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移开她的手,不太高兴地嘟起嘴唇,指控地瞪她一眼,才悻悻然地走向房门,拉开房门,四下里一看,瞅着楼梯下有一个人站着,三两步地就下了楼梯。
“小、小公子?”
楼下守着的龟奴正是昨晚让阿清抓过去,用锋利的匕首抵住脖子,吓得尿失禁的一个,见着昨晚凶神恶煞般的小公子走下楼来,双腿立即不中间地哆嗦起来,说话还打结巴!
阿清仗着身高的先天优势睨着身材矮小的龟奴,瞅着他在打哆嗦,有点不太明白,心里惦记着房里的人儿,到是没心思去问他,“给我准备衣裙,快点!”
“呃?”龟奴一直哆嗦着,根本控制不了,闻言,到是疑惑地眨眨眼睛,昨儿个好象是说姐弟的,怎么现在变成母子了?母子?他哆嗦得更厉害了,难道是后母与继子?大户人家的秘辛吗?故意打扮成寻常人家的样子,来得楼里寻欢?
他想到昨晚抵着自己的锋利匕首,觉得自己无意中得知了一个大秘密,可能会被杀人灭口,小命不保,想到此,眼珠子往上翻,整个人便直挺挺地晕厥过去,重重地倒在泥地里!
阿清愣愣地盯着他,眼睁睁地瞅着他倒下去,连伸个援手的动作都没有,见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还伸脚去踢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他挠挠脑袋,张望着四周,没见到一个人影,好看的眉头就挤在一块,眼角的余光瞄见旁边有一个房间正开着门,脑袋里灵光一闪,便快步走了进去。
房里没人,里面布置简单,一桌一椅一床,床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衣橱。
阿清打开衣橱,看到里面五颜六色的衣裙,都不太喜欢地拿出来丢到一边去,看到一套浅蓝色的衣裙,眼睛里一亮,乐呵呵地拿起来,就迅速地跑回楼里,也不顾楼梯下还僵直地躺着的龟奴,路过时,还玩心大起地又踢了两脚!
“转过身去。”老陈裹在棉被里,瞅着浅蓝色的衣裙,觉得还算是满意,面无表情地命令着讨好地蹲在自己身前的人儿,“我要换衣服!”
阿清不太高兴地斜眼瞄她一眼,一甩袖子,挺直着背脊转过身去。
她连忙丢开被子,撑起身体困难地穿起衣裙,又一次目睹身体上触目惊心的深紫痕迹,才让他带回满意的衣裙而好了一分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阿清,背我。”系上腰带,她懒得用披散的头发,双臂朝前一伸,理所当然地支使着背过身的人,“我走不动,你背我出去。”
这话令不太高兴的人立即回转身体,打横着将她抱起,“娘真是个坏蛋!”他嘴里到是不依地嘟囔了一下,抱着她轻松地走出房门,就飞身掠了出去。
浑身无力不能动弹的老陈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不想到半路掉落下去,摔毁一把老骨头,她可是再也红不起折腾了,一品红,见一次毁一次!
“你们母子俩在干吗?”
第七十章
江南的阳光很温暖,懒洋洋地透过窗棂落向布置简单的房间里,露出一个女人的侧脸来,她半边脸露在阳光里,神情温和而惬意,发间插着一支紫檀木雕成的簪子,将满头的乌发固定地脑后,耳间生着温润的珍珠耳钉,阳光下绽放着粉色的光泽。
她侧躺着,手里捧着书,整个人身陷在舒适的靠椅里,慵懒地翻动着书页,一袭样式简单的长裙,掩饰不住她从里到外的贵气。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丫头,梳着可爱的双髻,身着嫩粉色的裙子,挡不住她一脸的老实相,装成大人似的,将泡好的花茶小心翼翼地递给靠椅里的主人,目光不时地掠过窗棂,朝外面望去。
外面可是一群官家的侍卫,把房子前后围了个严严实实,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早上她出去买东西时,门口的侍卫们还差点不让她出门,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玉清回来了吗?”
