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隆天苑后,怜儿找了个机会问云天梦:“云哥哥,什么是男人的需要?”
猛然一怔,云天梦竟觉得舌头打结:“什么?”
怜儿大声重复:“男人的需要是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云天梦问:“谁告诉你的?”
怜儿偏偏头:“七哥说的!”
云天梦咬牙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却让怜儿想起龙七的另一句话:“七哥说你会将他千刀万剐!”
突然云天梦的神色由极度的恼怒,转为异常的平静,缓缓地,他说:“我就如他所愿——千刀万剐!”
这几天怜儿很难看到龙七,即使碰到,龙七也是匆匆而去,而且愁眉苦脸。怜儿问龙文天,龙文天告诉她少爷给了龙七许多任务,所以他最近忙得昏天黑地,连睡觉都得计时。不过,即使龙七有时间陪她,怜儿也没有心情玩耍。因为,自从云天梦知道了怜儿曾经误入皇家猎场事后,便将怜儿禁足,并亲自看管她。云天梦不在,便由龙文天监管,每天让怜儿练习琴棋书画,女红绣工,所以,如今的怜儿是自顾不暇。
其实,云天梦和龙文天也不好受,他们每天听着怜儿“乱弹琴”,那是名副其实的乱弹。怜儿根本无心练琴无论怎么教,怜儿仍是瞎弹一气,兵里乓啷的,从没成过调,连鸟都被她吓跑了,真可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你说,每天被她的琴声“荼毒”,云天梦和龙文天又能舒服到哪去呢?更由于被琴声弄得心烦意乱,连会中事务都无心打理。
轮到怜儿学画了,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云天梦也松了口气,谁想没几日怜儿竟又花样新出,她不喜欢在白纸上画,而是喜欢“画龙点睛”法。既是在已画好的图上再填上几笔以使原画“增辉”,一张《千山暮雪图》让怜儿在上面画了几个人,因为她认为这样才有了点“生气”!而另一张《烟雨江山》却让怜儿在远山淡雨间画上几所房子,当然只是几个方块的堆积而已,为的是有地方避雨;更别说登山的人画上拐杖;让“簪花的仕女”提上几个竹篮了。看着这些“杰作”云天梦是欲哭无泪。但他首先做的事便是让手下把所有挂在厅堂的名画藏起来,免得让怜儿“发挥”。却仍忍不住心疼,他不在乎金钱,但那些画都是他一手搜集的,一直被他视若珍宝,谁想竟如此轻易地在怜儿手中毁去、。可是当他看见怜儿开心得意的样子,竟有种将画全部献上,供她“挥洒”的冲动。还好,他的理智占了上风。于是,这批画中瑰宝侥幸逃出生天,并得以留存。
不能再“点睛”了,怜儿闲得发慌,偶尔发现了冷玉蝉所穿的蝶衣,于是她又发奇想:有了蝴蝶怎能没有花呢?于是,怜儿非要在冷玉蝉蝶衣的空白处画上花朵不可。冷玉蝉大惊失色,赶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云天梦和龙文天,但两人却故做不见,谈笑依旧。于是求助无门的冷玉蝉只得任由怜儿将她“恋蝶先生”变成“花蝴蝶先生”。从那以后,冷副坛主见到怜儿就绕道走,把她当成“瘟神”,而莫昆仑却对怜儿的“壮举”欣赏不已,并赞她“有眼光”画得妙极。
唯一能让怜儿集中精神,不再奇思异想的事便是读书写字。这不是吗,天龙殿那庄严而不失典雅的书房中除了有张紫檀木雕的书桌外,竟还有一张小巧别致的小几。而怜儿便趴在桌上练字,看她那有板有眼的样子还蛮像回事。云天梦就坐在旁边,手中拿着几本折子,一边浏览,一边与身侧的龙文天正在商量什么。
终于描完最后一个字,怜儿放下笔,抬起头来,一边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大作”,一边甩着小手,看样子她练字练得手酸了呢?
云天梦在这时转过头去,对怜儿说:“累了吧!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
怜儿得意地展开自己的作品,等着接受夸奖。云天梦不负所望,笑着点点头,并将怜儿拉到自己的怀中:“现在,云哥哥教你认字吧!”顺手展开一个折子,递到怜儿眼前:“读读看!”
