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衾怡，二弟让你留下照看府上。”
“是。”衾怡点点头，虽然疑惑，却并不多嘴。
可奴兮不是衾怡，蹙眉问道：“为什么去你府上，寄月哪里去了？”
“二弟走时让我照顾你，他不在府上，我不可能每天过来，所以直接把你接回我府上。”
“什么？走？”奴兮又问道，“他走去哪里啊？什么时候会来？还要去你府上，他要走很久吗？”
石敬瑭凝眉看着奴兮，似乎并没有要回答这些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的意思。
“奴兮妹妹，”一边的刘知远无奈的摇摇头，“刚刚去宫里，是晋王让二哥出去办事的，命令即刻出发，所以二哥才让我们过来。而且，不知道要办多久，所以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刘知远的话，奴兮撇撇嘴像瞬间泄了气一样，良久，才终于又开口道：“一定……要去石大哥家吗？”
石敬瑭闻言又是淡漠一笑：“怎么，是怕我府上没有这里舒服吗？”
“不是不是，怎么会了，”奴兮连忙笑着摇头，她可不想得罪这个可怕的人，“我是怕我过去后，扰了石大哥平日休息。”
“要不奴兮妹妹去我府上吧。”好啊~~刘知远的话让奴兮心里顿时一喜，如果真要选的，她当然是愿意去平素关系好的刘知远府上。
刚要开口答应，就听到石敬瑭不紧不慢的声音：“三弟不怕带个女人回去，后院那群人又开始闹个不停了？”
“呃，”闻言，奴兮猛的一愣，看着刘知远，“你成亲了吗？”
奴兮细一想，虽然认识很久了，可是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的认识他们，除了名字和一点有限的历史知识，自己竟是不知道他们的一切事情。
听到石敬瑭的话，刘知远不好意思的笑道：“她们敢闹！闹我就休了她们。”
“还是不要了，”奴兮马上假笑着开口，她可不想卷进那些无聊的是非争斗中，“你看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怎么能破坏知远你的幸福生活呢！我还是去石大哥府上吧。”
如果书上写的没错，那么这个石敬瑭应该要等到915年以后才结婚，距离现在还有一年多了！他府上应该比较清闲。
看着奴兮笑如银牙的眸子，刘知远抿嘴一笑，不再说话。奴兮，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休掉所有的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
简单收拾了一点衣物，带上古琴，奴兮便随着石敬瑭回府了。
“衾怡，有时间记得去看我。我也会回来看你的。”坐在马车上，奴兮打开车帘看着车外的衾怡说道。
衾怡点点头，对着奴兮笑了笑，她不是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马车渐渐的跑了起来，奴兮看着衾怡的影子越来越远：“衾怡，等寄月回来了我就回来，你不要太想我啊~”说完，看着衾怡对自己笑着挥手，奴兮也挥挥手，便放下帘子坐回了车内。
“还没走就想回来。”
猛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奴兮一跳。刘知远已经回去了，不算宽敞的马车里，只剩下了奴兮和石敬瑭两人。第一次单独跟石敬瑭在一起，奴兮总是觉得怪怪的，有些别扭。
“石大哥，我……”
刚开口，却被石敬瑭打断：“为什么叫我石大哥？你不是都叫二弟、三弟的名字吗？”
“啊？！”奴兮干笑一声，“因为您比他们都大呀，本来就是大哥嘛。”
“我只比二弟大几个月而已。”
“大几个月也是大嘛。”
听到奴兮的话，石敬瑭转头看着奴兮，半认真道：“我不喜欢听你叫我石大哥。”
“啊？！”奴兮又干笑一声，“那您想让我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
闻言，奴兮在心里暗骂一声，撇撇嘴道：“那我以后叫你恩人，救命恩人。”
车内半响没有回答，奴兮转眼想看看身边的石敬瑭，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刚刚明明还好好的脸色，不知何时早已晴转阴了，看样子马上就要暴雪了~~
