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精灵花- 第95部分

　　　　她看着他掩门离去，然后起身，抱膝坐在床脚，在黑暗中静静感受时光的流逝。她回忆起和海旭的种种过往，心中在觉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泛起一丝怀念的惆怅。不仅仅是怀念海旭，还有那段年少轻狂的时光，那时她是那么自信那么张扬……

　　　　拂晓降临之前，她悄然离去。

　　　　又是一次不辞而别，她幽幽感叹，心中却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她不适合做女王，她深爱过祖国的敌人，对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她感到惭愧；也不适合陪在海旭身边，她不可能付出同等的感情对待他，因为星野和莫辰已经燃尽了她的爱情。

　　　　天边渐渐泛白，迎着晨风，她的步伐越发轻快。没有牵挂，没有畏惧，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能够阻碍她的自由？

第三章　星河欲转千帆舞　第十七节　传说（上）

　　　　第十七节　传说（上）

　　　　818年到822年，迦伦大陆在铁与血、光明和黑暗中战栗挣扎。东西两大势力——奥斯顿和西陆，正式碰撞，战火席卷大陆每个国家，每个地区。苍茫大陆，铁骑横野，长河落日，投鞭断流，这是一个金戈铁马、波澜壮阔的时代，是一个留下了诸多传说的时代。

　　　　在众多的传说中，有两个传说流传最为广泛。一个是关于奥斯顿皇帝莫辰？奥洛林，据说他在大婚那日被新娘刺了一剑后，从此走火入魔。他搬入黑斯廷的教皇宫殿——那座宫殿自从他搬入后，就终年笼罩在黑雾之中，宫中仆役都是些被挖去心脏的傀儡人。

　　　　他在宫殿中发号施令，指挥奥斯顿军队攻城掠池，烧杀抢掠，任何胆敢反抗他命令的人，包括奥斯顿高官，都会被立刻处死。他还四处收集所有和他新娘相似的女子，睡过一晚后，再把她们处死。他总之，在迦伦大陆上，他已成为黑暗和残暴的化身，他的名字能够令小孩在晚上不敢哭泣。

　　　　另一个传说是关于海旭，据说至高神亲自给他祝福，命令他带领迦伦大陆人民反抗残暴的奥斯顿皇帝。在游吟诗人的歌声中，这位昔日的暗夜君王已经成为光明和正义的化身，是人民的解放者，只要他所到之处，奥斯顿军队就只能落荒而逃。

　　　　不知道传说有多少真实性，也不知道海旭是否真的上战场，总之，在大陆各支反抗军都纷纷投效他的麾下后，本被奥斯顿军逼得四处躲藏的反抗军势力变得强大起来，他们四处出击，消灭侵略者，夺回失地，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果。到822年秋天，海旭领导的反抗军已占据上风。五十万大军陈兵黑斯廷城下，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攻下黑斯廷，杀死奥斯顿皇帝，这场战争就能结束。

　　　　然而在这两人传说之外，还有一个女子的传说，最为游吟诗人们钟爱。

　　　　风雨之夜，黑斯廷北部边境的一家小旅馆。

　　　　“玫瑰花瓣吹过血染长空，

　　　　蓝色星辰陨落天际，

　　　　沾满鲜血的十指紧紧相缠，

　　　　世界在她悲伤的泪水中黯淡失色。

　　　　不要哭，我的公主，

　　　　骑士轻轻地说，

　　　　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呼唤……”

　　　　少年曼德坐在火盆边的矮凳上，隔着火光，倾听游吟诗人的歌唱，歌手嘶哑的嗓音配着竖琴忧伤的旋律，在这个风雨之夜，显得格外感伤。

　　　　在关于伊莲菲尔的众多传唱中，曼德最喜欢的是这一支，公主和骑士的凄美爱情，大概是每个习武少年心中最美丽的梦。当然人们广为传唱的还有其它版本，有一个版本说伊莲菲尔在和奥斯顿皇帝的婚礼上跳崖自尽，还有个版本说伊莲菲尔没有死，被暗夜君王海旭藏在西陆某个海岛上的黄金宫殿里。