怜儿仔细地辨认,一字一顿地念:“蒙会主垂顾,唐某上……”
“仰!”云天梦教她。怜儿点点头,继续读下去“仰恩泽,执掌川、川那个分坛……”
“蜀!”
“川蜀分坛事务,三年来,‘格’尽职守……”
“错!是‘恪尽职守’!”云天梦纠正。
“恪尽职守,事必、亲……”
“‘事必躬亲’,不认识便问,不要跳过去,嗯!”云天梦敲了一下怜儿的脑袋。
怜儿晃晃小脑袋:“知道了,‘事必躬亲’吗!”
就在这时,龙九大步走进来,行礼后,递给云天梦一封信:“这是胡玉儿从镇南王书房内密室找到的,并且有言,镇南王每隔几天便去密室将信读一遍,出来后便面带兴奋之色,其中必有玄机,所以……”
云天梦抽出信展开,怜儿好奇地探着脑袋大声念了起来:
“忠郎:
你我信阳定情,奈何造化弄人,与君咫尺之隔,宛若天涯之遥,妾终日思君,不可断绝。谁想那日逢台一聚,妾竟珠胎暗结,不胜惶恐。为避嫌疑,妾忍痛埋情,与君形同陌路,望君谅之,实是恐事情败露君受其牵连。天佑我情,妾已产下一子,实为君之骨肉,望君念昔日之情,助我幼子展鸿鹄翅,腾达在天。
小音”
当然,念这封信时怜儿免不了错字连篇,初时云天梦还为其纠正,到后来,云天梦已面露异色,无暇理会怜儿,读完信后,云天梦便沈吟不语。
“小音是谁呀?”怜儿问,其实有许多地方她还似懂非懂。
摇摇头,云天梦问已读完信的龙文天和龙九:“你们有什么意见?”
龙文天答:“镇南王姓赵名怀忠,信中的忠朗必是他无疑,他与这个小音相识在先,看样子已经情根深种。但后来两人被迫分开,好象是小音已另嫁他人,从‘咫尺天涯’上可以看出这个小音所嫁的人似乎就在京城,所以两人虽离得近,却不能相认!”
龙九点点头:“但两个人却藕断丝连,并且相约逢台,还有了一个孩子。小音便让镇南王帮助这个孩子成事!”
龙文天思索着说:“镇南王名振朝野,手握兵权,但看样子对这个小音的丈夫心存顾忌,而‘小音’也说若事情败露,镇南王也会受到牵连,朝中上下还有谁能让镇南王忍痛割爱,退避三舍呢?”
龙九目光深邃:“还有那句‘腾达在天’,什么是‘天’,其意不问自明!”
云天梦呼了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我想你们腹中已有答案了!”
怜儿却莫名其妙:“什么答案?”
云天梦微闭双目,但嘴角却隐含笑意:“小音的丈夫便是当今圣上!只有他才能让镇南王忍气吞声,不敢造次,而这个小音吗?怜儿,你来猜猜小音是皇上的哪个妃嫔?”
“我怎么知道?”怜儿拧拧眉头。
“你知道的!”云天梦意味深长地说:“你只需想想镇南王与哪个王子走得最近便是了!”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云哥哥常说的!”怜儿毫不考虑。
摇摇头,云天梦目中现出“孺子不可教”的神色,“直说了吧,太子殿下必是‘小音’与镇南王的儿子!”
怜儿不解:“太子明明是皇后的……”(炫)恍(书)然(网)大悟:“皇后便是小音!”
龙文天接道:“应该没错,我原先还在奇怪镇南王为什么会对太子忠心一片,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原来是父子情深!”
龙九沈吟道:“还要确定一下,我这就去调查皇后的过往!”
云天梦将满脸奇怪的怜儿拢在怀中:“实在是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怜儿问。
云天梦眼神深沈,嘴角更撇出一抹狠毒:“不管是真是假,皇后与镇南王都会因此信而沦如万劫不复之地,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龙文天略一寻思:“少爷莫非怀疑此信有假!”