那双略显阴霚的眸子里的情绪，奴兮不懂，只能感觉到一点，他现在不高兴。
“不要再用那些话话搪塞我，你认真想。”语气冰冷没有温度，说完，便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因为刚刚神经的高度紧张，马车什么时候停的奴兮都不知道。看着石敬瑭下车的身影，奴兮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刚刚自己把他搞生气了，现在要把我扔在这了？！
想着，奴兮也马上起身跟了过去，掀开车帘却见石敬瑭正在车下站着并未离开，像是在等自己。
不禁抬头一看，大门的牌匾之上，偌大的‘石府’两字撞进奴兮的眼帘。原来是到地方了。
跟着石敬瑭走在府中，都说人的性格会在一些外在的客观事物上反映出来，看来这话一点都不错。奴兮四处看着，这里的感觉跟萧寄月府上的完全不一样。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5章 石府一日游
萧寄月府上随处可见繁花似锦，可又并不俗艳，浓淡正好。一簇鲜花必然应对着另一簇鲜花，却又不显刻板，反倒有一种温顺的韵味，看上去就像是萧寄月一样，给人一种如玉温文的感觉。可是石敬瑭的府上却不一样，虽也繁花到处可见，但却并无规律的摆放着，像是任其自由发展，可是仔细看，又会发现一些规律，却又琢磨不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一切都安排好后，石敬瑭便离开了。
这些日子负责照顾奴兮的是一个叫兰茵的婢女，看上去和衾怡差不多大小。
吃过晚饭，奴兮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了。看着院中的大树，树下的木桌木椅，奴兮又是一阵疑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月色很好。不知不觉的奴兮竟不知道自己走道哪里了。
忽然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奴兮一愣，远远的便看见一个武动的人影，薄剑在月光下泛出冷冷寒光。
转身准备离开，声音却突然传出：“都来了，这么快又走。”
叹一口气，算了，看来逃不掉了。
想着，奴兮转身看着正想自己走来的人影笑道：“石大哥，这么晚了还在练剑啊。”
“我说过不要叫我石大哥。”
“可我不知道叫什么呀，要是叫你名字，我觉得很别扭。”
石敬瑭收起剑，看了看一脸郁闷的奴兮：“我不管，反正不要叫石大哥，至于叫什么，你自己想。”
说完，便转身欲走。
突然想起什么，奴兮又叫住石敬瑭：“那个，谢谢，那个小屋我很喜欢。”
“恩，”石敬瑭点点头，“和二弟府上的还像吧。”
“很像。”
“那就好，免得你住的不习惯。”
“是……”奴兮迟疑着开口，“是、专门为我做的吗？”
明显感到石敬瑭背脊一愣，随即，他却笑道：“只是府上也碰巧有间这样的房子而已。”
“哦……”
“好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说完，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奴兮闷闷的撇撇嘴，总觉得兰茵给自己梳的发髻没有衾怡梳的好看。
看着正在给自己收拾床铺的兰茵，奴兮抿嘴笑了笑，起身出了房间。
习惯性的坐到树下的木椅上，又愣愣的开始发呆。手指也习惯性的描摹起木桌上微微凸起的年轮，摸着，总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手指游走的轮廓和平时的不太一样。微蹙了眉，猛的想起，这是石府！是，这是石府，无论四周的环境多像，无论木桌木椅多像，这里都是石府！
兰茵收拾好后出来，然后给奴兮沏了一壶茶。
用手指画着木桌上的年轮，奴兮突然看着兰茵开口问道：“这间篱笆小院府里一直都有吗？”
听到奴兮的话，兰茵凝眉想了想：“好像没有，我记得以前经过的时候，只有这间屋子和这颗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人在这屋子周围建起的篱笆小院，您现在做的木椅和这个木桌，也都是后来才有的。”
