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不再多说,继续抗着严寒搜寻起来。
“云舒,云舒——”大公子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云舒的名字,也不知他们找了几个山头和山涧,却怎么也不见人影。
有人议论道:“莫不是被野兽叼走了?”
沈柯见大公子身形晃动,忙说:“不会、不会,根本没看到野兽的痕迹!再找找。一定在这附近。”
大半夜过去了,众人被雪糤淋的通身湿透,越来越寒冷,越来越疲惫。沈柯见已有人要晕倒,便开始安排人回营。
大公子不甘心,云舒滚下山后怎么就不见人影了?纵然是出事了,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被野兽吃了,也要看到骨头!!
“大表弟,你冷静一点,我们已经找了这么远,云舒她滚下山,若带着伤,肯定走不了这么远,我们还是回头去找比较好!”
大公子对沈柯心中有怨气,总觉得是他把云舒带出来出的事,也不应他,只对两名暗羽说:“我们换个方向,再仔仔细细找一遍!”
剩下稀稀拉拉的一小队人还在深夜的山林中寻找,就在众人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突然一名暗羽喊道:“找到了,在这里!”
大公子欣喜过望,拨开人群拖着沉重的双腿跑上去,只见一个巨大的树洞中,云舒紧闭双眼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大公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抱着云舒的男人,这个人他完全不认识,他身上的衣服很破也很薄,几乎挡不住什么风寒,但是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给云舒挡着风雪。
正文 102、头疼之事
102、头疼之事
火把聚拢起来,照亮了男人的脸。
他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扫向地势略高过他的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大公子的身上。
“你们来了。”
大公子惊愕的看着这个抱着云舒的男人,听着他语气沉稳而平淡的说“你们来了”,仿佛像是熟人见面打招呼一样寻常。
大公子仔细看着这个男人,依然不知道他是谁,再询问似的看向沈柯,沈柯也是茫然的摇头。
竟然不是玉石场的人。
男人已经从树洞里把云舒打横抱了出来,云舒紧闭着双眼,额头上青肿了很大一块。
雪糤从天上落下,打在她的脸上,大公子见状,赶紧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云舒遮上,并问那个男人:“是你救了云舒?她怎么样?”
男人说:“滚下来的时候,撞到头,晕了过去。我想背她下山,可是迷路了。”
说到迷路,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赧然。
大公子作势把暗羽叫过来,让其中一人背起云舒,而后把披风给云舒盖好,这才对男子说:“多谢恩人出手相救,敢问恩人姓名,我自当重谢。”
男子动了动嘴唇,最后苦笑了一下,说:“让她受伤已是我的疏忽,不敢当‘恩人’二字。”
大公子愕然,沈柯也惊疑的不行。
沈柯在旁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男人抱拳笑了笑,说:“我是受过云姑娘大恩的人,你们快送云姑娘下山问医吧,我先走一步。”
说完,几个诡异的步伐过后,他高大的身影竟然就这样消失在密林里。
“追上!”大公子对另一暗羽下令,暗羽追上去,过了一小会折回,脸上羞愧的说:“公子,他不知所踪了。”
竟然连暗羽也追不上他!
大公子忽的想起这个男人之前说因为迷路,所以没办法送云舒下山,既然不认识路,他肯定还在周围默默的跟着大家。
大公子环顾了一下有深又黑的密林,连暗羽也不能察觉他的所在,看来是个不简单的人!
大公子对刚刚那个男人越发的好奇,不过比起这个男人的身份,大公子更关心云舒的伤势,看着她红肿而残留着血迹的额头,心中愈发焦急,于是一行人赶紧下山。
云舒被暗羽驼在背上,她一只手搭着暗羽的肩膀,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大公子看到她那只不断在身侧晃动的手,忍不住伸手把它盖到披风下面。
小手刚一接触,冰冷刺骨,仿佛地上的冰雪一般。
大公子因为爬山的缘故,纵然浑身湿透,却也热烘烘的,他温热的手捉住云舒冰冷的手,忽然不忍放开了。
“哎,怎么这么不当心!”似是责备、似是心疼,大公子在云舒身边低声抱怨着。
沈柯见他一脸担忧,就说:“人找到了就好,伤了头昏过去,等醒了应该就好了。”
大公子不置可否,只说:“先让人早一步去县里请大夫过来,需要好好检查一下。”
“嗯,已经让周贵先行一步了。”
大公子这才点了点头。
沈柯看着大公子牵着云舒的手,再看他紧皱不开的眉头,眼神变得若有所思,而后又了然并惊诧的看向大公子。
“表弟,难道你喜欢云舒?”
大公子转头看向沈柯,当对上他满脸的兴奋之色时,猛的拉黑了脸,并迅速放开给云舒暖手的手,说:“表哥不要乱猜,我只是一时着急失了分寸,云舒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不要污了她的名声!”
