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担心大公子要对她做什么,万一被马车外的人看到了可不好,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大公子声音低低的说:“当初我爹提出两年之约,我本想着,我要忙着筹备战事,两年时间一晃而过,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可没想到时间这么难熬。我感觉我们分开这么久、这么远,可才刚刚过了一年……”
去年八月,云舒离开长安南下经商。今年八月,她正走在回长安的路上。仅仅过了一年,却像经历了桑海沧田,还差点与大公子阴阳永隔
大公子不再淡定,说:“我等不下去了,这一次,不论如何,我也会让奶奶和爹接受你的。我要娶你做我的妻”
暖人心扉的话语滑进云舒耳中,让她觉得分外熨帖。
她握住大公子放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使力捏了捏,不用说什么,但大公子能明白她的心意。
回程的路上顺顺当当,有大公子安排,云舒什么心也没操,连中药都按点准时喝,从不错过。
九月初秋之时,大公子和云舒抵达洛阳,奔波了近一个月,大公子提议在此休整几天,恢复恢复精神,再去长安。
云舒琢磨着,估计是长安里有什么事,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但又不便追问,什么也没说,就顺遂了大公子的意思,在洛阳歇了下来。
桑家的根基在洛阳,虽然桑老爷、老夫人等人此时住在长安,但是大公子也不会贸贸然的带云舒回洛阳桑宅住下,而是带她安置在另一处四进的大宅子里。
云舒坐着马车进内宅,投过窗户看到沿途屋舍庭院十分讲究,便问道:“公子,我们这是借住在谁家?”知道了主人身份以及大公子跟他们的关系,云舒才好知道待会儿怎么说话。
大公子却颇显神秘的笑着说:“是你认识的人,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
她认识的人?
云舒以前在洛阳的时候,一直待在桑家内宅,并不认识什么人。
她好奇的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头发,等马车停在一座庭院前时,扶着大公子的手走下马车,再牵上云默,向前走去。
在院门前迎接他们的是两个小厮,其中一个是大公子的人,云舒再熟悉不过的顾清,另一个老成一些的不认识。
顾清见他们来了,欢喜的上前说:“大公子,云姑娘,你们可回来了,表少爷都问了好多次了”
云舒以前跟顾清一起伺候大公子时,两人以姓名相称,现在顾清恭恭敬敬的喊云舒为“云姑娘”,倒让她十分别扭。但想到日后她若跟大公子成亲,旁人对她的态度,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就算她不介意,也得顾及着大公子的身份地位及颜面。
她对顾清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哪位表少爷?莫不是沈大当家?”
顾清笑着应道:“可不是嘛,正是沈少爷”
原来这房子是沈柯的地盘
云舒在娄烦五年,跟沈柯一起共事五年,两人十分熟悉,而且多亏沈柯照拂,她在娄烦的日子过的并不差。
后来她回了长安,沈柯去陇西郡管理玉石场,两人渐渐没了联系,一晃竟然两年了
云舒欢喜的对大公子说:“快,公子,我们别让沈大当家久等了”
说话声传到院子里,沈柯已经从厅堂里迎了出来。
云舒迎面看去,沈柯的模样没有大变,只是留了两撇胡子,显得老成了许多
“沈大当家”云舒蹲下给他福了一福。
沈柯连忙隔空虚扶她,笑着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快别这么多礼再说你身上还有伤呢”
待云舒站起来,他便打量着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听表弟说,伤的可不轻呐看看、看看,人都瘦成什么样了”
云舒不好意思的说:“让沈大当家担心了,我已经没大碍了。”
又拉过云默,对他说:“快喊沈伯伯。”
云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有神的看向沈柯,依云舒的吩咐喊了一声。
沈柯立即跳脚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大一个儿子,怎的没告诉我?”
云舒红着脸说:“不是的……”
大公子便上前在沈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柯点点头后,摸了摸云默的头,对大公子说:“真是便宜你了,白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小子”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当做给孩子的见面礼。
互相问候之后,沈柯领着他们走进厅里,大公子开口说:“这次要在表哥的别院借住几天,多有叨扰,表哥可要担待些。”
大公子这次有意向长安隐瞒了云舒回来的消息,沈柯说到底是替桑老爷做事的,万一以后桑老爷知道云舒在沈柯这里借住过,但沈柯却没有告诉他,肯定会责怪他。所以大公子知道沈柯是担着风险在。
沈柯挥挥手说:“说的哪里的话,你跟云舒的事,我自然是要帮忙的,别说是借住在这里,就算是把这宅子白送给你们,那也绝无二话”
这当然是玩笑话,大公子和云舒最不缺的就是钱,怎么会要沈柯的房子?但是这个话里的情谊,却让两人十分受用。
云舒在旁微微诧异,这栋大宅子,她还以为是沈柯的家,没想到只是个别院,看来沈柯这几年很赚了一些,也很受桑老爷器重啊
便问道:“沈大当家是什么时候回洛阳的?之前听说去了陇西郡?”
