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脸上湿了一大片的泪水，璃央小声抽着气，低着头坐在桌边，不好意思看非墨。自己这次还真是丢脸丢了个彻底。
非墨递了杯水过去，“好点了？”
接过茶杯，璃央点了点头，头依旧低着。
非墨没有在意，只是问道：“这几日，没事吧？”
璃央又点了下头。
“是吗？”非墨轻笑了声，眸中浸满了柔软，“我怎么总是听到有人在跟我倒苦水呢？”
璃央身子一僵，脑袋垂得更低。他竟然都听到了！
非墨伸手摸了摸璃央的头，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璃央嗫声说道：“我太没用了。”
璃央没有再听到非墨再说话。看来，非墨也是这么认为的。璃央不禁有些泄气。
“那就变得有用吧。”就在璃央觉得自己没救的时候，非墨开口了。
“呃？”璃央讶异地抬起头，见非墨那双沉黑如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可以吗？”璃央有些不自信地问了句。
非墨抿唇一笑，“如果你想的话。”
“我想！”璃央想都不想就应声道，而且是非常想。她不想下次再拖别人后退，不想下次再束手无策，不想下次再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想再让自己这样下去。
“不过……”非墨的声音一顿，发现璃央立即竖起了耳朵，紧张的要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非墨继续说道：“我想先吃顿饭。”
“哎呀！”璃央大叫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这茬来，连忙说道，“我下去去叫小二送上来。”说完，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出来吧。”等到璃央出去，非墨关上门，朝着窗口的死角说道。
“帝君。”一个小厮装扮的侍童出现在了那里，向非墨恭敬地行了个礼。这个侍童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杏花村梁青池的小厮，梁乐。
非墨挑了挑眉，大概知道梁乐的来意，但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主人命我前来通知帝君，凤君已经下界到了姑苏城，主人恐怕拖不了几日。他让帝君多加小心，别被凤君给发现了行迹。”梁乐恭声禀报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非墨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对梁乐说道。
“是。”梁乐行了一礼后，化身成为一只白雀，从窗外飞了出去。
坐回桌边，非墨沉眉望着窗外，茶杯在他手中不停转悠着，然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瓷片，非墨的唇边不由弯起了一抹笑。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也该抓紧时间了。
“怎么了？”璃央一回来见看到地上的碎片，问道。
非墨笑了笑，“没事，刚才手滑了下。”
“哦，等下让小二顺便收拾下。”璃央又拿了个杯子给他倒上了茶。
“今天上哪儿去了？”非墨很顺手地接过了璃央递来的茶。
“呃，没哪里，就到处溜达了下。”去赌坊这种事，她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非墨看了她一眼，眼里透了些古怪的意思，不过最终还是开口说什么。璃央被他那个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在上菜的小二来得非常及时，她也没有多想。
“非墨，你没事了？”璃央托着腮看非墨吃饭看了好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问过这事。
“嗯。”非墨手中的筷子顿了下，笑着应了一声。
“哦。”璃央没有再说话，心里很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问这些。当然，她总觉得非墨也不会愿意说。
倒是非墨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说道：“有话就说。”
“呃，为什么会这样？”好奇心总是占优势的。
“还记得我从巴蛇那里夺来的那把剑吗？”这次非墨倒是没有回避，算是给了她答案。见璃央点头，非墨继续说道：“我控制不住它。”
璃央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现在呢？”
“你说呢？”非墨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头吃饭。
璃央发现自己又问了一个笨问题。人都坐在这里了，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等到非墨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招呼小二进来收拾完残局之后，非墨看了眼还在房内的璃央，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回自己房间吗？”
听到非墨这个问题，璃央的眼睛蓦地睁大。自己那个房间早就被她给退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房间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她竟然没想到。
“我都忘了，你把房间退了。”非墨像是这才想起来，拍拍她傻愣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我下去跟小二说一声。”说完，没等璃央反应过来，非墨已经出门了。
没过多久非墨就回来了，不过他的脸色有点奇怪。
“今天悠然居客满了。”
非墨说出这句话，璃央就明白为什么他的脸色会那么奇怪了。原先非墨昏迷的时候，她要么在外头到处奔着除妖，要么就凑合着在小榻上睡一宿。看来今天也只能这样了。
“没事，我在小榻上睡一晚就好了。”璃央无所谓地说道。
“不行。”非墨皱了皱眉，直接否决了她的想法。
