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果然发现少奶奶并不高兴,心中一凛,立即发现自己聪明过头了,少奶奶似乎不太想让秀姑去呢,也是,原是要试探自己的,如今自己拉了秀姑去,那选人的事就得落一大半责任在秀姑头上……可这会子话也不好回还……
到底是看了多年眼色之人,少奶奶没松口,张妈妈便不说就去,站在堂前就随意地扯起家常来,胖胖的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秀姑大姐,听说您那儿子如今也在前院里当差呢,多大年纪了?还没娶媳妇吧,一会子瞧瞧那些个丫头,看看有中意的没,找个出挑点的收回去孝敬您。”
秀姑先是见张妈妈站着不动,心里有些不豫,但一听她说起这个,倒是听进心里头去了,她原是中意四儿的,可如今她也看出来了,四儿是个心气高的,一般的人也瞧不上眼,自从与冷侍卫出去办过几回差,那就没将别的人挟进眼里去过,这事她也知道强求不得,只是急,儿子眨眼也就十八了,同龄的都做爹了,再不找,就更难找了,所以,一听张妈妈的话,心里就更迫切了,巴不得立即就去看看那几个丫头就好。
“那咱们快瞧瞧去吧,王府里的家生子应该比一般人家的要好得多吧,就是不知道能看得中我那儿子不。”锦娘心一急,抓了张妈妈的手就要走。
张妈妈微微一笑,拖了她一下道:“莫急,莫急,这事还是等少奶奶选好了再说,大姐你想呀,少奶奶是什么眼光,她挑回来的人肯定个个儿都是好的,今后又就在这院里办差,什么心性脾气您也能暗中察看着,再在里头挑一好的回去,那不得更放心么?”
这样一说,秀姑便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急着去挑人了,眼巴巴地看着锦娘,巴不得她这就能去给她挑个好媳妇回来似的。
锦娘不由对张妈妈的急智又服了几分,竟能用这法子将话给圆回来,又还两边讨好了,一个也不得罪,嗯,是个办事圆融的,比起秀姑来,真是不止强了一点半点了。
看冷华庭也用完了饭,便起了身,四儿给她拿了锦披,丰儿也拿了大绒披子给冷华庭披上,又放了个手炉子在他手里,才让锦娘推着冷华庭出了门。
王妃屋里,上官枚正一脸怒气地坐着,见锦娘推着冷华庭进来,脸上的怒气便更盛了,王妃倒是很闲适地喝着茶,一脸笑容地看着进进门的儿子媳妇。
锦娘来给她请安一般都很准时的,昨儿晚了,今儿又晚了,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少年贪欢,庭儿那么多年连个通房也不肯收,便是谁也看不上眼,如今倒是对锦娘宠爱得很呢,嗯,过几天得请了刘医正来府给锦娘请个平安脉,若是那病好了,怕是明年就得给自己怀上个小孙子呢。
锦娘给王妃请了安,又给上官枚去行礼,上官枚双眼却是要喷出火来一般,狠狠地瞪着她,锦娘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昨儿在裕亲王府里,上官枚可是在口舌上占尽了上风的,这会子又来瞪自己作什么?没哪儿得罪她了呀?
人家对自己不待见,锦娘的礼也就行得草草的,眼睛飘得远远的,也懒得看上官枚,自推了冷华庭到一边,找了个绣凳挨着他坐了。
不等王妃开口,上官枚便冷哼道:“我屋里的杜妈妈昨儿晚上不明不白的被人杀死了,不知道弟妹可是知晓?”