说完这句话,他就大步的走到一行人的最前面,再也不发一言。
沈柯愣了愣,而后叹了几口气。
他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的,大公子刚到玉石场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云舒在哪,他分明就是为了云舒才跑到娄烦,沈柯最初却相信他是奉命挑马,顺便看望他们。
再想到大公子今夜为了寻找云舒,淋了一夜的雨雪,他这个金贵的大表弟,何曾受过这等苦?纵然云舒是他珍视的人才,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一定是喜欢她的!
沈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之后,却又开始为他们头疼。
莫说云舒自称有婚约在身,就算她是自由之身,他们两人只怕也不行。桑家嫡长子的婚事,从来不是由本人说了算,更别说大公子现在还在皇上身边当职,他的婚事,家中自然更要慎重。
云舒出身不明,纵然再有才又能怎样?既没有商人的雄厚财力,也没有朝廷的官宦背景,大老爷虽然赏识她,但也不会让她做桑家的媳妇啊!
头疼啊头疼,沈柯为大公子和云舒的事想了一路,最终只想到了一个结果——云舒若肯给桑弘羊做小,这事也能成,只是……她会愿意吗?
大公子心中也是一阵接一阵的烦躁,为云舒的伤势、为那不知身份的男人,更为云舒所谓的亲事……
他从懂事之时起,从未觉得一件事、一个人如此的脱离自己的控制,一向沉稳冷静的他,竟然开始烦躁不堪。
等回到营地,已接近黎明,云舒被放到大公子住的房中,大夫尚在连夜进山的途中,于是大公子让丹秋先给云舒换身干衣服,顺便检查一下她身上是否有其他地方的伤。
屋里的火盆烧的很旺,丹秋哭的跟一个泪人似的,边摸眼泪边给云舒换衣服。
她将云舒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除了额头上的伤,腰背和大腿上还有几处磕碰的青紫,还好冬天衣服穿的厚,并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流血。
等大夫来了,也确诊说是皮外伤,敷上药膏慢慢养着就是了。
伤势不重,可云舒因为脑袋上的伤,一直昏迷不醒,丹秋在旁边急的哭道:“大夫既然说没事,可人怎么一直不醒?可真是急死人了……”
顾清看着一直黑着脸守在床边的大公子,再拽了拽丹秋说:“好了好了,别在屋里哭了,让云舒好好休息,我们出去煎药吧!”
待到天亮,到了云舒平日起床的时辰,云舒准点的睁开了眼睛。
“哎哟……头疼……”她睁开眼小声呻吟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守在她床头的大公子惊喜的抬起眼睛,拦住云舒即将碰到伤口的手说:“你可醒了,你头上有伤,别碰。”
正文 103、钜子现身
103、钜子现身
云舒对上大公子关切的双眼。楞了一下,不知他一清早怎么出现在自己房里。
额头传来丝丝的疼痛,身上也酸疼的厉害,这些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立马想起昨天失足滚落山坡的事情。
“啊,我想起来了,山上有蛇……把我吓的滚下山去了……”
大公子看着她摇摇头,大冬天的,蛇都在冬眠,怎么会出现在半路上,她多半是把枯树枝当成蛇了。
云舒转头看向大公子,他眼睛下面乌青一片,看来整夜都没有休息,想来为了找她,把大家折腾的够呛,于是忙说:“让公子和大家担心了,都怪我不小心。我现在没事了,公子快去休息吧!”
大公子轻轻摇着头,说:“我不困,大家都在忙,怕你醒了没人照应。所以我守在这里。等一会儿丹秋煎好药,我看你喝下之后,再去休息。”
听了云舒醒了,丹秋忙把药给端来。看着云舒喝药,丹秋眼眶红红的说:“云舒姐,你可吓死我了,沈大当家最初说找不到你,把大平都急哭了!半夜的时候,眼见着大家一拨一拨的回来,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呜呜……幸好大公子找了一夜把你带了回来。”
云舒脸上的愧疚之色更盛,寒冬腊月里,大家昨晚都受苦了。
她又转头看向大公子,说:“公子昨夜受了一夜的冷风,有没有什么不适?”
大公子摇摇头,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别人。又想到昨晚救云舒的男人,大公子问道:“你知道救你的男人是谁吗?”
“嗯?”云舒愣了一愣,“难道不是公子带我回来的?”丹秋刚刚明明说是大公子找了一晚把她带回来的呀。
大公子估计云舒滚下山坡的时候就晕过去了,许是没看到那个男人,于是详细的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一个男人救了,我们问他是谁,他却不说,只说以前受了你的恩惠,却没把你照顾好,一副很自责的样子。”
见云舒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深。大公子说:“我以为你认识的。”
云舒的头昏昏沉沉,实在想不起她在娄烦给过谁恩惠,于是追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吗?”
