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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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江淮-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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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一个许安文,并不足以动摇山水行的根本,但接下来扬州府衙便贴出告示,历数山水行窝藏军械、入宅杀人和酿成南门码头血案等诸般罪状,宣布山水行在扬州是非法帮派,韦帆扬也遭到通缉,不得不连夜带人撤出扬州。

三日后,维扬道场总教习方子申宣布,维扬道场并入广运盟,而广运盟扬州分舵,也同时正式在梓园成立。

 第六章 玫香(上)

 拓跋玉寒已经成了芍药园的老客人,薛真总算习惯了那张柔美的面孔,不再时不时的感到恶寒。

“再怎么着也是兄弟,这一手默契配合,轻轻松松就引蛇出洞,压得山水行翻不了身。” 拓跋玉寒感慨道,“可怜我和孟兄两个,到哪里都是单打独斗,独自承担这一付重担啊。”

“我没做什么。倒是老二,居然真的敢把雪涵他们派出去,闹了个要闭关养伤……要是韦帆扬和许安文同时出手,恐怕结果就不一样了。”[·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这正是二当家之所以是二当家,我等万万不及啊。”拓跋玉寒道,“山水行都是精明的人,林姑娘他们若在,未必能够上钩,就连邱大人他们都没敢埋伏在近处,只是远远的监视着。二当家也是算准韦帆扬不会贸然犯险。”

坐在旁边的孟默谦仰着脸道:“可惜费了偌大的功夫,只杀了许安文,也不算全然成功。”

薛真冷笑道:“这正是老二想要的结果,他只需将山水行逼出扬州即可,根本不想让山水行伤筋动骨。他还需要山水行继续给老大那边制造麻烦呢!”

拓跋玉寒和孟默谦会意的一笑,拓跋玉寒又道:“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二当家敢于把受伤的消息传出来,或者是在试探我等,薛兄以为然否?”

“应该是的,我相信若你们此刻趁火打劫,结局不会好过许安文。”

孟默谦不服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出言反驳。他在一年前建康举行的论武会上见过薛德出手,薛德给他印象最深的,并非武功或者手段,而是那种不惜一切的狠劲,好像每一战都是拼着命去打,这在像他们这种级数的高手来讲并不多见。功力相仿的时候,也许胜负就取决于这一念之差。

拓跋玉寒则道:“不错,二当家在广运盟中,还是颇有人望,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处境艰难。这次他铁心要在扬州做一番事业,怎会不把得力的属下尽数调来?像那林姑娘,就是主动放弃了平江分舵舵主的位置。”

怪不得最先来的就是她,原来她是向着老二的……想到林雪涵,薛真心中一痛。一开始还讲是老大派她来的,这也要瞒我一回么……

拓跋玉寒又道:“当然我们也没有就这么闲着,而是趁广运盟还没有达到统治性的地位,拉拢了一些小帮派。他们跟着广运盟,恐怕只能喝点汤,而我们可以让他们吃肉。这几天的成效还不错,很是巩固了一些生意。”

薛真心道这是必然的,若你们连这个本事都没有,也不用在扬州混下去了。他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弄影姑娘最近如何?”

听薛真问到弄影,拓跋玉寒摇头笑道:“她可好得很呢,自打传出颜如水已经返回师门的消息之后,她俨然成了扬州的头牌,桃源阁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她自然也学起颜如水来,几乎不抛头露面,越是这样,就越受人追捧……蜀山那群老道士,居然能教出这么一个徒弟,也是异数。”

孟默谦道:“我们和蜀山派算是近邻,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那些老道虽然古怪,不过颇有些老庄无为而治的意思,对徒弟除了武功,其他是不怎么约束的。尤其弄影姑娘又是俗家弟子,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长辈都不会干涉。她有如此美貌,在一群老道中间得不到赏识,如今这般恐怕也只是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而已。再者,蜀山以江湖卫道士自居,也需要很多情报来源,薛德的醉月轩不可能去,那么桃源阁也是不错的选择。”

