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收回视线看着敬新磨问:“周匝就是皇上从梁国帝回来的那个伶人 ?'炫书…87book'!”
敬新磨‘恩’了声。
奴兮似是想了想,然后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一切都是注定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改变呢?!而且,李存勖,欠着自己几条命。
将将吃过午饭,一个男子便来了自己的小院。
他衣着奢华却是伶人的打扮,奴兮敛眸看了看,男子是谁,心里已能猜到几分了。
果然,到了近前,男子躬身做了个揖:“周匝见过奴兮姑娘。”
奴兮抿了丝笑起身也回了个礼:“奴兮也不过只是个伶人而已,哪里受得如此的大礼。”
周匝状似随意的看了眼四周:“这东宫小院,可不是谁都能住的。皇上对姑娘的恩宠,自是不必说的。”说着,从袖中取了件东西出来递给奴兮。
奴兮看了看,是一个做工很是精细的臂钏,金银双丝相绕而盘,技法可谓巧夺天功。
“这臂钏是当年玄宗赐给杨贵妃之物,辗转到了我手上,我便一直想给它找个好的主人,今日得见姑娘,只觉这臂钏与姑娘简直相配,还望姑娘收下。”
看着周匝一脸笑意的样子,奴兮轻抿起嘴。这臂钏虽是好看,但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再说,谁知道它到底是不是杨玉环的物件儿。收不收都无所谓的东西,自然还是收下的好,这宫里,即使不交朋友,也决不能树立敌人,尤其是这种荣宠正盛的小人。
想着,奴兮便就笑着收下,点头谢过。
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周匝便告辞了。奴兮也不多留,吩咐兰茵送周匝出去。
第二日,刘知远刚进院,白芷便笑了笑道:“将将还在说怎么刘大人没有来看小姐,这会儿便就来了。”
刘知远一笑,问:“奴兮妹妹呢?”
“才刚起床了,刘大人先坐会儿吧。”
等了会儿,奴兮便出来了。看刘知远的侧脸好像不太高兴,疑惑的喊了声:“知远。”
听到声音,刘知远原本有些不好的脸色瞬间换了笑颜,起身迎过奴兮:“怎么还是这样贪睡?!”
兰茵在一旁道:“小姐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每次都要到天亮才能睡一会儿……”
“兰茵,”奴兮制止住兰茵,转头看向刘知远,疑惑道:“刚刚看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刘知远愣了愣,转身在木椅上坐下,叹口气说:“皇上的新宠,那个周匝,竟然让皇上给两个伶人封官,皇上他竟然也答应,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三弟!”
声音响起,奴兮和刘知远皆是一愣。转头看了看来人,刘知远气道:“我说错了吗?!”
白芷沏好茶出来,见刚刚来的男子,唇边瞬间起了丝笑意,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觉的笑意。
石敬瑭走到刘知远身边,蹙了眉说:“这可是宫里,说话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奴兮看着刘知远笑了笑:“封个官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他们凭什么封官?!”
石敬瑭接过白芷递来的茶轻抿了口,瞥了眼刘知远道:“进屋去说。”
几人便就起身回屋了。
奴兮看了看刘知远问:“那皇上封了他们什么官?”
刘知远气‘哼’了一句:“还没封了!”
听着刘知远的话,奴兮不禁一笑:“还没封?那你气成这样?!”
“若不是郭大人力谏,早就封了!那个周匝,简直该死!”
奴兮挑笑看了一眼刘知远:“可他是个聪明人,死不了那么早。”说着拿出刚刚的那个臂钏递给刘知远,“他刚刚还来我这儿,送了我这个东西。”
看了东西刘知远似是吃了一惊:“他送给你?!”
看着刘知远的样子,奴兮疑惑道:“怎么?!”
一旁的石敬瑭却笑了:“这物件儿本来三弟看上了,想向周匝要来送给你,谁承想周匝却怎么也不干,最后给了个簪子糊弄三弟,”说着看了看奴兮,神色难辨,“想不到,他却是要拿来送给你的。”
奴兮抿嘴默了默,没有说话。半响,转开话题问:“那郭崇韬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皇上打消念头?”
