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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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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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老,摸不是事之不密,全泄露了?”
  
  “既然已经泄露,咱们就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裴英把手一把,冷静道:“勿慌。”随即又向门外道:“来了多少人?”
  
  “回老爷,就她和一个随从。”
  
  裴英阴沉下去的面目有些舒展,他低头想了想,转身对诸人吩咐几句,在场的人都冷静下来,纷纷点头附和。其后,裴英整整衣衫,大模大样的开门出去。
  
  '说明:寅正,现在的早上四点。'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女配登场,撒花!
星期二或是星期三来更新。




☆、第五十章    何处不相逢(二)

  厅堂上,女县令正饶有兴味的欣赏墙上的字画,身旁立者,自是向来形影不离的护卫寒水。红烛似知人意,特特将这一对高矮参差的身影调和做一处,在红木地板上投下一团密不可分的暗影。
  
  裴英在门外望了望,方急步前驱,一面拱手揖礼,一面作惶恐状:“老朽昏聩,今日歇息得比往日早些,累大人久等,实是老朽之过。还望大人宽恕。”
  
  嬴湄回首,却答非所问:“裴老,怎么来的只有你?”
  
  裴英直起身子,一派愕然。
  
  “裴老真不给面子,非要本官说破。仟陵境内的所有豪强,今夜皆聚集在你庄上,怎不叫他们出来与本官相见?”
  
  自上一次被下套索后,裴英便怀疑女县令在暗中监视自己,亦作了防备,可没料到女县令全不按常理甩牌,人来得突然也就罢了,偏见了面后,居然连欲擒故纵的伎俩都不屑使用。他纵是应对有度,那心儿也不免七上八下,只得强作镇定,笑道:“大人说得老朽都糊涂了。敝庄今日之所以能蓬荜生辉,全赖大人驾临——岂有他客?”
  
  嬴湄望着他,浅浅一笑,道:“本官不请自来,论理,是该和裴老分主宾就坐,一面喝着小茶,一面歪扯闲谈,这才像个惺惺作态的样子。可惜本官没那么多闲暇时间,裴老要是愿意支吾遮掩,你继续,不过在那之前,本官得先会会燕国的‘兰台公子’。”
  
  裴英扛不住了,脚一软,就往边上栽去。管家急步抢上,才伸出手,便见主人眨了一下眼。他会意,忙用力的咳嗽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十几把短镖从门外飞来,直指嬴湄。
  
  嬴湄依然浅笑,她身旁的姬冰也不过是微微抬手,一条铁链便扭如银蛇,“嗖嗖”迎上。只听“哐噹”“ 哐噹”一阵乱响,短镖全掉在地上。
  
  还没等姬冰收回铁链,四面八方的窗户同时掀开,刹那间,箭镞铺天盖地的射来。姬冰左手一抄,将嬴湄揽在怀中,右手则转如陀螺,细细铁链闪烁飞舞,严密得风儿都不能穿过。箭镞随即被磕得七零八落:或掉地上,或飞横梁——好巧不巧,裴英和管家在爬出大门前,居然被磕飞的流箭所伤,不由得哼哼叽叽,甚是狼狈。躲在窗屝后的箭手立刻停止射击,门下窗上忙扑来二三十个提刀的家仆。
  
  姬冰趁此机会,抱着嬴湄跃过桌椅,退到墙角。在放开手之前,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等我,一会就好。”
  
  言罢,他侧身回望扑上来的人,冷冷一哼,“嗖”的一声收回铁链,竟徒手欺上。家仆们望之大喜,忙呐喊着将其困住,然他们劈下的刀,总无端歪向同伴,吓得出刀者和受刀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实在讲,这伙家仆训练有素,又异常凶悍,绝不亚于保卫宫禁的羽林郎;偏姬冰步如流星,一如穿梭花间的蝴蝶,旁人速度再快,亦无法近身,倒时不时有人折了腿、断了腕,撞作一处,哀叫不绝。
  
  嬴湄心下有些异样:觉着自己的本领再怎么不济,然徒手对付一二个大汉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冰对自己的印象,似乎永远的留在了十四岁那年……
  