　　　　歌手骨瘦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出一串颤抖的音符，以一个咏叹调结束了吟唱。酒馆的大厅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一个流浪武士往歌手脚边的帽子了仍了一枚钱币。曼德也起身，扔给歌手两枚钱币，一枚是他的，另一枚是他的同伴穆风的。

　　　　两人都是一副走贩打扮，堆在脚旁的货物里藏着兵器。他们的真正身份是反抗军的斥候，被派到这一带侦查奥斯顿军动向。曼德今年才十七岁，两年前加入反抗军，这是他第三次跟随穆风执行任务。穆风是个沉默硬汉，曼德很崇拜他，据说他以前曾在声名显赫的伊利亚军团中服过役。

　　　　大厅尽头传来开门的声音，一阵冷风夹杂着雨点吹了进来。一个坐在门口打盹、被冷风吹醒的铁匠模样的汉子抬起头来正想骂人，“哪个杂……”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门口。她一身风尘，头兜上滴着水，靴子上有泥，奇怪的是，却没有丝毫狼狈之感。她静静站立，面纱之上的眼睛犹如冬夜寒星，闪着遥远的光。

　　　　徐娘半老的老板娘急忙迎了上去，那女子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只可惜隐藏在面纱之后，众人只能看见她的眉梢微微上扬，如一弯新月。

　　　　“晚上好，老板。”她的声音轻柔动听，话语彬彬有礼，显然是出身良好，但却并不给人以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想要一个房间，热水和食物，不过首先，我希望能有人帮我照料一下马。”女子继续说。

　　　　老板娘开店二十多年，也算见过一些世面，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吆喝伙计牵马，一边笑容可掬将女子迎入大厅。

　　　　女子进得大厅，找了个昏暗的角落位置，背对着众人坐下。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宽松的斗篷也完全掩盖了她的身材，但仅凭直觉，曼德认定她一定是位美人，她的一举一动无比优雅，散发着某种高贵而又谦和、清冷而又柔美的气质。

　　　　女子要了份汤、一点蔬菜，老板娘在一旁记着，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大概没想到女子点的饭菜如此简单寒酸吧，不过女子抬头瞟见贴在墙上的菜单，又要了份生火腿和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老板娘的笑容这才舒缓起来，急忙张罗。

　　　　大厅恢复原状，客人们继续用餐喝酒聊天，然而一种心不在焉的气氛却在空气中悄悄弥散，似乎所有人都被那神秘的黑衣女子夺去了魂魄。

　　　　开始有人不安分起来，一个骑士装束、腰际挂着一把华丽长剑的年轻男子起身，端着酒杯向那女子走去，所有客人都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脸上流露出等待看好戏的神情。

　　　　曼德深深皱眉，一股不忍心美好被破坏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站起身来，大步上前，拍上那骑士的肩膀，沉声说：“如果想找人喝酒，不如和在下喝两杯。”

　　　　那骑士目光一寒，右手握向腰际的剑柄，不料却被曼德一把抓住手腕。骑士想沉下胳膊，无奈曼德的手如钢爪一般，竟是无法动摇半分。所有人都盯着两人，只见那骑士的脸渐渐呈现猪肝色，额头上泛起了豆大的汗珠。

　　　　曼德猛然放开骑士，骑士受不住势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手中的酒杯砸了出去，狼狈不堪。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那骑士自知不敌，恨恨走回座位。

　　　　自始自终，那女子都不曾朝这边瞟过一眼，自顾自地饮酒用餐，好像两人的争执与己无关，又像是男子为她争斗，她早已司空见惯。

　　　　曼德低头走回座位，见穆风皱着眉头，神色颇为不悦。曼德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身为侦查情报的斥候，本应尽力掩盖身份，怎么可以为一陌生女子出头、引人注目呢？

　　　　他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没什么。”穆风淡淡回道，“毕竟是年轻人。”

　　　　他的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旅店的两扇大门被重重地撞开，夹杂着森严的冷气，二十几名士兵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他们手持长矛，黑铁胸甲上绣着奥斯顿的狮子纹章。

　　　　奥斯顿军队曼德和穆风吃了一惊，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手探入货物，暗暗握住兵器。