拓跋玉寒赞同地点点头:“扬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武林中人也不例外。从前之所以能让维扬道场独大,是因为金宋和议初成,大家都在观望形势。现在扬州逐年安定,作为宋境第一门派,蜀山没有理由不在这个淮南重地安置人手。至于她与归雁姑娘为难……呃……应该只是顺便吧。”

薛真暗自赞同。弄影除了那天来闹了一回,并没有执意要和归雁过不去的意思,什么陈小楼,什么千面鬼妖,终归同蜀山派没有直接的关系,薛真并不相信蜀山派会为了这些人没完没了。只是弄影无巧不巧的买下了慕容蝶的故宅,还让薛真有些疑惑,只不过这件事就不好开口询问拓跋玉寒了。

归雁带来的两个丫鬟金钏儿和玉钏儿奉上上好的西湖龙井,三人正怡然自得,突地大门敞开,归雁抱着不省人事的袁玫冲了进来。

“她不是离开了么?怎么会这样?”薛真急忙迎上去,接过袁玫。

袁玫身材高挑,归雁抱着她施展轻功很不顺畅,调息数次,这才说道:“她被薛德手下的裴冲打了一掌!”

原来自许安文身死,山水行被迫撤走之后,袁玫已隐隐觉得,薛真是利用了自己传出情报,以使薛德布下圈套。可是不知为何,她始终不愿与薛真为敌,她给自己的借口,是薛真和归雁任何一个'炫·书·网…整。理'提。供',论武功论心计都高出她太多。于是,她干脆不辞而别,日夜兼程赶上了山水行众人。

袁玫离开,当然瞒不过薛真,不过他对袁玫既有愧疚,就没有阻拦。袁玫见到韦帆扬后,怒斥对方临危不救,韦帆扬却反指她勾结广运盟设下陷阱,袁玫受他言语所激,一气之下孤身杀上梓园找薛德报仇。纵然薛德闭关养伤,她又如何是其他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银鼠”裴冲打了一掌,幸好归雁正在梓园左近暗察动静,出手将她救下。裴冲等人都知归雁如今可以算是薛真的随侍之人,自是不便阻拦。

归雁道:“裴冲功力虽不深,练的却是毒掌,所以我没法救治。”

薛真已经知道归雁虽然在暗器上使用剧毒,但对毒并不精通,正待说话,孟默谦已先道:“交给我吧,她伤势不重,可确保无忧。”

蜀中孟家亦以用毒著称,薛真自是由得他代劳,找了一间幽静房间,让他为袁玫驱毒疗伤。众人正要离开,孟默谦突道:“麻烦归雁姑娘留在这里照看一下,若只有我和袁姑娘两人,这个……礼教大妨……”

“咦?” 薛真和拓跋玉寒听得面面相觑,孟默谦什么时候投入儒生门下,开始讲起礼教来了?薛真示意归雁留下,和拓跋玉寒走出房间,还未转过走廊,就忍耐不住,两人一齐狂笑起来。

只听房间里传来孟默谦的怒喝:“在那儿笑个屁!还不快滚!”

薛真忍住笑,正色道:“拓跋兄,我今日方明白了一件事。”

“哦?是何事?”

“为什么花会那日孟兄假意和我争了一回柔儿之后,就再也没问起过我妹妹来。”

“我也好奇,到底是为什么?”

“我妹妹娇弱纤细,自然不是孟兄钟意的类型,原来孟兄所爱,却是火辣身材……”

孟默谦听见这话,腾的一下涨红了脸,竟是没有反驳。归雁也觉好笑,不过还是起身出来,赶走了哂笑不已的薛真和拓跋玉寒。

 第六章 玫香(下)

 薛真、归雁和拓跋玉寒三人站在南门码头的高处,望着鱼贯往来的大小船只,拓跋玉寒指点道:“那涂有赤色标记的,就是我们紫梅山庄的货船,夹在广运盟的大船中间,倒也不怎么显眼。”