摇摇头,云天梦表情是莫测高深的:“非信之故,而是皇后。嗯!最后的结局一定精彩异常!”他的目中又闪现出那种掌握一切的神采。
中秋佳节,皇上大宴群臣,特在月圆之夜请了六十名官员携眷入宫共同赏月。云天梦自然在邀请之列。别看云天梦入朝不久,但却以非凡才智令得当今圣上对其大大激赏,常与其共商国事。云天梦更以霹雳手段令得他在兵部的属下对他敬畏,其余官员对其敬服。所以,此次云天梦入宫赏宴虽让许多官员又妒又羡,也在意料之中。
云天梦携着怜儿的手走进御花园。今晚皇上大宴群臣的地方就设在铜雀台。一路上,云天梦千叮咛,万嘱咐怜儿别忘了礼仪,给人以口舌,怜儿点头答应。
当两个人来到铜雀台,本自高谈阔论的众臣们竟有致一同地安静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云天梦以及紧跟其后的怜儿身上。赵承宇的眼光更是复杂。
“臣云霄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天梦向着高踞上座的当今圣上行礼。
怜儿忙也跪拜在地:“怜儿见过皇上!”
当今圣上赵怀义挥了挥手:“免礼!”
“谢陛下!”
赵怀义微笑着说:“想不到几日不见,怜儿你懂礼了许多!”
得意地瞄了瞄云天梦,怜儿有点故态复萌:“那当然了!”
摇了摇头,但云天梦眼中却无责怪之意,反有种浓浓的疼宠之情。
赵怀义看在眼里,笑在心上,捋了捋长须:“怜儿真是好福气,有个如此英伟绝伦、才华横溢的夫婿,你别的不行,这眼光却是好的!”
云天梦甩甩衣袖:“圣上过奖了。怜儿虽然有些少不更事,但她心地至善,胸无城府,是个难得的可人,该是臣的福气!”
赵怀义呵呵笑着,镇南王赵怀忠却指着云天梦,大笑道:“你的怜儿再好,也理当由别人说出才是,现在反成了自夸自赞了!”
云天梦潇洒一笑:“王爷说的是!”
怜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她那无措的神情却异常惹人怜爱。赵承宇的目光便一刻也没离开过她。赵承寰注意到四弟有些痴迷的神情,心中惊诧,不觉皱起了眉头。冷眼旁观的赵承干嘴角却现出一抹讽笑。
赵怀义点点头:“云爱卿,皇后便在后殿内正与众卿的家眷们闲聊呢,你也带怜儿过去吧!”
云天梦应声“是”便辞别台上群臣,带着怜儿向铜雀台后转去。
赵承宇趁大家不注意,也偷偷退出,向着云天梦走的方向追去。
后殿反倒比前面安静,虽有众多贵妇小姐,但都把声音压得很低,倒见大家风范。
经过禀报,云天梦与怜儿走进殿中,虽然身上集了众多女子的目光,但云天梦依然一派从容,而怜儿早忘了什么规矩,只顾东张西望,一脸好奇。
“臣云霄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怜儿叩见皇后娘娘!”
当今皇后虽年近半百,但仍可说国色天香,尤其眉宇间的那种雍容华贵之气更是夺人眼目,她微微一伸手:“平身吧!”
“是!”
怜儿刚起身,便忍不住开口:“皇后娘娘你的身体好了吗?”
皇后笑的端庄,也很和煦:“已大好了,这还多亏怜儿你的回春妙手呢!”
一旁的安平公主瞪大眼睛:“原来就是你治好了母后的病呀,真是看不出来,你有那么高明的医术!”这位公主年龄与怜儿相近,看样子也是个毫无心机的女孩。
昌乐公主冷哼一声,但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到云天梦身上。
怜儿微昂头:“云哥哥教过我的:人不可貌相,意思是说怜儿看着好象很笨,其实却有很大的本事的!”
皇后嘴角含笑,而昌乐已嗤笑出声。
云天梦也忍不住敲了敲怜儿正左摇右晃的小脑袋:“我怎么不记得这个解释?”
摸摸脑袋,怜儿一伸舌头:“你不是说要‘举一反三’吗?”
