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有够贼的,这家伙……
我恨恨地想着,没意识到自己已走到秦王身后了,眼前一片黑暗……
“五哥,你看……”那小子猛然回身,一只巨掌迎面拍来……
“知秋!!”
“知秋~”
“知秋……”
“哇……”我几乎认为要被他一掌拍死了,叫声好不凄惨~
“哐当――”滚烫的茶水溅得老高,玉色的盅子成了一摊碎片。
啊!!我的整套的茶杯啊~从今往后就缺一个了……~55555…………
心痛……
手痛……
屁股也很痛…………
正痛苦不已ing,恍惚有人将我搀起。
“没事吧?我还以为……”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伸着大手似乎想替我拍掉衣裙上的茶叶,我慌忙退后一步,连称“不敢”,心想再被他“拍”两下,我不吐血才怪呢!
“呀!血……”宜夏惊叫了一声,我才发现左手手心上多了一条一寸多长的口子,刚才还没什么知觉,现在倒像吃了朝天椒一样火辣辣地疼!
鲜血沿着手掌蜿蜒流到了指尖,已凝成豆大的红珠……
“快去拿药来!”如月紧张地拉过我的手,一面吩咐宜夏,一面用绢子帮我包扎伤口。好一会儿,血才没有再渗出来,她略显苍白的两颊这才又复红润,
宜夏正要去取药,晋王拉住她低声又嘱咐了几句,宜夏听后有些微愣,带着满腹疑惑快步往房中去了。
不一会儿,宜夏端来一大盘子药,我一看差点晕倒!不过是条血口子,至于把全部的药都搬来啊?!
“蠢丫头,拿这么多药来干什么?我的伤口有脸盆那么大吗?”气死我了,光止血的药就拿了七、八瓶,还有这个、这个、还有这是什么?我指着一个可疑的瓶子问宜夏:“你该不会要拿这个给我消毒吧?”
“消毒?”宜夏一脸茫然,她放下那些个瓶瓶罐罐,歪着脑袋问道:“什么叫消毒啊?这瓶梨花白是晋王殿下要的。”说罢将瓶子奉给元澈。
幸亏不是拿这个来替代碘酒,梨花白酒精浓度虽是极低的,但比药用酒精可浓多了,搽在手上还不疼死我!!
元澈那家伙将杯中的香茶全泼掉,斟了满满一盏梨花白,轻嗅了一下,又浅酌了一口,一脸陶醉……
不是吧……
还有心情喝酒?什么人呐!!
“干嘛?!呀~~~~”不是玩真的吧,亲爱的宜夏姐竟然出卖我,她亲自动手把我揪到元澈面前……
“啊!不要……”我吓得不轻,又不敢挣扎,只得眼睁睁看着晋王殿下捉住我的手。
他很严肃地扯掉我手上血迹斑斑的绢子,拿起白纱蘸了酒就上抹,动作既快捷又轻柔,像极了我们校医院那个和蔼的护士姐姐。不一会儿手上的血迹就清洗净了,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不然被破伤风杆菌感染了就死翘翘了,这会儿青霉素可还没发明呢~~
不过元澈却并没有立刻上药,他细细看了看伤口,又皱起了眉头。一旁的秦王此时也“咦”了一声,瞪着我嚷道:“五哥,这丫头……”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晋王不悦地打断他的话,低头继续查看我的伤势,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血口子里拈出一片极薄极小的碎磁片。
我见状忍不住“咝咝”抽了两口冷气,他下意识紧了紧手,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忙别开眼,不期然看到一双深邃的眸子,秦王元清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不明生物,又或是记忆中某个熟悉的人物……
“发什么愣?!”元澈确定我的伤口没有大碍后才看元清一眼,叹道:“皇兄可该失望了,你呀~还是这般莽撞!”