码头上虽然拥挤,但秩序井然,私货与普通货物各走各道,互不影响。广运盟的货船都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区域泊岸,熟稔的客商可以事先准备好人手,就地交割,极是迅捷方便,这是林雪涵和州府疏通之后的结果。知州莫?是极为精明的人,尽管明里要表现得完全不知情,但暗中对经过扬州的每一批私货,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因而派出了一些便装的小吏,一面监视码头的动静,一面记录货物往来。

广运盟不仅积极配合官府,而且在薛德的默许下,也让紫梅山庄等一些较小的帮派借用了这条通路。薛德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不出现如山水行这般欲与广运盟分庭抗礼的帮派,他也不愿把其他人赶尽杀绝,只是要利用这条通路,须得缴上一份利润罢了。

从南方贩运过来的货物,一般就在扬州卸下卖出,自有一帮亡命之徒,将货物从陆路偷运到金国牟利,而从北方或沿海运过来的,便可在扬州装船,或通过运河南下,或转驶入大江。这两年在薛泰的主持下,广运盟几乎已是公开贩私,薛德自然更不掩饰。如今人人唯利是图,而武力又是维护利益的保障,江湖人和商人,已经再也难以分得清楚。

“那吃水较深的,就是运盐的船只。”拓跋玉寒叹道,“官盐价格已是不菲,私盐就更是暴利,可怜那些煮盐为生的百姓,自己却吃不起盐,正如唐诗所咏,‘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薛真道:“柳耆卿有诗专写此事,名为《鬻海歌》,诗中言道‘鬻海之民何所营,妇无蚕织夫无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鬻就汝轮征。’”

拓跋玉寒抚掌道:“不错,我怎会忘了此诗呢,‘鬻海之民何苦门,安得母富子不贫。本朝一物不失所,愿广皇仁到海滨。’”

归雁听到两人所咏,不由插口道:“原本以为柳永只懂得浅斟低唱,混迹风月,不想还有如此忧国伤民之作。”

薛真有些忿忿地道:“时人往往以偏概全,妄下论断。其实词媚诗庄,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单凭几首曲子,如何足以品评一个人的全貌?可叹柳永一生,都被偏颇之人所误。”

归雁吐吐舌头,不敢再言。拓跋玉寒怕气氛尴尬,笑着接口道:“说是词媚诗庄,也不尽然,苏学士以诗入词,不也自成一片天地么?”

薛真也觉方才对归雁的语气有些过重,便顺着拓跋玉寒的话茬笑道:“苏学士天纵之才,可与诗仙李白相提并论,那不是别人可以企及的。”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现下在建康的辛弃疾来,辛弃疾所作曲子不失清丽,却也另有一股苍凉豪迈之气,倒不知日后会不会走上苏轼的路子。辛弃疾一心为朝廷着想,恐怕和薛泰不会太和睦吧?可广运盟在建康不止是地头蛇,甚至是地头龙,料想辛弃疾这个通判,做得不会太顺利。薛真突然之间,很想回建康看看,反正扬州有没有他,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风月公子”的外表下,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深沉吧?……归雁见薛真若有所思,以为他还惦记着说柳永的话。她觉得薛真倒真和柳永是同一类型的人,却不知薛真之所以对众口铄金者如此痛恨,一多半却是因为慕容蝶的关系。

拓跋玉寒道:“林姑娘当真是个人才,一面把州府上下打点得舒舒服服,一面把方子申收拾的俯首帖耳……”说到这里,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提到方子申,岂不是在指归雁不如林雪涵有本事?当下朝归雁歉意地笑笑。

归雁笑道:“拓跋公子不用介意,归雁已和过去的一切没有关系,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而已。”说罢看看薛真。

拓跋玉寒拊掌笑道:“如姑娘这般出色的婢女,除了安仁之外,再没人有这样的幸运了。”他和薛真日渐熟稔,便称呼薛真的字,而薛真就叫他“拓跋”。

薛真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归雁和他商定的说辞,是薛真通过唐安安与颜如水相识,既然颜如水突然决定退隐,把自己的贴身婢女送人也属正常,归雁就可名正言顺地托庇于薛真乃至广运盟之下。就算弄影或者其他有心人有所怀疑,也没太多可指摘的。因而在外面,两人都是以主仆身份出现,就算回到芍药园,归雁也总是忙里忙外如同个管家,倒是整天板着脸不发一言的袁玫,看上去好像芍药园的女主人一般。

