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连忙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睛一亮,宝贝似地将包袱往肩上一背,把她微微拉出身来,自个儿到是身体一软,前胸贴着她的后背,懒懒地攀住她的肩头。
“你知道这东西的秘密吗?”
第三十三章
陈清卿抬头望着马云风,清秀的面容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阿清看上的一个俗物而已。”
她说得风淡云轻,什么容英长公主的消息,于她又有何干系,觉得前襟里有点黏住的感觉,便知道让阿清的刚才咬得太狠,估计已经是出血,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决定留下阿清后,这个痛只能自己受着。
“你手下还真是不长眼的,连这种东西都收下来。”她忽视着胸前的痛意,看到马云风露出几许不快之色,立刻心情大好起来。
阿清远远地瞅着马云风,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戒备,没有因为刚才收下宝刀而对他少去一点防备,眼见着身前的人儿一直在跟这个男人说话,连忙扯扯她的衣袖,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她动了动手,奋力地将衣袖自阿清的手里揪回来,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打定了主意,要晾着他一会,免得老是跟她闹起脾气来,时不时像小兽般咬她一下。
马云风面上无光,不得不承认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手下人居然收了这么一件棘手的东西,当年天龙帮被灭,镇帮之物圆月弯刀不见踪影,很多武林人士表面都是清高地不屑于寻找此物,暗地里个个都把天龙帮旧址翻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找出此物来,好找出当年据说并末与容政皇帝自焚而亡的容英公主,报与朝廷立个大功。
“当初把此物送入赌坊里的人已经死了。”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凭着在江湖里摸爬滚打的经验,一见到此物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失踪的东西突然出现,莫非是有心人士想将魔域也拖下水?拉入当年与天龙帮灭帮一事之中?
她看不出他有半点隐瞒的样子,“我怀疑柳风骨死于此物之下。”说出她的怀疑,又把身后不太安分扭动起身体来想要争取她注意力的阿清拍打了一下,“我见过柳风骨的伤口,形状与厚度与此物几乎没有差别。”
马云风面色一变,凝重起来,“按日子算起来,此物是在柳风骨传出死讯约莫三天才到我的赌坊里,仔细一想从华山到我身在的赌坊里,如果脚程够快,三天也是够的。”难道是有人想要将柳风骨之死嫁祸与魔域?
他不得不怀疑此事的可能性,这些年来,魔域赚钱很多,几乎涉足能够赚钱的所有行业,惹来不少眼红之人,很难说不会有人对魔域打起坏主意。
“娘,娘,娘。”被拍打的阿清凑近她的颈边肌肤,一声一声地念叨着,清澈的眼睛盯着嘴边的肌肤,亮光一闪,忍不住好奇地将粉嫩嫩的红唇儿贴了上去,明显地感觉唇下的肌肤打了个激伶,立即来了兴致,把唇儿沿着她颈侧的弧度慢慢地游移着,从耳后到肩头。
陈清卿僵住了身体,不动声色地将埋入颈里渐渐要往胸前放肆过来的脑袋给轻轻推开去,惹来某个家伙不太高兴的抗议声,不由得手里一用力,硬是将阿清的脑袋推离了一些,努力想要控制住灼热的触感带来的晕热之感。
“还真是件麻烦的东西。”她叹道,“恐怕是早有预谋的事,包听听还说此物下落不明,哪里知道竟是突然现身了!”
被稍稍推离的阿清天真地又纠缠过去,以为她在跟自己玩游戏,又把脑袋儿凑近,双臂紧紧一箍,将她的纤腰尽数揽入怀里,几乎像麻花似地与她纠结一起,从她的后颈里微探出头去,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马云风,像个最警戒的猫儿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自认是脸皮挺厚的,身后是阿清精瘦的身体,沿着她的身体弧度贴得密密实实,没有一丁点的空隙,后腰处给灼热的坚硬物体死死地抵住,让她额际冒出几滴汗来,再厚的脸皮在瞬间里换了好几种颜色,再也摆不出镇定自若的神情。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少女,自然知道抵住后腰的是什么,就因为知道是什么,才满头大汗,偏偏天真的阿清不时抵着她的后腰,微微扭动几下,更让她大窘,连忙将身后的阿清拉出来,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急速跳动的心慢慢缓和下来。
“嗯,我有同感。”马云风难得地禀持着非礼勿视的圣人之言,从这一对奇怪的母子身上移开视线,落在前方墙头,不是没看见阿清投过来的戒备目光,他装作没有看见,心中暗自下了个结论:可怜的老陈,被恍若孩童的阿清逼得毫无办法!