璃央愣了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然怎么办？你身子又没全好，总不能让你睡小榻吧？而且就你这身板，小榻还不让你给压塌了？”
非墨瞥了眼不远处的床，“这床大的很。”
“这不太好吧……”这下轮到璃央有些无语了，她应该没领悟错非墨的意思吧？
“你不信我？”非墨挑了挑眉，眼中似乎有些不快。
璃央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怎么会呢？”
“那就行了，我又不会做什么。”非墨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我去让小二准备些热水洗澡。”
喂，喂！大哥，你怎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呢？我还没同意呢！璃央望着已经没影儿的门口，有些吐血。算了，到时候她要睡小榻，他还能把她怎么着？
等到洗完澡出来，璃央发现自己完全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一塌糊涂。
“小榻呢？”原来放小榻的那块地方已经空空如也，璃央指着那块地方问非墨。
已经躺在床上的非墨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过来。”
“不要！小榻呢？！”璃央目光灼灼地质问道，别想忽悠我！
“你说呢？”非墨一点也不在意璃央的目光，淡定地反问。
这次轮到璃央沉默了，这种事情怎么是非墨做出来的？非墨，你难道被那把剑给占了躯壳了？咬牙看了非墨好一会儿，璃央最终还是比不过他的淡定自若，郁闷地说道：“我让小二搬个小榻过来。”
“璃央。”见璃央转身出门，非墨叫住了她。
“干嘛？”璃央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话音刚落，身前就多了一道人墙。刚才还睡在床上的非墨已经站在了她身前。璃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非墨抱了起来，朝着床方向走去。
“非墨，你要干嘛？！”璃央气恼地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没可能挣脱开非墨的钳制。
把璃央扔到床里面，非墨也上了床，沉声说道：“别让我动手。”
就这么一句话，刚想从床上跳下去的璃央止住了动作，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非墨，你这到底是想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啊……
“小榻太小，你睡不安稳。”
璃央郁闷地看了他好久，非墨才终于蹦出一句话来。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担心什么？”
第二句话出口，璃央觉得非常气结，为什么在他嘴里像是自己在胡闹？
“早点睡，明早我们还要赶路。”拍了拍璃央的小脑袋，非墨吹熄了床头的那盏灯。
灯是熄灭了，非墨也躺下了，璃央却还是坐在床上，郁闷而纠结着。这完全是暴力强权。更让她郁闷的是，她根本反抗不了。
过了好久，非墨轻叹了一声，见她还是坐着不躺下，无声又无奈地笑了下。
“还不睡？你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璃央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退后了些。
“睡觉。不然的话……”
非墨的话没说完，璃央就乖乖躺下了。
混蛋……璃央愤怒地咬着被子的一角。
过了一会儿，璃央突然听到非墨轻轻笑了一声，很好听。然后他说：“过来。”黑暗里，非墨的声音有股很奇怪的力量，让璃央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拢了些。
“睡吧。”很快，璃央被揽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最后的话音一落，她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悠然居是真的客满了吗？
明天又是周一，上班真苦逼。大家晚安！爱你们~ XD
54
54、第五四章 进退 。。。
璃央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非墨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离得那么近，非墨均匀的鼻息甚至一下下打在璃央的鼻尖，有点暖，有点痒的感觉。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隔着窗户纸透了进来，看上去很舒服。非墨睡得很沉，根本没发觉怀里的人已经醒了过来。璃央的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了些，这才发现非墨的手很霸道地放在自己的腰上，将自己牢牢固定在这么一个小圈范围里。
怎么会这样？璃央睡得还有些迷糊，回想起昨晚上的事儿，原本朦胧涣散的目光慢慢集聚在了一起。昨晚上她绝对是被连蒙带拐，还有加上暴力威胁给骗上床的！不过她明明记得自己躺得离非墨老远了，怎么一觉睡醒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一块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非墨好像有叫她过去，然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璃央皱了皱眉，有些泄气。
“醒了？”似乎是因为刚睡醒，非墨的声音有些暗哑，让璃央的耳根子觉得麻麻的。
璃央没有说什么，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想要起床，腰间的那双手却仍旧这么牢牢禁锢着她，半点抬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这人！璃央深深呼了口气，“你……”
余下的话全都湮没在一个极为温柔的早安吻里。非墨低下头，微微发热的唇瓣轻轻吻上了璃央的额头，小心翼翼却又霸道如斯。额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清晰而浓烈，仿佛全身的注意力和感知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吻上。无法回避，也无法忽略的一吻。