不过面对拓跋玉寒,两人就不用掩饰太多,这个长相能够羞煞女子的青年,似乎最擅长的就是打探小道消息,整个扬州的事都宛如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他自然知道薛真和归雁交情非浅,却和颜如水没什么来往,而归雁决不会是真正的侍女身份。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颜如水和归雁竟是同一人,在他的想象当中,薛真早已施展“风月公子”的情场绝技,把归雁虏获在手,以薛真的怜香惜玉,保护好自己的小情人完全是合情合理。至于颜如水……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薛真偶尔失手一次,也很正常吧?或许薛真的品味,就是和普通人不同呢?

薛真若知道拓跋玉寒的想法,恐怕会当场吐血。不过正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给别人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只能怪自己。其实不只拓跋玉寒,薛德、林雪涵等人的想法,都是大同小异,弄影上次被他气走后,更是每天暗自骂他“见色忘义,色欲熏心的大色鬼”。

薛真自己当然不这么认为,他心目中的色鬼另有其人。“拓跋,孟兄天天往芍药园跑,难不成咱们以后每天都要来码头看船?”

拓跋玉寒一脸无奈地道:“说真的,我以前也没见过孟兄这样……”

“孟兄也真是的,张狂不羁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扭捏起来,还非要我们避开?”

拓跋玉寒摇摇头:“孟兄这人,骄傲好胜,所以最是怕丢面子。那袁姑娘自从她师父死后,冷得像块冰一样,孟兄自然要曲意逢迎一下,少不了还要吃些白眼。这么没面子的事情,当然不希望我们看在眼里了。”

薛真笑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孟兄这次一见钟情,代价必定不小。”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归雁咀嚼着这句“一寸相思一寸灰”,不禁痴了。唐安安听说她和薛真相识,信中也隐约流露出希望归雁能替自己续写这份情缘的意思,不过归雁这一片芳心,会不会也和唐安安一样,落得个相思成灰的结果呢?

只听拓跋玉寒又道:“以安仁你的功力,定然可以提点孟兄一二,只是孟兄争强好胜,怕是听不进去的。”

薛真哭笑不得地道:“谁说我的功力就高过孟兄了?再说若有别人帮忙,这过程就少了许多味道。”

拓跋玉寒大笑道:“是极是极,就凭这一句话,你还想隐瞒功力不成?”

薛真气结,这拓跋玉寒谈起男欢女爱来还津津乐道,却不知他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拓跋玉寒对薛真的恶毒念头一无所知,笑道:“今日心情爽朗,应该置酒畅饮一番,只可惜颜姑娘远行,听不到她的绝世琴音。”

归雁突然接道:“我跟随小姐经年,颇得一些传授,大曲弹不成,佐酒的小曲还弹得,两位公子可有兴趣?”

“妙极!”

(明月在此祝大家新年快乐^_^)

第四卷 楚云引归帆

 第一章 剑舞(上)

 有薛真和拓跋玉寒在,孟默谦又摆出那一副正襟危坐,眼高于顶的样子,让众人都是暗自好笑。只是他的眼神偶尔扫到对他视若无睹的袁玫身上,分明流露出一丝无奈。

薛真和拓跋玉寒席地而坐,两人面前各摆了一坛陈酿的琼花露。归雁取出一架样式普通的古琴,对拓跋玉寒道:“拓跋公子可有什么偏好?”

拓跋玉寒笑道:“我可不学那辛弃疾。琼花露乃是精致温润的酒,香醇入口经久不去,佐以缠绵悱恻之曲最好。”

薛真怕归雁露出破绽,笑道:“归雁既说只会小曲,不妨随便弹首曲子,拓跋喜欢什么,让他自己唱去!”

孟默谦嘿然道:“这你可难不倒他,拓跋唱起曲来,只怕秦浅月也要甘拜下风!”

众人大讶,就连一脸冷然的袁玫也露出狐疑的神色。拓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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