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商队五天以后就要起拔,所需货物还差三百匹,差的数目虽是不多,但设备坏了,就算只差一匹,也只能看着,自己原想趁这一次南下机会夺回一些实权的,如今看来,这一次还真是来错了,怕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设备坏了,方才自己又给孙锦娘下了禁令,自己的手下又无一人会修那东西,怎么办?这比简亲王将墨玉交给孙锦娘时的情况更为严重了,自己怎么没有简亲王那样的好福气,一个残疾儿子也能讨个宝贝老婆回来,真真气死了,简亲王,你真的是自己的克星么?为什么,当年清婉看不上自己,要嫁给你,如今随随便便也能检个宝贝媳妇回去,连老天爷也在帮着你的么?
越想越气,却又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眼见着锦娘走出大堂,不由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朗声唤道:“侄媳留步!”
锦娘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与冷华庭闲聊着,一点也没有被软禁后的担忧和伤心。
裕亲王心知她是在故意给自己没脸,没办法,如今只能求她了,不然,皇上知道自己将此事办成如此模样,定然会震怒的,就算有太后保着,怕也会吃不了,要兜着走。
于是快走几步,笑吟吟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冷华庭轮椅的把手,说道:“王侄,侄媳慢走。”
锦娘嫣然一笑道:“王爷不是让侄媳速速回府,不得随意在外行走么?侄媳夫妻听命回府待旨,王爷你莫非还不放心?”
裕亲王脸上一阵尴尬,干笑道:“侄媳,方才叶三所说厂子里设备出故障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王爷不是不许侄媳再过问基地上的事情了么,侄媳谨遵王爷之命,这就回府呢,请王爷不要耽误了侄媳回府的时辰,让有心人之道了,又会说侄媳夫妻违抗皇命就不好了。”锦娘不紧不慢地,自裕亲王手里夺过轮椅的把手,继续往前走。
叶三在一旁静静地跟着,小心服侍,神情恭敬又守礼,就连看都没有看裕亲王一眼。
裕亲王被锦娘的话噎得一滞,脸上尴尬之色更盛,呐呐地想再说什么,冷华庭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王爷,做什么事,都要称好了斤两再来,本事不济,就不要乱掺合,好好地做你的太平王爷不好么?”
这话说得太过直率,像把尖刀一样直插裕亲王心底,刺得他心火直冒,差一点就要一掌向他劈去,这话太过耳熟了,当年的简亲王曾经就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他的儿子又来拿此话气他,他一时气得双手死死紧握着,用力过度,根根指节都在发白,冷华庭轻蔑冷笑一声,回过头去,再不迟疑,推了轮椅继续向前。
冷华堂自听了叶三的话后,犹于落水之人找到一根救命的浮木,他如今也明白,裕亲王几个没安好心,一门心思就是要压垮简亲王府,自己被人当了枪使,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而且,好不容易争来的世子之位都会成为泡影,自己还成为了简亲王府的罪人,极度失望和痛苦之下,就听到了叶三说基地上的设备出大事故了,这消息真比天赖还要动听,他的脑子立时又活泛了起来,那设备可是只有孙锦娘才懂,没有她,谁也别想修好,裕亲王啊,裕亲王,你才将孙锦娘软禁了,她定然不会再肯出来修设备的,这下,看你们如何收场吧。
哼,孙锦娘说得没错,简亲王府的内讧,不用闹给外人看,尽管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定然也没什么好结果,但终归关起门来是一家人,父王就是再气,最多打自己一顿,不会真将自己如何的,再说了,做最坏的打算,没了简亲王世子之位,那还是王府子孙,总好过整个王府被人整垮而萧条,就此败落的好。
一想通这一点,他倒是脸上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悠哉地走了裕亲王面前道:“王爷辛苦,有您坐镇,此贪没一案定然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一干涉案嫌疑很快就会落网,华堂在此先行恭贺王爷了。”
裕亲王看着他一脸坏坏的痞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怒火直冒,一抬手,啪的便甩了他一个耳光,狠狠地骂道:“贱人生的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真是个愚蠢之至的东西,你以为,本王落了难,你能捞得到好处么?”
