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振岳听得心中暗暗一动,忖道:“难怪他们觊觎自己家传的七式剑法,原来这七个老人,叫做南中七剑,他们以‘七剑’自号,显见早有觊觎之心!”
心念疾转,不觉微晒道:“在下行走江湖,虽然为时不久,但武林中稍有名头的人,在下从未见过,诸位南中七剑的大号,恕在下孤陋寡闻,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先前那个老人丝毫不以为忤,点点头,笑道:“老朽兄弟,乃是修罗门下,一向隐迹西南边陲,很少在中原走动,小友自然不会听人说过。”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至于小友家传的七式剑法,实是本门不传之秘,叫做修罗七剑……”
南振岳晒道:“据在下知道,寒家这七式剑法,世代相传,已历数代了。”
那老人微微点头道:“不错,本门修罗七剑,遗失已快近百年了。”
南振岳冷笑道:“百年前的事,沧桑变幻,还有谁记得清楚?”
那老人笑道:“小友此话不错,本门剑谱,遗失已近百年,可能辗转流入中原,可能令祖先原是精擅剑术的大家,得到了修罗七剑剑谱,自然如获至宝……”
南振岳只是冷哂,并没开口,心中暗想:我就听你胡诌些什么吧!
那老人见南振岳没作声,忽然问道:“小友可知令祖先严诫子孙不准学习这套剑法,其故何在?”
南振岳道:“其故何在?”
那人神色凝重,用手指了指其他六个老人,才道:“本门历代相传,都收七个门人,每人分练一剑,因为修罗七剑,易发难收,最耗真元,一个人如果学会了七式剑法,—旦七剑同发,一身真气,也就全数进发而出,虽可一举克敌,但一身武功,也从此失去……”
南振岳曾听舅父说过,祖上确曾传下来八个字,说这七式剑法,“易发难收,发必伤人”。
如今听老人也说出“易发难收”的话采,心中不觉疑信参半。
只听那老人续道:“老朽所以说,当年得到这修罗七剑剑谱的令祖先,乃是精擅剑术大行家,他定然早已看出这七式剑法,威力霸道,却是害多于利,才不准子孙学会,封存到铁匣之中,而且留下非至家破人亡,才准启封,正是此意。”
南振岳听他说的人情入理,倒也不禁有几分相信!
不,他说七剑同发,一身真气也随着进发,这就不对,自己不是施展过几次?当时虽有“易发难收”之感,但如今练熟了,也不再感觉到什么,几时会失去武功?要知他练的“两仪玄功”,乃是玄门先天真气,一阴一阳,相辅相生,是以丝毫无害,只是他自己不觉得罢了。
那为首老人语气—转,接着又道:“老朽等既已知道本门剑谱,落在小友手上。师门之物,自非收回不可,小友如能既予赐还,老朽当有薄赠……”
南振岳剑眉一轩,朗笑道:“老丈不用说下去了,这七式剑法,根本就没有剑谱。就是有,在下也恕难遵命!”
另一个老人怒嘿道:“小友不听好言相劝……”
南振岳没待他说完,接着说道:“第一,在下不知诸位说的话,是真是假……”
另一个老人嘿然道:“南中七剑,难道还会骗你一个娃儿不成?”
南振岳道:“江湖上鬼蜮伎俩,人心叵测,事无佐证,谁知真假?即使诸位说的是真,若在百年之前,你们遗失的剑谱,而这剑谱,又为在下所得,在下自可归还……”
另一老人插口道:“现在呢?”
南振岳道:“第二,即使剑谱尚在,也成了寒家祖传之物了,诸位曾经说过,这是你们师门之物,非收回不可,但在在下来说,这是祖传之物,也自非保有不可了。”
另一个老人道:“如此说来,剑谱是在你身上了?”
南振岳道:“在下早已说过,根本就没有剑谱。”
另一个老人怒声道:“你方才不是说剑谱放在铁盒之中,历代相传,非至家破人亡,不准启封,那么不是你启的封,还有是谁?”