元清顿时面红耳赤,争辩道:“皇兄昨日还赞我细心呢,那年破西北的叛军时……”
说着,竟絮絮叨叨念起N年前他大胜四方的丰功伟绩,天知道那时这位亲王殿下才几岁= =
“嘻嘻……”我真忍不住了,这么魁梧的男儿竟像个小孩子似的夸耀起自己的战功来,残酷可怕的战争在他口中都成了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智力竞赛,他清澈的两眼闪闪发亮,像极了我那刚上幼儿园的小侄儿,那小子讲起在幼儿园的趣闻也是这一副神气,让人又爱又笑~~
如月倒还好,一直微笑着听他叙述,宜夏早笑着走到一旁了,命小宫女们把地上收拾干净。早听宜夏说秦王元清为人直爽可亲,年纪虽轻,战功却立了不少,直追先帝长子蜀王元濯和四子吴王元淇,与晋王元澈两人一个镇守西北重镇、一个折服北方诸国……
这样赫赫有名的一个人物竟是如此可爱~~
抬头看看元澈,他虽勉强绷着脸,却掩不住眼中浓浓的笑意,见我正盯着他看,他手上暗暗用劲往里收了收。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还在他掌心,用力想把手抽出来,他反而把手扣得更紧了……
我越发紧张,低着头只盯着他那枚碧澄澄的玉佩,上面雕刻的蛟龙腾云在阳光下愈加晶莹闪亮、呼之欲出。
“哎哟~痛……”我小声嚷道,元澈果然松了手。
见我得意地奸笑,他才意识到上当了,一把拽过我,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帮我上好药,须臾就用托盘中的白纱布把我的手裹成了个熊掌,还一边笑着“嘱咐”:“这几日可不能沾水,也不许拆下布条哦~~”
我真是苦笑不得,挥舞着巨掌直想拍死他,但最后只是用这只“熊掌”向他行了个十分古怪的宫礼道谢。
他大约也觉得十分别扭,摆摆手只是笑,末了又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才走到元清处,拍拍后者的肩膀道:“咱们秦王的战绩说上三日三夜也说不尽呢~~才人若是喜 欢'炫。书。网',过两日再来叨扰~”
“五哥~”元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如月道:“确是我不好,本来只是顺路来瞧瞧青雅的宫室如今怎样了,倒给柳才人添了不少麻烦……”说着向她连连作揖,如月忙起身还礼。
宜夏笑道:“承香殿原是静僻了些,殿下来得倒热闹~”
“可不是么,”我接道:“要说麻烦,可是奴婢自找的,怎么就没头没脑撞到咱赫赫有名的秦王殿下手上了呢~~”说到这里自己掌不住先笑了。
元清呵呵一笑,又对我道:“你也别委屈了,今儿我五哥能亲自替你疗伤,可不算辱没了你~~”
啥??
我希罕么?!
看看我的“熊掌”,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让我拍两掌试试,最好再让你五哥把你包成个粽子回去,看你委屈不委屈~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哈哈大笑,道:“小丫头,好大胆子啊你!”
忽然又扭头对元澈大声道:“五哥,这丫头和咱青雅可真有五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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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元澈顿时皱起了眉头,“只顾胡扯!你忘了母后吩咐陪她用膳的吗?”
“哦……是啊……”元清闻言一愣,继而小声道:“可是现在还不到巳时呢 ……”
元澈并不理他,向如月道了别,走到大门口才回头,谈谈问道:“走么?”
“哎~等等我啊……”
元清大急,拔腿奔去,边跑边朝我们喊“余下的故事,本王下次再来讲……可记着了啊~~”两人径直往昭庆殿方向去了。
宜夏掩嘴上前闭了门,经过我跟前时笑道:“可还委屈不?”
我瞪了她一眼,忽想到以后不用隔日早起侍侯如月梳洗了,心情顿时好了一大半~
见我不吱声,她一路笑,一路和着几个小丫头收拾家伙下去了。
如月素喜在午后读上两本书,而后小憩一会儿,也许是由于今天接待了两个亲王,颇有些劳神,才用罢了午膳,她便径自进了寝殿歇息了。
午后的风暖洋洋的,吹得人直犯困。
才躺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粘乎乎的难受得很,要有台风扇多好啊~~
可是光有风扇没有电还是白搭!