当然知道,明明就是自己的主意嘛,阿谦的手脚还蛮利索的,锦娘听了倒是高兴得很,一直没来得及问冷华庭这事呢,倒是在上官枚这里听到了最想听和结果。
“呀,杜妈妈死了么?被人杀了?怕是平日里做多了伤天害里的事,被苦主报复了吧。”锦娘一脸惊诧莫名地说道。
上官枚听得一滞,噌的一下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锦娘不急不缓地拿了瓶润肤露来,拉过冷华庭的手看了看,柔声对冷华庭道:“相公,跟你说过好多回了,每天出门时得涂点油,你总是不听,来,我给你抹抹,一会子手又裂口子了。”根本不理上官枚那一茬,看都不看上官枚一眼,任她飞火四溅。是幸灾乐祸又怎么样?你的人是该的,没怎么你算是姐姐我仁慈。
“我以为你会天天帮我涂的嘛,你可有两天没给我涂了哦,娘子涂着舒服,多涂点,嗯,这……这……还有这里,都疼呢。”冷华庭也是微笑着摊了手给锦娘看,嘴里控诉着她对他的不够关心,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王妃看着就想笑,但又碍于上官枚正在发火,只好强忍着,看着锦娘和冷华庭的眼神既宠溺,又欣慰。
“孙锦娘,我在跟你说话呢。”上官枚怒不可遏,对锦娘大喝道。
冷华庭听了便不耐地抬起头,妖艳的凤眼冷例凌厉,对上官枚说道:“大嫂,你磨症了吗?你家疯婆子死了,关我娘子什么事,你再对她吼一声试试?”
这是冷华庭第一次对上官枚说话,以前他看到冷华堂夫妻全是不理不睬,或两眼看天,或直接无视,难得他今天肯跟她说话,却是红果果的威胁,上官枚也不止一次看到冷华庭拿东西砸人,今儿只威胁她,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了。
她不由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瞪着眼睛回道:“我好生跟她说话,谁让她不理我来着?”语气却是放缓了好多,看来,心里还是有畏惧的。
王妃见了忙说道:“哎呀,枚儿,杜妈妈死了,这也不能怪到庭儿和锦娘头上去,你也不想一想,锦娘才进府多久,庭儿身子骨不好呢,他们两个能做什么?你快别说这话了,莫说庭儿听了会生气,就是母妃我听了也不高兴呢,你无凭无据的,不是找茬来的么?”
上官枚也觉得理亏,但杜妈妈死得蹊跷,她只得罪了锦娘,是杜妈指使人杀了平儿和珠儿,当然只会怀疑是锦娘使了人杀了她,只是,确实无凭无据啊……
想着杜妈妈惨死的样子,她一咬唇,红了眼圈对王妃道:“母妃,你可要给枚儿主持公道,杜妈妈虽是犯了错,但父王已经责罚了她,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一定要找出凶手来替她报仇。”
锦娘听着就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官枚耳尖,听了便更是生气,对锦娘说道:“你哼什么,难不成,只有你院里的人死了,就弄得合府上下鸡飞狗跳,我院里的人死了,我就说都不能说么?”
锦娘听了又是哼了一声,面带讥笑地对上官枚道:“她是咎由自取,父王也说了,不过是个奴婢,死了就死了吧,那样认真作什么,你就是查到凶手又怎么样?杀珠儿和平儿的凶手我也找到了,结果呢?父王还不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没怎么着他们么?我说大嫂,你认为父王会对你们偏心一些?”
这话正戳到上官枚的痛处,她一直就认为王爷和王妃对冷华庭偏心,不管冷华堂如何的努力,自己如何讨好,他们都对半傻子的冷华庭要好很多,锦娘这话让她又气又无奈,确实,就算查出是锦娘暗中下的手那又如何?王爷既然肯放过自己夫妻,当然更不会追究冷华庭和锦娘,想到这里,她气得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一甩袖,也不跟王妃行礼,就向门外走去。
谁知还没出门,就看到刘姨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见上官枚要走,扯了她的手就往里拖,上官枚正恼火着,一把甩开她的手道:“姨娘这是作什么,别拉拉扯扯的。”
刘姨娘听得一滞,冷哼道:“你不是来讨公道的么?一起去,你大舅也失踪了,使了人找了他好些时候了,寻遍了整个京城也没见着,怕是出事了。”
上官枚一听,更加笃定这事与锦娘和冷华庭有关,但才锦娘那番话也说得明白了,就算知道是她们做的又如何,自己也无法拿她怎么样,就是告到太子妃那去,也是没用,太子妃讲的是凭证,再说了,杜妈妈到底只是个下人,太子妃也不会为了个奴婢来找锦娘的晦气,她还等着锦娘进宫去帮她规制宫人呢。