南振岳道:“先父死在十八年前,剑谱早就启了封。”
另一个老人道:“那是什么人教你的?”
南振岳道:“在下原无奉告的理由,但诸位一定要想知道,在下也不妨说出来,让诸位听听,那七式剑法,有人用七种不同药水,写在一张纸上,再用药水洗出一式,在下就练一式,等七式练全,那张纸也成为白纸了。”
另一老人怒声道:“这小子完全胡诌!”
南振岳正色道:“在下实言相告,信不信在你,在下方才已经说过,纵使剑谱尚在,也是寒家祖传之物,决不容人轻易觊觎,何用再向诸位说谎?”
那为首老人两道炯炯目光,只是盯在南振岳脸上,转来转去,看他侃侃而言,说的不像有假,倒也有些相信,不禁点点头道:“照他所说,他父亲就因为这套剑法,被人害死,十八年前启封,以药水秘密写在纸上之说,倒也似有可信……”
另一个老人道:“此子既说剑谱已失,但他学会了本门剑法,自非追回不可!”
他身边一个立即接口道:“不错,目前除了追回剑法,实无他法。”
为首老人瞧着南振岳沉吟道:“如论偷学本门武功,废去他一身武功,虽是符合本门规定,但此子总究不是有心偷学的,老朽之意,还是要他起个重誓,终身不得使用,也就算了。”
其余六个老人,这回似乎都不十分赞同,那自然是因为没有收回剑谱之故。
南振岳目光一掠,朗笑道:“老丈说的办法,六位老丈未必同意,纵然其他六位同意,在下也未必同意呢?”
另一老人道:“这小子狂得很!”
边上一个道:“干脆废了他武功!”
南振岳微笑道:“凭你们南中七剑,想废我武功,只怕还办不到吧!”
那老斗:怒吼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首老人望了南振岳一眼,沉吟道:“老朽原想保住小友一身武功,乃是一番好意……”
南振岳朗声道:“好意心领,你们不信,就不妨试试!”
为首老人怒哼道:“小娃儿真是不知好歹,修罗七剑之下,你会立被七剑分尸!”
南振岳大笑道:“你们不要忘了,在下也已学会了七式剑法!”
老三哼道:“你忘图抗拒,只是自速其死!”
南振岳已是不耐,剑眉一扬,大声道:“多言无益,诸位认为今日已是非和在下动手不可,那就不必徒费唇舌,在下无暇久等。”
老七厉声道:“姓岳的小子,今晚就算你跪下来哀求,也不会让你带着一身武功,离开这里的了。”
南振岳朗朗长笑一声,道:“那么你们就动手吧,岳某就以一柄长剑,会会你们南中七剑……”
老三沉哼一声,道:“你带着宝剑,就撤出来吧!”
南振岳潇洒的一笑,随手从身边“呛”然抽出巨阙剑来,目光一转道:“诸位也不用客气了!”
这七个老人之中,除了为首一个之外,南振岳只知道左首那个是老三,对面神情暴燥的是老七。
南中七剑各自退后了两步,这一退,顿时把圈子放大了,也正好把南振岳围在中间:那是一个七星方位!
南振岳微微一怔,他领教过少林寺的“罗汉阵”,最近见过荆山毒叟门下六个童子列成的“六合剑阵”,和徭山五毒的“五毒大阵”。
此刻瞧到南中七剑这一散开,心中暗暗嘀咕:“看来他们列出来的也是剑阵无疑,自己对这七个老头,倒是不可轻敌!”
南中七剑才一分开,只听一阵“呛”“呛”轻响,每人手上各自多了一柄又阔又重的长剑2剑拔弩张,已经就要动手了!
在前面歇脚的四五个布贩子,和后面长江镖局的镖头们,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但他们立时得到叶蕴如“传音入密”的告诫,不可妄动。
适时,马车上,软帘掀处,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娇声问道:“大哥,他们是些什么人,要和你动手么?”