石敬瑭把玩了会儿臂钏道:“郭大人说‘与皇上共同作战夺取天下的人,都是忠勇之士。现在天下将定,一个人都还来不及封赏,却首先任用伶人为官,恐怕会大失人心。’皇上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便就作罢了。”说着,好像叹了口气,“皇上越来越沉迷丝乐,国之不幸。”
奴兮突然轻笑一声:“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石敬瑭猛的一滞看向奴兮。
刘知远却好像没有听到,疑惑问:“什么?!”
奴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正说着便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白芷进来禀告道:“刘大人,皇上召见。”
闻言刘知远一蹙眉,嘟囔道:“不是刚刚见过么。”边说着边还是出了门。
房间一下子就剩了两人,气氛一下安静了。
良久,石敬瑭突然轻笑出声。
奴兮不由一滞:“笑什么?!”
石敬瑭摇摇头。
奴兮更是疑惑:“到底笑什么?!”
半响,石敬瑭看着奴兮慢慢收起笑意:“你对我,没那么抗拒了。”
奴兮一愣看向石敬瑭,他眸里的笑意已经隐去,如漩涡的黑色里绕了少见的柔情,还有一些,奴兮不懂的东西。
看着石敬瑭的眸子,奴兮突然觉得脸好像有些烫,连连转过了身子,却没有开口。
良久,才沉沉开口:“他走之前,我问过他了。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是我肯定,他为了留音司在自己身边,杀了我全家!”
石敬瑭突然全身一紧,拉过奴兮:“你简直是胡来!”
奴兮低了低眉,然后又抬起看着石敬瑭:“你怕皇上怀疑我?”
“你知道还冒这个险!”
奴兮笑了笑:“我还记得皇上第一次对我说出这个名字的对候,他说,我一点都不像音司。”
石敬瑭一愣,随即却明白过来。李存勖在逃避。
知道石敬瑭懂了,奴兮突然敛了眸说:“我要报仇。”
石敬瑭默了默,半响,盯着奴兮:“你不要碰这些事,仇我帮你报。”
奴兮猛的一愣看向石敬瑭,心里突然不是滋味:“现在让我不碰这些事,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如果想,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出宫,你可以离这一切离的远远的。”
奴兮摇摇头,笑道:“我不想。”
晚上风刮的很大。
树影招摇的印在窗上,像是群魔乱舞。
奴兮怎么也睡不着,披了件儿衣裳走到窗前坐下。
轻轻把窗户开了点缝,从缝里看去,却见白芷正在树下坐着。风吹着她的的衣靠都紧紧的贴到身上,让原本就瘦弱的她显得那么单薄。
风吹着眼睛有些涩涩的疼,白芷低头闭了闭眼睛,刚睁开却见奴兮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披着件红绸披风的女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外面风大,去屋里坐吧。”
白芷楞了愣,然后起身随着奴兮进了屋里。
“这么晚了,小姐怎么还没睡?”
奴兮笑了笑:“你不也没有睡么。”
说着,两人都沉默了半响。
奴兮突然又开口:“白芷,你说,我是不是该走了?!是不是该离开这里?”神思,好像全是迷茫。
白芷微蹙了眉看向奴兮。
奴兮又自顾自的说:“他说可以送我出宫。我本来可以出去的。”
白芷抿抿嘴:“小姐本来就不喜欢这里。大人,真的对小姐好。”
乱世奴兮 第27章 不和?!
“可是,我拒绝了。”
白芷明显愣住,一脸不思议的看向奴兮。
奴兮紧抿了嘴,神色好像突然黯淡,又好像触碰到了心底的柔软:“我不敢离开这里。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到寄月的存在,我走在寄月走过的路上,见着寄月见过的人,或者我每日看到的那些树,有一株,寄月摘过它的花……我最怀念的那五年都在契丹,可是我回不去了。我怕我再离开了这里,寄月就完全消失了……我还怕,怕他送我出宫,被我连累,落得寄月一样的下场……我不敢……”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了。
将将收拾好后,苏亚就过来了。
随着苏亚刚到宫乐坊,就觉得里面气氛有些压抑。
奴兮瞥了眼身后的苏亚,苏亚抿了抿嘴小声说:“敬大哥和周大哥有点……”
闻言奴兮会意的点点头:“不和?!”
