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儿……看样子是真的死了,这尸骨都寻了那么多天,从那么高的山崖上坠了下去,说不定早成肉泥了,还有……更别说他一个病秧……”柳氏话语声蓦停,就好像是无意中不小心说漏嘴似的。
“病什么?”赫连啸天拧起了眉头。
“没、没什么……”媚笑了几声:“我是想说,更别说骨灰烧得全与那些树木的灰烬掺杂在一块了,寻不见了……”
当初为了让赫连啸天气急败坏的去杀玦儿,她可是刻意说玦儿无病的。
这会儿可不能在言语之中让赫连啸天发现被算计了……
赫连啸天沉沉一笑,算是把柳氏的话听入耳中:“既然如此,那改日就先接位好了。”
方才柳氏那番话,无非就是想要安抚他,赫连玦确实是死了,无论何时接位,这莲庄的庄主之位迟早都是他的,不过是骨灰找到,迟早的事情罢了,如今江湖中|出了这番大事,还是以大局为重。
就算什么仓猝继位,也不会被人所病诟,这般局势之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先接替庄主之位,安内,再攘|外。
待以后他坐稳江湖第一大庄庄主之位了,再去收拾今日让他这般恼怒的兔崽子。
想要四分江湖之势,也还要看他赫连啸天愿不愿意。
柳氏似又欲言又止,想问什么:“那……”
“明日我便让人设灵堂,在莲庄正厅中接受四方游侠前来吊唁,至于玦儿的骨灰……对外就先宣称寻到了,制一玉棺,先搁着吧。”
在这吊唁席上,顺道先宣布了他接任莲庄庄主之事。
……………………
第一更
☆、不说就是了
在江湖之间,莲庄内外,他的名声向来还不错,只要在灵堂上他说一段诚挚肺腑的话,自是水到渠成。
“掐算一下,距离玦儿出事也好几天了,当初说是守孝半月,如今已快过半数,取个好兆头,那灵堂吊唁便就定在五日后吧,正好来个九九归天。”其实是他着实急得不行了,再过一段时日,只怕就迟了。
这合派之事来得愈演愈烈,看似就要风风雨雨。
柳氏在一旁听着,也点点头,方才她想问的也是这个来着:“那如此……我便让府中的内眷先准备事宜,这几日莲庄内外就……”
赫连啸天沉沉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就不封|锁了。”
前些天因为密林出事之事,为了防备节外生枝,莲庄是根本就不让外人入内的,就连其余分堂的堂主想要进来禀报事情亦不能,只能由侍卫待传以及飞鸽传书。
柳氏低了头,一副开始掐算时日的样子。
赫连啸天成了庄主,今后便在这莲庄中住,她这庄主夫人之位……
想着想着,她又先不想了。
玦儿丧事为大,还是先筹备灵堂之事,怎么说都是莲庄已逝的庄主,玉棺自然要做得体面,八方游侠过来,江湖中各门各派看在赫连建天去世前是武林盟主的份上,也自是会陆续到来,到那时……就是江湖中的一大盛景。
柳氏的心不知为何,好像稍稍缺了一块……似是有些空虚。
这番莲庄开始忙碌起来,天色渐渐黑,于此同时,蕲州山庄之处,到了饭点万家灯火齐上,小村庄里头炊烟袅袅,亦在这灯火之间冒出了家乡的炊烟。
不过这天色太暗了,又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倒是看不分明。
沈如薰一个人扶着身子,微微杵在门口之处,这房间里头暂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看着远方:“不是说好晚上回来见我的嘛?”
语气中有着小小的怨怼。
抱着手对着门外哈气,这天真冷,雪还未化好像又有要重新再下的趋势。
呼出一口热气,在眼前冒出了一串烟,自己无聊径自盯着眼前的雾气看,好像看不分明,又再清脆笑了几声,水眸笑得弯弯的。
“还不回来……”
赫连玦披着大氅走到拐角,人还未踏进房门就听到了里头传进来的声音。
他下午自出去后,听了东辰那番回禀后就去处理其余的合派事宜去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忙完回来。
听到了沈如薰的话,倒像是个正常的样子,蓦地不由得轻轻勾起了嘴角笑。
这笑里头……似少了几分今儿看到她苏醒时什么都忘掉了的样子时的怒气,多了几分平和,确切来说是……平心静气了许多。
她这般就这般了……不这般,他也只能接受。
低沉出了声:“如薰。”加快了步伐,直接跨进了屋。
沈如薰就站在门口,他一越过转角就要跨进来,差点就要与她撞个满怀,虽说已经差不多好了,能够活蹦乱跳了,可终究还是带伤的病人,这会儿像是被吓了一跳,顿时急忙叫了起来:“啊!赫连夫君,你回来啦?!”