声音从书后传来,透着一股的亲切,柔和了小丫头僵硬的动作,她努力地挤出笑脸来,老实的面孔显得特别的怪异,朝着主人一躬身,又急忙回话道:“清姑姑还没有回来呢!”
阖上手里的书,靠椅里的人先是把喝了一口的花茶递给还小丫头手里,敛下眼睛里遗憾的神色,原来她已经习惯了玉清泡的茶;她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坐直身体,映入小丫头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脸,眉眼间透着英气,眼角漾开的韵味融合了英气,让她看上去容易亲近。
她像是没发现小丫头偶尔走神朝外的眼神,缓缓起身,把手里的书精心地放回书架里,笑望着拘谨的小丫头,“我都忘记上次她的信是几时来的了,红儿还记得吗?”
被称为“红儿”的小丫头挺直着背脊,“有五天了,清姑姑说三天前就会回来的。”
“哦?”女人的眉毛浅浅地皱起,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心里涌上来,“这么说,她已经晚了三天了,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在路上耽搁了。”她慢条斯理地弄着长裙上的褶皱,声音柔和得像是春日里温煦的阳光。
红儿不知道说些什么,双手在身前局促地交叉着,盯着自己的裙摆。
“外面的人还没有走吗?”
又听得一句问话,红儿迅速地抬起头,望见主人眼里柔和的笑意,又立即低下头,怯生生地回道:“他们不愿意走,说是等他们的主人来,奴婢跟他们说了主人的意思,他们就是不走,说是他们的主人今天就要来了。”
“是吗?”书架前的女人平静无波地抽出一本书来,看了看封面,然后动作轻轻地把书又塞了回去,伸手向旁边,“给我茶。”
红儿连忙端起茶杯,送到她的手里,随后恭敬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心里到是想着清姑姑快点回来,明明主人看上去很温和,她还是很怕主人,不敢多说话,就怕做错事,侍候不好主人!
女人浅啜了一口茶,还是觉得没有玉清泡得好喝,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低头将花茶全部喝完,“如果再有人进来,你就说我在睡午觉,不喜欢任何打扰!”
红儿张大眯眯细眼,看着她手里的空茶杯,愣了一会,才想起上前把茶杯拿回来,“红儿省得了,主人要不要吃点什么?奴婢会做桂花糕。”她正要拿着茶杯退出去,想着中午主人没吃过一点东西,就想起自己会做的桂花糕来。
“红儿会做桂花呀。”书架前的女人转过头,柔和地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极其喜爱的晚辈,“我们家的女人都是娇养惯了,瞧我这么些年来,连自己衣裙的破洞都不会缝补,红儿会缝补衣裙,也会做桂花糕,到是极好的!”
“主人。。。。。。”红儿听着听着,老实的大饼脸快皱在一起,心里一慌,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想到家里美丽的大姐对自己说过的话,连忙辩解道:“奴婢做得不好的,阿姐老说奴婢粗手粗脚的,会嫁不出去!”
她被卖到主人家仅一年,弄不清楚主人家是做什么的,只是这主人家里吃穿不愁,她来了后,一直吃得饱饱的,还有清姑姑待人极好,主人也很不错,只是她有点怕主人。
“怎么会呢?红儿会做得可多了,你清姑姑不在,将我这个要求多多的人照顾得极好,怎么会是粗手粗脚的呢?”女人笑着摇摇头,将散乱下来的几绺发丝夹到脑后去,从腰间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看的荷包里取出一副崭新的用几颗大大小小圆润的琉璃珠子串成的耳环,递到小丫头的手里,“前儿个,你清姑姑买来要送你的,结果她自己忘记了,我这个记性不好,现在才想起来,喏,你拿着。”
寻常百姓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哪像她家的女儿,万般不由人。
“主人,这个奴婢可不能要。”红儿受宠若惊,不敢接受,小小的眼睛怯怯地瞄向主人手里的耳环,见了就非常的喜欢,可是主人的东西,她不敢要,只偷偷地瞄上一两眼,老实的大饼脸揪得跟麻花一样。
女人抓过小丫头的手,把耳环硬塞入她的手里,微微板起脸来,唬着她道:“拿着吧,这是你清姑姑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收下,她回来肯定要怪我的。”
红儿的手一触到耳环,光滑的触感让她欢喜更深,听到清姑姑回来会怪主人,就立即把耳环小心地收起,“奴婢这就是去给主人做桂花糕,一会就好的。”
看着小丫头跑出去,还将门口的椅子带动了一下,又急着回来将椅子弄回,女人难得的绽露真心笑容,走出书房,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无视自家大门口围了一圈的官家侍卫!
