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打她,还有没有王法了家规了?
“来人,去将二太太和二老爷请来。”王爷气得一扬声,对屋外的小厮吼道。
王妃一听,忙扯住他道:“算了,她也是不小心的,不过是打小轩时,我去劝,不小心错打了我,小庭也把她脑袋砸了个洞呢,她如今怕是正躺在床上起不得身,算了吧,都是一大家子,何必去治这气呢,过年时,大家还不要一起拜祠堂的?”
王爷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让王妃不为先前他说的那句话生气罢了,听王妃这样一说,他自是让小厮罢了,不要再去。
心里还惦记着冷华庭先前说的话,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对冷华庭道:“庭儿,爹爹听你的,一会让暗卫去跟一跟你二叔,保不齐你说的就是对的,真能查到你大哥的下落呢。”
冷华庭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握着王妃的手,帮她摸着那高肿的手背,王爷不由心里一阵泛酸,小庭怎么从来没对自己这样窝心过呢?
见他不说话,正要再问,冷华庭又冷不丁地说道:“你不找也没事,说不定,过两天他就自己回了,反正死是死不了的。”
王爷又被他这话弄懵了,“庭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咳,他是你大哥,不要死不死的说他啊,以后,他承了爵,还得要照顾你一生的。”
冷华庭一听就火了,狠狠地瞪了王爷一眼,一扭身,奋力地向王爷一推,自己推了轮椅就往外走,一回手,又拽了锦娘的衣襟,吼道:“还杵那做什么,回去,呆在这就烦。”
锦娘差点被他拽趴下了,好不容易才稳了身子,忙推帮他推着轮椅往外走。
王爷被冷华庭推得一个趔趄,亏他也是有功夫的人,小庭一气之下的力气大得很,让他也是沉了气才没被推倒。
却是对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火有些不豫,大步走到冷华庭前面拦住道:“小庭,你越发的不像话了,怎么能爹爹我也动手呢,而且,堂儿是你大哥,爹爹最是不喜看到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你心里对堂儿定是有什么误会,或是你……怨恨他得了你的世子之位,所以,对他心存不满,庭儿……”
“父王!”锦娘再是听不下去,大喊一声道,清澈的眸子里满含愤怒。
王爷听了更是火,儿子对自己不尊重也就罢了,媳妇也敢对自己大小声,不由怒道:“我在跟庭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边王妃听王爷的话说得重,像是动了真气,忙过来劝道:“你不知道庭儿是那脾气吗?别跟他治气,他的脚……都成那样了,心里自是难受的,你就……”
王爷听了正要说什么,却又听冷华庭吼道:“你怎么着说我,我不管,但你不能骂我的娘子,不许。”冷华庭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凤眼里全是怒火。
王爷听了更是气,但看他推着轮椅的手都在抖,心里便又升起阵疼惜,又听王妃那样一说,更是难过,刚才自己那话还是说重了些,怕是伤着庭儿了,难怪锦娘都会生气,她也是护着庭儿呢……
可面子上一时又过不去,毕竟居高位惯了的,就是皇上也没对他如此大小声过,于是语气仍是僵硬:“你……你怎么为了她来吼爹爹?你……你太过份了。”气势却是弱了好多。
王妃连忙扯住他道:“小庭就这性子,平日里府里其他人就容不得他,你这做爹爹的也容不得?他为何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当初……”
王妃话还没说完,王爷便泄了气,轻声对王妃道:“娘子……别再提以前的事了,我……不说庭儿就是,只是,庭儿,别的爹爹倒是能依你,你们兄弟两个一定不能闹不和,这会让家宅不宁的。”
锦娘气得冷哼一声,王爷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自己的嫡子受了多少苦,他难道不清楚,这整个王府乌染麻糟的,哪一天就是和乐安宁的?竟然让冷华庭与冷华堂和睦相处?冷华堂是那善茬吗?他不想着法子阴害冷华庭就不错了,自己进府才两个月都能感觉得到,王爷……他……锦娘气得再也顾不得许多,举步挡在冷华庭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一些。
清澈明亮的眼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里燃烧的怒火,定定地看着王爷道:“父王,你才说,希望相公与大哥兄弟和睦,兄友弟恭,不然会家宅不宁对吧,可是儿媳想问您,这府里几日又是清静过的?若真是那和乐安宁的府弟,相公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为何您没有想过,相公的为何会莫名奇妙的发怪病,又为何会瘫了双腿?您才说,相公对大哥有怨,是因大哥得了世子之位而相公不满,试问父王,若当年相公不是世子,他也会得那一场怪病,会废了这一双脚吗?”