南振岳回头道:“没什么,他们是南中七剑,你只管照顾母亲,我一个人对付好了?”
七剑中的老三鼻孔中冷哼一声,冷冷道:“轻轻年纪,口气倒是不小,你是没把老朽兄弟放在心上了”
南振岳淡淡一笑道:“我妹子要照顾家母,事实上,也只有在下一人向诸位领教,放不放在心上,都是一样了!”
老七沉喝道:“小子你准备好了没有?”
南振岳巨阙剑轻轻一挥,发出嗡然轻震,仰首道:“诸位只管请赐招好了!”
为首那个眼看南振岳毫不经意的随手一挥,就剑风嗡然,不觉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年轻人气宇不凡,临事沉着,看来一身武功,果然大非弱手!”
心中想着,开口说道:“小友留神了!”
话声出口,手上又阔又重的长剑,徐徐朝前推出。
南振岳因南中七剑列下阵势,心中已有准备,对方七人年龄均在五旬之上,功力自非等闲,只要一动上手,就得用出全身力道.。
因此早已暗暗运起“两仪玄功”,这时一见七剑为首老人一剑推来,势道虽缓,但一眼可以认出正是“兰陵七剑”的第一式!
只是在为首老人使来,顿觉潜力无穷!
南振岳全神凝集,举手一剑,迎击出去!
他使的也正是“兰陵七剑”的第一式!
那是因为这套剑法,每一式中暗藏许多变化,如以其他剑招应敌,就无法兼顾,但同一剑式应敌,对方有多少变化,自己也有多少变化,正可互相抵消。
这就是“兰陵七剑”的精妙之处!
也许正是为首老人要试探南振岳究竟他会的“岳家神剑”,是否就是“修罗七剑”之处!
双剑交击而过,南振岳但觉对方剑势沉重无比,自己虽然接了下来,脚下却不禁微微移动了一下。
为首老人突然目射精光,沉声道:“果然是修罗第一式!”
第二个老人接口道:“来,你会第二式,就使第二式吧!”
阔剑起处,剑挟风雷之势,当头劈来。
南振岳右腕一振,果然又以“兰陵七剑”的第二式,封解了第二个老人攻来的第二招。老三大喝一声:“小子看剑!”
长剑一闪而至,当胸刺到。
南振岳丝毫不慢,巨阙剑随手一挥,寒光电奔,闪起一道银虹,击在老三阔剑之上。
这一击,南振岳只觉手腕一震,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去,赶忙一吸气,向左闪退了一步!
第四个老人不待他站稳,左脚跨处,业已举手刺出一剑,推了过来!……眨眼之间,七个老人各已发了一剑,南振岳也各自还了他们一剑。
南中七剑本以为自己七人,练剑数十年,对方一个后生小子,纵然学会“修罗七剑”功力有限,最低限度,这第一招,必可迫得南振岳招架不迭。
谁知对方从容以第一式对第一式,以第二式对第二式,内功剑法,丝毫不逊自己七人!不禁全都暗暗凛异……”
老七怒恼的道:“这小子果然把修罗七剑全学会了。”
南振岳笑道:“你们果然也会岳家神剑?”
老七大声喝道:“这小子留他不得。”
南振岳伫立在七人包围之中,面不改色,大笑道:“你们七位呢?在下如用你的口气来说,应该是你们也留不得了?”
右首另一个老人叱道:“小子出言无状!”
南振岳横剑道:“你们可以说的,难道在下就不能说了?”
为首的老人皱皱眉,口中轻喟一声道:“可惜,可惜……”
南振岳道:“可惜什么?”
为首老人望了南振岳一眼,徐徐说道:“老朽原意,只打算让你起个重誓,终身不使修罗七剑,就可放你过去了,但你却持技逞强,触犯了本门大忌,以致大家认为非把你废去武功不可。以你一身造诣而言,在年轻一辈中,已可抗手无辈,眼看难逃今日之危,岂不令人感到可惜?”