“你自去吧,我懒得找了,这个公道咱们讨不回来的。”上官枚声音放缓了一些,自上次杜妈妈那事后,她对刘姨娘比以往要好多了,只是仍是瞧不起她的出身,不肯恭敬对她。
刘姨娘眼圈一红,对她道:“你死的是个奴婢,可是我失去的可是亲兄弟,娘就那么一个哥哥,虽说是混了些,但到底是亲骨肉,如今他生死未卜,有一线希望,总是要救一救的。”
上官枚听了也有些动容,刘姨娘平日里看着尖刻轻浮,实则心机深沉,对自己儿子和亲人还是很有心的,想着自己反正也无事,且看看刘姨娘又有何本事与王妃去闹腾吧。
转了身,上官枚与刘姨娘又一起进了正堂,王妃正与锦娘在说着什么,刘姨娘一见冷华庭也在,心里就有些发紧,被他打得次数多了,终还是有些畏他的火的。
王妃见她二人携手而来,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不露声色地看着刘姨娘,刘姨娘倒是先恭敬地给王妃行了一礼,才拿了帕子拭了下眼角的泪珠道:“妹妹也知道不该来叨扰姐姐的,只是……毕竟是骨肉亲情,如今大哥突然失踪了,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父亲虽是不认我和哥哥,但是……总是血脉相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吧。”
这一番话听得锦娘一阵莫名,刘姨娘这意思难道……难道她与王妃原来是……一个府里出来的么?
王妃听了也是震得手一抖,手上拨弄着的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好一阵才抬眸怒视着刘姨娘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骨肉亲情,本妃听不懂,那人自是你的哥哥,与本妃何干?再乱说一句,本妃让人打了你出去。”
刘姨娘听了不由凄楚一笑,泪眼朦胧,颤着声音道:“姐姐,你又何必装不知,若不是他性命相忧,我又何必来讨这个嫌,你们不认,我自更不想认,这么些,我们娘仨在外面也没死了,以前没求过你们什么,如今当然更不想再求,只是……你就真的那样铁石心肠吗?”
王妃听了一声冷笑,轻蔑地看着刘姨娘道:“铁石心肠?你好像忘了你们曾经做过什么事了,当着小辈们的面,别让本妃说出不好听的来,如今你也够体面了,别再揭了那层遮羞布,反倒让自己难看。”
刘姨娘的脸色便白了白,眼里露出一丝难堪,却仍是咬了咬牙说道:“姐姐何必死揪着过去那点子事,都好些年了,如今咱们姐妹也算有缘份,能……同在一个府里过着,你……你就发发慈悲,放过大哥吧。”
王妃听了更是气,斜睨着她道:“发慈悲?你那混球哥哥可是为了何才遭此一劫的?你心里应该比本妃更清楚,你们行那下作之事时,可曾想过骨肉亲情?可曾想过要发发慈悲?快别装那怂样了,本妃看着恶心。”
刘姨娘听了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咬着唇低头默了好一阵,突然抬了头,讥笑地看着王妃道:“你也莫要猖狂,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要求我的那一日,如今是王爷被你迷住了,王爷也不可能保你一世,到那时,你可别再跟我谈什么姐妹之情来。”
王妃听得大怒,刘姨娘这是在拿世子之位威胁自己呢,她那意思很明显,王爷不可能长寿百年,冷华堂总有要继位的那一日,到时,自己这个嫡母怕就地位不稳了,而没有继承权的小庭和锦娘同样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呢。
正要喝斥刘姨娘,一直沉默着的锦娘站起身来,走到刘姨娘身边说道:“请问姨娘,妾为妻臣,若是妾在妻面前胡言乱语,无礼顶撞,依着家法来,要受何刑?”
刘姨娘听得一愣,她自在这府里横行惯了的,王妃一直对她忍让三分,从来她对王妃说话也是没什么尊卑高下,撒泼弄混的事常有之,王爷也总看着冷华堂的面上睁只眼闭只眼,又加之老夫人也对她宠爱有加,就更助涨了她骄横的脾气,府里上下也早就见惯不怪了,如今锦娘突然说起礼仪规矩这一茬来,她一时还有些懵,没弄懂她的意思,怔怔着,半晌也没说话。
那边上官枚冷笑着站起身道:“弟妹,刘姨娘再怎么着,她也是长辈,长辈有错,也由不得你一个小辈来说道,我看,不懂规矩的怕是你吧。”
锦娘听了眉头一扬,对上官枚道:“哦,大嫂,请问锦娘刚才可是做错了何事?说错了什么话?”