一连串的质问,问得王爷哑口无言,他虽怒锦娘的不敬,但她所言句句如尖刀一样正戳在他心口之上,庭儿的病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仔细查过,但并未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何况,当年小堂也才十四岁,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又能做什么呢?莫非……真像庭儿说的,与老二有关?
当年,自己正与王妃闹得厉害,王妃发了气就住进宫中别苑,与刘妃娘娘在一起不肯回府,又误会婉儿对自己不忠,让自己好不气脑,那心思就全扑在王妃身上,根本没有顾着府里,可是没想到,庭儿突然就发病了,而那时老二好像是跟堂儿走得近,而且,这么些年来,老二对堂儿的关注度似乎也超过了一般的叔侄,原以为他只是用心辅佐下一任王府继承者,而他又是博学之人,有他相助,对堂儿的学识也有帮助,所以……可是,庭儿说的真有几分道理啊,老二年少时便心机深沉,曾经也动过抢世子之位的心机,只是老太爷那会子手段严厉得很,很快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掐断了他的想法,自己才能顺利承爵……
莫非,他那心思从来就未熄灭过?但堂儿也是自己的儿子,堂儿承了爵,对他也没多大的好处可得……
这是这念头一起,便在心里烙了个印,纠结着很难消磨得掉,兴许,庭儿说的是对的,自己以前查的方向就错了呢。
锦娘见王爷脸色先是极黑,后又陷入沉思,想来自己冒着大不讳说的这一番话见了些成效,正要继续再说,冷华庭将她一扯,对她翻了个白眼,锦娘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推了他往外走。
王爷毕竟是长辈,又是这府里身份最高之人,刚才自己那一番质问虽说占了个理字,态度实实无礼,但王爷既是肯不再计较,自己也就得给他一个台阶下,若再说下去,王爷脸上必是挂不住的,所以相公才扯了自己走。
刚走出门不久,便看到王妈妈自偏房里出来,像是向后院去,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后院不是王妃关压刘姨娘的小黑屋子么?王妈妈这是要去做什么?
她不由脚步就放慢了些,冷华庭不解地回头看她,锦娘便附下身,在他耳边道:“娘屋里定然有不少老鼠,咱们帮她捉只大的出来好不?不然,一点子事都瞒不住,总有人搞鬼,连说几句体己话都不行呢。”
冷华庭听了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得到王妈妈正拐进后院门的一片衣角,他勾住锦娘的脖子,也在她耳边说道:“那咱们就去那边看看风景吧。”
切,天寒地冻的,能有啥好看,不过锦娘也知道他的意思,便推了他往那边大树下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妈妈便从那后角门又转了回来,自偏房的门又进了王妈妈屋里,也不看她拿什么东西,但不过几分钟后,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堂儿……我的堂儿啊,放我出去,我要找堂儿,王爷……王爷,咱们的儿子是不是出事了啊。”
那声音正是从后院小黑屋里传出来的,王妈妈果然是去送信了,王妃将刘姨娘关了两日,定然是没有告诉王爷的,刘姨娘正好趁着王爷在家时闹,好减了刑罚,又可以在王爷这里装会柔弱,搏得王爷的怜惜,还可以趁机告王妃一状,这个王妈妈,她究竟是站在谁的一边,不是服侍过王妃很多年了么?怎么能出卖王妃呢?