冷华堂被裕亲王打得莫名,虽说自己方才这话也是讽刺了他,便他也没有资格出手打自己吧,一非自己正经的长辈,二非上司,就算他是王爷之尊,也不能随便打自己吧。
他原就在锦娘那里受了一顿窝囊气,又和亲王和荣亲王几个联手出卖陷害,更是差点就毁了整个简亲王府,正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呢,裕亲王竟然当众打他,他眼一红,再也顾不得那许多,抬手便向裕亲王攻去。
裕亲王再没想到冷华堂竟然敢对自己还手,抬手格档的同时大骂道:“小畜牲,你连本王都敢打?以为学了老二那点子微末功夫,就能在本王面前撒野吗?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那贱人果然没本事教好你啊。”
冷华堂是第二次听他骂到刘姨娘了,不由听得又羞又怒,就算自己是庶出,那也由不得他裕亲王来羞辱吧,愤怒之下,出手更狠,竟是在裕亲王一个不小心时,一掌击中了裕亲王的鼻子,痛得裕亲王眼冒金星,双泪直流,一旁的护卫看不下去,拔刀上前助阵,裕亲王却是忍着剧痛一摆手,让他们全都退下,自己提起十二分精神,与冷华堂对招了起来,一时间,一老一少两个人在江华府衙前打得难分难解,和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看得面面相觑,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两个打得再激烈,也与锦娘无关,锦娘与冷华庭上了马车,她方确实受了不少惊吓,又一直与那些人斗智斗勇着,实在是有些乏了,一上马车,便偎到了冷华庭怀里,眼睛一眯就想睡。
冷华庭怜爱地拥着她,怕她睡着了会着凉,用自己的锦披将她裹紧,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脑子里仍是惊魂不定,心疼她,舍不得她一再地被那些坏人所伤,更是暗恨自己的无用,不能好好的保护她,今天若不是叶一,只怕……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将她抱得更紧道:“娘子,你以后……再也不要随便出府了,任他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关你的事,你……只好生地养着就行了。”
锦娘虽是迷迷糊糊的,却也知道他心里的惶恐和害怕,其实,她自己何尝又不是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一跤摔了下去,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三四个月的胎儿,根本就还不稳,若不是叶一用他的身子给自己当了肉坠,只怕尾骨都会摔断了,如此一想,又对冷华堂恨得牙齿直痒痒,咬牙怕道:“相公,你说,你怎么就会有这么个比猪还笨的哥哥呢,不对,说他是猪,只怕猪还会生气,会说我贬低了他呢。”
冷华庭正在伤怀之时,听她如此俏皮一说,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无奈地一捏她的小鼻子,柔声道:“那你去问过猪了没,若是猪不同意,你就把他比作傻驴吧,驴子比猪还傻呢。”
锦娘原就是想要开解和安抚他,见他笑了,自己也眉花眼笑来,自己可是穿越女,穿越女向来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哪里就那样容易就葛毕了,是不是要改天换地,她无所谓,她想要的就是跟眼前这个妖孽男子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见她笑得开心,冷华庭心里一酸,他的小娘子总是如此地善解人意,又如此会宽慰他的心,明明受苦受惊的是她,但每次都是她来安抚和开解自己,也是,外面一切纷纷扰扰又与他们何干,只要两个人都好好的在一起就好,只要宝宝健康就好,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总有那云开雾散,拨云见日的时候。
回到别院里,果然见院外被兵丁团团围住,身上所穿,竟然是江南大营的军服,锦娘看得诧异,冷华庭倒是想得通,对她道:“如此更好,有些人是黑是白,不是更能看出来么?”
