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另一边就可以上,我发现舅舅的嘴基本就没停下过,他的说教能力能达到喋喋不休,而刘旋的舅舅则在一旁不停的点头。
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二次去比较远的地方,而两次都是南部,第一次是四爹带我去的,那时我才上三年级吧,在上车之前,我想要红笔芯,四爹便给我买了一根,我高兴了好久,便把它揣在裤包里,因为这段路很长,车要跑两个小时,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车的我晕车了,吐得到处都是,乘务员变得歇斯底里:“这是谁家的孩子,自己吐的自己收拾!”带我来的表婶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干干净净的收拾好了,下车之后不久,我发现我的红笔芯丢了,为此我还难过了好久。这一次去南部,因为年龄大了,知道的东西也多了,便感觉小时候的那次丢笔芯事件是那么可笑,而且还晕车,估计现在再也不会晕车了吧,我倒是希望路途远一些,这样就可以享受着雪姐坐在我座位前面的那种感觉,你心里倾慕的那个人,正近距离的在你旁边,虽然她没有对你说什么,但是她的声音,她的体香,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分每一秒都牵动着你的心,让你陶醉,让你迷恋,名叫唐雪,便是如蜜一般的雪。
刘旋转过身,朝我努努嘴:“哥,你看我爸,现在都还在说舅舅呢!”我看了一眼,更加佩服舅舅了,如果按数字来算的话,那会佩服的是八十,现在佩服的便是九十五,舅舅的神情随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变动,一会高兴,一会气愤,一会难过,一会惊讶,一会又伤心,他不停的说,而刘旋的舅舅则一直在点头。好像这个动作就一直没有变过,还是继续看窗外的风景吧,也只有外面的景象才能给人一种新鲜。我突然间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好大,那时只知道有村里,乡上,镇上,再远的地方仅仅是听过,从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这才外出几十公里,我突然觉得以前简直就是囚禁,身体的囚禁导致了思想的囚禁,就像一只生活在乡村的狗,到了街上之后都是夹着尾巴的,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这一次我又觉得南部很快就到了,并不像小时候那次的那么难熬,我觉得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美好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就如唐雪姐坐在我的前排,另外则是这么多年,路也修好了许多。舅舅带着我们去吃肥肠干饭,这种味道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肚子就那么大,撑了两碗之后便饱了,何况唐雪姐在旁边,更要表现的知书达理,终究是没要第三碗。之后,舅舅便领着我们去了他的朋友家,一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邻居,不过现在人家已经在南部安了家。
去了别人家也没多久,雪姐觉得待在别人家里太无聊,便跟舅舅招呼了一声说出去玩,舅舅觉得我们三个孩子一起出去的话,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叮嘱早点回来,别迷路了,这时,刘旋打保票:“我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要是迷路了的话,我把他们领回来。”舅舅笑了笑,雪姐便蹦跳着在前面开路离开了。
这一路我眼见的只有两个字:繁华。小山村里的景象和这里比起来有万里之遥,而伏虎比起来也有千里,高楼大厦,宽宽的街道,那些车,那些人,无一不说明这个地方的繁华。行走在这里,我的心真的有些怯懦,那种自卑感不由自主的袭上心头,而刘旋和雪姐似乎见惯了这种景象,若无其事的随意的走着,也不怕迷路。
我们去了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也不知道算不算公园,反正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什么打靶的,开车的,套圈的,不过以我的理念来看,就是骗钱的。这里地处嘉陵江边,可以清晰的看到河流,不过这个季节,好像水位下降了很多,露出的卵石和沙土,成了那些隆隆轰鸣的机器开采的对象。刘旋建议打打靶,我无所谓,而雪姐似乎很听刘旋的意见,马上掏钱买了几发子弹,就是用那种玩具枪打气球,刘旋打中了两次,我一次都没中,我觉得我明明瞄准的啊。之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绕着这个场地转了几圈,便想找个网吧玩玩,对于网络,我一点都不在行,只能闷着头跟着他们走,不过雪姐十六七岁的年龄,有了一种爱美的心思,每路过一间衣服店,都要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式的衣服,这个挑挑,那个试试,一阵试穿之后,想买呢,摸摸口袋钱又不够,然后摇摇头就出去了,等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没有找到网吧,衣服店倒逛了不少,就这么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来时的方向赶。不过这些大街往哪里绕都一样,我突然发现我是个路痴,只能跟在雪姐的身后一阵乱窜,窜着窜着又回到了原点,刘旋这时讽刺的说:“我说我带路,你偏说你知道,现在倒好,又回来了,你继续带啊!”雪姐也反驳:“你明明知道的还让我带,现在回到了这里又怪我?”刘旋也不再和她争,低着头在前面走着,我们便跟了上去。七拐八绕之后,我终于觉得这里是在来时见过的,看来刘旋对这些地方真的很熟悉。
