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秦若凌摇摇头,“听到沈浪说要在南宫世家里招待屈无忌,这些武林门派不是向来不爱与武林世家打交道的?”
武林八大门派向来自诩为武林正统,看不上家大业大的武林世家,认为他们的武功不过是末流,难登大雅之堂。
“我到是也挺好奇柳风骨的丧事未完,怎么屈无忌就来南宫世家做客?”
门外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老陈?”
第二十六章
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正是包听听以为还在房里睡着的陈清卿与阿清,只见一这对所谓的“母子”逍遥地从外面回来,两个人额上都带着一点细汗,发丝有一点点的凌乱,像是激烈运动过的样子。
“你们这么早就出去了?”包听听目光锐利地将他们两个从头打量到脚,“到处乱晃,老陈,你不怕让人发现你在这里?”
陈清卿端坐在桌旁,伸手拉着阿清坐在旁边,为他盛了一碗白粥,又给他拿了一双筷子,然后才给自己盛了粥,慢条斯理地喝起来,不时夹着清淡的小菜。
秦若凌看着她的动作,有一点的好奇,却是不动声色,为着旁边的包听听倒了杯热茶,细心地端到她的手里。
“这里能有什么人!”陈清卿无所谓地说道,给皱起的眉头的阿清夹了一点小菜过去,“别皱眉头,难看死了。”
简单的小菜,让阿清嫌弃地皱起眉头,看到她夹过来的菜,几乎可以夹起苍蝇的眉头瞬间绽放开来,眉开眼笑地吃下小菜,哪里还有半点不悦的样子。
包听听奇异地瞅着眼前这一幕,却是没顾着杯里的茶还热着,一口下去,烫得她连忙吐出嘴里的热茶,差点泪流满面。
秦若凌连忙拿出素色的手帕来,替她擦去嘴角的湿意,并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吹着热茶,让茶慢慢地冷却下去。“喝茶得小心点,还是这么毛躁。”
“你们真听到沈浪要招待屈无忌?”包听听抓住先前的话不放,看着陈清卿,似乎从此事里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来。“真是奇怪,就像老陈你所说的,柳风骨丧事都未完,他来南宫世家做什么破客?”
陈清卿已经迅速地喝了碗粥,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点点头,两个人的想法一样,名门正派最讲究的便是尊师重道,连师尊的丧事都未完,居然就下华山做客?此中定有猫腻!
“华山派与南宫世家可有交情?”
阿清手里碗已经空了,举起碗,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没有迟疑地伸手接过来,替他盛满粥,又递还给他,瞅着他吃得认真的样子,心中挺满意的,不过她连忙否定刚才的话,“我好象没听说过华山派与南宫世家有什么交情,最多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武林正道,也有层次之分,除了像她师父之类的不属于任何门派与世家的独行侠外,有八大门派与武林世家各占半边天,八大门派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武林世家,嫌他们铜臭味太深,更有人认为武林世家不过是武功微末之流,哪里能跟八大门派平起平坐。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交情能让屈无忌在师尊丧事未完之时来南宫世家?”包听听颇有兴味地指出来,娃娃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恨不得立即从此间找出点蛛丝马迹来,于是换了种说法,“又或者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屈无忌在这种敏感的时刻里下华山来?”
不愧是包打听家族的惟一传人,确实是眼光毒辣。陈清卿在心里如是想道,眼角的余光瞄见一旁的秦若凌细心地将热茶吹冷,嘴角一晒,手下又替阿清夹了点小菜到碗里,“要不我们今晚还去南宫世家打探一下?”
“你愿意去?”包听听连忙打蛇追上,把“我们”这两字改成了一个字的“你”,还加足了一点砝码,“也许他们会知道柳风骨的一点事。”
陈清卿不是笨人,一下子就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是让她单枪匹马地去南宫世家打探消息,心中到是真的按捺不住对柳风骨之死的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她反复想着柳风骨的致命伤口,终于让她想到一种诡异的兵器,圆月弯刀!