“我查不出送此物来赌坊之人的身份。”马云风目光锐利,哪里没瞧见阿清于她颈间的举动,他收回落向墙头的视线,从袖里拿出一块玄铁令牌来,“这是魔域之信物,你交给包听听,若查明谁要暗害魔域,必有重金酬谢。”
陈清卿眼睛大亮,散发出艳羡的光彩,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传闻里可以调动魔域里各大商号的信物,嘴里发出啧啧声,“真是下得去血本,把这东西都拿出来了。”
掂量着手里分量不轻的玄铁令牌,马云风自嘲一笑,“如今的魔域只是表面风光,内里是四分五裂,这东西恐怕只有我底下的赌坊与银号才能听命行事。”
“怎么回事?”她不敢置信,堂堂被称为“聚宝盆”的魔域之挣钱之道,常常让她羡慕不已,没想到居然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说笑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被黑衣楼灭掉的天龙帮,他们的镇帮之物居然落到我的手里,没想到这个麻烦的东西还与柳风骨之死扯上关系。”马云风无奈一笑,不由感慨起来,“不知这这个阴谋是针对我而来还是针对魔域!”
阿清微嘟起嘴,想换个姿势与她面对面地贴在一起,整个身体让她给拦住,便不太高兴地倚在她的身前,拉起她的衣袖不太耐烦地扯来扯去,“娘,我们走吧,这里不好玩。”
看着饱受蹂躏的衣袖几乎被他弄破,她毫不留情地拍去他作乱的双手,指着马云风手里的令牌,“等一会就好,去把东西拿来。”
阿清偏过头去,不理会。
马云风不由失笑,将手里的玄铁令牌朝她抛过去,没有上前接近,阿清的余威,他是记忆犹新,还是离老陈远远的,免得惹到这个不知荤素的家伙!
陈清卿伸手去接,半空里被横空伸出的长臂给轻松地拦截住,正是她怀里的阿清,扬起精致的下巴,眉宇间难掩得意之色,像个顽皮的孩子般。
“你这家伙。”她一见他的得瑟样子就乐开了花,戳向他光洁的脑门,目光里多了些她不曾察觉的宠溺之色,“马云风,你想得挺好的,把这个麻烦的东西扔给我!”
马云风跃上墙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俩,“我本来还愁此物麻烦,碰到你,到是了却我一点心事,反正就算是这个东西真是杀死柳风骨之凶器,你拿着它也出不了什么事,不是有少林住持为你作证了吗?”
她额头冒起一条条黑线,对他是无话可说,朋友是用来陷害的,这话她此刻再明白不过,拉着肩背着包袱的阿清头也不回地走出死胡同。
郊外的小路,阳光灿烂,透过路两边青翠的树梢间散落下来,落在阿清美丽的脸庞里,折射出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衬着晶莹剔透的肌肤耀眼璀璨。
陈清卿揽住阿清的肩头,相携着慢慢走动,从旁边过去几名腰间挂着长剑的江湖人物,他们俩连眼皮都没抬,仿佛没看见似地走过去。
“陈清卿?”
一个不太肯定的声音响起,令她不自觉地微揪起眉头,对声音很陌生。
“陈清卿!”
