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哼!”桁怒道:“这可是本宫唯一看上的女子,枢密使‘大人’竟敢以区区来对!”
“皇子恕罪!季祥枫怎敢不敬未来的王妃娘娘。”心里却骂,什么唯一看上的女子,唯一敢看的女子还差不多。
“罢了,你倒是给本宫想个法子,如何才能……呃,才能……那个。”
季祥枫好笑:“皇子说的是——哪个?嗯?”
“就是,就是……”桁说不出。
“就是让高女官喜欢上咱们皇子!”宋果一急说出口,桁急忙点头。
“咳咳,这个季某可没法子了。”
“胡说,从来你都是风流透顶的!”桁怒。
“季某可真没法子,这讨姑娘喜欢也要因人而异,有的爱胭脂,有的爱绸缎,有的爱你温柔,有的就爱你丢上床那点粗鲁……我又未见那位女官,怎知是何种人也,更不知如何下手。”
桁红了脸:“如此,那,让你见一见。不过,只能远远看,你可是风流有名的。”
宋果在宫墙前偷偷看了看,饶正好在廊下喂鸟,他爬下去,对季祥枫道:“喂鸟那人。”
季祥枫爬上去,恰巧饶见玩儿过来不悦,转身离开,季祥枫见着的就是玩儿接着喂鸟儿,虽然改换了些模样身形,但眉眼间是那么熟悉,还是认出来,是他!那个该死的小厮,他在宫中。季祥枫狠狠地折断了扇子,那么夫人,你也在吧,还跟他一起!
“公公就回皇子说这位女官甚是特别,季某要好好参详,寻个最好的法子。”
季祥枫笑得阴狠,真要好好想想,转念一想突然大笑,那玩儿是男扮女,想来这就是二皇子病愈的缘故了,难怪只对他一人如此,要是桁知道他在对个男子发春会如何?
夫人,我找到你了。他闭眼,父亲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呢,父亲,姜夫人,何轻楼,及汲,大姐,三姐,大湘,一幕幕闪过,他突然想到了那几个该死的丫头,哼哼,他笑起来。
饶又被派去锄地了,不同的是桁也在一旁看。没多久,桁一声惊叫,饶发现脚边一条碧绿的蛇冲着他嘶嘶地叫。
“小心,我来!”桁跳起来,抄上个锄头就上前救他,饶看他拿那锄头歪歪扭扭,不屑地一哼,哐的一声,那蛇在他脚下成了两断,桁的锄头举在那里不能动弹。
饶身边从此问题不断,每次都遇见热心助人的二皇子,当他满身鸟屎时,拿着块大抹布一脸深情出现的桁,当他行在路上突然被屋檐积雨浇了满身时还摔进泥巴里时糊了脸时,拿着帕子闪亮出现的桁,还有那胭脂弄得他满脸是痘的时候,一边忍着恶心还依旧说他美丽的桁。烯悬和玩儿每日看他的狼狈取乐,饶更躲着桁了。
“实在不行,殿下便要了她的身先。想当初我那夫人性子烈,对我不闻不问,还不是滚进了床后就乖得跟猫一样。”
“那是你夫人怎会不愿意,可如今她并不理会与我,哪里可行那事。”桁懊恼地将饶退回的首饰衣裳推在一边。
“行事后不就是皇子你的夫人了?皇子你可只得此一女,多想想皇上赏的那些娇美小厮还在某处养着呢!”季祥枫继续鼓动。
桁想想,一咬牙,点头。
厕轩里,饶可怜兮兮地坐在内间恭桶上,百合香薰得他头疼,该死的小二儿子,赏他喝什么好茶水好点心,没走几步就直奔这来了,连续三趟都没走出厕轩门十步远。
总算连肚子都拉空了,“咳咳,好了。”饶唤服侍的小宫女。
一只手伸进来,递给他一张柔软的纸巾,他接过就用,长呼口气终于起身到外间,将手一展,等着小宫女为他穿外裳。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良久没有等到衣裳的分量,扭头就看见桁一脸的红晕。
“小美人,你从了我吧,我好好对你。”桁说,季祥枫就是这样教的,“你要什么我都给。”
一拉一扯,滚来滚去,饶不敢太过,怕漏馅,只单纯用力气跟他周旋,谁知这桁竟力气不赖,两下饶被他扯松了裙子,饶一急放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桁一急,趴上前去往他嘴巴上一堵,呜呜呜呜,饶傻了眼,他死命一推,喘着气喊:“小獌!”一条黑影冲出绕在桁的脖子上,桁一歪,倒地。
“她就喊了声——慢!我就昏了过去,不过,我还是咬了她几口。”桁手里还捏着饶的外裳,坐在床上对季祥枫道。
“想来还是病症未消,不能太过亲近,罢了,皇子可徐徐图之。”季祥枫恭敬地答,夫人,你可知我在这里。
烯悬看着狼狈得嘴上青紫的饶,眯眼一笑,“饶,需得忍几日,我的大事未成。”
“我忍?那二儿子发春过头,你怎不把玩儿送去忍?听说都是那季三做的好事,你倒顾夫妻情。”