沈柯说:“是啊,可惜你调去了长安,没跟我一块去陇西郡看看,那边的玉石山真多,在矿场里,玉石堆的路边都是我是去年年前才回的洛阳,姨夫说我在外面历练了六七年,是时候回来帮忙料理一下洛阳、长安两地的生意。”
桑家只有两个儿子,大公子一心为朝廷办事,经常在外奔波,极少打理桑家的生意,二公子桑辰龙还小,桑老爷这些年只得同亲戚家多寻些人手帮忙,其中最器重的就数沈柯。
沈柯说着笑了笑,促狭的说:“云舒,你别再喊我沈大当家了,称呼早该换换了”
云舒微楞,在他手下做事时,喊了五年的沈大当家,要她换,真不习惯。
现在云舒不是他的手下,云舒只好喊他一声:“表少爷。”
谁料沈柯摇头说:“错了错了,你也该随着表弟喊我一声大表哥才对”
云舒的脸腾的红了,敢情沈柯是在打趣她和大公子
正文 230、信任
230、信任
见云舒不好意思,大公子在旁维护道:“表哥太欺负人了,哪有这么早改口的?去去,先把你的改口费准备好再说”
媳妇入门见了公婆,敬茶拿了红包,会改口换称呼,亲戚们之间的称呼自然也是成亲之后的事。
沈柯早几年就觉得桑弘羊跟云舒有戏,只是没想到桑弘羊会执意娶云舒为正妻,为此事跟家里闹的不可开交。
打趣了两句,沈柯让别院管家安排他们住下,待休息休息,晚上吃饭时再好好说话。
管家先将云舒和云默两人带下去休息,沈柯有话想跟大公子单独说,便将他留下继续说话。
丫鬟上了茶之后,沈柯端着茶盏沉吟道:“大表弟,你们的事儿能成吗?就算姨父同意了,老夫人也绝不会同意的。”
大公子端起茶盏,吹了吹茶,饮了一口,并不答沈柯的话,反而赞道:“好茶。”
沈柯见他不接话,以为他有苦衷不愿多说,便跟他一起转化话题说:“这种茶你没喝过吧?这可是今年出的新品,信阳毛尖,卖到六百钱一两呢别看它贵,一般人拿着钱都买不到,我托了不少人,才弄回半斤,若不是你来,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喝呢。”
大公子“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沈柯以为他不信,便说:“你最近一年在边关忙着,不知道关内的新鲜事,我可不唬你,长安能喝上这个茶的也没几家,因是从南边传过来的,诸侯国里知道这个茶的人反而多一些,你问问那边来的人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大公子笑着点头说:“表哥说的我怎么会不信?只是表哥单知道这个茶好,却不知这茶是谁家做的”
沈柯一愣,大公子这样说的话中有话,他自然要仔细想一想。
他之前着人打听过,外面的人都说不清楚,只说这茶是一位贵族小姐在闺中闲来无事做出来,后来当做礼物送给衡山过太子做礼物,招待客人时被懂茶之人看中,这才渐渐从衡山国流传出来。
“总不会是桑家的东西吧?没听说啊”
大公子笑着摇头说:“正主刚刚还坐在这儿,表哥以后想喝茶,问她要就是了,何苦托别人去买?”
沈柯恍然大悟,又吃惊的说:“是云舒?哈哈,我得了样好东西,还想在你们面前显摆一下,没想到却是这样”
说了之后,沈柯又感慨的补充道:“云舒真正是了不得,她这个生意,你且再等两年看看,不可限量啊……”
大公子点头说:“她这一年来,四处找茶收茶,受了不少苦,现在生意已成规模,待后面运作运作就能把生意做开。”
“早知道云舒跟一般女子不同,是有真本事,却没想到能做出这样的好茶,又能开创这样一片天地。不过一个女子,东奔西走,总是不好,以后你们在一起,莫要让她受这些苦了。”
沈柯虽然早就认可了云舒,但是云舒以往是在桑家做管事,并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沈柯也没料到云舒离开桑家,能有这样的发展,这件事对他的震撼还是不少的。
大公子认同的点头说:“我当初让她一个人南下,也是无奈之举,什么事情都赶到一块,当初答应父亲的两年之约,原本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没想到云舒真就把约定放在了心上。她辛苦了一年,也没有白费,她制的茶和纸,我已让人呈给皇上,少府过两个月就会南下采购了。”
关于云舒和桑老爷的两年之约,沈柯有所耳闻,现在听大公子这样一说,连连点头说:“既然这样,那就好了,等云舒如约定一般成了皇商,那么姨父就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没想到大公子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父亲不过是骗云舒罢了。”
“啊?”沈柯非常惊讶,忙说:“我从未见过姨父食言啊。”
大公子说:“二夫人曾听到父亲在奶奶跟前说,就算云舒履行了约定,他答应了婚事,但奶奶不答应,我和云舒一样不能成婚,所以奶奶才没有阻止父亲与云舒结下约定之事。”
沈柯连连摇头,若如桑老爷那般说来,他的确没有违背约定,可是云舒成了皇商,也无济于事
感叹的同时,沈柯也有些疑惑:“二夫人怎会对你说这些?她跟你不是不合吗?”