另一道声音却是很肯定,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更像与她有深仇大恨似的,立时,她的四周被几名年轻的剑客给团团围住,长剑齐刷刷地指向她。
第三十四章
灰蓝色的身影,分明是来自于华山派。
陈清卿自是认得华山派的打扮,不会错认,神态自若地打量这几个洋溢着年轻气息的面孔,还有与年纪并不相仿的浓烈杀意,阿清就已经下意识地将她全身护住,挡在她的面前,天真清澈的面孔一下子戒备森严地盯着举剑上来的人群,神情一触即发。
轻轻地碰触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手臂,她轻易地发现他手臂的僵硬,从后望见他侧脸已经褪去了柔和撒娇的姿态,陈清卿心下暗叫不妙,若是再让他大开杀戒一回,她可能就成了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杀人魔头了。
她慌忙把身前的阿清给拉到身后,目光里含着一点笑意,扫过几个华山派的弟子,“几位,这么大声地叫我,有何事?”
阿清却是不随她安排,站直身体,视线跃过她的头顶,落向几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琥珀色的双眼开始慢慢地染上一丝血色,越来越浓,整个人让阴沉给笼罩住,瞪着热血沸腾的华山派弟子,仿佛只要一个动静,他就能上前把他们给撕裂似的。
华山派几个年轻的弟子因见到杀死同门的仇人而热血沸腾,更因打败了陈清卿之后的光明前途,个个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恨不得将她置诸于死地,或为同门报仇,或为一战成名!《江湖名录》里排名第十的陈清卿!
“陈清卿,夜入华山,与人杀了我华山弟子一十人,还不快束手就缚,免得污了我们手里的剑!”看上去为长的华山派弟子愤慨而道,正义凛然地面对着陈清卿,一副不屑她行事龌龊的高傲模样。
他话才一说完,察觉到有道阴寒的视线投射过来,下意识地望向来处,望见陈清卿身旁的绝美男子如同野兽般的目光,大太阳底下竟是不禁打了个寒颤,手里的长剑稍微一抖,连忙收回视线,盯着陈清卿,迳自试图名门正派的气势。
“呵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陈清卿轻易地从这些年轻人的眼里看到了打败自己而一举成名的野心,这种野心她一点都不陌生,自从上了包听听折《江湖名录》后,多得是想一战成名的年轻人,只是她懒得理会而已!
坦然自若地望着他们,她双手一摊开,朝空气里抖了几抖,像是在甩掉污秽的东西似的,晶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原来随便什么人都能在我的面前趾高气扬的呀?真是的,还真是有人把我这把老骨头不放在眼里了。”
她出江湖已经十年有余,而这些年轻的仅凭一点血性,与骨子里带着名门正派与生俱来的骄矜的年轻人们,不过是个才踏入江湖的雏鸟,高傲得令她感慨万分哪!即便她的名声在江湖里算不得德高望重之辈,但总当得一个“前辈”吧,怎么现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朝她大呼小叫的?
“大家上,一起把她给擒住,别让她给跑了。”年长的华山派弟子面色一僵,大喝一声,随即就指挥着同门,摆出华山派最引以为豪的七星剑阵,各司其位,剑与剑之间似乎没有半点缝隙,看上去没有半点破绽可攻。
陈清卿冷静异常,还抽出一点时间来注意了一下阿清,看着他被阴暗笼罩,连忙伸手捏捏他的柔嫩脸蛋儿,“知道要听我的话吧?”见着阿清僵硬地点点头,她诱哄似地拍拍他的后脑勺,“在这里乖乖地坐着,一动也不要动好吗?”
阿清瞪大眼睛,将她作怪的双手给挥开,直接地表现出他的不太高兴,转过身背对着她坐在地上,却硬是不肯瞄她一眼,气鼓鼓地环抱住双膝,低头瞅着鞋尖。
她无奈一笑,知道这个家伙又闹起脾气来,到是不急着哄好他,足尖轻点地面,人如旱地拔葱似地升到半空中,便从层层的剑阵里突围出去,引着几个华山派弟子的剑阵追随了过去,只留下阿清独自坐在原地。
七星剑阵合七人之力,各司所长,竟又奇异地融合为一体,发挥出强大的威力,而陈清卿只是慢吞吞地一招一招地化去剑阵之威力,人影如行云流水般在剑阵里穿梭。
年长的华山派弟子大惊,一下就看出来她未使出全力,连忙与身旁的同门师弟之间转换了一个彼此之间相互了解的眼神,七个身影之间连忙换了位置,迅速地变换着不同的剑阵,只看见一道道寒光迫人的剑光从眼前闪过。
阿清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又觉得没多大兴趣似地摆弄着身旁的野草儿,将翠嫩嫩的野草儿拔掉,丢了一地,扬起下巴,微嘟起粉嫩嫩的红唇儿,冲着在剑阵里如鱼得水般的人嚷道:“娘,快点走啦,阿清不喜欢这里。”
“一边儿待着。”陈清卿被突来的变阵给吸引住,连忙放开戏耍的态度,专心一致地研究起七星剑阵来,没好气地冲他丢出一句话。“现在别跟我说话!”
