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看著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言不发。
桔香捣捣他说:“你郁闷什麽呀!他不是说了麽,天下之大,只有你这一个尧哥哥,还不够麽?现在已经这样,你郁闷有什麽用?”说著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单相思!”
青龙低了头,出神地拨拉著面前的火堆。
桔香偷眼瞧著他,不再说话。
41
深夜。
疲累至极的风月已经熟睡。
白虎悄悄到了王帐前,低低唤道:“大王……”
“进来。”帐里响起低沈华丽的声音。白虎一个闪身,已经到了帐内。
“果然如大王所料,岩京四处都有平国杀手,但是都已经被松岩王的人盯住。另外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似乎不是来自……一国。”
庆泽摸著风月嫩滑的睡脸,想了一下问:“青龙呢?”
“刚刚去了燕庄。”
“朱雀有什麽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玄武传来消息,成王也派了一批人前来。”
“黎姜?”庆泽皱了皱眉,“他参和什麽?我来牵制住平国,对他只有好处。”
“大王,属下告退。”
庆泽嗯了一声,不忘交待:“小心看著成王的人。平国杀手交给松岩王就行,料那永昌父子不是对手。”
“是!”
燕庄。
月光洒落山谷中,一片银白。夜风卷落叶,呼呼啦啦的盖过了行人脚步声。
夜行衣紧裹著精练的身躯,青龙悄无声息地进了庄。
他摸出一个哨子吹了吹,像是猫头鹰叫了两声。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庄内闪了出来。
“二庄主。”来人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神耳,跟我来!”不等对方回应,青龙已经先行一步。神耳不语,牢牢跟了上去。
不多会儿,两人到了山谷深处。草木被风吹得哗啦啦做响,将两人的说话声掩了过去。
翌日,庆泽穿了深色的朝服,先出帐去。
桔香给风月仔细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一身水蓝袍子,又左瞧右瞧笑道:“公子不打扮,就已经是天下无双,这麽打扮起来,那松岩王一定比不上!”
风月笑了笑,看著铜镜里面仿佛电脑画一样的脸,又笑了笑。
假如没有这张脸,是不是就没有庆泽的爱?风月眨眨眼,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如果不是无双有这张脸,庆泽也不会多瞧他几眼。那也许自己会是昊王朝堂之下的臣子。或许什麽都不是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飘飘荡荡,可能吃尽苦头,也可能运势比火旺。究竟是怎麽和他看对眼的?是那天傍晚在竹溪旁的小山岗上麽?印象倒是有点模糊了,只记得那天庆泽的声音在黄昏中特别特别绚烂,也许就在那一刻,自己就全线投降了吧。可笑当初还想拿鄯尧当长期饭票。 庆泽这张饭票,能吃到几时?风月摸摸脸蛋。君王的宠爱,大多和色相等同。倒不是怀疑他的爱,只是天生高高在上的人,天生要什麽有什麽的人,对珍惜的理解究竟能有多深?如今这般热恋,如火如荼,可若是无人往火里续薪柴,那火能烧到几时?
最怕不仅无人续柴,反倒有人泼水。
比如平国。国家之间最牢固的联系,无非就是婚姻。如果永昌王将宗女送来结亲示好,庆泽能怎样?符合国家利益的事情不见得是讨人喜欢的事情,这话可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打碎牙齿和血吞,又能忍耐多久?
男宠,不是个好听的字眼。从不说不喜欢,却不是说能接受。
可是庆泽似乎从来没有打算给他个什麽封号。事实上,风月一直很矛盾。他妻妾如云,唯独他是个例外。没有封号,等於没什麽法律上的地位。宁好心软手软,虽然上过战场却始终不大会好好利用王後这把权仗,如果她也是个玲珑心肝,光是风月没有封号这一点就能压得他抬不了头!可是如果有封号,那就是从法律上给他的男宠身份下了定义。庆泽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他似乎天生会玩弄权术,他完全知道个中厉害。可为什麽迟迟不开口?难道在等自己亲口问他要?
风月垂下眼,讨封?不可能!