大公子笑了,似是对自己家中的事感到嘲讽,说:“我跟她之间的不合,无外乎是一个‘利’字。从我入仕之后,她便对我好了,她现在还求着我把二弟教导成人,好继承桑家的生意,倒是你,父亲现在如此器重你,你要当心二夫人对你出手才是。”
沈柯点点头,他之前去长安见桑老爷,的确感觉二夫人对他不如以前和善了。
不过也就是想想,沈柯继续问道:“不说这些了,你跟云舒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她白忙一场吧?”
大公子十分自信的说:“自然不会,我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桑家,纵使奶奶和父亲不喜欢,也不能为难她”
沈柯听他说的轻松,却知道这有多么不易
云舒是个没有娘家的孤女,纵使顺利嫁入桑家,光有丈夫疼爱,那也是不够的。进了桑家,她上有老夫人、公婆等长辈,下面有小叔、小姑等小辈,随便谁给她添点堵,日子都不会好过。
大公子却说下那样的大话……沈柯很为他们两人担忧
顾清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在大公子耳边说了两句话。大公子脸上微微有些诧异,但转瞬就恢复正常,对沈柯说:“大表哥先回家陪嫂嫂吧,我跟人约了时间,还要出去一趟,我和云舒,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沈柯随他一起站起来,说:“我还说要给你们设宴接风呢,你怎么才到这里就要出去?”
大公子拱拱手说:“我们要叨扰表哥好多天呢,咱们表兄弟改日再吃吧”
顾清帮大公子换了一身光鲜的干净衣服,又伺候着洗漱一番,一主一仆这才骑马出门。
沈柯问过别院的管家,知道把云舒安顿好了,又叮嘱饮食问题后,才放心的离开别院,回沈家大院去了。
云舒在房中歪了一会儿,醒来天色已经渐黑,有两个丫鬟正在屋里轻手轻脚的收拾她的行李,见她醒了,连忙过来服侍。
“姑娘,你醒了,精神好些了吗?”
云舒点点头,看了看四周,问道:“其他人呢?”
一个丫鬟脆声回答道:“我们公子回家去了,让姑娘好生休息,他明天再来给桑公子和姑娘接风洗尘。桑公子一个时辰前出门去了,让姑娘不用等他用饭。小公子在对面的书房看书,十分用功呢”
云舒坐在床边楞了一会儿,没想到他们俩都出去了。
她接过丫鬟手中的布擦了擦脸,穿上鞋往对面的书房走去。
云默躺在临窗的藤床上,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拿着一卷书简,翘着二郎腿看着书。
“这样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快到桌子边好好坐着去。”
云默听到云舒的声音,翻身下床,也不顾云舒刚刚训他,笑着说:“娘,你醒啦?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好。”
因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云舒让丫鬟准备准备两个菜就行了,谁知最后还是传了十几样小碟端上桌。
云舒不太好意思的说菜太多,太铺张了。
丫鬟却笑着回话说:“我们公子原本是准备今晚给姑娘接风的,准备了许多菜,姑娘若不吃,也浪费了。”
云舒点点头,跟云默用起晚饭,心中却想着,大公子原本没说他今天有事,看样子像是临时出门,连沈柯的接风宴都推辞掉,也不知是什么重要事……
云默独自吃完饭,见云舒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仰头说:“娘,我们吃完饭出去散散步吧”
云舒讶异的说:“天都黑了,还出去做什么?”
云默难得撒娇,凑到她跟前,抱住她的胳膊说:“听说洛阳城晚上很热闹,我们就出去看看嘛,有子邪师兄、应淳师兄陪着,也出不了什么事,再说娘下午睡了那么久,晚上还睡得着吗?”
云舒想想也是,她养伤以来,极少运动,身体都懒了,出去走走也行。
喊来子邪和应淳,他们四人就这样步行上街。
刚到掌灯时分,洛阳街上很热闹。洛水从城中流过,河的两岸摆了不少小摊,沿路的一些店铺也未关门,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
云舒倒是第一次逛夜市,开头觉得很新奇,只是古代物资少,看了几个摊位,便找不出新鲜玩意,便一心一意的盯着云默,怕他走丢了。
四人走走停停,吹着河风,很惬意。
云默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石桥,说:“娘,桥边有个茶摊,我们去喝杯水吧。”
云舒被云默拉到摊子上坐下,岂料云默十分有兴致的跟卖茶水的老人谈起话,问他一天能卖多少杯,每杯能赚多少钱,赚的钱都不够家用等等。
云舒诧异的不得了,不知云默今天是怎么了?
见他们的话一时说不完,又不好生硬的打断他把他带回去,云舒就左右张望起来。
石桥两岸有几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馆,门口挂着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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