赫连玦也似被这声音吓到了,立即停了步,像是一堵山站在她身前。
就像是怕真的撞上她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霎时又变得不好了起来,沈如薰这称谓……
是“赫连夫君”而不是“夫君”。
二者之间的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蓦地就沉了声,方才听到她说还不回来之时,还有隐约的窃喜,现在又开始五味陈杂。
沈如薰听到他的轻应声,他没看她……
秀眉立即就蹙了起来,这番清醒了之后,虽然脑子变得稍稍不正常,什么事也都忘记了,但好像察言观色的本事强了不少。
“夫君?你不高兴?”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中,两个人面对着站,还是保持着对立的姿势,她面向门外,他面向屋里。
赫连玦挑了挑英挺的眉宇,听到她“夫君”这两个字,顿生错觉,方才的气势才顿收起来:“没有。”
低沉出声,看她……不看还好,一看霎时又皱起了眉头。
哑了声:“如薰……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走之前她不是才好好的么?此刻——
只见沈如薰脑袋上的白纱布,不知道怎么样就变成了乌黑一团,看似泼了墨,可是画的是什么又有迹可循,花花草草,怪异得不行的乌云,除此之外,好似脑袋上的纱布两头还被扯了一下,堪堪的打了一个结。
两头捆做一处,霎时就变成了两个耳朵的模样。
有些哭笑不得……但眼眸里头的墨色深浓,像是心痛更甚。
她不止失忆了,忘了所有……还疯了么?
“到底是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赫连玦阴沉出声,好似有怒气暗藏在里面。
沈如薰被他这声音吓了一跳,两个人原本靠的近,这会儿对齐而站,他一低头问话,温热的气息就这样喷洒到她的小脸上了,脸颊蓦地一红,结巴起来:“啊……什么……什么这样?”
害羞的抓了抓脑袋,似抓到了伤口,有些疼,霎时就龇牙咧嘴起来。
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恍然大悟:“唔……夫君,你说的是这些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赫连玦墨眸暗敛,紧抿着唇,不好的神情。
她还以为他看到会笑,会夸她呢,其实她觉得很好玩啊。
这会儿不知是在害怕他生气,还是在怨他不懂欣赏:“这是我自己弄的,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指了指额头上的一处黑黑的地方:“那边有镜子,我看到脑袋上白花花的一片,着实是太丑了……夫君,我为什么要缠着这种烦人的玩意儿?”
“还有,笔墨还有没有?我觉得好像画得不够,要不然……你来帮我画一个?”
“我想将你也画上去。”
她好似在诚恳的说,却没发现赫连玦的表情已经变得深沉,这会儿紧抿的嘴角有些扯得紧绷,明明是因她话笑的样子,却没有半点笑意。
“如薰。”低沉出声,这声音里头似有沉痛。
江在天要事。就好像有一股闷气,闷在胸膛之间……无法散出来。
她到底要如何才甘心……
这一场病,到底要病到什么时候。
她这般模样,到底……要如何才能好起来?
沈如薰还在说得津津有味:“若是不画你,我觉得画个漂亮的姑娘……也可以。”
话语声未断,一股颇重的力道就袭过来了,瞬间又落入一个宽厚的胸膛中。
沈如薰蓦地又慌了起来:“赫连夫君?”
“别傻了,好不好?”呢喃低语,似沉痛,心好像被人紧紧揪到了一块,若是从前,何会有这种感觉?若不爱上一个人……根本不会心痛。14965915
可是此番,爱上沈如薰,她这没事却又偏偏有事的样子,才看得人胸口发闷。
沈如薰没注意听清他讲什么,只是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今儿他出门之时,她下意识的去转身给他拿大氅披上,而后他就不知道怎么了疯了一般的回来,将她紧紧按着那一吻,虽然只是突如其来而且短暂。
但已经给她脑子里头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了。
她一与他靠得近,就开始想入|非非。
“唔……夫君……你,放开一些,抱疼我了。”
赫连玦的身子蓦地又再僵了一下,她脑中没有过去,可他却是将过往记得清楚,这般话语,在什么时候,她也曾经这般与他说过。
“如薰,你再喊我一声夫君看看。”
沈如薰有些不明所以,他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有点哑又有些沉,又好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为什么她总是有这种错觉?
张了张嘴,似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夫、夫君……?”
不喊还好,这一刻果真喊了,只见赫连玦颀长的身姿又僵了一下,大手一用力,蓦地就又再往怀里头带了。
沈如薰一个没站好,就直接再跌进他的怀里,被他牢牢的抱了起来。
房中烛火摇曳,灯光时明时暗,只见他直接把她抱往床上去了。
“赫、赫连夫君,你要干嘛,我们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我愿意把你认作夫君,不代表我……我愿意与你……乱七八糟,我与你不熟,唔……”还没说完,一个炙热的吻又下来了。
她一日不清醒,这般伤人的话至少还要说几次。
什么叫……她与他不熟。
赫连玦的眸眼里头都是痛意,还有……微微难以遏制的怒意。
吻着她的力道也变得重了,沈如薰只觉得脑子一轰隆,像是什么熟悉的感觉纷沓而来,这般霸道又稍带温柔的吻,就好像是雨滴由重至轻的缓缓砸进了她的心里,旖旎芬芳,唇齿间的缠绵,让她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若是不高兴……那我以后……便不说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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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你可知?