刘姨娘那哭声太过凄哀,声音又是拔高了好几度的,王爷就是个半聋子也能听到了。
锦娘便推了冷华庭往回走,这一出戏,她要看王妈妈在一边怎么陪着唱。
王爷正在询问刘姨娘的事,却见锦娘推着庭儿又回来了,不由有些诧异,冷华庭却是神色自若地对王妃道:“娘,你说过要做酒闷酥鸭给庭儿吃的,庭儿不回去了,要吃了再走。”
王爷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先前两父子还为这道菜争来着,唉,怎么一下子又吵了起来了呢,庭儿可是好不容易肯对自己亲近些的……
“小庭快进来,你娘可是难得进厨房一回呢,咱们父子一会子还喝一点酒,好久没有和小庭一起用过饭了,爹爹还真是怀念你小时候呢。”王爷的话语里听不出半点不豫,似乎刚才的冲突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妃原也是黑着脸的,这会子见到小庭和锦娘进来了,也是缓了脸色,对小庭道:“是啊,小庭,娘这就去给你做菜去。”说着又看了锦娘一眼,锦娘立即明白她是想让自己陪着进厨房呢,看那样子,像是有话对自己说。
这是王妈妈又自后堂走了出来,见王妃要去厨房,忙笑道:“哎呀,主子是要做鸭么?才奴婢去看过,购物单子上只写两只鸭子,怕是厨房做了别的用处,这会子没备得有货呢。”
这个购物单正是锦娘管家条陈里列出管理厨房采购一事的,每日里厨房管事问过王妃或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人,如碧玉,青石,王妈妈等,看王爷王妃想用些什么吃食,就购买什么吃食,管事列好单子,再让那几个贴身之人盖个印信,再留下做为查帐的凭证,这样一来,厨房里的人便不能随便狮子大开口,随意采买一些根本就用不到,也吃不了的东西,这样既减少了浪费,又让那些想以此捞些好处的人无处下手。
但每日里,基本也会相对多采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王妈妈会拿这个说事,这个王妈妈真是越发的挑事了,她究竟意欲何为?她可是王妃身边最亲近贴身之人,也是王妃最为倚仗信任之人,她便没有想过,她该是王妃的附属,王妃一旦不得势,她便越发的无所依仗了么?
果然王爷听到这一句大为惊诧,更有些恼火,堂堂一个简亲王府,竟然想吃只鸭子还要临时去买不曾?才刘姨娘在那后院里大喊大叫的,她如今怎么着也是个侧妃,又是世子的亲娘,王妃竟然将她关了起来,王妃她如今……究竟是怎么在管家?王爷有些嗔怒地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见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声音也是不豫:“妈妈,你可是去厨房看过,今儿明明我吩咐厨房多买了些食材的,怎么会连两只鸭子都没有?”
王妈妈脸上便露出一丝阴笑来,恭身应道:“啊,原也是有一两只,只是方才说是少爷和少奶奶要留着用饭,奴婢便吩咐厨子们下手做了,做的是炖鸭,想着少奶奶身子不好,有体虚宫寒之症,给她补补呢。”
王妃一听,肺都要气炸,这个老货,今儿也忒多嘴了一些,锦娘体寒有不足之症一事,王妃一直瞒着没有告诉王爷,便是怕他有别的想法,庭儿性子怪,若真给他弄个通房小妾啥的放屋里,怕又要生出许多麻烦和事非出来,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事透给王爷听,她想做什么?