“你应该听说过圆月弯刀吧?”她看着阿清吃饱,忙擦去他嘴角的湿意,又将他垂下的几绺发丝夹回去耳后,目光落向包听听,“凭你家的消息应该有记载吧?”
包听听瞅着她与阿清之间自然的动作,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接过秦若凌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不冷不热,入口刚好,一下子就喝去半杯,听着她讲起曾令关外大小帮派闻风色变的圆月弯刀,不由得目露惊喜,“果真是此物,圆月弯刀,关外天龙帮的镇帮之物,刀刃极薄,跟柳风骨身上的伤口到真是非常吻合,只是天龙帮已于数年前烟消云散,镇帮之物圆月弯刀更是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陈清卿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好象在哪里看到过这把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一时间脑袋里是空白一片,想不起来,“天龙帮没了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早些年,她还跟天龙帮的帮主有过交往,此人豪爽至极,是难得的一个好汉,只是她总是试图退出江湖,此江湖人物也不愿意太过交往,以至于竟是不晓得天龙帮已经在江湖里烟消云散了。
“谁敢怀疑我包家的打听之力?”包听听斜眼瞪向她,不太满意她有些不太肯定的样子,“天龙帮身在关外,你这人孤陋寡闻,没听过他们被灭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当时情景真是让人不忍看呀,天龙帮全帮上下没一个活口,几乎找不到一个四肢齐全的,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差点没命回来,躲在一堆死人里才逃出来。”
想到当时手下回报的消息时,她几乎手脚冰冷,翻遍了家族里记载的各大事件,真是找不出几桩如此残忍之事来。
吃饱的阿清明显地对她们的对话不感兴趣,起身好奇地走到秦若凌的身边,看着他手里握着笔,对着一张宣纸,如行云流水般地画出一个人形来。
阿清歪着脑袋儿望向与娘正的说话的人,问出现一句话来,“娘是女的?我是男的?你是男是女?”
此话一出,秦若凌手下的笔不小心一滑,从宣纸的一头滑到另一头,硬生生地将画上的人形一分为二,破坏整张画。
“怎么可能?”陈清卿根本没注意他们两个人,瞪大眼睛,想着曾经的天龙帮帮主是何等的豪爽之人,却是落得个尸骨不全,当下神色一变,“我与他交过手,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又有何人能够血洗天龙帮上下?”曾经月下对饮,趁着几分醉意酣畅淋漓地对过招,她十分佩服天龙帮帮主的为人!
“黑衣楼!”
第二十七章
黑衣楼!
听到这三字,陈清卿几乎咬断一口银牙,硬生生地咽下心里翻滚的情绪,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不顾烫意,一口喝尽,“黑衣楼出的手?是不是阎无赦?”
阎无赦,她的小师侄,在她的手里让黑衣楼掳去,训练成名闻天下的第一杀手,更加黑衣楼楼主,四年前他已经回去师姐身边,认祖归宗,此事是与他有关?她眯起了眼睛,觉得心里起了一个郁结。
“怎么听你的样子像是认识阎无赦似的?”包听听随意地开了个玩笑,却见对面的人僵了一下身体,立刻闻出一点秘密的味道来,心下便暗暗地留意起来,“或者你跟天龙帮里的人很熟?”
秦若凌换了一张宣纸,身边的阿清连忙欲夺过他手里的笔,可怜秦若凌一介书生,哪里是阿清的对手,手里的狼毫笔立即变换了主人,下一秒,他却是惊喜地看着阿清在宣纸上一挥而就,陈清卿的身影便栩栩如生般跃然纸上,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转头望了眼与妻子正在说话的女子,又看了看画像,真真是抓住她的神态,一点都不落下,便若有深思地望着这个跟着陈清卿所谓的“儿子”,“阿清学过画?”
阿清不耐烦地将手里的狼毫笔丢到桌面,万分小心翼翼地捧起自个儿画好的人像,抬起琥珀色的眼睛,“学过画?什么是学过画?阿清不明白,你去问娘?”不过很快地,他又用力地摇摇头,歪着脑袋不太友好地盯着他,凭着心里的念头儿,扬起下巴,“不许靠近我娘,不然我打你!”
