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化妆,那真的是肖恩。”希尔在我身边轻轻说道。
“Hi,格兰特,你还好吗?”说话间,那个肥硕的“坎普”扬起了大手,他刚送走了几个合影的球迷,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影。希尔答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两个人老朋友般的寒暄着。我恍惚着跟着走了过去,近距离观察这个身材严重走样的中年男人。这个看起来足有三百斤重点家伙,就是那个和加里…佩顿一起联手进军96年总决赛,一个赛季里就送给乔丹和他的公牛队三场败仗的肖恩…坎普吗?这个就是曾经被誉为全联盟最具爆炸力的男人肖恩…坎普吗?这就是那个可以飞着打球、可以在任何人脑袋上轰炸篮筐的肖恩…坎普吗?听说上个赛季他还在寻求复出,可如今竟然做起了这种吉祥物般的工作。这,就是那个连“混世魔王”罗德曼都忌惮三分的肖恩…坎普吗?
就在我被眼前的现实深深震撼的时候,希尔已经结束了和坎普的谈话。坎普看到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你好,高兴。很高兴看到你,祝你有一场好的比赛。”笑容憨厚、真实,却让我有一种迷离感,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笑着回应了他的问候,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一个金发碧眼的的雍容少妇从我们眼前走过,坎普突然大声向她问好:“你好,舒尔茨太太。”少妇回眸一笑,停下来开始和他攀谈起来。此时我已经跟着希尔,走出了很远。
“格兰特,你们很熟吗?”我问希尔。
“算是吧,他是个好人。”
“他,究竟是叫‘雨人’还是‘统治者’?”我突然想起这样一个问题,由于发音相近,坎普的外号在国内有了这样两个版本。
“雨人。”
“来自那部电影?达斯汀…霍夫曼那个?”我问。
“不。”希尔看了我一眼,“西雅图这座城市有着‘雨城’的别称。所以,当肖恩在这里成为招牌人物的时候,他自然也就成了雨人。”
原来这样,这才是‘雨人’这个名字的最真实出处。我回头看了一眼坎普,发现他还站在原地,金发少妇已经向远处走去,但他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女人是谁?”我问道。希尔轻轻一叹“克莱尔…舒尔茨,超音速队前任老板的妻子。”“哦。。。”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但我却又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没有继续再去问下去,因为我知道,那并非是我该在意的事情。(详见拙作《家事、旧事、糊涂事》)
我该在意的,是我的对手,也就是对面板凳席上的那个削瘦的年轻人,凯文…杜兰特。结束了场边的热身,我站在老爷子的身边,他正在做着比赛前最后的部署。正当我全神贯注的倾听老爷子布置的时候,球场内的灯光却陡然暴亮了起来,似乎像是要把一切吞噬掉,在这种毫无遮挡的白炽之下,我发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白炽变成了黑暗,无与伦比的黑暗。
又是模糊的房间,阴暗的背景。我似乎陷入了那个噩梦,迟迟没有醒来。眼前逐渐有了些光亮,这次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是一张青涩的面孔,一身笔挺但却并不合身的西装,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顶球帽,我努力去看,似乎是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绿色球帽。绿色的帽子?我却没有笑出声来,因为我又一次看到了死神那狰狞的面孔。随即而来的,还有那金属般刺耳,令人无处可躲的嗓音:“你毁约了!年轻人,你是一个不讲信用的家伙。我给了你那么多,你却在得到之后就打算马上把我一脚踢开。你以为你做的到吗?”
“我不会再受你的摆布,我有自己的生活。他可以帮我的,我欠你的,我会用别的东西偿还给你。”年轻人说。
“已经晚了,我不再信任你了。年轻人,你本来会拥有最为了不起的人生,但你却亲手打破了这美丽的未来。你毁约了,你没有机会了。”这一次,死神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只见他冷漠的挥手,那个年轻人就痛苦的倒在了地毯上,他不甘心,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针管想要给自己注射什么,但近乎痉挛的双手终究没有能够完成最后的动作,头一歪,栽倒在地,再也没有抬起来。“可惜,他本应该有机会赢得一切都。”死神幽幽的说着,眼睛冲着我的方向,又似乎是要穿越我的身体,将目光投向更远的远方。
一片闪白,突然间,寂静的黑暗消失了,我重新回到了人声鼎沸的钥匙球馆。“COW,你还好吧?”老爷子问道。“这里太吵,有些分神。没关系的,教练。要上场了,兄弟们,把杜兰特交给我吧。”
第229节易读