在舅舅的朋友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舅舅就让我们回去,他还有些事要做,就先暂时留在这,忙完了再回去。一天的南部之行,已经让我的思想改变了很多,最大的感觉就是:“外面的世界好大,好精彩!”默默的上了回伏虎的车,我又回忆起了舅舅讲过的那些话:“刘家巷子毕竟还是太小了,人不能一辈子蜗居在一个小地方!”雪姐依然坐在我的前面,如来时一样,车子向前开着,从窗户吹进的风,拂过她的脸庞,吹进了我的鼻腔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好像是某种洗发水散发的,而这种味道真的就让我像吃到了蜜一般,我的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几个字:甜蜜的雪。
到了伏虎之后,我本来打算就直接坐车回去的,而雪姐爱美的毛病又犯了,说要去拉头发,我看看她披肩的长发,那么柔顺,那么直,一点凌乱的迹象都没有,真想不通她怎么想的。其实刘旋也不愿意跟着她去弄头发,不过雪姐许诺,陪她去了就请我们玩电脑,刘旋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并说自己的红警玩的是如何如何的好。看着那两块陶瓷夹着雪姐的头发然后往下拉,我心里一阵疑惑,那样烫的东西去烤头发,对身体应该很不好吧?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来分钟,然后给钱的时候二十,雪姐毫不犹豫的给了钱。这?稍微装扮一下自己就是我两周的生活费,我的心里小小的受了一次打击。
算算时间,现在坐车回家的话可能刚刚够,已经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玩电脑了,所以这个计划也就取消了。我们坐的是一趟伏虎往塞金去的车,所以在蒙子垭就下了,雪姐本来是要回自己外婆家的,不过在我和刘旋的坚持下,便决定去我们家玩一天。这一天的行程已经让我们感觉很疲惫,雪姐急切的想要一辆能开到我们村子里的车,不过我却在心里祈求:千万不要有车开过来,那样的话,和雪姐相处的时间就会少了很多!而老天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一样,等了好几分钟,真的没有车出现,我说:“咱们走回去吧!”第一次见我主动说话,雪姐愣了一下,然后和刘旋都从了我的提议。
这一路上,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倾慕的姐姐陪在身边,一路上她和刘旋有说有笑,我就在一旁听着,雪姐也会不时的提出一些问题,我的回答总是,啊,哦,嗯,她觉得这样挺好玩的,便和刘旋聊几句之后又来逗逗我。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从我们身边经过了一辆车,我们都没有上去,似乎发现走路还真是正确的选择,要是坐在车上的话,哪有现在的欢声笑语。首先到了外婆家,不过外婆说妈妈已经回家了,刘旋便说要跟着我去山上玩一天,外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的心里却是一阵高兴,这样就有雪姐陪着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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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山上的这一段路不是很长,我开始讨厌起这条被我诅咒了无数遍的觉得太长的路为什么不再长一点起来,美好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在天黑之前,我们赶到了山上。回家之后,气氛如以往一样,刘旋和雪姐聊天,而我则跑到了厨房去烧柴火,本来妈妈让我去陪他们的,可我总感觉自己在那里就是多余,还是离的远一点好,何况这里很暖和。
在睡觉之前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在这样的冬天,睡觉之前大家都会洗一个热水脚,我们也不例外,妈妈让我给雪姐盛好水,我便舀了一瓢水掺在盆里,就给雪姐端去,然后开始去干自己的事情了,过了一会,雪姐依然是刚脱了袜子之后的那个动作,她就一直把脚放在水盆边,奶奶很奇怪,走过去问:“你这个女子,怎么还不洗脚呢?”雪姐在突然之间似乎就找到了诉苦的对象,无奈的说:“烧人!”奶奶开始责备我了:“那个凯尔啊,给别人倒洗脚水的时候也不试试温度!”妈妈听见后,才舀了一瓢冷水出来,一点一点的往盆里掺,并让雪姐试试温度合适不合适了。我在一旁反驳:“你天天不也是给我弄得那种温度的水么?”奶奶显得乐了:“嗯?我给你弄那么烫你也给别人弄那么烫,你是男生,皮厚,烫不着,人家女生皮薄,当然就要凉一点的水啦!”我实在无语了,怎么说都是奶奶有理,而大家都开始笑起来。
在我们家过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雪姐就要回去了,并邀请我到她外婆家去玩,我是很想去的,而妈妈却不让我去,说车票都订好了,要在屋里收拾收拾,其实妈妈说的也挺在理的,我便忍住了这种心情,说不去了。刘旋肯定也是要到他外婆外爷家玩一圈的,这么一来,山上又变得空荡荡起来,我站在路口,望着他们下山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多少次见到那些人离去的身影了,四爹一家人的,哥哥的,爸妈的,现在又是雪姐和刘旋的,以前仅仅是亲情的不舍,现在却换成了那种情窦初开时的隔离,我的心情瞬间低落到了极点,不忍心看,但又忍不住看。你有没有感觉一个很重要的人,一直是你爱慕的对象,在你的生命中出现两天之后就消失了,本来填的满满的那个位置,突然之间就空了,你开始干什么都没有心情,你开始莫名的烦躁,你的世界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变成了灰色。我无精打采的回到家,责问妈妈:“你说要收拾东西,那些东西不是你早就收拾好了么?”妈妈解释:“人家刘旋过去玩那是真正的亲戚,你过去的话看又扯到哪里去了?”妈妈的观点似乎很正确,过年期间的走家窜户都是亲戚之间的,而不是亲戚的亲戚之间的,这种以血缘联系起来的东西,成了中国最古老最牢固的关系。