闻言，奴兮脸色一变，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原来，真的是特意为自己做的，可是昨晚自己都问了，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奴兮小姐……”
“啊？！”听到耳边的声音，奴兮猛的回过神来。
兰茵看着奴兮笑了笑道：“大人说让我陪您在府上走走，中午去大厅用餐。”
“哦。那好吧。”奴兮起身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陪我在府上走走吧。”
奴兮无意的一句话，让兰茵一下愣住，她只是个下人，主子对她说话，永远只是命令的口吻。
发现兰茵没有跟上，奴兮转头看了看愣在原地出神的人，“怎么了？”
“没…没什么。”兰茵答着，低头走到了奴兮身侧。她头低的很低，一直不敢看奴兮，因为她知道，她是个奴婢，只是个奴婢，无论身旁这个女子对自己多么客气，都改变不了，她是个奴婢。
走了一会儿，奴兮才发现石敬瑭的府上，鲜花竟如此繁多。又因为看似无规律的摆放，所以随处可见，都透着一股张扬之气，洒脱不羁。
石府的后花园似乎比萧寄月府上还要大，座座凉亭随处可见。
不知走了多久，奴兮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走到身边最近的凉亭里休息。
“兰茵，为什么这些凉亭都没有题匾呢？”刚坐下，奴兮便开口问道。
兰茵笑了笑：“因为大人不喜欢弄这些，他说耽误时间。”
耽误时间？！什么烂理由，一定是字写的不好。
正想着，奴兮突然撇到一间不大也不小的房子。房子在万花从中，影影绰绰。看着，门上牌匾却引起了奴兮的注意——寻常阁。草体竟也能写的如刀刻般锋利，不似萧寄月的内敛中透着狂放，更不似自己的清逸，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钢筋有力，处处都透着张狂。
“兰茵，那字……”
顺着奴兮的目光看了看，兰茵答道：“那字是大人写的。”
兰茵的话让奴兮狠狠的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幸亏那句话没有说出口，不然糗大了！但还是嘴硬道：“你不是说他不喜欢弄这些东西，嫌耽误时间嘛。”
“是，大人就只提了这一处。”
“为什么？”
“那里是大人的书房。”
书房？！听着兰茵的话，奴兮撇撇嘴，便起身欲走。却突然被兰茵拦住：“奴兮小姐，大人的书房……”
“你放心，”奴兮看了低头的兰茵一眼，径直走过，“我不是要去他的书房，而是要离他的书房远远儿的。”那种容易惹来一身腥的东西，离的越远越好。
奴兮的话让兰茵一愣，但随即跟了过去。
又四处走了会儿，兰茵在身后小声道：“奴兮小姐，该去大厅用餐了。”
“恩。”点点头，奴兮又瞥眼看了看身后的女子，她头依旧低低的低着。轻叹口气，奴兮不再说话。
刚步入大厅，一道藏蓝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一双略显阴霚的眸子，再见到奴兮的瞬间，似是泛起了点点光影。
奴兮刚侧身作揖，准备开口，却突然想起眼前的男子不准自己叫他石大哥，一时间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
乱世奴兮 第一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6章 值得信任吗？！
看着奴兮样子，石敬瑭笑了笑开口问道。
“没……没有什么呀。”
“可我觉得有什么。”看着奴兮，石敬瑭突然起身走到奴兮身边，“你还没有想到要叫我什么。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想过。”
石敬瑭的突然逼近吓了奴兮一跳，于是干脆站直身子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我想了！”
“哦，”石敬瑭挑眉问道，“那你想的结果呢？”
“……瑭……”
“瑭什么？”
“瑭…瑭、小瑭，瑭小瑭。”一口气说完，奴兮马上溜到桌边坐下，不敢再看男子的脸色。