良久,烯悬才道:“我会处理。”
晚间,季祥枫点灯而坐,“夫人,你来了。”
“桁于我的事很重要,你也该消停了。”
“夫人,父亲留下这笔记,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你若相阻,我必不容你。”烯悬冷冷一挥,灯台碎裂成两半,她转身而去。
季祥枫的嘴唇轻轻地颤动,良久在黑暗中悲伤地吐出一句:“雨前兰是我送进宫的,有空莫忘了……只它一株太孤单。”
屋顶上,烯悬仰头看月,孤单啊,乎昭绕上了她的身体一同隐去。
言若的孤单从没有停息,她在心中狠狠思念兄长言澈,肖想有一天能与他纠缠相恋。并非亲生的兄长是她的天,言若永远抬头仰望的兄长,遗天宫长长的廊中,让她静静依柱等候的人。
手上的灯火恍惚中熄灭又点燃,春天变幻到冬天,雪天梅花落,仔细踏着他的脚印送他出门的依依不舍,铜灯暖火下,情窦初开的女孩儿羞着脸送上的那一吻,都属于巫祈言若。
遗天宫暖暖的风包围了他们,言澈对她那一抱而后撤,她摔倒,眼见那些美丽妖娆的女子招摇着吻上他的唇,探进他的衣。
赤 裸的纠缠,腿脚间的凌乱,华丽满地的绸缎衣物,艳丽狂乱的眼神烫得她难受。言澈接受了宫主之位,也接纳了众多的美人。言若看见他眼中的□如火一样疯长,她哭着将自己奉上,却被铺天盖地的嘲笑打出。
言澈终于厌烦了她的纠缠,将她赶出了遗天宫,留她在冰冷的风中飘零。
应生知道,言若依旧深深渴望着遥远的暖风,那求而不得的情分,孤独地言若,谁也不是她的伴。
“她只爱着那个人啊!”应生长长地叹。
“那么长公主和萧余儿呢?”烯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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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应生知道,巫祈大人厌倦了权柄游戏,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萧余儿只一遍遍地种花,种各种淡黄色的花,四皇子问她,为什么种这颜色的花,她对皇子笑得灿烂,“是巫祈大人最爱的颜色呢!”于是四皇子每每为她送来花种花苗,于镜铮天天挖坑种花,后来连季由霄也日日来锄草。萧余儿眼看着他们的忙碌,落寞中挤出一个似哭的笑容,很早,她喜欢着温柔体贴的四皇子,可四皇子眼中却没有她。
她想,能日日见也就罢了,看着满地淡黄的花朵,她笑,我喜欢的你也喜欢吧,折一朵淡黄花发间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心,巫祈大人什么都没看在眼里,连你和这花一起——我等。
嬿婉公主却等不及了,她遇见了她这一生的魔障,那个吹清笛如风一般清幽的男子。她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义无反顾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他回身对她说:“我只是东宫里一小小校书郎,姑娘面有贵气,日后当富贵腾达,景毅不敢高攀。”
嬿婉却知道,这小小校书郎气宇非凡,天文地理精通文章乐理深厚,心思玲珑智谋过人,更有君子遗风。她被那胸中一团锦绣迷住,透过他的眼,嬿婉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她不明白,如此优秀的人竟甘于如此,那本该是站在殿堂上的人。
为了他,嬿婉公主破天荒向巫祈言若进献了五两银。
“你们是夫妻命。”巫祈这样说,嬿婉哭且笑。
太子动手了,萧余儿外祖家上书请旨为其婚配,圣上准,代选婿为长倧王世子咏。萧余儿哭跪御前,言称非四皇子不嫁,先帝急召四皇子,四皇子一句兄妹情分将一切敲定。
“接受吗?”言若问。
“不!我绝不!”萧余儿跪坐在茶桌一旁看着滚烫的水拼命地翻滚。
“我却只能劝说你接受了,余儿,”言若撒下一点茶叶,“我终究不属于这里,而你,也不属于这里,皇宫不是归宿,连嬿婉也是要离开的。”
“但我却要自己选择何时离开,怎样离开。言若,巫祈大人,帮我!”余儿红着眼望着言若,“帮我!”她的双手伸进了滚烫的茶水中,在那棕绿的茶水中泛起红潮,应生转过脸不敢再看她痛苦的表情。
言若叹一声,挥手打翻了铜火炉,“余儿,你现在真无趣!”