秦若凌瞅着他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昨夜里听妻子讲起过他们这对所谓“娘俩”的事,期间他不得不对自家的妻子曾经有过想把阿清卖入潇湘馆的念头而感到很无力,这是个非常要不得的念头!
“我不会靠近你娘的。”他举起一只手按在右胸处以保证,又朝着包听听的方扬扬温和气质的眉头,“我已经有妻子,她就是我的妻子。”
阿清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包听听,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手里的画像墨迹已经干了,连忙将画像小心翼翼叠起来,然后才带着有点纠结起来的眉头,仰着魅惑的脸庞望着他,“妻子?妻子是什么意思?”
“妻子就是你的娘子,有女的嫁给你,就是你的妻子。”秦若凌好心地为他解疑,根本无法想象妻子嘴里所说的将华山派弟子杀得四肢不全的人会是眼前的这个清澈的人。
“嫁给你?”阿清重复地这三个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包听听的后背,“她说我娘我会嫁人的,会不要阿清的,阿清想跟娘不分开,可以娶娘吗?”
秦若凌面色一滞,着实让他的这个问题给堵住,看着他清澈的双眼,又不好随便给点话蒙他,“要不,你去问你娘,看她怎么说?”
别怪他,他只是不想伤了这个天真孩子的心呀!
正说得热火朝天的陈清卿与包听听哪里还会去注意角落里的两个男子在说些什么。
“我怎么可能认识阎无赦。”陈清卿迅速地否认,就算是认识也不想说出来,回家的小师侄已经过起他正常的生活,她又怎么能随便地就泄露他的丁点消息,包听听的鼻子太灵了,一丁点的味道就能让她嗅出点不寻常的东西来。“天龙帮帮主嘛,到是见过面,此人豪爽,我们喝过几回酒。”
黑衣楼那晚也是追着阿清杀,当时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若不是阿清的手段更狠,武功更高,说不定倒下的就换成了阿清,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下一慌,出声唤道,“阿清?”
如一阵风似的,阿清一下子就飞过来,将她扑了个满怀,脸儿仰起,冲着她亲亲密密地喊道,“娘,阿清来了。”
扑过来的冲击力令她的身形稍微动了一下,瞅着他一副撒娇似的样子,反手楼住他精瘦的腰儿,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让他与自己挤坐在一条凳子上,“手里是什么东西?”
阿清立即讨好似地将手里的画像给打开,递到她的面前,“看,娘,我弄的。”
一看画像,她不禁一愣,哪会不认得她自己,到是真小看了这个家伙,竟能画得这般活灵活现,瞅着他仰起的美丽脸蛋,忍不住戳戳他。
阿清却是连忙躲闪着,双手收回来捂住自个儿的脸蛋儿,嘴里还嚷嚷着:“娘是个坏蛋,娘是个坏蛋!”
“好呀,我是个坏蛋!”她立即回应着,轻轻敲他的脑门儿,趁着他回过手来按住脑门顺利地戳到他的脸颊,刹时乐得东倒西歪。
而阿清先是有点茫然,不明白怎么会中招,然后很快地就嘟起粉嫩的唇儿,伸出两根食指,不饶人地冲她的脸颊过去,正得意的陈清卿哪里顾得了,一下子中了两招,连忙又冲着他过去,两人扭成一团,纠结成麻花状。
包听听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暂且将陈清卿突地唤过阿清,明显是回避自己刚才的问题的举动放在心里,暗自猜测她究竟是不是与阎无赦认识,回身瞅了瞅秦若凌,见到他的表情很奇怪,好象让别人给惊吓到似的,难道是阿清?“怎么了?”
秦若凌抬手附住她放在桌面的手,目光落向阿清,又迅速地收回来,轻声说道,“阿清问我可不可以娶他娘?”如果是别人问起能不能娶自个儿的娘,肯定是千夫所指,世人所不耻,可偏偏是不谙世事的阿清,与所谓的“娘”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包听听反手将他微凉的手握住,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露出戏谑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亲密地坐在一起的“母子”,“看他们的样子,好象来还不错,我怀疑老陈根本没人敢娶,谁会娶在《江湖名录》中排名第十的女子为妻?”