王爱,不等於王权,不等於法律。它看似有形,却又无形;看似庞大,却又缥缈;看似牢牢在握,却又可能一朝尽散无处寻。青龙说过,大王不仅是你的,也是昊国的。
而庆泽的爱,太让人迷恋,太让人依赖。依赖成了习惯,就成了今天这样的风月。
“公子……”桔香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风月的沈思。“公子可是有什麽不满意的地方?怎麽好半天不说话?”
“嗯……”风月眨眨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是在想我的蘑菇们啊,不知道它们怎麽样了。”
桔香扑哧一笑:“公子倒还真是上心!大王已经在外面等著了。”说著又来给他整整衣袍问:“可以走了吗?”
“走吧!”风月甩甩头,今天怎麽了,哪来这麽些多愁善感,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岩狩吧!一想到那岩狩一脸暧昧的样子贴著庆泽,心里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憋屈。
真想把他好打一顿!
意料之外的,庆泽并没有和风月一起,而是将他安置在了紧跟王帐的马车上。
风月一面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一面心里不是个滋味。马车帘子掀了起来,青龙桔香一人一个窗口,将风月挡了个严实。他心中不痛快,连话也懒得说了。
听见松岩使臣接架的声音,风月在脑海中想象外面的景象。一定是行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路两旁,马车在街中威风的驰过。纷乱的马蹄声盖住了人潮声,想必没人敢大声说话吧。
感觉马车一路左拐右拐,随行的马蹄声越来越少,一会儿听见庆泽的王帐也拐个弯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最後竟停在一处极为僻静的所在。
桔香先下车去,待到青龙也下车掀著帘子,风月却撇著嘴委委屈屈道:“尧哥哥抱我,我不想走路。”
青龙一愣,随即大窘。桔香脸上一暗,小声道:“公子,这样不妥……”
“我不管!”风月忽然发起脾气来,冲青龙伸开双臂:“尧哥哥……”小脸上委屈的不行。
青龙顿时心一软,伸手轻易抱了他出来,桔香张张嘴,却又什麽都没说。风月把脸埋在青龙怀里,小声说:“我们回燕庄一趟好不好?很怀念那个温泉啊!”
青龙像没听见一样,只管抱著他往里面走去。
42
“怎麽样?我安排的不错吧!”岩狩贴著庆泽,颇为得意地问。
庆泽瞟他一眼,无奈道:“有必要吗……”
“当然有!”岩狩夺过话头,“我的王宫是岩京最安全的地方,我的寝宫又是王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你的安全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你要住在我的寝宫里!”庆泽刚要说什麽,岩狩凶道:“不许违逆松岩王!”
庆泽哭笑不得地问:“那也不能让月儿住冷宫啊,我怎麽放心……”
“你闭嘴!”岩狩一脸恼怒地吼道:“你明明昨天晚上就到了,却宁可在城外扎营都不来我这里,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才刚见面,你就念著那个无双,就不怕他找机会害了你!”
“吼什麽!”庆泽皱眉道:“当了三年松岩王,你怎麽还是这个性子。我不是都告诉你了麽,月儿不是无双……” “那我是见了鬼啦?!”听不得他为风月说话,岩狩叫道:“我明明亲眼看到他的胎记的!”
庆泽却神秘一笑:“说不定,你真的是见鬼了。”
“哼!”岩狩转过身去背对著他,庆泽十分头疼的看著他黑瀑一般的头发。通常情况下,他做出这种动作意思就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更为通常的情况是,基本上这个人越哄越不讲理。
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从小就这麽难伺候!
庆泽幽幽叹气道:“怎麽说你也是哥哥,怎麽能总这样欺负弟弟?”
岩狩老脸一红,嗖一下转过来恼羞成怒道:“是你先欺负我……”
“好啦好啦……”庆泽打住他,“在这世上,你是和我血肉相连扯不开的人,在我心里有多特殊,你还不明白麽!”
岩狩呆了呆,突然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在庆泽肩头,闷闷地说:“我看你是真的在乎他,心里难过麽……”
庆泽拍拍他瘦长的背,安慰道:“我发过的誓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可是你说的!”岩狩紧紧抱著他,“发誓的时候也没人逼你!照顾我一辈子,永世相伴不离不弃,你说到要做到!”