太阳渐渐西移,从厨房里出来的红儿捧着刚做好的桂花糕,走到书房里,没有见到在看书的主人,心下急了起来,以为是让门口的官家侍卫给带走了,连忙将手里的桂花糕随意地扔在书桌上,直直地跑向外边!
“快把我家主人还回来!”她跑到大门口,平息一下呼吸,双手插腰,大声吼道!
大门口外,本是站了一圈的官家侍卫都齐齐地朝外站成两排,迎接着从远处过来的马车,看着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帘撩起,马车里出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子,此男子身着一袭褐色的锦衣长袍,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容貌透着一丝艳丽的诱惑,面色冷峻如冰,眼神如刀!
侍卫们听着身后一记尖吼,都不敢拿眼角去瞄一下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大气不敢喘一声,恭敬地齐齐行礼,异口同声道:“奴才恭迎主子!”
红儿被几乎震天的齐喊声差点给惊住了,愣愣地瞅着从两排侍卫中间走过来的男子,要不是留着胡子,她真要认为眼前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就连她们这里最美丽的王家小姐都不到他的小拇指指甲的一丁点!
她讷讷地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瞅着美丽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甚至忘记主人交待的话,愣愣地让他走进书房里,才后知知觉地想起主人不在书房里。
“主人睡、睡午觉、午觉去了。”她记起主人的吩咐,话才开了个口,只见得男人冷冷的视线丢过来,被这个视线一冻,舌头立即打结,说话不能自主地打起结巴来。
“睡午觉?”男人重复这三个字,声音像是从冰窖里经过一般,带着冷漠如冰的气息,面色染了一丝嘲讽,“好个母亲,连自己的儿子失踪还安稳地在家睡午觉?”
红儿惊慌极了,全部在老实的面孔上表露出来,不带一丝的隐藏,冷漠得几乎不带人气的声音,将她冻在原地,再不敢说一句话。
“喻凌致,你在说什么?”
女人的娇喝从房顶传来,伴随着声音,已经缓缓地落在书房门口。
男人正是当朝宰辅喻凌致,他缓缓地转过身,冷冷地瞥向书房门口的女人,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多了一点情绪,又迅速地隐去,讥嘲地望着她,“怎么,容若公主,还会不知道自己儿子失踪的事?”
“你说什么?”被称容若公主的女人哪里还有温和的姿态,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怒瞪着出现在眼前的人,面色严厉地冲着他,“你说什么?你说前澈失踪了?”
她一连重复了两次,声音里的焦急与激动尽现无疑!
门口的一堆侍卫看到他们的大人被房里的主人揪住衣领,便要一举冲进去,为他们的大人解围,却是得到他们大人一记冷厉如刀的眼神,个个止住脚步,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一步!
什么?
书房里的红儿努力地瞪大小小的眼睛,想努力地消化刚才听到的话,公主?
她家的主人是公主?一个公主?
她眼珠子往上一翻,生平第一次见到皇家公主,受惊过度,一下子昏厥去,不醒人事。
第七十一章
谁都没空去注意书房里的动静,明明耳朵里听到书房好一记重响,两个人关心地全是失踪的儿子喻前澈。
“我把儿子交到你的手里,你却让他失踪了?”容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怕消息,费了多大工夫才带回家的儿子,居然失踪了,“你怎么看他的?居然让他失踪了?”