华山派年轻的弟子们个个是血气方刚,见着她轻松地与他们对招,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般,死死地盯住她,恨不得一下子将她攻得毫无还手之力,都使出生平绝学,瞬间气势如虹,阳光下剑影与人影相互辉映,形成奇异的瑰丽风景。
“哼!”坐在地面的阿清从圆润的鼻孔里重重地发出一记不悦的声音,倏地站起身来,用力地踩着已经被蹂躏过的草地面,来回踩着,把心里的怒气都孩子般地发泄着,将草地面踩得很平平整整,斜着眼儿瞄了一下在剑阵里的熟悉人影,刚好碰到她瞧过来的视线,又从忿忿地转过身,当作没瞧见,像个成熟的人似的,双手负在身后。
见着他的举动,陈清卿不由得宠溺一笑,眼里充斥着温柔,竟像是能溺出水来;若不是时间不对,还真想去捏捏他的脸蛋,柔嫩的触感让她万分留恋。
岂料这一分神,被华山派的年轻弟子们锐利地发觉了,泛着冷意的剑尖齐齐地冲她过来,一时间,挟带着强劲的杀伤力,气氛像是凝滞了一般,她下意识地跃起飞起,从剑尖中退出身来,朝着七人剑阵中间平淡地推出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七个剑阵竟然迅速地散开去,有致一同地朝着反方向攻去,让她的五成掌力落了个空,只见地面被她的强劲掌力所擦到,齐膝的茅草儿齐齐地往着同一方向倒下,软软地贴着地面,起不来身。
陈清卿面色一变,暗叫不好,连忙追将上去,试图截住自以为已经抓住她软肋的华山派弟子!
下一秒——
她捂住眼睛,不敢看下去。
张张刚才还鲜活的七张面容,此刻已经毫无生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一般,想要从高挂在天空里的热情太阳里找出一个答案来。
第三十五章
一地的横尸,血腥味浓烈得冲上鼻头,阳光里显得特别的诡异,令陈清卿瞠大了双目,不由得在大太阳底下打了几个寒颤,浑身发冷,呆滞的目光缓缓地移向负手而立、似乎没有动过一丝一毫的人影,全身上下充斥着冰冷的杀意,像从地狱出来的阿修罗一般。
“娘,他们真讨厌。”
背着身的阿清转过身来,绝美的脸庞还是一派的天真,犹带着深深的惊吓与怯意,刚才如幻影般的狠绝杀意仿佛只是一种错觉;他的眼睛瞄了一下一地的血腥,惊吓与怯意里深深写满了厌恶,根本不懂掩饰。
眼望着她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他连忙小心翼翼地从横尸堆里后退出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绝艳的脸庞血色全无,像是在喃喃自语;“娘,阿清杀人了?”
陈清卿满眼是全是横死的华山派年轻弟子,哪里还听得见他惶惑不安的声音,愣愣地盯着一地的血腥,仿佛回到与阿清初遇害时的一场惨烈大厮杀,还有华山顶的血腥杀戮,大脑里一片空白。又死人了!又死人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阿清焦急地三两步跑过去,眼巴巴地揪揪她的衣袖,双手捧住她苍白的脸,焦急地问出口,“娘,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陈清卿被揪动,缓缓地将视线对上面前的人,映入眼帘的是阿清的面孔,以及直视着她的清澈双眼,害怕惶恐的神色让她对眼前的惨象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讷讷地拉着他转过身去,心里万分纠结,身入江湖多年,什么场景没见过,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