她摇摇头,觉得非常不可能,江湖里个个自认是高手,哪个会屈居于女子之下,“她今年都是二十有六了,嫁出去的希望很渺茫。”不是她不厚道,而是江湖本来就是如此,家族里记载了一些武功令人称赞的女子,大都是孤身一人,鲜少有嫁人的。
“娘嫁不出去最好!”
第二十八章
破天荒的声音震动了房里的所有人,他们一眼望见阿清竟然冷着一张美丽的脸,琥珀色的眼睛里戒慎地盯着那一对夫妻,双臂紧紧搂住身旁的人,生怕下一秒,身边的娘就不见了。“你们都是坏蛋,是坏蛋!娘不嫁人,不嫁人的!”
他鼓起腮帮子,铁臂箍住身旁的人,一点都不让她动弹,冲着他们嚷嚷道。
她的腰快断了。
陈清卿无言地翻翻眼珠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努力地抬起手臂,捏向阿清的脸,如花玉似玉的脸蛋儿柔嫩滑腻,让她舍不得放开,以安抚的口气说道,“好好,我不嫁人,不嫁人!你放开我一点,我快喘不过气来!”
“不!”蛮劲上来的阿清一口回绝,更加箍紧她,盯着夫妻俩,目光一变,竟是充满了红光,刹时整张清澈的脸染上深沉的杀意,“娘,他们是坏蛋,阿清讨厌他们!”
迎上他泛起红光的眼睛,饶是见惯了江湖厮杀的包听听不由得心下一惧,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阿清与老陈的暧昧关系,阿清如何杀了华山派弟子的画面立时涌上心头,连忙拽着身旁的秦若凌转过身去,想着他一个书生如何挡得了阿清的杀意。
秦若凌看得半分不漏,心中不安地猜测着这陈清卿认下的儿子,看上去并不若表面这般美丽,身后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一直这般天真的吗?
他抬眼望向包听听,却见她已经敛去惧意,娃娃脸上尽是兴味的神色,那样子就是摆明了陈清卿在场,阿清不必怕,想明白这个,他便安下心来。
“是是是,他们是坏蛋。”陈清卿自然发现阿清眼里的杀意,连忙将他的脑袋强制地按入怀里,就怕他重演华山上的事来,“我们出去玩,不理他们。”
阿清却是朝她怀里拱了拱,硬是抬起脸来,嘟着嘴,面色还是有点僵,美丽的眼睛淡去了红色的杀意,留下清澈的琥珀色,努力地挤入她的双腿间,把脑袋儿往她的颈间里钻,美丽得晶莹剔透的肌肤贴着她的颈间,扭动着蹭了蹭。
“娘,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他喃喃念着,声音透着特有的清澈之感就是不肯放开她,一得到她的安抚,整个人身上便软化下来,“娘真傻子,要听阿清的话。”
闻言,陈清卿满头黑线,不由得想起当初跟他随便说了“傻子”便是“乖”的意思,现在轮到自个儿被称赞了,还真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抬头,就看到包听听夫妻俩作壁上观看好戏的样子,心里一下子觉得很是憋屈来的。
“不管如何,今夜里还是去南宫世家看看。”江湖于她,没有留恋之处,不如早点退出,她反手搂住像只猫儿般温驯地躲在怀里的家伙,“我真的是很好奇屈无忌与沈浪的关系呀。”
“成为包打听的首要条件便是好奇。”包听听非常得意,并进一步补充说道,“还要能从各种小道消息里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小心求证,不择手段地要将消息证实一番!”
阿清扭扭身子,眼睛眯见眼前的耳垂,不由得心生趣意,伸出嫩粉色的舌头,天真地舔过去,却是让耳垂的主人立即用手挡住,他悻悻然地盯着挡住自己的手掌,眼神一变,就张开嘴咬上她的食指,还很是得意地吊起眼角,斜瞅着她。
陈清卿的耳垂留有湿热,还留下被舔过而泛红的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