赫连玦没有搭理她,只是狠狠的咬着她的唇。
咬得她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觉得心里头难受得很,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似是想要挣扎,舞动了手脚:“好了好了,赫连夫君,你快放开我。”
似是生气的样子,可是喊出来的话语软绵绵的。
好像是没心没肺般,但俏红的脸庞又泄露了所有。
亲吻间,小手也已经放到了他的肩上,轻轻的搭着,缠绵了起来……
赫连玦简直就是觉得拿她没办法,虽说醒来已经足够了,但她这般……无异是对他的另一种剖心剜骨,她什么都不懂,对他也没了那特殊的感情,虽然会在不经意间替他披上衣裳,却不会像从前那一般,看着他的眼眸里头都是紧张,更不会娇俏的与她说话。
他唇上的力道渐深,仿佛是要将她口中的气息夺尽,让她没法呼吸,只剩下喘气声,对他的渴求也更多了一些,似是本能的回过神来与他相吻,小脸通红,渐渐主动。
最后好不容易,才终于逃离出来:“你……”
水眸闪闪的,好像是被夺了心魄,刚从一场大劫中逃难出来一般,心悸难平。
赫连玦看着她一双娇红的脸,不说话的样子傻傻的看着他,有几分从前的味道。
他的目光更加深重,见她支吾不语,他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就这样敛着眸光沉沉的看着她。
沈如薰被他看得更是难受,只觉得赫连玦小心眼,她不过就是说了一句与他疏远的话,不明白他反应这么大是做什么。
“你……喜欢我?”脑子难得又清明起来。
赫连玦还是沉默不语。
“你喜欢我对不对?而且还是很喜欢?是吗……夫君。”
赫连玦颀长的身子微僵了一下,这会儿还坐在她之旁,他身躯一僵,她是可以明显感受到的。
只见沈如薰又开始笑了起来,眼中纯粹得很,一双水眸就好像没染过世间污尘似的:“可是……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我却不知道你,不曾记住你。”似觉得很亏欠。
赫连玦听着她的话,方才最后那一句夫君,喊得语调悠扬,就好像她失落时喊他的那一般,可是后头的话语。
原本还在生气,似怨她,但不过是在气恼将她变成这样的人,此刻忽地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如薰……”
沈如薰抬眸看他,感受他这轻抚的动作,刻意避开了她后脑勺的伤口,她将纱布画得可笑的样子也一并落入了他的眼中。
沈如薰有些出神,却只听到赫连玦低沉略哑的话语:“不是喜欢,是爱。”
蓦地望了外头一眼,摇曳的烛火着凉了门外的一处矮树,旁边的枯树旁正栽了一棵梅,方才他回来时才看到了那棵树忽地开出了花,虽然只是零星几朵,但也足够了:“去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夜里坐着,也这样看过外头的梅,只是在想来年会怎么样,千算万算也不曾算过身边会多了一个你。”
“喜欢是可有可无,爱却是不能没有你。”
所以他其实不大爱说这般煽情的话,更不喜欢透露心里头的心事。
只是有些东西,在如今,在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她的面前,要坦荡的说出来。
一世太长,他已经知道了不知何时就会发生何事,再失去她,他只想过好当前。
“听明白了?”蓦地回过头看她。
幽深的眸子一瞬间又似染了几分凌人的神采,眼中裹着魅色却是添了几分认真。
沈如薰有些看傻了,也听傻了,这会儿刚受了教训,只能乖乖的点头:“唔……知道了,明白了。”
夫君他……方才是在强调,不仅仅是喜欢,而是更深的感情?
心里头好像有些地方被填满,暖暖的,她想笑……可是,又想不通了,到底两个人之间的过去是什么?她忘掉的,不知道的,那些东西……又是些什么?
“可是,我觉得其实你喜欢的不一定是我呀……那个人或许不是我,我或许不是那个人。”
话题渐渐往深的地方带去了,沈如薰似有些不解,又有些失落。
赫连玦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就是你,如薰。”
最后一声回答,蓦地就不想再理她了。
他说过了,无论痴傻是她,一辈子再也醒不来的也是她,没有知觉的是她,现在醒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的,都是她,那么多她全都是她,只要活在世上的,便都是她。
有些东西依现在沈如薰的脑子无法理解,方才才好不容易纾解的闷气又复而席卷而来。
沈如薰被他最后一句话堵得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再说错话被他惩罚,只好不甘的鼓起了气,嘟着小嘴,把腮帮子吹得鼓鼓的。
水眸里头漾着雾气,就好像万分可爱的样子……
搭上她一张清水般的小脸,又说不出有多惹人怜爱。
赫连玦这才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把眼中幽深沉重的眸光藏了起来,这会儿把手从她的脑袋上放下来,没再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