  她说不上该是欣慰还是懊丧,惟有静默旁观。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向她的左肩,她一惊,一面避开,一面以手代刀,狠狠削去。谁想,被削的手毫不迟疑,她却疼得暗暗抽气。
  
  一抬眼,王璨俊美无双的面就在眼前。
  
  他怜惜的望着她,伸出的手早已顺势攀上她的肩:“抱歉,弄疼你了。”
  
  既然摆不脱他的钳制,她倒也乖觉不动,反笑曰:“千岁每一次与故人重逢,总是采取异乎寻常的作法,嬴湄不得不服啊。”
  
  他仔细端详她的脸,没看出她有什么抵触情绪,故手虽然还扣着她的肩,那劲道却不觉消了大半。他歉意的笑笑,道:“这里太吵,咱们另找个僻静的地方叙叙旧,可以么——”
  
  最末一个“么”字的尾音还没拖完,另一只手便毫不客气的插进来。
  
  王璨眉目微皱,知是谁人。他手肘轻弯,想以肘部之力将来者撞开。岂料来人滑如泥鳅,闪躲的时候,五指往他的手与她的肩处一插,滑滑溜溜的,竟将他的手甩落下来。他急忙反手再抓,只觉柔风拂面;凝眸时,嬴湄的脸已被另一张冷漠的面孔挡住——原来,来人已拖着她滑到三尺之外。他回首,看到的,是满屋子抽搐而呻吟的身体;至于门外诸人,早已鸦雀无声。想来,他们定是见势不妙,乘着屋内激战时偷偷溜了。
  
  王璨不是不恼,也不是不窘,面上却舒爽大方,叹道:“嬴姑娘,你这护卫以一当百,真是身手不凡啊。”
  
  姬冰绷着面,看都不肯看他。
  
  嬴湄自姬冰下巴处探出脸,笑道:“不若此,嬴湄岂敢探入虎穴?”
  
  王璨知情知趣的笑了,并没有马上接口。他先侧耳倾听一会,闻得院外打斗激烈,方道:“嬴姑娘,咱们不过两月不见,你料事如神的本领又增了几分。你且说说,这些七七八八的隐密关节,是怎么被你清算出来的?”
  
  “千岁过奖了。我嬴湄凡胎肉眼,哪里真能够料事如神。不过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罢了。”
  
  “哦,怎么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
  
  嬴湄刚要答话,门外便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她知道,是杜实到了,忙迎出门去。
  
  果然,杜实站在门外,躬身揖礼曰:“大人,裴英及其逆党业已缴械,一个都没有漏掉。”
  
  “杜校尉辛苦了。请将这些逆贼乱党押回牢狱,严加看守,谨防有人搭救或是下毒灭口。稍后,本官便会提审他们。”
  
  杜实诺了一声,抬头恰见王璨提着衫摆,极优雅的靠椅坐下,不由得满腹疑狐,悄悄道:“大人,此人面生,恐非善类,不如一并拿下。”
  
  嬴湄也不隐瞒,道:“此人乃是燕国的兰台王,此刻咱们可动不了他。”
  
  杜实霍然睁圆眼,咬牙道:“他既然是燕国的兰台王,怎偷偷摸摸来我大秦?如此,咱们更该将他拿下,正好报胶池大仇!”
  
  “杜校尉,此刻在仟陵那端的边境线上,早已排好五万燕军。你算算,咱们县城里的一千弟兄,大约能抵挡多久?”
  
  杜实张口结舌,似乎不敢相信。
  
  嬴湄叹道:“昨日兰台王才入仟陵境内,本官便得知消息。要不是忌惮着那五万燕军,本官还不得早早将他拿下。可你也知道,就是遍传狼烟,本官能紧急集合的士兵,也不足四千——如此意气用事,到头来还不是咱们亏么。”
  
  杜实恨恨的望向屋内,偏那王璨就对着他的眼,懒懒一笑,既风情无限,又漫不经心。这派你奈我何的嚣张模样,惹得杜实更加生气,可一切便如女县令所言,他们皆拿此人毫无办法。末了,杜实只好又施一礼,气鼓鼓的离开。
  
  “嬴姑娘,碍手碍脚的人都走了,咱们正好说话。说说看,那恢恢天网,究竟是怎么撒的?”
  
