燕国。臣以为此乃小人的离间乱国之计,即刻差人抓拿;结果,发现散布留言的,居然为太后素日亲信之流……那人还说,晋、齐、楚、西凉四国早于五日前便得知喜讯,只怕诸国的贺礼已经发往咸阳……臣万般惶恐,不敢耽搁,只得赶来回禀……”
蒙政只觉得脑袋轰轰作响,依稀记得民间有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张了张嘴,尚不及说话,又一个小黄门前来报曰:“陛下,柳丞相求见。”
蒙政咽了咽唾沫,道:“宣……”
柳勤拄着拐杖进门,满脸忧戚,然看了看顾岳及蒙学,不由得又钳住口。直到蒙政催逼,他方吞吞吐吐道:“陛下,丞相署适才连连收到加急奏章,都曰……都曰晋、齐、楚、西凉四国,已有贺礼停留边境,说是要祝贺大秦与燕国联姻……这,这可是怎么一回事啊?”
蒙政扯了扯嘴角,咽喉处冲出一股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气流,呛得他大声的咳嗽。
左右俱慌,忙传唤太医。就在太医提着药箱奔来时,又一个小黄门怯生生的挨近门来:“陛下,殿外……殿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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