果然,王爷听得一怔,看向王妃:“锦娘这孩子……有这病?当年宫里那位陈贵妃娘娘可是也有这病,结果一生未育……”
转头看锦娘的眼光便很是复杂了起来,这个媳妇并不差,但是,庭儿已是身有残疾,若再无儿女傍生,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这事可得再费些思量,只是王妃明知此事如此重大,竟然会……
“你下去,这里不用你侍候了。”王爷正思量着,就听王妃冷冷地对王妈妈喝斥了一声,他听了心里犹为不豫了起来,她这是在怪王妈妈不该透了风给自己吧。
王妈妈脸色僵木地下去了,只是眼角那抹得意仍是让锦娘瞧见,锦娘心里倒是坦荡得很,这事早就成了府里公开的秘密了,只王爷太过粗心大意,对府里的事不问究竟,上回平儿珠儿之死,原就是因为在自己药里动了手脚,王爷若是精明,早该查问清楚了才是,是他自己想要为冷华堂夫妻遮掩,以至于什么事都巴不得快些揭过就好,如今倒是为自己这病生怒,他可真的不是一般的糊涂呢。
王爷面色沉郁地坐在屋里,倒是没有再当着冷华庭和锦娘的面说王妃什么,只是一看他那样子,便知道心中有气呢。
王妃也没解释,想着一会等庭儿两个走了后,再与他说清就是,不过,他刚才为了刘姨娘跟自己吼,那态度太过恶劣,她一时也不太想跟他说话,若非小庭两个在,哼!
王妃径自去了厨房,王爷坐在堂里更是气,锦娘看着也跟进了厨房,冷华庭就与王爷对坐着。
王爷气无处可消,便将屋里侍候的人全都轰了,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果然进来一名侍卫,那原就是贴身保护他的,“去,找几个硬茬一点的,跟着二老爷,看看能不能查到世子的下落。”
那人走后,屋里就剩下王爷和冷华庭父子两个,王爷一脸的郁气,但对冷华庭仍是想保持一副慈父的样子,他先前说了几句重话,这会子还是想回还过来,“庭儿,你看,爹爹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了,开心吧。”
冷华庭听了就翻白眼,撇了撇嘴,很不耐烦地说道:“若是你能将他那层外皮揭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我才开心呢。”
王爷听着就不高兴,却仍是耐着性子劝他:“唉,你一定对堂儿有所误会的,我可是注意过,他对你一直很好,有好东西第一个就想的就是你,对你几乎是百依百顺呢,你成日介对他冷淡得很,他也没对你介意过,小庭,你们就两亲兄弟,得和睦相处了才是。”
冷华庭见他又扯这话,便更是烦燥,冲口对他道:“今儿你若找到他,我必让你在他身上看一些东西,让你明白,你眼里的好儿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王爷听得一怔,原本不太坚定的信心这会子更加动摇了,一把拉了冷华庭的手道:“你……真知道他做过什么?庭儿,要真如此……要真如此……爹爹……”
若真是堂儿对庭儿下过暗手,难道就真要处置了堂儿吗?自己健全的儿子可就那么一个了……唉,不行,或许,这正是老二下的套呢,设计让自己两个儿子生了怨,他好从中得利!他就是巴不得自己没个好儿子承爵……哼,再怎么,也轮不上他儿子的。
一时,王爷想想就觉得烦,堂儿就算有什么,怕也是老二唆使的,明儿真查出什么来了,堂儿的事得压上一压,但是老二嘛……可不能让他再出妖蛾子害自己的儿子了。
“你会如何?你什么也不会做,仍是会姑息于他,对吧。”冷华庭冷笑着截口道:“你怕没有好儿子承爵,你天天对我好,不过是心中有愧,其实心里还是以我为耻的吧,你堂堂简亲王,竟然有个一残疾的儿手,这事定然让你很觉得没脸呢。”
这话说得王爷好不恼怒,庭儿句句锥心,但又让他心中伤恸,庭儿他……竟然如此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自己何曾嫌弃过他一丝一毫,这么些年了,为了他的病四处奔波,想尽办法也就是想要医好他,可是在他心里,自己原来是那样的人……
王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了起来,心痛如绞,想要发火,却瞥见冷华庭眼里的一抹讥诮,突然醒悟,庭儿如今话说得有条有理,且思虑深沉,哪里是孩童心性之人所能谈出的?庭儿真的不是半傻子!他既是不愿在自己跟前装了,那定然也是对自己有了信任,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