“我做的还不够多麽……”庆泽无奈地摇摇头,反正这辈子也别指望听这个任性的家夥说感谢。“永昌那边呢?歌姬送过去了麽?”
“不说你的月儿就说国事,真无聊!”岩狩撇著嘴从他身上起来,懒洋洋道:“你在路上使劲磨蹭,美人都上过永昌的床了!”
庆泽邪邪笑了:“看来挑的人不错麽!还是说永昌内火太旺了?”
“嘁~~”岩狩不屑地斜撇著他,“当了这麽多年昊王,你怎麽还是这幅嘴脸!”
“晚上怎麽安排?”庆泽忽略掉不爱听的,直奔主题。
“和我共度良宵!”
你也内火太旺!瞅瞅一脸期待的家夥,庆泽十分打击人地说:“不行!晚上松岩王设宴款待昊王和平王!”
夜幕降临,松岩王宫各处燃起宫灯,松油香轻轻淡淡的飘了出来。
冷宫内。
小院子很干净,就是僻静得很,也简单得很。就连宫灯都是最一般的那种。
风月趴在床上生闷气。死岩狩,缠著庆泽不放还让我住冷宫!
庆泽悄悄派了侍从过来,将情况说了个大概,风月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松岩王在搞鬼!竟敢棒打鸳鸯,看我不让庆泽可劲儿地收拾你!
真想好打他一顿!不就是个哥哥麽,有啥了不起?松岩王做到国土四分五裂的程度,还有脸跟人抢老公!风月忽然想起一事'炫·书·网…整。理'提。供',要是他俩上床,谁在下面?
这个问题让他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後突然大笑起来,一肚子闷气一扫而光。
庆泽决不肯被人压,岩狩也一脸势必要在上面的样子,这麽一来,他们两个一定干不出什麽事情!
丝毫不介意用接受过精英教育的脑细胞思考这麽低档次的问题,风月又是开心大笑两声,叫道:“尧哥哥,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九重宫阙,美酒佳肴飘香。
有美姬长袖漫展,歌喉婉转。
觥筹交错,刀光剑影暗现。
松岩王岩狩坐於首位,气势端庄磅礴,之前那任性的样子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庆泽的对面,正是身材臃肿的平王永昌。
却没有见到颖瑜。庆泽不由得嘴边挂上一丝笑意。
永昌眼睛在歌舞美姬身上飘来荡去,颇有点心不在焉,只是碍於形势,还非得端了大王的架子正正经经地坐著。
“平王昊王都是政事缠身,寡人也与二位多日未聚,颇为想念,今晚暂且放下心中诸事,喝个痛快!来———”说著,岩狩端起酒杯。
“对对,喝个痛快!”永昌呵呵笑著,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美酒下肚,庆泽脸上挂著一缕微笑又敬了永昌一杯。见他喝酒喝得匆忙,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嘴上却道:“数年不见,听闻平王酒量渐长。今晚看来,平王果然是海量啊!”
“哪里哪里,”平王笑呵呵道:“昊王年轻有为,天下少有。相形之下,本王真是汗颜呐!”说完,又呵呵笑了笑,圆滚滚的胖脸上满是肉纹。
岩狩在心里大大翻了翻白眼。
“平王过奖了!”庆泽又端起一杯酒,“庆泽年少无知,怎能和平王相比!”
永昌笑饮,眼睛在歌舞美姬身上又晃了个圈,三杯酒下肚,上了年岁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庆泽撇下他,转而和松岩王一句一搭的聊上了。 歌姬唱了一首又一首,舞姬跳了一曲有一曲,佳肴上了一道又一道,美酒也喝了一坛,这酒宴,却始终不见结束的迹象。
岩狩与庆泽依旧一句一搭的聊著天,两人均是彼此恭敬有礼,丝毫不越法度。期间还要拉上永昌说几句,再大笑几声喝上一杯。
永昌有问必答有酒必喝,只是看得出他渐渐有些著急了。
庆泽心中有数,举杯道:“平王,咱们满饮此杯,以祝日後平昊两地世代相安无事!”