　　　　“原来是卡特大队长啊”老板娘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只是颤抖的双腿暴露了她的紧张。

　　　　“这么晚了，您是要住店吗？大牛，快给兵爷们准备酒菜小白，快去收拾房间，准备热水。”老板娘一边吆喝伙计，一边用丰硕柔软的身体贴上了奥斯顿军官冰冷的盔甲，她眉眼如丝，娇滴滴地说：“好久没来，真是想死人家了”

　　　　军官的脸如生铁铸就一般，他一把推开老板娘，冷冰冰地说：“接到情报，有两个逆军斥候在这一带活动。”他大手一挥，命令手下：“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第三章　星河欲转千帆舞　第十八节　传说（下）

　　　　第十八节　传说（下）

　　　　只听哗的一声，奥斯顿士兵涌入大堂，将厅中客人围了起来，另有十几人咚咚地上楼，挨个砸门搜查。因为是晚饭时分，留在房中的客人不多，很快，一个病恹恹的老头、一个中年妇人和两个孩子被赶了下来。

　　　　客人们瑟瑟发抖地站在大厅里，如同被狼群包围的羔羊，孩子想哭，母亲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头按着埋在自己的衣襟里。

　　　　军官阴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指着厅内的成年男子说：“把他们全部带走，其余不用留”

　　　　厅内诸人吓得面如土色，孩子感到了恐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个脸上带道伤疤的士兵不耐烦地皱眉，举刀就要向那孩子砍下——

　　　　“铛”短剑迎上了军刀，迸射出金石火花曼德亮剑挡在那孩子面前，凛然无畏地看着那惊愕的士兵。他身旁的穆风也亮出弯刀，摆出守势。

　　　　奥斯顿军官面露狞笑，指着曼德和穆风，喝道：“就是他们俩活捉这两人，其余全杀了”

　　　　“跟他们拚了”有人怒喝一声，只听刷刷刷，七八名客人亮出兵器，指向奥斯顿士兵

　　　　这是一场差距甚远的战斗——旅人被包围在中央，不过十几人，其中老弱病孺，武器参差不齐；而奥斯顿军则都是正规士兵，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武器装备精良。

　　　　“很有意思。”奥斯顿军官冷笑道，眼中泛起了颇有兴致的光，大概是早已厌倦没有反抗的杀戮。他举起手来，正准备下令攻击，一个清越的声音先他一步划破紧张的空气。

　　　　“老板，再要一瓶夏日红。”

　　　　没有人回应，所有人目瞪口呆，目光集中在角落里的那女子身上。因为她坐在墙角的暗影中，过于安静，以至于奥斯顿士兵竟没注意到她。

　　　　军官大步上前，走到女子身后，想伸手抓她起来，就在手即将触到女子肩膀之时，女子肩头忽然起了一阵清风，拂向军官的手。

　　　　如同沙塑被风吹散一般，那军官的手居然开始消失，化作无数晶粉在风中涌动。那军官似乎惊呆了，他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在一寸寸变短。

　　　　在手掌完全风化、军官终于意识到疼痛之时，女子站起转身，轻扬衣袖，一股劲风将军官的身体扬起，送出大门，一声惨叫响彻雨夜，厅内所有人都不由战栗。

　　　　“我讨厌噪声。”女子轻描淡写地说，目光扫视厅内的奥斯顿官兵，幽蓝的眼眸依然遥远如冬夜的寒星，只是隐隐多出了几分威严，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士兵无不显出畏惧之色。

　　　　“也不喜欢用餐时被打扰。”她柔美的声音刚落，奥斯顿士兵手中长矛的精钢矛头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个铁球，从杆头断裂，纷纷掉落，滚落满地。

　　　　“你们走吧，我不想让血腥味影响胃口。”女子淡淡地说。

　　　　奥斯顿士兵们呆若木鸡，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扔下长矛，拔腿就往外跑，其余人也反应过来，满脸惊恐，蜂拥着逃出旅店。

　　　　一场杀身之祸化于无形，所有人都望着那女子，犹如瞻仰女神。

　　　　女子不以为然地浅浅一笑，目光落向老板娘：“老板，我的酒呢？”