“拿去,先皇后留下的匣子里写有长倧王曾与圣上的玳妃情好。你——看着办。”
夜深,言若在帐中翻滚,对言澈的思念化作了痴缠的蛇,让她在情 欲中无法解脱,夜夜都梦见他来挑衣问情,与她相拥化作春泥,连多一个呼吸都不肯,怕是错过了他每一分的挑 逗和回应。
难道是你在远方做这梦,而我在应和你么?言若叹一声又忍不住扭动呻吟,余儿,我怕你如我一般啊,嬿婉这样也很好——太子,我还没放在眼里!啊,我的澈,她死死咬着指甲,泪流满面,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应生守在外间,那一波波透过帐子传来的情 欲涌动,连他也忍不住颤抖,若换了女子,只怕也要感同身受地也深深爱上那个叫澈的男子,于他却只能深深地恨。
………………………
长倧王突然病重,议婚之事搁置,世子咏跪于佛前许愿宁伴古佛青灯五年以换父王平安,未等众人相劝世子咏便一刀断发,圣上叹息与萧余儿无缘。
连选四位宗室子弟皆出意外,圣上若有所思,太子微微一笑,将一把玉钗放回盒中,“萧余儿好大的胆子,未料到三狐只余二都还有这般手段,可是,”太子将盒子狠狠一盖:“她自寻死路!”
一连串的事,太子的势力也有损伤,而巫祈言若仍岿然不动,太子眼望着五两殿双眼半眯。
“太子莫急,圣上似有觉察。微臣尝听公主言到萧余儿性刚烈一根筋脾气,如今心属四皇子,怕是难就他人,不易从其身下手。”
“哦?那景毅你可有好法子?如今嬿婉有你这驸马我倒也宽心,到底是兄妹,她不掺和我倒也能省省,只这萧余儿恁难对付!”
“刚烈易折,虽四皇子拒婚,但萧余儿并未死心。若四皇子那里真让她心死如灰,那便容易了……”景毅轻声道:“听闻,四皇子却心系巫祈言若……”
“太子,若是如此,再善选一人,萧余儿则能遣嫁,或者,其与巫祈决裂或反戈也大有裨益。”
“不行!景毅未想过,去萧余儿而得四弟,那巫祈怕是难动,我却等不得!你便去安排,但切莫将巫祈与四弟牵扯。”太子神情激怒。
驸马景毅默然施礼领命,太子太过轻看女子,那萧余儿哪里是逍遥单纯的四皇子能比的,其智谋之狠准足为枭雄,几名宗室子弟皆丧命其手,有的竟牵连合家。景毅摇头却又微笑,但她却还是个女子——注定不是他景毅的对手,公主,三狐虽厉害,但做你夫婿是不能输的!