锦娘一想也对,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下了车,便往府里走,却见白大总督从自己院里出来,一见她夫妻二人,便急急地迎上,一脸焦急地问道:“出了何事?裕亲王命我将你这府上团团围住,说是不许任何人随便出入。”
“不会连采买物资都不许吧,白大人。”锦娘似笑非笑道,府里可是还住着你的女儿呢,难不成,连你女儿也一起软禁了么?
“咳!咳!世媳,几日不见,你就对世叔外道起来了,世叔正是来多谢你们对幽兰的照顾呢,这采买嘛,你们想自己去呢,就自己去,不想呢,世叔就派人将你所需物资一并送进府里,这围着好啊,围着可以挡去不少孤瑰野鬼呢。”白总督粗扩的脸上露出一丝顽皮之色,对着正冷冷看着他的冷华庭无辜地眨巴眨巴着眼,这副可爱模样配着他那粗豪的气质,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她也明白了白总督的心意,围着,既可以说是软禁了简亲王府别院的所有人,也同样隔绝了外人对别院的干扰,既是限制,又是保护,倒是给锦娘营造了个不错的养胎环境,反正吃穿不愁,那就在院里好生呆着吧。
回到院里,张妈妈紧张地在穿堂里张望着,一见少爷和少奶奶回了,忙迎了出来:“少奶奶可是乏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再歇吧。”
锦娘听着温暖关切的话语,心里甜丝丝的,娇笑着点头道:“嗯,好饿,也乏,想吃张妈妈做的红烧排骨。”
张妈妈慈爱的看着锦娘,哽着声道:“嗯,奴婢知道少爷和少奶奶好这一口,早做好了,只等你们回来呢。”是看院外突然围满了军士,而自己又迟迟未归,所以一直担着心吧。
“好咧,相公,一会子你可不许跟我抢哦,我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吃呢。”锦娘巧笑嫣然,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让张妈妈看着就安心,就是院里才招回的那帮子下人们,看着主子一点都不紧张,心里也放宽多了。
一进门,四儿一抬眼看到锦娘和冷华庭进来,眼睛亮亮地闪着泪,却是含笑过来帮锦娘解披风带子,帮她换掉那身诰命服,边做事边问道:“少奶奶,洗个热水脸再用饭吧,去去乏。”
“嗯,好咧。”一抬眸,看到四儿眼中的担忧,拍拍她的手道,“无事的,只是不让外出而已,正好我也该好好歇着了,宝宝一天天长大,也不能太操劳了不是?”
“嗯,奴婢省得的。”四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悄悄抹去泪,帮锦娘换了身轻便些的常服,扶了锦娘到正堂用饭。
用过饭后,很少进正堂的忠林叔却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冷华庭看着就微皱了眉,见忠林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推了轮椅往书房去,忠林叔果然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锦娘心知以忠抹叔不喜闲事的个性,肯进正堂来找华庭,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禀报,而且,看忠林叔的神情有些严峻,心里不由担心,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只是,实在乏得很,自己倒是女流之辈,有些事情,要相信男人会很好的解决的,所以,也懒得多去想,便进了屋,打算早些安置了。
四儿正在给她铺床,锦娘扶着腰,懒懒地靠在床边看着,随意地说道:“怎么没见阿谦和阿逊的人,这两兄弟今儿好奇怪,一个也不见了,平日里总要留一个在的。”
四儿听了铺床的手就顿了顿,也没回头,继续将被子打开,又放上烧好的暖炉,弹了弹被面,才下了床来,锦娘便瞄见她眼角的一抹湿意,不由疑了心,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阿谦有什么事?”