云天梦摇头,状似无奈,实则心喜之。看不过去他二人的打情骂俏,昌乐公主别过头去。
云天梦转向皇后:“皇后娘娘,怜儿就先交给您了,臣这就回返铜雀台!”
点点头,皇后道:“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看着她的!”
云天梦一走,殿内立即热闹起来,原来众位夫人小姐开始议论起这位文武状元来,正在互相交换信息。
皇后招手示意怜儿坐在她身边:“怜儿,你这位夫婿可说是名动京城,传闻说他英挺俊美,才智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嗯,难怪当日你在宫中念念不忘‘云哥哥’呢?”
安平公主也抢着说:“听人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皇后点点头:“所以说,怜儿得个好夫婿呀!”
“什么好夫婿?”昌乐话中有话:“他们又没成亲,最后的结果怎样,谁又能知道!”
皇后面带深意:“昌乐,此时当说此时话!”
昌乐压下心中不平:“是,母后!”又觉不甘心,她转向怜儿:“你的云哥哥什么都行,所谓:近朱者赤,那么你也一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
怜儿噎了一下,但又怕被瞧不起,所以低下头,小声说:“我正在学呢!”
昌乐心中冷笑:“量你也不会有多高明!”表面却笑得客气:“别谦虚了,我听人说,怜儿的琴艺超凡,听者如聆仙乐呀!”
怜儿也疑惑了:“真的吗?”
皇后大感兴趣:“果真如此么?想不到你竟深藏不露,既如此,便当场演奏给哀家听听!”
犹豫着,怜儿不知所措:“皇后娘娘,我,我弹得其实……其实不……不太好!”
昌乐公主继续鼓动:“客气什么!还不让我们开开眼界!”说完,还硬将她拉到殿侧的一架古琴前:“请吧!”
无奈地坐下,怜儿为难的看着这架古琴,手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昌乐催她:“快点呀!”转向众家夫人小姐,“大家要安静些,这可是百年难得的机会!”
皇后皱眉,心知必有蹊跷。在座的王丞相的女儿王诗仪也是满脸担心地看着怜儿。
豁出去了,怜儿骑虎难下,她闭上眼睛,开始“弹琴”,举凡“拉、打、拍、敲”甚至“砸”都用上了,只听见“哐哐啷啷叮叮乒乒”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当真是“惨不忍睹”!
初时大家一阵愕然,然后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开始还是吃吃地笑,到后来已经有的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昌乐也没想到自己的刻意捉弄竟如此成功,所以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天呀,哈,哈,真想不到,亏得怜儿你也敢在这现丑,你知不知羞呀!”
“嘣”的一声,一根琴弦被怜儿失手扯断,她的小脸通红,窘得连头也不敢抬。
昌乐轻蔑地看她一眼,转头向着皇后:“母后,你看看,就她这样愚蠢也配得上才冠京师的文武状元吗?”
皇后轻责道:“昌乐,别胡闹!”
昌乐公主昂起头,傲然道:“母后,女儿并没有胡闹,我相信在座的任何人都与女儿有同样的想法。所谓:珠连璧合,您认为象怜儿这等无知法有珠玉的光华吗?若是没有,那么她与云状元在一起只会令其失色!”
怜儿咬得下唇都流出血来,她脸色苍白,小拳头紧紧握起,心头那难过的感觉越来越大。
实在忍不住,王诗仪站起身来:“云大人既然选择了怜儿姑娘,必有他的道理!”
“是吗?”昌乐公主不屑一顾:“他只是一时胡涂,早晚会将这个幼稚的女人弃若敝履!”
猛地站起来,怜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回头她向殿外奔去,谁想,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忙将怜儿扶住,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是四王子赵承宇。
怜儿抬头一见是他,本来是很讨厌的人现在却如见亲人,登时小嘴一扁,哭了起来,那样子委屈极了:“她们欺负我!”
赵承宇顾不得避嫌,一边替怜儿抹去泪水,一边质问昌乐公主:“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份了吗?”
看着赵承宇又急又气的表情,昌乐却异常冷静:“四哥,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很奇怪吗?”
窒了一下,赵承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语气放缓:“无论如何,怜儿曾救过母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