上官枚听了不由冷笑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才说的话就忘了么?你才说姨娘冲撞了母妃应该受什么样的家罚,莫非,是我听错了么?”
锦娘了哈哈一笑,嘴角勾着一抹讥诮:“大嫂,这话可是你说的,锦娘可没有说,锦娘只是在诚心请教姨娘,若妾室对正妻无礼顶撞,要受何惩处,锦娘嫁进王府不过月余,自然是想弄清楚和明白了,若哪天相公也给我娶一房姨娘回来,让姨娘欺负到我头上去了,我还无知到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治她,说得好听呢,人家说我是宽宏,说得不好听,人家会说我软弱可欺,让那些不知死活的狐媚子小妾们更加猖狂大胆了去。”
一番话说得上官枚哑口无言,没想到自己心一急,竟然落在她设的套里,反倒让她捡了自己的口实,拿这去作兴刘姨娘。
而王妃也是被锦娘说得脸上一阵羞愧,锦娘句句话虽是在助她,却也是在怨她太过软弱可欺,明明占着大妇的身份,却让刘姨娘一再的欺到了头上去呢。
而刘姨娘却是气得浑身发抖,锦娘竟然口口声声地骂她是孤媚子,更把刚才用在王妃身上的那猖狂二字还给了她,让她如何不气,她在这府里也就受过冷华庭和上官枚的气,这两个人都是她没法子惹的,对冷华庭最多也就是暗中动些手脚,对上官枚那是忍气吞生,谁让她是正经的郡主,又是自己的儿媳呢,如今这孙锦娘也大胆地对付了自己起来,她以为,自己就是那样可欺负的么?
刘姨娘怒气冲冲,一双柔媚的大眼怨毒地瞪着锦娘,突然一抬手便向锦娘打了去,锦娘没想到她真的猖狂,意然敢打自己,正要扬手挡上一挡,便听得刘姨娘一声尖叫,突然朝自己跪了下来,再仔细一看,她哪里是跪,明明就是半趴在地上。
一转眼,就见冷华庭推快速推了轮椅过来,抓住她的手一扯,骂道:“你好好的跟只疯狗理论什么,被她咬了可怎么办?快快过来。”他见刘姨娘扬手之际,便将手里的那个润肤油弹了去了,击中了刘姨娘膝弯的穴道,这才免了锦娘挨那一巴掌,他平日里打砸别人的事干过不知多少回,但方才见锦娘挨打时,一颗心就快要提到喉咙眼口了,心急之下,拿什么就砸什么了,这会子才又心疼,将锦娘给他的那瓶药给弄没了,不由更是气,冲口就骂。
刘姨娘趴在地上僵着身子动弹不得,上官枚也是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忙去扶刘姨娘,刘姨娘也是一时气急,忘了屋里还坐着个阎王似的人物,这下脚被制住,上官枚不扶还好,一扶便痛得揪心,忙哎哟着对上官枚道:“莫动我,莫动,痛死了。”
上官枚这下急了,求助地看向王妃,王妃却是阴沉着脸,慢慢地踱到刘姨娘身边,突然扬起手就甩了刘姨娘一巴掌,打得连上官枚都吓懵了,王妃向来温婉和气,几时见她如此动怒过?一时不自觉地倒退几步,下意识就想与刘姨娘离远一些,免得自己也遭了鱼池之殃。
刘姨娘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妃,眼里含着盈盈泪珠,颤声道:“你……你竟然打我?”
王妃冷笑一声,附了身,甩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刘姨娘另一边脸上,顿时刘姨娘一张脸上印上了十个手指印,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怒目嗔视着王妃,“你……好……好,你记着,今日之辱,他日我必讨回。”说着就要爬起,却忘了自己膝弯被制,根本爬不起来,一时又跌了下去。
王妃听她还嘴硬,便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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