许久没有声音，半响，石敬瑭也回到位子上坐下，眸里是压抑的笑意：“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可……”
“就这么定了，不要再说了。”看着石敬瑭瞬间变暗的眸子，奴兮识相的闭上嘴。
席间安静的近乎诡异，忍了又忍，奴兮终是没有忍住：“石大……呃、咳咳……恩…敬、瑭…，那个，寄月干什么去了？还走的那么急？”
听到奴兮的话，石敬瑭抿抿嘴，好像早就知道奴兮会问一般：“因为是晋王吩咐的，吩咐他即刻启程。”
“这么急，要干什么？”
问完后半响，石敬瑭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奴兮，只是自顾的吃着饭菜。良久，正当奴兮忍不住又要开口时，石敬瑭突然转头看着奴兮，眼神里是奴兮不懂的神情。又是半响，石敬瑭突然挥手屏退左右。
奴兮被石敬瑭的举止吓了一跳，正欲起身离开，石敬瑭却幽幽开口：“晋王，并不信任我。”
起了一半的奴兮一愣，又犹豫着坐下，却并不开口，因为她不知道，石敬瑭怎么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
喝了一杯酒，石敬瑭又似自言自语道：“你，信任我吗？”
没想到石敬瑭会突然这么问，奴兮心里一颤，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可以信任你。”
“哦？为什么？”
“因为你救了我。”
闻言，石敬瑭攸的一笑：“就因为这？”
“是，”奴兮点点头：“就因为这个。因为你没有见死不救，说明你不是一个坏的人，即使坏，也一定坏不到哪儿去。既然如此，你便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奴兮的话让石敬瑭心里一颤，低头闷闷的又喝了几杯酒：“那他为什么不信任我？！是你太笨，还是他太聪明？！”
石敬瑭已泛起微微醉意，看的出来，这次晋王让萧寄月离开，对石敬瑭的打击很大。看着石敬瑭，奴兮突然有些不忍，和所有的帝王一样，这个将来的后晋高祖也是孤独的，无论是当上帝王之前，还是做了帝王之后，很多话，他都不知道要跟谁说，没有人可以分担他心里的沉闷，因为，其实他自己，也不曾真正的信任任何人。
想着，奴兮对着石敬瑭咧嘴一笑，端过石敬瑭的酒杯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了一杯：“好酒。”
从未见过女子也能这般喝酒，石敬瑭一愣，却随即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石敬瑭救回来的人。”听到石敬瑭的话，奴兮暗自撇撇嘴，关你屁事啊！就算不是你救的我，是别人救的，我也一样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奴兮却还是看着石敬瑭笑了笑。
又是一阵沉默，喝完最后一杯，石敬瑭突然看着奴兮问道：“你很想知道二弟干什么去了是吧？”
“恩。”奴兮老实的点点头。
石敬瑭笑叹口气：“二弟去各地探查军情了。……其实本不用他去，你知道晋王为何非让他去不可吗？”
不等奴兮摇头，石敬瑭又道：“因为他不信任我，所以他不能让我们聚在一起，我们三个在一起，是他最大的威胁，而他之所以不动我们……”
“是为了用你们牵制朝中的那群权臣。”奴兮突然开口。
石敬瑭一愣，看着奴兮半响：“聪明。他只是想利用我，从未信任我。”
奴兮看着身旁醉酒的石敬瑭，虽然好像没有了往日给人的距离感，但是却依然不经意间流露出防备的神情。让奴兮不由的想起历史上李存勖的结局，于是淡然一笑：“你也许值得我信任，但是，你真的值得晋王信任吗？”
闻言，石敬瑭怔怔的看着奴兮，半响不再说话，很久，淡淡道：“是，我确实不值得他信任，他也不该信任我，这样反而更好……”
“你就没有负罪感了。”
听着奴兮的话，石敬瑭挑眉一笑：“是。而且我告诉你，你也不要信任我，因为我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留下一旁惊愕的奴兮，自顾自的走了。
石敬瑭走后不久，奴兮也起身离开，随在门外候着的兰茵一起回去了。
繁星。无月。
看了看木椅上的奴兮，兰茵试探的道：“奴兮小姐，您早点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