他语气微顿,又道:“小友如听老朽相劝,此时认罪服输,起个重誓,只要从此不再使用本门剑法,老朽们也不为已甚,放过于你,这是最后机会,小友还宜三思。”
南振岳剑眉一轩,朗朗笑道:“老丈盛意,在下心领,在下这七式剑法,出自家传,要仗此手刃仇人,为父复仇,岂能立下重誓,放弃寒家传家剑法?”
为首老人点点头道:“小友说的也是不错,须知方才老朽等人,只是出手相试,如果再次出手,情形就不同了!”
另一个老人沉声道:“告诉你,修罗七剑,易发难收,七剑之下,你很少有活命的机会!”
又是一个插口道:“七剑同发,也就是七剑分尸了!”
南振岳道:“诸位必欲以此见逼,在下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老七怒声道:“这小子执迷不悟,是他自己找死!”
南振岳大声道:“在下实逼处此,岂是怕死之人?诸位既然不肯放过在下,除了放手一搏,已无他途可循,岳某即使伤在你们南中七剑手下,那也只怪在下学艺不精了!”
老三已是忍耐不住,大声道:“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咱们和他还有什么好噜嗦的?”
为首老人微微叹息一声,抬目道:“既然如此,小友小心了!”
阔剑直点而出!
出手之快,宛如闪电奔雷!
这一发动,果然和方才不同!
为首老人第一剑出手,第二个老人,第三个老人紧接着连续发剑!
他们虽然还是各按次序,每人一式,但却有如一个人使出来一般,一招接一招,剑势迅速,绵绵不断!
南振岳听他们口气,自然知道这一次发动,必然厉害无比,心头也自起了警惕!
右腕连振,使的仍然是“兰陵七剑”,仍然第一式对第一式,第二式对第二式。
巨阙剑挥舞之间,幻化出一片寒芒,剑光流动,七式剑法,一式又一式的使出,见招拆招,丝毫不慢。
南中七剑站着七星方位,脚下不动,各人轮流发剑,南振岳挡开了第一轮七剑,第二轮的七剑,又已相继击来!
第二轮依然是一人发了一剑,但比起二轮,就快了许多,而且力道也随着加重。
这样每轮流一次,。他们的剑就加快加重,不到片刻工夫,这七人周围,宛如垂下了一重银幕,但听七柄阔剑划起,的盈耳啸风,嘶嘶不绝!
南振岳以一对七,剑势自然也随着他们逐渐加速,这时已感觉到同样以一套“兰陵七剑”,封解对方攻势,已经不似先前那么容易!
对方每人虽然只发一剑,但变化愈来愈见奇诡,剑势也愈来愈见快速,尤其他们手中又阔又重的长剑,潜力逼人,重逾山岳!
南振岳奋起神威,力拒强敌!只见他凝神静立,在七星方位之中,长剑疾转,在身前划出一片银光!
他几乎已经是七剑同发,南中七剑一轮又一轮攻到他身前的长剑,尽被他剑光封开。
这种打法,自是极耗真元,难以持久……这一战,当真有天崩地裂,风云丕变的威势,单是八个人剑上发出来的剑气,已使数丈以内,凛烈森寒!
假如天空飞鸟,不小心撞入里面,保管连一片羽毛都不容易找到!
南中七剑也同样感到无比惊诧!
他们自然知道本门“修罗七剑”的威力,历代相传,他们每人只练一式的原因,就是为了七剑同使,容易使真气一进发出,一泄而尽。
如今对方在自己七人轮流施为之下,几乎已经快速到七剑同发,这年轻人居然丝毫未露败像,仍能支持下去,怎不叫他们相顾骇然!
南振岳用出了一身气力,右腕不停的挥舞,把七式剑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演出,虽然勉强接住了对方七人轮流攻势,但已感到很大的不妙!
在人家电闪雷奔的剑势之下,他除了运气发剑,力求和他们同样快速,才能封得住七道长剑,只要前后呼应稍微缓上了一步,就非丧在人家剑下不可!
对方一再说的七剑分尸,确也不是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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