唉……
反正睡不好,索性起来到后院去逛逛。
承香殿后有个小小的庭院,种着几株大叶梧桐,泥地上铺了一条小石子的甬道,西边角上搁了一套石桌石凳。院墙下开了一隙,如泉眼一般有水淙淙而出,沿着尺余宽的小渠注入一个小小的池子,池子另一端又有小渠将水引至前院。小渠两侧密密地长着一簇簇兰草,花叶葳蕤垂累,几乎将小渠严严遮住,花香和着水汽,湿湿甜甜的,让人觉得格外凉爽。
随手拾起一根小树枝,蹲在渠边,搅搅水又划划泥地,思绪又开始漫无目的地乱飞……
首先是知秋,也就是我这具皮囊的主人,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一个小丫头?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一个有谜一样身世的小丫头?
不明白啊……
然后是柳敬庭,想来真是可笑,柳敬庭竟是知秋的生父!!
在世人眼中如此正直清白的一个人竟然会有个私生女!
但是他凭什么认定知秋就是他女儿呢?难道知秋身上有什么东西透露了她的身世吗?
细细想想这个可能性倒不是没有,进宫前整(www。87book。com)理知秋的东西时,我在床底发现一个很精致的匣子,里面除了一些碎银和小额银票外还有一根羊脂玉的簪子、一对翡翠镯子、一柄镂金的小匕首和一支黑黝黝的洞箫。
那根簪子和手镯很可能就是知秋母亲的东西……
知秋知道这些么?或者说她什么时候知道她主子的父亲竟是自己的生父的事的呢?
那么如月呢?她又知道多少事实呢?我就不信她什么都没觉察出来!
一个是小姐主子,一个是丫头奴才,天壤之别呐……同样的儿女,不一样的待遇,想想实在让人觉得心寒……
“唉……”
这口气是为知秋而叹,摊上这么个老爸,换作是我也不会认他的!
当丫头就丫头呗,待遇比当学生强多了,不用愁考试,不用愁找工作,也不用干什么活,工资丰厚,福利也好,每天无非是陪着如月读书、写字,闷了大伙一起说笑两句,饿了就吃,累了就睡。
谁要当那个不明不白的地下主子——“柳家三小姐”啊!
再加上我冰雪聪明、机灵可爱,在这个时代要左右逢源,活得开开心心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知秋决定不认父亲,我也不会有异议,虽然那时觉得柳敬庭挺可怜的,也许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唉………………”
这口气是为我自己而叹,怎么掉进这么麻烦的人际关系中了呢……
不知不觉中,眼前的泥地上已经画满了小人头,“柳敬庭”、“柳如月”、“柳承雁”……嘻嘻,看来俺的画技还没退步嘛~~
看把柳承雁那小子画的,比本人还帅上三分~~
“咦~这个是谁啊?”在“柳承雁”下还有一个模糊的头像,大概我画的时候正意识不清,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衣饰,隐隐约约像是在伤心的样子,是谁呢……
“算啦~”想了许久,却怎么也再也捉不住一瞬而过的思绪,跳起身来伸个大懒腰,仰天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觉得心里舒畅许多……
回身时,猛地看到那边树荫底下竟直挺挺地站了个人,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如月,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身边连个小丫头都没带。
她静静地看着我,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好像入定了一样。
“喂~~”我走到她面前挥舞着巨掌,“你没事吧?”不要中暑才好。
她一震,似乎灵魂归壳了,盯着我笑道:“我没事啊。倒是你蹲在那大日头底下作什么,也不怕晒坏了~”
我一愣,刚才想东西入了神,竟没察觉日头已转了向,白白晒了半天,怪不得看东西老觉得眼睛花花的呢,脑袋也有点昏昏的,额头上湿热湿热的出了不少汗。
“闲着没事胡乱涂鸦罢了~”我撇撇嘴,将小树枝随手一抛,正中池心。
抬头忽见一方素帕呈在眼前,如月淡淡地凝视着我,微风吹拂着她披散着的秀发,如缎子般的柔顺滑亮,空气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清香。
我有些失神,半晌才接过帕子,愣愣地拭掉满头汗水,猜不透她要作甚么~
“我有话对你说。”她说,转身顾自走上游廊。我从未见过她的表情如此郑重,想来要说的话也不会太简单。
我默默跟着她,且疑且怯,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却没有个确解。有好多事自己一个人想来想去总是没个准信,头痛得紧,不知如月有什么话要说,看看能不能解解我的疑惑。
想着,心中释然,转眼已到如月寝室。
如月的寝室与殿中别的房间极是不同,偌大一个房间内以镂空的玲珑木板围成若干间隔,每块板皆流光泛彩的,上面图文或是“百花争艳”,或是“果实累累”,或是“山水鸟兽”,或是“百蝠流云”,或是“衣冠仕女”……不一而足,每件俱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必是名家大手笔!