  她走至他对面,款款坐下,道:“千岁既然非要我说,那就说吧,若有不对处,还请千岁校正。三年前,千岁成功助得当今的燕帝夺回皇位,伪帝慕容觖便逃向边界,向秦国求援。想从中渔利的大秦藉机出兵,两国爆发战争。初时,因着秦骑凶猛,燕国节节败退。你见势不妙,便派手下人窜入慕容觖的营阵,然后唆使他的部将哗变,将其杀死。因为那些人的阵前反叛,秦国吃了大亏,又见慕容觖已死,再无讨罚燕国的借口,只好接受你的提议,就此休兵。想来就是凭着议和的过程,咸阳的某位权贵与千岁搭上关系,于是一个通天阴谋就诞生了。”
  
  他以手托腮,笑吟吟道:“哦,姑娘察觉到是怎样的阴谋?”
  
  “咸阳的那位权贵没有兵权,想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你们燕国在与大秦的冲突中,彻彻底底的感悟到,将来若想称霸六国,必然要拥有一支不亚于大秦铁蹄的骑兵。放眼天下,燕秦两地最多慷慨之士,然燕国出产的马匹,却远远不及秦国;而天下马匹能优于秦国的,惟西凉大马。于是,经过私下接触,你与咸阳权贵订立盟约,互相为对方提供各自所缺的东西。经过再三商议,你们选中仟陵县作为交易的场所,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计划。先时,是咸阳权贵以名利劝诱仟陵境内的豪强,让他们侨装盗贼,频频骚扰周边百姓,一旦秦军追击,他们则躲入燕境。因为你的命令,在仟陵边线上,并没有燕军驻扎,故这些豪强们尽可来去自由,然却给秦军带来极大困扰。因为两国才签订停战条约,在燕军没有侵犯秦境的情况下,秦军自不敢冒然入燕,以免激化矛盾。特别是当今秦帝刚刚登基,才和燕国打完仗,又被西凉挑衅,纵然再强,亦不可能同时与两个国家开战。——千岁,想来三年前的西凉与秦一战,才应当是你与咸阳权贵所定计划中的第一步,我这么猜测没有错吧?”
  
  他眨了眨眼,并不答言,恍如含情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称赞。
  
  她淡淡一笑,继续道:“西凉长久以来四分五裂,人心涣散,最终自然是输给大秦。求和后,两国互通有无,往来经商。西凉国中那些被咸阳权贵收买的地方军阀,趁机扮作商贩,横穿大秦,将它们的马匹卖到燕国,然后又从燕国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我相信,那些东西绝不是人参鹿茸之流,对么?这是你们计划中的第三步,也是最终一步。这计划思虑周密,牵涉极广,不可谓不精巧;然再精巧的东西,只要系出人力,自然就会留有破绽。三年前,仟陵县的洪县令在追捕盗贼的时候,他便发觉了蹊跷之处。虽然他的真正奏章被咸阳权贵扣压下来,没能传到皇帝手中,且本人也被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天牢,可他暗中记载的商贩出入登记册、百姓死伤目录及财物丢失册,被忠心的下属完整的保留下来,并不断补充——”
  
  “那些册子必定是落到了你的手中,是么?”
  
  她含颔。他则以手加额,长长叹息:“嬴姑娘,比之八年前,今日的你更精明、更厉害。不过是一串串枯燥无味的数字,便让你推敲出所有的细枝末节,宛如事事在场一般。你呀,不该这么聪明。太聪明了,于己于本王,都是大大的不好。”
  
  她侧过身子,温润的眸子就瞧着他:“千岁此言差矣。你们真正失误的地方,是小瞧了大秦君王。当今陛下纵然年轻,不能亲政,却不见得就可以随意欺骗瞒哄。他固然居庙堂之高,可并非眼高于顶,倒时时刻刻俯视众生,惦念着他的江山子民。”
  
  他怔怔的望着她,许久才出声:“为什么要帮他?天下那么多君王,你为什么只选他?”
  