大公子回忆道:“方脸,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看着二十多岁,腰上带着一柄宽剑。”
“宽剑?”
大公子点头,说:“那人功夫不错,走的时候暗羽都没有追上他。”
云舒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人是不是系着黑腰带?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
大公子回忆了一下,点点头。
云舒心中了然了。
她认识的人不多,带剑练武的少之又少,她施过恩惠的就只有一人了。
“可能是墨家的人又回来了吧,只是子殷是十几岁的少年,如果是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的青年……大概就是墨清了。”
云舒解释着,找出她放置在荷包里的墨者令,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之前让子殷给墨清带去一封信,她以为看了那封信,墨清肯定会生气,没想到,他倒好。亲自来保护她了。
“犟驴,叫他别来,他还偏要来。”云舒嘀咕了一句,这句话却把大公子惊了一跳。
“你……跟他很熟?”大公子试探的问道。
云舒摇摇头说:“不熟,就见了一次面。”
大公子看向云舒的眼神深不可测,思索了一会儿,他终是挪开眼神,起身说:“喝完药就好好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云舒笑着送大公子离开,心里却怪怪的,总觉得他最后的那句话有些疏离的感觉,可是反复琢磨着,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她只好笑笑作罢,怪自己多想了。
离开云舒的房,大公子对身后的两名暗羽吩咐道:“注意附近的动静,昨晚的男人,应该还在这里。”
暗羽互视一眼,有些诧异,他们竟然没察觉到附近有人潜伏!又想到那个男人昨晚是在自己眼皮下溜走的,暗羽就知道这次的目标不简单,于是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注意着云舒周围的动静。
云舒躺在床上养伤,大公子早中晚探视三次,这天晚上大公子离开后,丹秋也烧水去了,只有云舒一人百无聊赖的在床上发呆。
忽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云舒向门窗望去,都关的好好的。怎么会有冷风?
正觉得怪异,云舒就听到屋里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一道低声的呼喊。
“云姑娘。”
云舒被吓的几乎要尖叫,她立即从床上坐起,警惕的问道:“谁?”
黑色而高大的身影从角落里走出来,是墨清。
“是你……吓死我了……”
不过这一瞬,云舒后背就起了冷汗,这人悄无声息的,太恐怖了!
墨清离云舒的床站的有点远,他低声说:“我早几日就准备见姑娘一面,只不过你门外的武士很难缠,今日终于得了空隙,才能进来见你一面。”
武士?应该是大公子的暗羽。
云舒便说:“你要见我,直接来找我就是,这样闪闪烁烁的,倒让人害怕。”
墨清呐呐的,没有立即回话,云舒正待问他有什么事,就听他自己说:“我见云姑娘一面,是为了告诉你,我们墨者从来都是秉持‘墨者之法’,断不敢学宵小之徒做不义之事。若云姑娘信不过子殷,则由我来报答姑娘对我及十七个兄弟的大恩。我以墨家钜子的身份向你起誓,绝不会偷窥你任何账簿。泄露你任何信息!”
云舒被他郑重其事的话语和语气震住了,再看看他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其实是有气的。
墨清的确很生气,气云舒不信任墨者之义,气她对墨者的防备之意。
“墨清大哥,我并不是不信你们,而是觉得我一普通女子,没必要受人保护,你们本就是做大事,为天下之人行大义的人,奈何要在我身上费功夫呢?你前几日救我一命。已是报答了我之前的恩情,上次马邑之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墨清听了,一板一眼的说:“你慷慨相助,用你的钱买的药救了我十七个兄弟,我欠你十七条命,就算去除前几日救你那一次,还差你十六条命!”
云舒有些尴尬,这个人,看来是认死理,非得保护她,赶不走了。
她左思右想,只好说:“好吧,你要保护我也行,只是有个条件,你不许躲躲藏藏,要么光明正大的守护在我身旁,要么就离开吧,我实在不习惯有人暗地里窥探我。”
墨清想了想,说:“一切听云姑娘安排。”
云舒清了清嗓子,从外面喊来顾清,让他把墨清安置下去,从此跟大家一起吃穿住行。
安置了墨清,云舒不由得苦笑,貌似她被迫收了一个护卫?不过她转眼莞尔,听墨清自己所说,他好像还是墨家的钜子?那可是墨者的首领呢!说来还是自己沾了便宜。
当暗羽向大公子禀报墨清出现的消息时,大公子正在吃晚饭的筷子只顿了一瞬,什么也没说,就让暗羽退了下去。
吃完饭,大公子在营地的空地里随意散步。当他看到墨清守在云舒房前时,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当初子殷出现要保护云舒的时候,他还高兴的说不用担心云舒的安全问题了,可是换了这个墨清,他却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只是因为他抱过云舒吗?
大公子踢了一脚地上的雪,忽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墨清那晚不是占云舒便宜。只是为了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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