“格兰特!他是我的!”我急冲冲的退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刚刚飙中三分球的右手仍能感受到那种柔和的快感。但更强烈的快感就在我的眼前,我让替我补位的希尔放心回自己的位置,眼前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凯文…杜兰特,2007年的榜眼秀、超音速队的王牌、身高2米06的超级得分手。杜兰特右手运球,超长的手臂如同两只大扫把,轻松的控制着皮球的运行。他试图加速变向,但我却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重心,始终保持在他和篮筐之间,眼看进攻时间所剩无几,杜兰特只有拔起强行出手,结果球弹筐而出。加内特一跃而起,单手将篮板球拉进怀中。随即一记大力的长传,飞速快下的费尔顿如同紧追飞盘的猎狗一般随着球飞行的轨迹而去。我看着还在不慌不忙回防的杜兰特,心中冷笑:“嫩小子,还在犹豫要不要退防,等比赛结束有你教练骂你的时候。”这话我没出口,但我的人却已经加速冲向前场,一如是我自己持球进攻一般不惜体力。费尔顿接到皮球,只运了一下,然后就起三步试图上篮。但超音速队的后卫德隆特…韦斯特依旧紧追不舍,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跳,空中对抗之后费尔顿仓促出手,力度偏大,球碰筐而出。但就在他出手之前,我也已经双脚起跳,凌空飞跃而起,此时弹出的皮球整好在我双手之前,我空中揽住向后弹的皮球,双手往脑后一拉顺势再送出去,大力的空中双手补扣就此完成。
没有任何的庆祝,我转身往回跑,只是在和杜兰特擦肩而过的时候,嘴角上挑,露出一副神气十足的表情。“给我球!”杜兰特果真是年少气盛,他们的球队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可用之人,球再次到了这个超级新星的手中。这次我故意往后退半步,嘴里念叨着:“看来你只会突破啊。这里的三分线是不是对你来说困难了些?”杜兰特没有说什么,只是原本就略显阴郁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一个突破的假动作,我看得非常清楚,他的假动作腰部晃动幅度很小,只不过是单脚的试探性的假动作,这明显是要做跳投的准备动作。我并没有立即封上去,因为引他在三分线外开火,正是我的目的。早在比赛之前,我们全队就照例研究了对手,三分线外不到3成的命中率,是这位超级新人的致命短板,而此时他又是受我话语的影响,心浮气躁的出手,更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所以我没有急着去封盖,以免他的突破假动作变成假戏真唱,而是在他起跳之后,才跳起封盖。尽管他的长臂和出众弹跳让我很难这样面对面的把球盖掉,但以我的身体素质,即便比他晚起跳,还是可以很大程度的影响他的出手感觉到。“当”的一声,皮球又一次弹筐而出,杜兰特再一次无功而返。
其实我和杜兰特之间的对抗,并不能算是这场比赛的主旋律,因为这场比赛本就没有什么对抗的主旋律。实力上的明显差距让超音速队只咬了不到一节比赛的时间,就逐渐失去了追赶的信心,随着杜兰特的手感全失,两队分差也是越拉越大,半场比赛结束前最后一次进攻机会,在我的手中。眼前防守我的,正是上半场被我守的10投2中、罚球2罚中2,只得到6分的杜兰特。在进攻端吃瘪的杜兰特,主动要过了在防守端面对我的机会。年轻人报仇心切,但他却忘记了重要的一点:相对于让他哑火的防守而言,我的进攻才是更为恐怖的利器。微一沉肩膀,我整个人如利刃一般从杜兰特身旁切入,他伸手欲拦,但我强壮的身体已经冲开了他的防守,径直杀入内线。眼见着超音速队大前锋威尔考克斯甩着浑圆的膀子猛冲过来,我毫不畏惧,右脚点地,左手擎球,高高的舒展着手臂在空中滑过威尔考克斯封盖的指尖,巨大的惯性带来了同样巨大的冲力,猛烈碰撞之后,威尔考克斯被生生压在身下,而我却将球清脆的扣中,左手单手吊在篮筐之上,耳听着场内计时器终了的铃声和场边混合夹杂着的嘘声、掌声。
没有功夫去理会别人家的是非。中场休息过后,我们继续在对手的阵地里随意肆虐。第三节比赛还剩1分55秒,我突破挑篮得手,拿到了本场比赛个人的第41分,同时也是全队的第100分。而对手超音速队的得分停留在61分已经很久了,39分的领先优势已经难以撼动。老爷子叫了暂停,开始陆续换下主力队员。随着第四节比赛的开始,超音速队主帅卡莱希莫也已经意识到了败局难挽,将队中的主力一一换下,双方尽遣替补,长达十多分钟的垃圾时间就此开始。同样是换下主力,一方是心满意足的主动换人、另外一边则是无可奈何的被动调整,双方心情上的差异可想而知。我轻松的在板凳上和KG、希尔开着玩笑,看着巴恩斯带着一帮替补们继续扩大着我们的领先优势。抬头扫了一眼大屏幕的记分牌,上面清楚的记录着每一名出场队员的得分情况。我的41分的对面,是杜兰特醒目的6分。整个第三节,他一分未得。我不由得把同情的目光洒向对方的板凳席,看着目光呆滞一脸凄惨的杜兰特呆坐在那里,我心里生出了些许愧疚,我也经历过那种时刻,我清楚他此时心里是多么的难受。一切都一切似乎都变了样,自己一直相信的东西突然变得那么多渺小、脆弱和微不足道,输球的痛苦已经很是强烈,这种严重挫败后对自己的怀疑,破坏力更是巨大。再看替补席最顶端的超音速队主帅卡莱希莫,也是一脸的茫然。若不是他赛前的狂言,也许我还不会这么痛下杀手,但这又怎么能怪他呢?哪个做家长的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好。我的心情不再那么轻松:谁也没有做错什么,但却有人要承担这痛苦的煎熬。在NBA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里,没有道理和对错可言,唯一可以依靠并且信赖的,只有实力,绝对的实力才是这个世界所认可的道理。