苏亚偷偷吐了个舌头,小声的‘恩’了声。
奴兮抿嘴一笑,走进院子。
敬新磨和周匝在假山下练着嗓子,晚上两人要同唱一曲。
见奴兮进来,周匝马上笑着迎过去:“姑娘怎么不再休息一下,这么早就过来。”
奴兮也笑着回答:“不来怎么能知道,周公子的嗓子也是这般的好啊。”
周匝笑的更是深,两人家暄了几句,奴兮便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项戎无事就四处转转去了。
苏亚给奴兮禀告了晚上的一些安排后,笑着做了一揖便转身走了。
看着苏亚的背影,奴兮突然看着白芷问:“她刚刚笑起来,像我吗?”
白芷微微一愣,半响方才开口:“很像,像小姐以前。”
奴兮低眉抿起丝笑,声音好像清风飘渺:“项戎也这么说。”
刚坐了会儿,敬新磨便过来了,眼里好像有些讥讽:“你与那周匝倒是相处的好。”
奴兮抿了口茶点点头,然后抬眸看了向敬新磨:“确实不错。”
敬新磨突然敛了神色,隐隐有些怒气,盯着奴兮半响,转身抬脚便就准备走。
奴兮却悠然开了口:“你也只是个伶人,只要皇上宠你就好,有些事,你何必要去管呢?!他李存勖的天下是兴是衰管你什么事儿呢?!”
听着奴兮的话,看着奴兮的样子,敬新磨一脸的惊讶。半响,一拳打在奴兮身后的石桌上,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你若是敢同那周匝一起乱了后唐,我一定不饶你!”
奴兮挑眉一笑,看着敬新磨:“那我就看看你的本事咯。”说着看敬新磨一副随时都要杀人的样子,奴兮又转眼笑道,“我开玩笑的。”
敬新磨明显一愣,诧异的看向奴兮。奴兮却突然敛了笑,神色严肃的看了敬新磨一眼:“他对我有不杀之恩,我会去劝他的。”
说完,不理一旁愣住的敬新磨,起身离开。
到书房的时候,李存勖正在处理的公文。
听到下人的禀告,李存勖是显然的不信,直到奴兮站在自己眼前,手里的笔才滞滞的停下。墨顺着笔尖滴下,在纸上凝成一团,片刻,才缓缓的溶开。
奴兮端庄的躬身做了福:“皇上万岁。”
李存勖这才回过神,放下手里笔:“平身吧。”又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赐座。”
奴兮含着笑点头谢过,娴雅的在椅子上坐下。
这些礼仪,是多久前学的都已经忘了。那时是为了进宫而学的,终是要用到这皇宫里。
李存勖从书案后走到圆桌前,看了看奴兮笑道:“城颜很喜欢你,日日都在我耳边叨唠着。”
奴兮笑了笑,开口直接说明来意:“听说皇上今晚要登台与周匝演出?”
李存勖抿嘴点了点头。
奴兮又道:“皇上可还记得跟奴兮说过的话?!”