　　　　“啊这……这就来，这就来”老板娘如梦初醒，连声应道，慌不及地跑去后堂准备酒。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曼德惊讶不已，但他立刻见到了更为吃惊的一幕。

　　　　穆风一步步向那女子走去，来到她面前，低沉的声音似百感交集：“请问可是伊莲菲尔小姐？”

　　　　曼德只觉有无数春雷落在耳畔，又像是无数焰火绽放眼前，什么？她就是传说中的伊莲菲尔？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然后缓缓取下面纱，露出一张令所有人眩晕的绝世容颜。

　　　　“原伊利亚军团第三军黑风团第一营第二分队队长穆风参见伊莲菲尔小姐”穆风缓缓屈膝跪下。

　　　　“不必多礼。”伊菲淡淡微笑，“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是过了很多年。”老战士那饱经风霜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怀念的感叹：“我最后一次见小姐是812年冬天，那时伊利亚军团开赴巴克特州平乱，小姐亲自来为全军饯行。”

　　　　“812年。”伊菲怅然地重复了一遍，幽幽叹道：“竟然过去十年了。”

　　　　是的，十年。岁月匆匆，青春最美好的年华已然流逝，她经历过最美丽的爱情，最伤痛的离别，最强烈的爱恨，她曾经拥有很多，然后又失去一切。十年前，她被命运翻弄，十年后，一切或许不同。

　　　　第二日下午，伊菲跟随穆风和曼德到达黑斯廷城外的反抗军营地。

　　　　秋日明媚的阳光中，黑斯廷城犹如一座死城，笼罩在黑雾之中。城墙上隐隐可见人影，穆风解释那是傀儡士兵，他们被挖去心脏，没有思想，意志完全被奥斯顿皇帝控制，作战却是勇武无比。

　　　　城外是奥斯顿军和远东联军的帐营，延绵数里，黑底的黄金狮子大旗在风中猎猎起舞。莫辰将一部分军队摆在城外，显然是有恃无恐，意欲在城下消灭联军。

　　　　反抗军营地沿河展开，白色营帐一望无际，覆盖了绿色原野。各色旗帜在风中飘扬，有蓝雅的蓝旗，西陆纵横商业协会的银月旗，巴克兰的三色旗，明昭的日星旗……从西陆到中土，十几个国家和城邦团结起来，共同反抗奥斯顿的侵略和奴役。

　　　　兰特和林柯亲自出营迎接伊菲，两人都是反抗军的高级将领，兰特已经和玫妮结婚，他的特殊身份是连接西陆和蓝雅的最佳桥梁。

　　　　“拜见伊菲小姐”两人翻身下马，齐齐拜倒在伊菲面前，眼中满是激动。重见昔日下属，感到他们的忠诚不曾改变，伊菲只觉感动。

　　　　两人将伊菲引入指挥部，这原是一座乡间别墅，现在成为反抗军总指挥海旭的中军帐营。

　　　　在一个刻着两片石叶的拱门下，两名侍卫拦住了三人的路。

　　　　“对不起，两位将军。”侍卫向兰特和林柯躬身说：“梨洛大人正在和黛丽丝夫人议事。”

　　　　“我们有贵客，我敢保证，若不是海旭大人正在闭关，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伊莲菲尔小姐的。”兰特微笑着说。

　　　　显然，伊莲菲尔这个名字震住了两名侍卫，趁他们分神打量伊菲之际，兰特迈着轻快的脚步，带着两人闯过门卫。伊菲暗暗苦笑，兰特还是这幅脾性，不喜欢守规矩，不知道他怎么带兵打仗的。

　　　　沿着长廊走了几步，就听见黛丽丝的声音，伊菲心中一喜，这时另一个女声清晰地响起。

　　　　“不行这种战术明摆着就是让战士们去送死我决不同意”

　　　　“梨洛，这是不得已的战术。”黛丽丝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只有用这种方式，我们才可能杀了莫辰。”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这可是十万战士的生命啊”梨洛的声音微微颤抖，“让我见海旭，我要亲自跟他说”

　　　　“他正在闭关准备三天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