无所事事,我突然之间萌生了一个想法,往葫芦山去看看。便向妈妈招呼了一下:“妈,我去葫芦山看看,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还想再去看看!”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去嘛去嘛,把你以前那些东西都好好怀念一下,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多久了!”我开始从我们家的后门往山上爬去,后门的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里就葬着祖祖,还记得小时候他对我的那些音容笑貌,而现在,估计她已经完全化作黄土了吧,祖祖的上面是她的丈夫,这个男祖祖我从小就没有见过,似乎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是一座坟,我从他们的坟边走过,感受那种生和死不同的状态,在心里默问自己:“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的一生在若干年后都化成了黄土,那么他们生前所追求的那些东西都化成了虚无,这样一看,似乎人的一生本身就是悲凉的,但人活着似乎又是快乐的,五彩缤纷的世界包围着你,你又装点了这个世界。我站在祖祖的坟前,对着她的坟头说:“祖祖,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待在这里,要好好的啊,有什么需要就给婆投梦,她会帮你办到的!”我相信她是能听见的,因为我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不论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那些若有若无的轻丝都缠绕着我,他们是我的祖老仙人,在祝福着我,在保护着我。
拾级而上不久便是高山坪,这里曾是我多少次的痛苦之地,无聊的在地里干着农活是我最难熬的时光,我怀念的是准时播放的动画片,可农活就像没完没了一样,每天都有,便每天都要去干,栽红薯,掏花生,掰玉米,这就是见到这片土地之后的记忆。而现在,这里却满是杂草,爸爸出去之后,还有妈妈在干,妈妈出去之后,便承包给了别人干,承包的人干了一年,也就慢慢的撒手不管了,因为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实在是太多,留下的空地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走在这片地里,似乎还残留着儿时的影子,那个坐在一堆花生苗旁边,极不情愿的摘着花生的小屁孩,因为害怕黑墨子的叮咬,便就地用花生苗燃起了浓烟,不过这个烟既熏走了黑墨子,也熏的人眼泪直流。
这个季节的低温让周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在进了葫芦山的林子之后,这层雾就显得更加明显了,进了林子不久的那丛水楂树还在,只是这个季节,它的上面早已没有果实,有的只是一层淡淡的霜,很淡,白的透明。我已经记不起这算是第几次来葫芦山了,小时候来过很多次,都已经忘了,最近几年上山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似乎是和哥哥一起来的,那时还有刘华刘红,我们在坟坡上睡了一觉,我的手还被兔子咬了。这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经过时却有一种陌生,是见的太久之后的陌生,我想从新认识他们,可这一草一木似乎都和我结下了不解之缘,我能感受到它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耳语,还有它们那些欢快的歌唱,清晨从树上滴下的露水便是对这些最好的诠释。我小小的吼了一声,惊得林中的几只山鸡不停的往四面八方飞去,我笑了笑,又随口唱起了那首歌,算是我会的唯一的一首,当然,除了生日快乐,世上只有妈妈好那些简单的之外:一把黄土/塑成千万个你我/静脉是长城/动脉是黄河……我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估计也没传出多远。
站在葫芦山上的这片石头地上,我发现了我上一次来这里的石刻,那个我刻的自己的名字还在,只是几个月过去后,已经显得有些时间的印记。这一片地方并没有树,可以完全看清葫芦山那边的景象,我尝试着找一下雪姐和刘旋的身影,可是蒙子垭完全被山体给遮住了。想到了雪姐,我的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二三年级的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深深的记住了,刘旋还有一个姐姐叫唐雪,她比我大,长的很漂亮,她和赵雾都是我喜欢的姐姐,只是时间抹去了赵雾的影子,而把雪姐则刻画的更加成熟与高贵,两天之前,多少年尘封的那种情愫被唤醒,而在两天之后,又把这种美好给我掏空,命运到底算什么?这是在折磨我么?我又尝试着爬到了葫芦山的顶峰,希望通过那里能看到他们的影子,可上了顶峰之后发现,这里全都是树,连视野都没有,还怎么能看到。我找了一棵弯倒的树坐了上去,静静的感受着一切,雪姐离开了,心里空了,我离开了,这里便空了,我们都是人世间的一个过客,而有的人成了另一些人心里的过客,别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