看李存勖疑惑的微蹙了眉,奴兮敛起神色道:“皇上曾说,你的父皇告诉你,音律可陶冶,切不可沉迷,所以皇上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会克制自己。”
说完,见李存勖敛了眸不说话。
奴兮也微蹙了眉,开口问:“难道皇上都忘了?!还是以为登基称帝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古代圣皇尚且居安思危,更何况现在战乱之秋,国之未安。”
奴兮说完,李存勖眸里已盛起怒火,看着奴兮良久,才慢慢的恢复神色:“跪安吧。”
奴兮却半步不动,挑笑开口道:“皇上对奴兮有不杀之恩,奴兮才会开口,无论皇上愿不愿意听。奴兮也只会说这一次。敬新磨虽是伶人,可是大是大非面前,是个明白道理的人。周匝确实是个聪明人,可是,对权力的欲望太盛。皇上初登大宝,切莫太过宠爱伶人,以免祸国。”
“够了!”李存勖拂袖而起,背朝着奴兮,“退下。不要以为朕会一直纵容你。”
“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奴兮若是犯了甘愿领罪,可是奴兮今日这些话,是对是错,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说完,奴兮便抬脚准备离开。
李存勖却开了口,声音低沉:“今天,是音司的忌日。我答应过她,有一天要唱给她听。”
已经在门边的身影猛的顿住,却迟迟不敢回头。
那些油墨黑字突然铺展在眼前,后唐庄宗李存勖,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音司,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仅自己报了仇,还报的这么彻底!
只是,九泉下的你,若是知道了,是会笑着,还是,满心苦涩……
李存勖的声音又突然响起:“你上次问我音司的事,你、很想知道她的事吗?”
奴兮一僵,道了句‘不是’便连连走了,像逃跑一样。
晌午的时候,一些大臣带着家眷都来了。
戏台都准备好了,敬新磨拦住正忙里忙外的奴兮:“你去找皇上了吗?”
奴兮不着痕迹的挣开敬新磨抓着自己的手。
敬新磨却不依不饶,奴兮终是停了脚步,看着敬新磨道:“该说的我都说了。”
闻言敬新磨一笑:“那就好,今晚皇上一定不会上台了。”
听着敬新磨肯定的语气,奴兮摇头一笑:“你太高估我了。”因为你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子的存在,虽然是曾经,可是,她比我厉害多了。她叫音司,她是我姐姐,这个古老世界里的,我的姐姐。
看奴兮的样子,敬新磨愣了愣,极是不信的开口:“皇上不听你的?!”
奴兮抿嘴笑了笑不再开口,转身与其他伶人忙碌与一处了。
弹完琴后,奴兮便下台坐着。石敬瑭在不远处与那些大人交杯换盏,眼里是好像是笑意,又好像是更深的东西。刘知远在他身边坐着,也笑着与那些大臣附和。
奴兮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她记得,这是刘知远最不喜欢的场合,那时,他总是会一个人偷跑出来,从何时开始,他也能这般自由的应对了。
郭崇韬在另一边坐着,蹙紧眉闷闷的唱着酒。他真的是个忠臣,能文能武,刚直不阿。可是,越硬的东西,越容易折断。
而且奴兮的心眼不大,她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在她的心里,寄月和衾怡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奴兮抿了口酒,一抬眼正好看到李从珂正看着自己。两人坐的不远,奴兮含笑举着酒杯,两人遥遥碰了一下。隔着酒,看见李存勖已经起身离开往舞台的方向走过去了。
奴兮刚想回过视线,却突然见一个人影走到李存勖身边,好像想要拦住李存勖,最终却是徒劳。
奴兮定眼看了看,竟是郭从谦。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那夜他的妻子,她为什么,会认识墨絮了?!
正想着,李存勖便上了台。
一身明黄的袍子已换成了戏袍,淡淡施了层妆。
周匝已经在台上准备好了。看着李存勖,笑的一脸谄媚,可是,他有他的本事,他谄媚的并不叫人多恶心。
乱世奴兮 第28章 我输了
透过缦纱,奴兮看到台后的敬新磨脸色差的难看,袖下的拳窝的很紧,平时光洁的额头已经隐约现了青筋。
台上的李存勖突然站定,咿呀了声之后,开口喊了两句:“李天下,李天下何在?!”
奴兮心里突然一顾。还未及多想,敬新磨便已踱步而出,走至李存勖身前伸手便掴了李存勖两个耳光,力道之大让李存勖施了淡淡脂粉的脸上瞬时有了微微的红印。
然后,所有的声音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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