她松开他的衣领,一把用力地推开他,满怀恨意地瞪向他,就像对面仇人似的,看书时的慵懒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大吼道。
只学过一点防身之术的喻凌致大人后退了好几步才险险地站稳身体,每次面对这个女人的一身武功,他总是有一种无力感,恨不得将她全身的武功全部废去,让他再也不能在他的面前嚣张!
他狼狈地挺直背脊,目光如箭般地射向她,冷艳的面容紧紧绷起,硬声质问道:“你不是说把他的武功废了?怎么他还能重创了二十几名侍卫才一个人跑了出去,让我派出去的人到处都找不到?”
当初说是已经跟平常人一样,甚至比平常人要虚弱一点,他试着接近十几年没见的儿子,不论怎么样,四年下来,一点改善都没有,让他这个在朝廷里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产生了挫败感,这种感觉他只有在另一个的身上体验过,而现在,她的儿子又让他体验了一回!
“废去他的武功,喻凌致,你安逸久了是吧?前澈以前是阎无赦,外面有多少仇人找他,在你的府里没人敢动他,出了府,黑衣楼会放过他?我废了他的武功,他何以自保?”容若偏转过头,不去看他的脸,当年就是这张脸让她几乎没有一点的自控力,到最后失去了她最亲的兄长,还差点失去腹中的孩儿。“失踪多久了?”
没有废去儿子的武功,她其实是存着私心的,首先是想让他在侍卫出事的时候有个自保的能力,又觉得这一身武功废了着实可惜,想着儿子失踪,她的心都乱了!
“两三个月。”当朝宰辅说了个时间,起先是一直能追踪到的,只是侍卫们在他的吩咐下没有轻率地上前接近,以至于失去了最好的时机,黑衣楼的搅局彻底让他的侍卫们失去了儿子的踪迹!想到这两个月来,一直没得到她这边任何消息的回复,他心急如焚,匆匆赶来江南,一想到此,他面色更冷,“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儿子已经失踪了!”
容若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从带回儿子后,与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不知道如何相处,加上她又不想入京城,每年在固定的时间里接儿子来江南,此时她在等几个月后与儿子的再一次相处,哪里知道儿子早就失踪!
“你以为我知道儿子失踪了还无动于衷?”她怒气冲天地冲他大吼,恨不得踢他几脚以泄心中攒了多年的不满,“喻凌致,要是儿子让黑衣楼的人给碰到了,我跟你没完!”
“本阁才跟你没完!”大吼声震得当时宰辅的耳朵嗡嗡作响,冷艳的面庞已经凝结成冰,下巴处的胡子微微抖动着,“若不是你,儿子当年会失踪,还会进入黑衣楼,让他沾了满手的血腥!”
讲起当年,容若不可抑制地想要咆哮,深呼吸好几次,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要跟个不识好歹的小人一般见识,冷冷地顶回去,“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若不是你到处派人暗杀于我,我又何至于把儿子交给师妹?”
往事涌上心头,她的眼里多了刻骨铭心的恨意,这恨意足以毁灭眼前的一切,她生下儿子后,一直由玉清守在她的身边,带着儿子到处躲藏,怕儿子跟着她出什么意外,她只得无奈地儿子托付给师妹!
“本阁有派人暗杀过你?”自认从未做过此事的当朝宰辅冷睇着她,一脸的嘲讽,狠毫不留情地将话顶回去。“莫非是你仇人太多,把要杀你的人全都推到本阁头上来?”
“哼!”容若从鼻孔里发出不屑与他争辩的声音,双臂环胸,试图冷静一下,现在儿子的下落最为重要,没必要跟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再多说气死人的话!
“以前的事先不提。”当朝宰辅知道两个再这么翻旧帐下去,就甭想办成事,反正他没有派人暗杀过她,天地可以明鉴!他先做了话题的终止,“玉清呢,本阁派人通知过的,她说会近期出门,她人呢?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玉清还没有回来!”她用眼角轻蔑地瞄过他,心里也知道玉清没告诉自己前澈失踪,肯定是怕她担心儿子,就趁着这次圆月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