  她的眸子移向对面墙上,音调平平:“既食君禄,则为君效力。既害人命,则要将功补过。千岁已经在这场阴谋里大大的赚了一笔,难道还不肯收手么?”
  
  “你以为本王赚了什么?”
  
  “过去的三年里,西域商贩每隔三个月就要来一趟,每次卖给燕国五百马匹。累计到今天,千岁最少拥有五千凉州大马,加上马种,三五年内,必然会训练出几万铁骑,用以对付秦国,一较生死。”
  
  他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边袖:“嬴姑娘,你……到那时,你会与璨为敌么?”
  
  她再一次转眸相视,道:“千岁敢说敢做,甚有担代。嬴湄常想,此生若不能与千岁为友,自是遗憾不已;如是命当为敌,也未为不幸。”
  
  灯火下,王璨的面色渐渐转白。她却容色宁静,看不出悲喜,连那双乌黑的眸子,亦不见一丝激动。没来由的,他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节,纵是隔着一条颖水,她都还柔情款款的举目相送;今夜不过隔着一张小几,她倒似远在天涯……
  
  嬴湄,究竟我们错过了什么,竟至如此陌生?
  
  他才想出口,她则已站起身。皆因袖边尚被他压着,她的身子微微弯低,像极了当年逃难路上,他恶梦发作,她便俯在他身旁轻言细语的抚慰模样。于是,说不出口的话自然而然的倾泻而出:“姑娘,在胶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她的眸子里闪过微妙的光,声音又慢又清:“千岁可知我被凤帝怨恨的真正缘由?”
  
  他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眸子,骤然蓄积起无法言说的伤痛。
  
  她的声音幽幽的飘下来:“八年前,凤帝就想取我性命;究其源头,皆因司马炎留我在波阳城的行宫住了几宿。我嬴湄生来怪僻,从来就不和女人争男人,更不屑于和男人争男人。你我一场旧识,虽然互相敬重,但落在慕容隼眼里,无端又成了一段冤孽余情。我嬴湄成年后,坎坷不断,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可不愿再和慕容隼那好歹不分之徒扯上关系。”
  
  这话明明轻淡如风,然听在他耳里,却如重锤。
  
  不知是他失了神,还是她用上了劲,袖边倏然抽了出去。
  
  待王璨察觉时,那道穿着官袍的纤细身影,在护卫的陪伴下,早已飘到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8许为璨璨伤心!旧的不去,新的8来!这样美好的男子,偶素8虐的,偶只素让他正视现实,热烈的寻找生命第二春!
假如可以,或许明天还可以小更;如果8行,大约是下星期二吧。
谢谢一路留言的TT妹妹,亲一个!
偶今天更得多吧?觉得好看就要勤快留言,8要让偶感到寂寞,555555…………




☆、第五十章  何处不相逢(三)

  嬴湄跨出裴家庄的大门后,立即赶回县衙,连夜提审裴英等人。铁证面前,诸人抵赖不过,只好底头认罪。从他们的供词中,嬴湄了解到一个新情况:原来这伙人与上边的联系,全是单线联络。她忙命姬冰飞鸽传书,意图越过三公九卿,奏请蒙政直接下令抓捕那位居中传信的朔方郡官员。
  
  这些事全都处理完毕后,天已大亮。嬴湄虽不觉困乏,却也是两眼猩红。
  
  姬冰看着心疼,道:“湄儿,你先休息一会,押送逆贼的人我已挑好,待会就上路。你勿用操心。”
  
  她点点头,自是放心。谁想她才站起身,一个衙役便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有人击鼓鸣冤。”
  
  她看了看姬冰,面上的神情颇显无奈。姬冰无法,只得陪着她升堂。
  
  堂外,早围满了人;堂下,则跪着两人,一长一少。长者为男,五十出头;少者为女,作寡妇打扮。长者一见县令升座,忙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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