四儿抹干眼角的湿意强笑道:“没事,他一个木头,能有什么事?”只是眼底的忧伤却骗不过人,锦娘强打了精神,双手扳过她的身子,郑重地注视着四儿道:“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如姐妹一般,你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若是因身份问题,觉得自己配不上阿谦,那你就辜负了阿谦对你的一番情义了,阿谦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能遇到他,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千万别因世俗观念而放弃了阿谦。”
四儿听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噎着道:“奴婢知道少奶奶待奴婢以诚,也从未以主子身份压过奴婢,奴婢若真有困难,定然会开口求少奶奶的,只是……这事却并非少奶奶能解决得了的,阿谦他……他确实是个好人,只是……奴婢没那福份!”
锦娘听着就有点恼火,四儿向来爽利,今日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帮你,再说了,就算不能帮你,你与我说说,就当我是个朋友一样倾诉,也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何况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说出来,咱们俩个商量商量也是好的啊。”
四儿听了抬了泪眼,感激地看着锦娘,看到锦娘眼里殷殷地关切,又实在觉得心里憋得慌,便如见了亲人一般,凄凄哀哀地伏进了锦娘怀里,嘤嘤道,“冷逊他今儿特地找了奴婢单独谈过话了,他说,他之所以会来少爷府里当侍卫,为的就是将阿谦劝回家,阿谦的爹爹年纪已经老迈,说是身子不大好,想早些看阿谦成婚,家里早就订了一个名门闰秀,纳采礼都送了,只能阿谦自南边回去,就要行大礼,少奶奶,奴婢……奴婢觉得好憋屈啊,奴婢身份不好,难道就只有那做姨娘的命么?”
原来果真如此,四儿没说,锦娘就猜到了几分,两人身份上确实悬殊太大了些,可是阿谦不是明着表过态了么?
“那阿谦怎么说?是不是他亲口跟你说了,会回去与那大家闺秀成婚?亲口跟你说了,要让你做姨娘?”感情的事情,遇到困难时,一定要齐心,要一起面对,如果有一个先被世俗征服,打了退堂鼓,那对另一个人就是伤害。
四儿脸一红,垂了首道:“那倒没有,那家伙根本就是一见冷逊的面就会动手,哪里容得冷逊开口说话,不过,奴婢后来跟他说,他爹爹身子不好,病了,他就很久没有说话了,所以……所以奴婢心里……有点害怕,没底了。”
嗯,这倒是说得过去,冷谦的态度是最能影响四儿的心情的,怪不得她说自己知道了也没法子解决的,这倒真是不好解决,古人崇孝,就算阿谦再如何口口声声说不回那个家,不认父亲,要削了族籍等等,但当他听说自己父亲病重时,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感伤的,这不一定就代表冷谦就放弃了,他那会子不说话,定然也是在思虑呢。
“你应该相信冷谦,不能怀疑他对你的感情,若真的喜欢他,你就好生地放开心了等吧,冷谦只是暂时的被亲情所困,以他那性子,决不会倔服家里的安排的。”锦娘安慰四儿道。
“可是,他家纳采礼都送了,又怎么可能再退,不是会害了那家小姐么?那样做,也会让奴婢心有不安的。”四儿听了微微放宽了心,却仍是担心道。
这个时候还会为另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子着想,四儿果真是个至善之人,这样的女孩儿,当然应该得到幸福的,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古代对于退过婚的女子是很鄙视的,怪不得四儿会矛盾,这事,倒还真是难办呢,不过,若是那女子主动退婚,那便不会对她的声誉造成影响了,只是,那女子会退婚么?
也许,等回了京城,请王妃出面,或许能办得到呢。
又安慰了四儿几句,锦娘便睡了,一觉得睡得很踏实,第二天起来,便看到冷华庭浓长的秀眉紧蹙着,她便想起昨日忠林叔与他谈过话的事来:“相公,忠林叔找你做什么?”
“二叔跑了。”冷华庭皱眉说道。
锦娘听得一震,二老爷跑了?难道冷荣那么快便被送到了京里,二老爷是闻风而逃吗?
“二叔真的与西凉勾结吗?”锦娘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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