但实际上，这一吻，很短暂。只是刹那，便以离开。
“璃央。”在璃央还恍惚在这突然的一吻中时，非墨的指尖已经落在了她的眼角，软软地顺着她脸颊的轮廓滑下。他张口叫她，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愉悦的气息。
璃央愣了愣神，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然后她看到非墨笑了，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好看的弧线，浅浅地弯起，映照着他那极普通的容颜，显得分外妖娆惑人。就如同他那双极美的眼睛，都不该出现在这张脸上。可此时，它们就是如此和谐地出现在了一起。
“璃央还没嫁人吧？”非墨的指尖画出清清浅浅的线条，已然到了璃央的唇边。
这样奇怪的发问，思维的跳跃让璃央有些跟不上，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非墨的指头按在璃央的唇上，轻笑了一下，“正好，我也还未娶亲。”
“啊？”这次璃央真的有些弄不明白非墨的意思了。
对璃央傻傻的表现，非墨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不如，你就嫁给我吧。”
这次，璃央的大脑真的有点不够用了。眼前这个人是非墨，没有错啊……
璃央这边在进行着无数的心里活动，非墨则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不行。”等到璃央的脑子终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理直了之后，她摇头拒绝了，这事儿可不是她说了算。
非墨挑了挑眉，“为什么？璃央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璃央脸上的神情蓦地一僵，就连身体都跟着僵住了。非墨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一下子变了样。原本绵软的身子如今抱着，却是硬邦邦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非墨也没强求，很平静地笑了笑，只是湛黑的瞳孔中流露出的几丝失落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璃央听到了非墨的话，只是她如今却没心思想多。她有多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久得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从离开姑苏之后，她的心就一直被非墨的病情牵着，根本没有去想这些有的没得。可是现在一想起来，哪怕只是提到他，还是那么痛，那么难过。
一直抱着自己的非墨，离开了。璃央感觉全身的热度忽然降了许多，甚至有些凉凉的。她听到了他极轻的叹息，只有一声，却让她的心跟着一颤。
璃央闭着双眼，把头埋在锦被里。她听到非墨穿衣服的声音，然后是门被打开关上的声音。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只余下自己的呼吸声。
凤兮。只有在这样的时候，璃央才有勇气提起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终于似乎变得有点远了，可是一点都没有淡，清晰如以往。可是即便那么清楚，到底还是被时间覆上了一层纱。隔着那层淡薄如烟的纱，再近也隔断了往昔。
凤兮，凤兮。我会忘了你的。
门再次被推开，非墨放下手上的粥，看了眼床上埋头在被子里璃央，“起床，吃饭。”
璃央也知道他们今天一早就要赶路，没有理由再缩在床上，而且非墨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没什么差别，好像根本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只是这个如常，是跟他们刚遇到之时一样。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非墨比璃央早吃完，一直沉默的他突然这么来了一句，让璃央有些惊讶。抬了抬眼，璃央放下手中的筷子，询问地看着他。
“所以你也不用随我去西疆了。”
璃央的心好像被谁狠狠抓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地望着非墨。
“你回姑苏吧。”非墨好像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继续淡淡地说道。
璃央的眼睛蓦地睁大，“为什么？”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非墨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嘱道，“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非墨的行李就一个小包袱，早在昨晚就收拾好了。璃央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他背上那个小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璃央盯着紧闭的门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被人连根拔起。她好像突然身处在无边的大海之中，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失了方向，也失了目的。
那个人走了，毫不犹豫地走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为什么他可以说离开就离开？在撩拨了别人的心之后，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璃央的心里，对非墨有一种莫名的怨，开始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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