“好好!世代相安!”永昌赶紧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如此甚好。”岩狩道:“若各方国後王都如平昊一般,寡人也可少操点心。来,寡人也为两国祝贺!”说著,也端起一杯酒。
永昌与庆泽同声道谢,恭敬喝了。
“天色已晚,寡人也不便久留二位,这里是拜盟文书,若是两位侯王没有异议,按下玺印便是!”说著,岩狩一挥手,歌姬舞姬纷纷退下,旁边一侍从托来三分帛书呈上。
庆泽与永昌都大大吃了一惊。
庆泽道:“陛下,今晚在这酒宴上定下盟约,似乎太过草率了吧。”(|Www。87book。com)
“是啊是啊!”永昌一头汗,忙不迭地说:“还是择个日子认真操办一番才好……”
岩狩呵呵笑道:“金夜良辰美景,我们君臣共欢,两位何不趁热打铁定了此事!何况如今不比以往,谁知明日会有何变故?你们趁著今晚这酒宴定下盟约,不但平了寡人心中一块大石,更能传为日後世间美谈!”
永昌一听,心中顿时明白,对於他们的结盟,松岩王一样很期待。他的算盘打的也很精到,北方与东南方两大诸侯联手,恰好可以牵制越来越难掌控的西方成国。如此,位於中间的松岩王朝倒是可以趁机休养一番,以图重振王朝之威。他与庆泽对视一眼,见庆泽也是一脸不善。
不料庆泽却道:“如此说来,本王倒要谢谢陛下美意了!”说著,从身上拿出玺印来。
永昌还想借口拖延,等日後让儿子颖瑜来与庆泽谈判,也好尽量捞到一些益处。不料视线所及之处,竟然皆是威武强壮的松岩王御侍!冷汗顿时涔涔而下,抖抖索索的也把玺印拿了出来。
岩狩一笑,示意侍从将帛书呈到二人面前。永昌冒著汗,一个一个印地扣了下去。
庆泽冷著脸,也在三份帛书上扣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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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份帛书,一人一份收下。
岩狩满意地看著面前帛书上鲜红的印记,忽然抬头看了庆泽一眼。
那个昊王依旧黑著脸。
永昌却颇为焦躁,扣完章拜了拜就往外走去。
不想岩狩却又唤住他:“平王为何不住寡人王宫?住在驿馆想必不大安全。”
“这……”永昌眼中闪闪烁烁想著托辞。
“陛下多滤了!平王想必有万全之策。”庆泽替他挡了回去。
岩狩点点头:“也对。如此,寡人便不勉强了。不早了,二位早点休息吧。”
永昌感激地看了庆泽一眼,又拜了拜岩狩,匆忙走了。
庆泽也行了礼,赶回冷宫瞧月儿去。可在半道上,竟被人拦下了!
“你……”岩狩恨恨咬牙:“就陪我一次,他还能跑了不成!”
庆泽一脸无辜,长腿却已经开拔:“月儿都等了我一天了!”
风月正狠狠捣著碗里的饭。
桔香捧著饭碗,哭笑不得:“公子,饭是用来吃的……”
“我知道!”风月立刻凶巴巴吼回去。
桔香吐吐舌头,悄声问青龙:“大王真的不回来了?”
“大概吧……”青龙同样无奈地捧著碗看著头上隐隐一团火的某人。刚才神耳传来消息,松岩王要在寝宫留宿大王。话一到风月耳朵里,小美人立刻咬牙切齿地面目狰狞起来。
“尧哥哥,”风月突然停了手,磨牙道:“岩狩的寝宫在哪里,带我去!”忍了一天了,晚上绝对不能饶了他们!!
“啊?!”桔香与青龙都吃惊地看著他,青龙犹豫道:“可是……没有松岩王宫特制的令牌,谁也进不去……”
“你去找他做什麽?”不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风月腾地弹起来,用前所未有的加速度冲到来人面前,以迅雷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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