四皇子被赐婚,但他却夜跪于龙庭下,哭为巫祈,誓言若不娶她必不娶他人,圣上震怒将其幽闭,萧余儿秘而探视,出而神伤。
“余儿心机太过,你以为逼我娶妻,将我幽闭再令言若出面说服我改娶余儿你,我便会听么?余儿,我虽爱她至深,但却决不娶你。是你,做这计谋毁了我与她的缘分,我再不想见你。”
萧余儿想说她没有,可终究没有说出来,那一刻她心冷如冰。
景毅在暗处笑了笑,一挥袖向太子复命。
神伤落魄,游荡,偶遇,惊讶,长思,萧余儿遇见了四皇子母族中一名远方表弟,如此相似的脸。嬿婉公主来相劝:“余儿,四哥哥空有那身皮囊,哪有肚量容你才情,那人既与四哥哥相似,又是世家子弟,听说性情也好,对你也言听计从。虽说官职低些,但为着故去的母后和你一家,父皇会照拂。”
秋日,萧余儿终究下嫁臣子,不久产下一女名娇鱼,后因祈雨事宜再入宫廷长伴巫祈。太子笑指五两殿,很快就到你了,景毅温文一笑,一朵紫色牡丹插在嬿婉发间,花与人都美得令人沉醉。
秋末,四皇子求见巫祈不得,终于死心娶妻,景毅挽着嬿婉,悠然地走在枫叶中。
初冬,圣上卧病,太子意气风发,顺利孤立巫祈言若,剑指五两殿。
“大人,太子眼看就要动手,那景毅实在是东宫的一把利刃,嬿婉公主也被他收得服帖,大人怎能不理?”应生着急。
“她两人终究要嫁人,如此不也甚好?景毅确实人中龙凤,余儿也安定了。”
“可太子要对付的是大人哪!”
“应生,我说过,我终究要回去,而太子我没放在眼里。”言若淡淡回答。
可太子却将你看在眼里,大人。应生想。
天和宫道长进宫,将言若来历点破,称之为遗天妖人,更有妨碍帝王之嫌,时圣上病愈重,朝中多人为巫祈妨害者呼号于庭,时人对巫祈大有诛灭之心。太子顺乎人心,为圣上侍疾至诚至孝,并将巫祈言若以道符封压在五两殿,待圣上处置。
萧余儿夫女皆在太子手中,虽暗下手处置几人却毫无用处,眼看巫祈将不保,嬿婉焦急入宫硬闯五两殿。
宫灯已灭,星光微闪,嬿婉坐在屋中静静地等待,更漏在点滴地走。
“公主,怎的还不睡?”景毅披着月光入内,亮了一屋风景,嬿婉看他的眼神却已平静无波。
“驸马好计。我爱你敬你,却不想你竟是东宫第一谋士,算计我至此!”
“公主……”
“不必多说,驸马为了太子,连自己也可以献出来,可见忠心。”嬿婉冷冷看她的夫婿。
景毅心上一紧,旋即上前施礼:“公主息怒,景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巫祈所为有碍国体,实不能容。”
“巫祈所为我有一份,夫君莫不是说我也容不得?”
“公主!”景毅正色道:“公主是圣上亲女,怎容他人带携败坏。景毅虽服侍东宫,却自问无愧于公主,也非为权谋尚公主。”景毅软下声:“景毅只知,这世上唯有公主能入吾眼!巫祈之事平定后,景毅实指望与公主长相守。”
“哈哈哈,”嬿婉大笑:“我真傻,还听你的劝了余儿,如今她被你们挟制,需知那些死的都该死!”
“公主,国有法度,不得如此妄为。且,景某保证,萧余儿当无恙。”
“哼,景毅——驸马!”嬿婉冷冷一哼,“你以为便能赢了我们三人么?纵有奇才,你从跟随太子起就注定是输!”
景毅为嬿婉一席话而激起,“公主此时还想巫祈脱逃么?景毅愿与公主一赌输赢,若公主还能回天,景毅但凭公主发落。若巫祈伏法,那——”
“那如何?”
“公主便不再问外事了吧!”
“呵,驸马,你的妻这般无用么?”
景毅起身,“公主,景毅拭目以待。”然后踏月离去。
嬿婉,我的智慧足以匹配你的聪慧,我的前途足以匹配你的尊贵,你要明白这世间唯有我能与你并肩而立,我定要你弃那巫祈,与我一起看这天地……景毅暗暗下了决心。
景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