转过“百鸟朝凤”的隔板后既是如月闺房。
迎面是一架书橱,其上一格一格俱已摆满从柳府中带来的书籍。书架旁是一张豪华巨大的螺钿镂金架子床,第一次看到这床时,我差点没因为惊讶而吐血身亡……
真是太佩服古人的创造力了~
一张床而已,竟可以打造得如此豪华!!
那件奢侈品整体高约两米,床架分为三层,最外层是床楣及左右两扇隔板,楣上镂雕着岁寒三友图,两侧隔板上则是枝叶繁茂、果实累累的葡萄图。中间一层宽约三尺,其上悬有蛟纱帐,两边各有一个及膝高的小柜子,就如现代的床头柜似的,带有小小的抽屉,又可以当作凳子使用,其上亦雕有各色花卉,嵌以彩钿。最里层方是床铺所在,床沿约半人高,其下垫以踏板,也都是精雕细刻修饰过的。最绝的是床铺里的四面全是镂空玲珑板,一格一格的,或用于贮书,或用于放置珍宝古玩,更有好些设计精巧的暗格,让人叹为观止……
大床对面是一座梳妆台,镜框上雕的是兰草葳蕤的图案,镶了玉色的彩钿,与暗红的木料倒也极为相衬。梳妆台一侧是一张四叠双面仕女雕花屏风,其后摆着如月梳洗的器具。
看着镜中如月瘦削的身影,心头竟涌起一阵莫名的痛楚来 。
自从进了宫,我就尽量避免和如月单独相处,因为知秋的身世之谜一直让我感到十分困扰,乍一面对如月就觉得有些怯。
她进屋后又复往日的从容,静静坐到屏风前的躺椅上,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重大难题。
我握了握那只肥硕的“熊掌”,才缓缓定下心来,轻轻走到如月对面的绣凳边坐下。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明明说有话对我讲,现在却把我晾在一边。
“哦,”她似猛的吃了一惊,抬眼看了看我,已敛起了一脸的迷茫,露出往日温婉的笑容“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讲了……”
又是一阵静默之后,她打开了话匣。
“……你和宜夏,我一直当妹妹一样看待,”她顿了顿,“想不到你却是我的亲妹妹~”见我疑惑地望着她,她笑了笑,摊手道:“不过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比你早多少……就连爹爹他……”她说着,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你大约还不知道,那日晨省时,哥哥就回禀了爹爹和娘说定要娶你为妻,爹爹当时虽不说什么,心里已是默许了……奇 怪{炫;书;网的是,那日府里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她忽然停下来,盯着我欲言又止,“我和爹爹,是无意中看到你屋子里的那个匣子里的东西……那时爹爹的脸色十分难看,怔了好一晌,像失了魂魄一样……我从未见过爹爹如此失措过,叫了他数声,才听他长叹了一声‘冤孽’,匆匆出了门……”
她也依样长叹一声。
“当时我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也知有些不妥。果然,到了晚间就听说哥哥与爹爹大吵了一架,负气出了门……你也仍是不见人……”
我早已听得出了神,事情原来是这样!
知秋的身世果然和匣子里某件东西有关,我倒猜得不错。老柳还真是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家中待了十几年,竟然一无所知,居然还差点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咦?!儿媳?!等等!!
那不就是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