篮筐发出的震撼声和队友们的欢呼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是肖特萨尼迪斯的篮下大力灌篮,巨大的体型加上一流的爆发力,他在篮下的威力,还真有几分奥尼尔的影子。队友们欢呼着把毛巾扔了又扔,看着那些充满快乐和活力的脸庞,我自嘲的摇了摇头:“享受篮球的快乐才是真谛,我自己在这没事找事的抽哪门子风。”突然又想起,西雅图是我整个NBA生涯的第一站,我参加的第一场NBA的比赛就是在这里。尽管那只是一场季前赛,但留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伪善的雷…阿伦、精准的拉沙德…刘易斯、粗野的福特森,充满暴力的冲撞和超乎想象的速度,每当我想起西雅图的时候,这些印象就会嗖的一下跳出来,不由分说的充满着我的记忆。才过了一年多一些的时间,一切就已经沧海桑田。阿伦去了波士顿、刘易斯去了奥兰多、福特森已经无人问津,而当初实力雄厚的超音速队如今已经是一支人见人欺的烂队。至于我和我的这支球队的变化,更是大的让人难以理解。时间,真是样可怕的东西,只要他想,它会让任何一种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没有胜负悬念的垃圾时间过得飞快,不多久我就听到了全场比赛结束的铃声。138:92,接近五十分的分差是全场比分的最终定格。此时的球场内,球迷只剩下了不到3成,绝大多数的观众选择了提前离场,不再去看自己的球队饱受蹂躏的惨状。至于剩下的,则在比赛结束的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嘘声和各种各样的骂声。每一名超音速队的球员都没有逃过嘘声,他们在自己的主场,低垂着头,甚至连抬都不敢抬,一个个如丧考妣般的撤离了球场。满面通红的老本内特此时再也按奈不住,也在大声的和一个临近球迷争论着什么。两个人面对面,言辞激烈但却保持着身体距离。说了一会,球迷不依不饶的骂着离开,而本内特则是颓废地坐在地板之上。就在我以为好戏再度结束了的时候,老头子一拍地板跳了起来,一个人在场地中间发泄般的怒吼:“见鬼的家伙!见鬼的城市!我受够了,真他妈的受够了!我要搬家,我一定要把这支球队带离这里!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她,那我就带她走!”
我耸耸肩膀:“老头子,何至于?要是为了这个就要搬家,那中国男足不早就搬到太阳系以外的无人空间去了。”
第230节易读
结束了和超音速队的比赛,球队当天晚上就就要飞回奥克兰,下一场比赛将在两天之后,我们要在客场挑战亚特兰大老鹰队。我和老爷子请了假,被允许自己前往洛杉矶。我没有随球的包机一起飞走,因为球队的包机会在深夜到达奥克兰,如果是直接回家的话那当然没有问题,但我还要再转道去洛杉矶,那个时间,已经不会再有航班了。于是我选择了在西雅图过夜,第二天一早在搭乘由西雅图直飞洛杉矶的航班。
一切顺利,当我抵达洛杉矶的时候,刚刚中午时分。没有太多的停留,轻车熟路的入住了市中心的四季酒店。作为一名NBA球员,我可以非常方便的在全美各大城市中的豪华酒店找到我想要的房间——他们和球队之间有着多年的密切合作。按照惯例,我用假名字做了登记,当然,作为被广为关注的明星,这种保密措施尽管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但也是不得不采取的。在酒店简单的用了午餐之后我才拨通了贾巴尔的电话,确认了纪念会的确切时间和地点。还有四个小时左右,我决定小睡片刻,毕竟早起和飞行还是挺消耗人的。而自从我进入NBA以来,也是不断的被灌输更加注重保养身体的理念。睡眠,则是最有效又最方便的保养手段。
洛杉矶这座城市非常有特色,她是一个由接近100个同核城市组成的大都市。这些城市紧凑有序地排列在接近1万平方公里的长方形地块,轮廓鲜明。洛杉矶没有一个起支配作用的市中心,每天数百万辆的车流并没有向心或辐射般地通过一个城市的中心点。所以即便是在晚饭时间出行,也不会碰上纽约、波士顿那样的城市大塞车。在专门接我的司机的带领下,很快的我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洛城的中国戏院。
进入正厅,贾巴尔那高的离谱的身高以及铮亮的光头第一个映入眼帘,如同高高的电线杆上挂着一个亮灯泡一样。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和他、和周围的许多素不相识的李小龙崇拜者。我逐渐有些感觉透不过气来,他们不是来纪念那位已经不在了的明星吗?怎么又会有这么多的热情用在我这个依然健在的人身上?我拽了拽领口的领带,想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一些。我有些后悔当初答应来参加这个活动的决定了。除却热情的人群,还有不少的华人,而且据说都是在洛城乃至美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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